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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被脫光。
簡路瑤在那極度的緊張與羞澀裏，完全無法判斷出這磨人的過程持續了多久，宋澹忽然擡起手臂的時候，她驚嚇如兔子，渾身一顫，慌亂的撐大眼看著宋澹。
宋澹失笑，舉起香檳杯：“cheers。”
簡路瑤僵硬的與她碰了一杯。
宋澹眼底含著笑意，直盯著簡路瑤慌亂的臉，端起杯子，從容優雅的細口喝下淺色液體。
簡路瑤無所適從的立在原地，宋澹的視線太有存在感，哪怕她沒有與她對視，也深切的感覺到了那股視線。
簡路瑤無措得連站都不會站了，她在慌亂裏分快的瞧了一眼宋澹，與宋澹的視線交匯後，宋澹從收回那溫柔又放肆的眼神。
簡路瑤背了背身，閉著眼睛，把杯子裏剩下的酒一口喝光。
她連啤酒都沒喝過幾回，更不要說容易醉人的氣泡香檳，一杯下去，她已經有了天旋地轉的眩暈。
茫然裏，她聽見宋澹讓她坐下，於是她暈乎乎的坐下了。
宋澹給她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後問簡路瑤：“還能喝嗎？”
簡路瑤已有六七分醉意了，酒壯人膽，她說：“我能，喝了才有膽子做其他的。”
“嗯？”宋澹給她倒了淺淺的一小杯，語調輕輕上揚，溫柔裏又帶著幾分歡快，“做其他的什麽？”
簡路瑤醉眼朦朧的盯著宋澹。
吊燈明亮的暖色光芒把宋澹的面容照的清晰又模糊，她感覺宋澹美得像是布格羅的畫。
簡路瑤看著她，話就那麽不經過腦子的沖了出來，她說：“我想要你。”
宋澹展唇一笑，露出粲若瓷貝的牙齒，那笑意讓她的面容生動而真實起來。
原來她也沒那麽高不可攀，她也一樣會露齒大笑。
簡路瑤跟著笑起來，並且很認真的還問了她一句：“可以嗎？”
宋澹指尖夾著杯子，展開手臂，大方歡迎似的：“我就在這裏啊，所以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簡路瑤搖晃的視線從她漂亮的臉，下移到隆起的胸，平坦的腹部，以及山巒一般的腰臀曲線。
簡路瑤咬詞清晰地說：“脫了。”
宋澹笑著嗯了一聲，不知道是同意還是對此表示疑惑，總之她沒有動作身體。
而喝醉了的簡路瑤，只是傻坐那裏，眼冒兇光而毫無動作。
宋澹輕笑了一聲，仰頭又喝了一杯酒，再倒第三杯時，她目光掃過簡路瑤的……
她腦中能想象出簡路瑤這具年輕，纖細，充滿了活力的身體的模樣。
宋澹摩挲著光滑堅硬的玻璃杯，開始想象簡路瑤肌膚的觸感。
“你想讓我……”宋澹放下杯子，貼近了簡路瑤，呼吸從她側臉滑到耳際，最後呵著熱氣問，“碰你嗎？”
毫無應對經驗的簡路瑤抖了一下，呼吸粗重。
宋澹輕笑著，將她壓在了沙發上。
酒瓶裏的香檳仍舊無聲的冒著氣泡，醉人的酒香彌散，簡路瑤抓著宋澹的手臂，支起修長的腿……
疼痛，愉悅，迷醉……交織成一幅波光斑斕的畫影，簡路瑤眸色迷離的盯著宋澹的潔白的臉，看著她唇角優雅迷人的笑，仿佛墜入幻境……
……
宋澹背對她坐著，正用濕巾擦拭著手指。
宋澹連頭發都沒有亂，黑裙整潔，背影挺直端莊，腰線清晰。
簡路瑤覺得自己大概是酒還沒醒，她大膽的支起身體，抱住了宋澹的腰。
“怎麽了？”
宋澹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擦拭手指的動作沒停。
簡路瑤想碰碰她，於是緊緊抱著宋澹的腰，臉頰在她腰背上蹭了蹭，像是撒嬌的大型犬。
宋澹一笑，扔掉濕巾，微涼的手指撫摸著圈在她腰上的手臂。
“想要什麽？”宋澹問。
簡路瑤不說話，又蹭了一下宋澹的背。
宋澹指腹摩挲著溫軟的肌膚，耐心出奇的好：“嗯？”
簡路瑤把整張臉埋在宋澹瘦削的後背上，聞著她肌膚的香氣，悶悶地說：“要你。”
宋澹又笑了，她牽著簡路瑤的手，：“想要，那就自己來拿。”
簡路瑤手縮了縮，想要，但同時她又有些慫。
她擡起偷偷打量宋澹的臉，她的臉上，永遠都帶著溫柔大方的笑，那雙桃花眼柔柔的，軟軟的，毫無攻擊力，好似真的做什麽都可以。
簡路瑤慢慢坐直身，嘗試性的把下巴放在宋澹的肩上，然後……
宋澹果然很配合。
……
歲月並沒有在宋澹的身上留下嚴重的痕跡，她肌膚白皙柔軟，像是綻放得恰到其處的白玫瑰，花瓣松軟，輕輕一觸，就能溢出濃郁的蜜香來。
……
簡路瑤垂下視線，看見了她小腹上有一道不明顯的疤痕。
“這是剖腹產時留下的。”宋澹自己解釋，“用過不少去疤藥，還是留下了痕跡。很難看，是不是？”
簡路瑤連忙搖頭否定，湊過去吻了吻那疤痕，咕噥著說：“是軟的。”
宋澹愉悅的笑出了聲，手掌托著簡路瑤的後腦，眉眼動人。
第 5 章
簡路瑤後來又喝了一杯酒，在宋澹的撫弄下昏沈沈的睡了過去。
陷入夢境前，她有一種強烈的，風雨終歸逝，花開月已明的美好預感。一切總會好起來的。
總會的。
她醒來時，宋澹穿著浴衣，坐在露臺的白椅子上抽煙，透明的玻璃小茶幾上擺的冒熱氣的咖啡與西式早餐。
她用夾著煙的那只手端起咖啡，淺灼了一口，隨後抖了抖了煙灰，神情平靜的看著晨光下的城市。
朝陽升起，明亮的陽光已照亮半個城市，光影在高樓裏穿梭，這個由水泥和鋼鐵組成的冰冷野獸，在蘇醒。
簡路瑤蜷縮在被子，盯著宋澹看了很久。
宋澹剛洗了澡，頭發微濕，披散在肩膀，但已經畫好了妝，哪怕穿著的是浴衣，她仍舊優雅而美麗。
簡路瑤被子下的身體是光著的，她的衣服在客廳，她得裸/著出去穿。
昨天喝得暈乎乎的，也不知道怎麽滾到了床上。
宋澹還盯看著城市，簡路瑤偷瞄了她幾眼，翻下床，光腳一溜煙跑出去，到客廳去撿沙發和地上的衣服穿。
聽見啪嗒的腳步聲，宋澹回頭看去，正好瞧見簡路瑤風風火火裸/奔的側影，她不由一笑，摁熄了煙尾。
簡路瑤穿好衣服，套短褲的時候，宋澹走了進來。
“睡得怎麽樣？”
簡路瑤緊張起來，看著宋澹鎖骨上的痕跡，想起昨晚的瘋狂和美好，一時竟然結巴起來：“挺、挺好的。”
宋澹接了一杯溫水，遞給簡路瑤。
昨晚喝了酒，簡路瑤的確口幹得厲害，她咕咚喝了大半杯。
宋澹坐在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上，等簡路瑤端著杯子，拘謹的坐起來了，才說：“一會有課嗎？我叫車送你回去。”
今天上午有素描課，簡路瑤素描基本功尤其不好，這個課，她向來是一節不缺的，可現在她搖頭撒謊了。
“沒有。”她說。
宋澹點頭，隔了幾秒，才問：“你想要什麽？”
簡路瑤有那麽片刻的沒反應過來，而後才猛然明白，宋澹的意思——嫖完了，現在該給錢了，簡路瑤可以開價了。
她一下子僵住了身體，捏緊了杯子。
昨晚睡前的那個美好的預想，像是夢境一樣的破碎了。
一切，並沒有變好。甚至，有些更糟了。
宋澹把她臉上所有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卻一個字也沒問，她一如既往的溫柔說：“那你把銀行卡號留給我。”
簡路瑤使勁的捏著手中的玻璃杯，水波不斷搖晃，像是她混亂的內心。
窸窣的紙聲響起，宋澹把便簽和酒店的簽字筆放到了簡路瑤面前的茶幾上：“你寫在這裏，可以嗎？”
簡路瑤回過神，僵硬的點了點頭。
“嗯。”宋澹道，“我先去換衣服。”
她起身離開了。
簡路瑤一口把剩餘的涼水喝光，重重擱下杯子，抄起簽字筆開始寫。落筆的瞬間，她忽然想哭。
委屈，憋悶，失落，自卑，怒火與無力……旋渦一樣的在她心裏翻滾。
她用力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鎮定下來。
沒人會在意她的內心世界，再難受，她也得自己忍著，然後像大家一樣，堅強快樂的笑著生活。
她把銀行卡號寫好，蓋上筆帽，隨後將自己淩亂的頭發用手梳起來，但橡筋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簡路瑤回憶了一下，她的頭發的確是在客廳被解開的，於是她開始滿屋子找橡筋，最後在沙發的縫隙裏摳出了她的橡筋。
她把頭發挽成馬尾，坐在沙發上等著。
宋澹換好了衣服出來，她穿了一件淺咖色的雪紡上衣，深灰色西裝褲，顯得很幹練和精英。
簡路瑤見她出來，露出可愛乖巧的笑容：“學校突然有事，我得走了。”
宋澹微笑：“好，路上小心。”
“嗯嗯。”簡路瑤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到門口時，她踟躕了幾步，回頭小心的問道，“你……還會聯系我嗎？”
宋澹笑容溫柔嫵媚，幾乎是毫無猶豫：“當然會。”
簡路瑤唇角笑意一揚，眼眸明亮生動：“我等你。”
宋澹笑著目送她離開，房門關上後，她收起了笑容，神情漠然的轉頭，看著茶幾上的便簽。
走過去，宋澹拿起那張紙。
上面一筆一劃，很用力的寫著數字，以及簡路瑤的名字和電話。
“路瑤。”宋澹念一遍這兩個字，倒是一個好名字。
她用手機把卡號和名字拍下來，發給助理，備註：“十萬。”
手指收攏，她把便簽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裏，轉身離開房間。
簡路瑤回到學校的時候，還來得及去上素描課，她回宿舍沖了個澡，換衣服。
李雲姍上午沒課，一聽到簡路瑤回來了，立馬坐起身，掀開蚊帳，八卦的問：“昨晚怎麽樣啊？”
簡路瑤拿著換洗衣服說：“還行吧……”
如果沒有睡醒就談錢的話，或許對於簡路瑤來說，就是一個真切的美夢。但夢醒了也好，免得自己沒了逼/數，去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可在簡路瑤的內心深處，始終埋著一點幻想的種子，也許多接觸接觸，宋澹對自己會不同呢。
反正她是挺喜歡宋澹的。
“嘖。”李雲姍極為不屑的大聲嘖了聲，沒看到簡路瑤落敗狼狽，她非常失望。
簡路瑤知道她見不得別人比她好的惡劣心理，也沒多說，匆匆洗了澡，收拾東西準備去上課。
“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買個包表示感謝啊。”李雲姍躺在床上，高高的架著腿，“不然給我五千塊的媒金我也不嫌棄。”
提起錢簡路瑤就摳門起來，她畫油畫，每一筆都是錢。
“我請你吃飯吧。”她說，“反正你也不缺錢。”
李雲姍每天敷的面膜都比簡路瑤三天的飯錢多。
“誰說我不缺。”李雲姍刻薄道，“我就是要，你給不給？”
簡路瑤默了一會，說：“等她給我錢了，我再給你。”
李雲姍從鼻腔裏哼出個不高興的傲慢氣音。
簡路瑤沒再說話，她去上課了。
下課後，她在去食堂路上看到了銀行的短信通知，到賬十萬。
那五個零晃花了簡路瑤的眼睛，她從未見過這麽多錢，站在路邊，反反覆覆的數了好幾遍，才敢真的相信。
她以前拼命到頭破血流，才從奶奶那裏要到了原本屬於她的兩萬塊錢。
簡路瑤就用那筆錢，加上助學貸款，貧困補助，假期打工艱難勉強的撐過了這兩年。現在，她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可宋澹一出手，就給了十萬，而她不過陪睡了一覺。
錢來得那麽容易，又那麽可笑。
有的人拼死拼活拼命一整年，也不如她睡的這一覺。這就是世界，生而不平。
簡路瑤不想吃飯，她隨便買了個面包，回宿舍去想怎麽謝謝宋澹。
這十萬，堪比救了簡路瑤的命。
她反反覆覆編輯了很久的信息，一直想不出什麽不尷尬的開場白，最後絕對發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但秒回她的，是一個紅色感嘆號。
宋澹，把簡路瑤刪除了。
有那麽漫長的幾分鐘，簡路瑤沒反應過來，她不死心的又胡亂發了一連串問號過去，只得到了一樣的紅色感嘆號。
簡路瑤頹然的軟了手臂，手機和手背一起砸落在桌面上。
她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覺得自己是只賣身的雞。
而後的幾天，簡路瑤每次用那筆十萬的巨款，就像是脫了自己一件衣服。她拿著新換的畫筆，看著粗紋畫布，腦子裏一片空白。
這次的作業，如果畫得好，可以去參加市內大學生美術作品展。簡路瑤早在半個月前就想好了要畫什麽，可現在她什麽感覺也沒有了，一筆也畫不下去。
眼看著交作業的時間越來越近，暑假臨近，她又著急又麻木，幾科考試也考得稀裏糊塗的，晚上回宿舍睡覺時，她無比清晰的想，獎學金恐怕更加無望了。
簡路瑤恍惚了幾天，李雲姍大概是終於忍不住八卦之心了，“關切”地問簡路瑤是不是家裏死人了，怎麽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
簡路瑤不想說她被宋澹提褲子就甩了的事情，她不回答。
可李雲姍精明的猜出來了。
“你跟宋澹的事情吹了是不是？”
簡路瑤裝死。
李雲姍嘖了一聲說：“那天你回來不是挺高興的嘛，要不是知道你去陪睡了，我還以為你跟你戀人開房去了呢，結果這就被甩啦？簡路瑤你也是可以的啊，神速的嘛！”
這話句句戳簡路瑤的痛處，她狠狠睨了一眼李雲姍，背起畫板快步走出宿舍。
她在外面逛了一天，胡亂畫了半張看都不能看的寫生，晚上又發洩的跑了十圈操場，最後她鬼使神差的買了一打啤酒帶回宿舍。
李雲姍不在，宿舍裏只有簡路瑤一個人。
她喝了一瓶啤酒，然後想著宋澹開始畫畫。
思緒很亂，又說不出的清晰，那些淩亂而深刻的感覺絲線一樣的裹著她的手，在畫布上刷拉拉的留下痕跡。
簡路瑤畫著畫著，忽然就哭了起來。
她握著畫筆，捂住了眼睛。
沒人會要她。
她字字誅心的想，沒人會要她。
第 6 章
期末作業，簡路瑤就交了那天喝醉畫的那副畫，她最近的情緒狀態也讓她畫不出其他更好的作品。原本只是為了交差的作業，沒想到竟然被老師選上了，說她的意境很好，讓她取個好聽的名字。
簡路瑤給那副畫取名叫《飄》。
從老師辦公室裏出來，簡路瑤獨自走在林蔭路下。
陽光明亮而灼熱，從密密的樹梢間穿過，揮灑下來，在整潔的柏柏油路上留下分明的斑駁。
盛夏的溫度烤炙著大地，熱浪襲人。
簡路瑤站在樹下，看著光影細碎而刺目的林間，想笑又想哭。
期末考試期已結束，學生們陸陸續續離校，校園歸於冷清幽靜。
簡路瑤沒打算回家，奶奶也不歡迎她回去，她留在學校裏，專心的練基本功。
距離宋澹刪除她，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簡路瑤也想通了，她算什麽東西呢。
長得不是天仙，也沒有李雲姍那樣曼妙的身材，還不會說話不會聊天，內心自卑敏感，性格又極端沖動，宋澹怎麽可能對她有什麽不同的心思。
像宋澹那樣的人物，見過的漂亮女人，比簡路瑤畫過的畫還多，她於宋澹來說，不過是露水一緣的蒸汽。
散了就散了，一點也不可惜。
十萬塊，是簡路瑤賺了呢。
簡路瑤回到宿舍，她想去畫室花石膏，又不想動彈，在宿舍看了幾集美劇，她傍晚出去跑了一個多小時步。
放空的出了一身汗回來，再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的看綜藝。難得的心情平和。
臨近十一點，李雲姍突然回來了。
宿舍就她們兩個人留校，李雲姍經常晚上出去陪金主，一般第二天才會回來，這次這麽早，簡路瑤很意外。
她擡頭一看，瞧見李雲姍臉上掛了一個巴掌印，唇角也破了。
“你又被他老婆撞見了？”簡路瑤問。
李雲姍蠻橫道：“關你屁事！”
她粗魯的踢了高跟鞋，從自己抽屜裏翻出零食，發洩的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
簡路瑤找出耳機，關了綜藝的聲音。
“他不讓我去參加歌手比賽的選拔。”李雲姍用力的嚼著巧克力，眼睛通紅，淚水一落下來就被她一把擦掉，“他說我要是敢去拋頭露面，給別人睡，就撕了我的臉。”
簡路瑤關了綜藝：“什麽時代了啊，還講拋頭露面……”
李雲姍冷笑：“男人嘛，總以為給了錢，我們就是他家養的母雞，不光要生蛋，連肉都得是他私有的。”
簡路瑤遞過去抽紙，李雲姍揮手打開：“我不要。”
簡路瑤習慣了她的壞脾氣，而且李雲姍還哭著。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李雲姍是學聲樂的，長得也不比女明星差，機遇好的話，保不齊就一炮而紅了。
李雲姍恨恨地咬著巧克力：“沒錢除了聽話，我能怎麽辦？”
簡路瑤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好像也跟他挺久了，就沒存一點錢嗎？”
李雲姍嘲諷的笑起來：“錢會有夠用的時候嗎？況且我用錢的地方，比你多多了。”
簡路瑤心裏奇怪，沒見李雲姍在什麽地方大量的用錢，她平時而不買什麽昂貴的樂器。化妝品，衣服，包鞋都是她金主給買……可李雲姍卻過得不像是個被包養的小富婆。
“你……”簡路瑤猜測，“你是不是在外面還有個什麽小白臉啊？”
不然她的錢去哪裏了？
“你才是小白臉！”李雲姍憤怒道。
“我就是奇怪……”簡路瑤說，而且李雲姍的名牌包也經常不見，估計是偷偷賣掉了。
厲雲姍扭開頭，皺眉不情願的說：“我哥哥在國外留學，我得供他。”
原來如此。
“哦。”
“怎麽？”李雲姍兇狠道，“我不能有個哥哥嗎？！”
簡路瑤立即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以前從沒聽你提起過。”
李雲姍道：“我為什麽要在你面前提我的私事？”
簡路瑤：“……”
簡路瑤安靜如雞的繼續看綜藝，李雲姍擤了鼻涕，又踢了一腳她的椅子：“你欠我的那頓飯呢？”
簡路瑤收起手機說：“今晚去吃嗎？”
李雲姍道：“我要吃火鍋，還要喝酒。”
“好。”
兩人換了衣服，李雲姍戴著口罩，遮住巴掌印。
吃過火鍋後，又去唱了歌，李雲姍在KTV裏喝醉了，抱著話筒崩潰的大哭起來。
簡路瑤攬著她的肩膀，輕拍她後背安慰。
李雲姍臉埋她的肩膀上，哭著問簡路瑤：“為什麽我就不能有個有錢的爹媽？沒錢我就活該被人操/著玩嗎？”
簡路瑤垂眸沈默。
她其實想說，路是自己選的，要麽哭著走完，要麽半途而廢。
質問宿命，只能得到虛無。
世界就這樣，花草都要適者生存，更不要說人。
李雲姍用力的揪著簡路瑤的衣服：“我好不甘心。”
簡路瑤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說：“總會好起來的。”
李雲姍把眼淚擦在簡路瑤的衣服上：“對，會好的。等我哥哥留學回來，找到好的工作，我就不用這樣了。”
簡路瑤岔開話題問：“你哥哥在哪裏留學？”
李雲姍道：“韓國，整容外科。”
簡路瑤道：“那很好啊，以後回來一定能進好醫院，找好工作。”
李雲姍終於露出了驕傲的笑：“那是當然，我哥哥做什麽都厲害。”
回宿舍睡了一覺後，李雲姍又恢覆了原本的傲慢尖銳，那晚的崩潰事態，好像已經成了過去。
按她的話說：“不唱歌就不唱歌，我哥說了，以後他賺錢了，給我開咖啡廳，我就每天守店做美容躺著數錢過日子。”
於是生活歸於平靜，炙夏一步步走來，簡路瑤每天畫畫都會出一身的汗。
她參加的三省市聯合的大學生美術作品展開展了，她在前幾天就和李雲姍約好，開展第一天就去看，順便在市中心逛街買買買。
但誰也沒想到，李雲姍意外懷孕了。
展覽前一天，她回來和簡路瑤說：“我明天陪你去看畫展，完了你陪我去流產。”
簡路瑤很懵的楞住了。
李雲姍滿臉無所謂和不耐地問：“怎麽，你不情願啊？”
簡路瑤搖頭：“不是，我就是沒想到……”
“你怎麽那麽多沒想到？”李雲姍道，“什麽都被你想到了那你怎麽不去做預言家？”
簡路瑤：“……行吧，畫展完了我陪你去醫院。”
李雲姍哼了一聲，又說：“你還得幫我繳費。”
簡路瑤摳門的不同意：“為什麽啊？”
李雲姍狠狠道：“你欠我的！要不是我，你能從宋澹那裏拿到錢嗎？”
提起宋澹簡路瑤就難受，連忙說：“好好，我給你出，你別提宋澹了，以後都別提。”
李雲姍皺眉盯了她半響，一針見血的尖銳問道：“你他媽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宋澹了吧？”
簡路瑤矢口否認：“沒有！”
李雲姍道：“我呸！你就蠢吧，有錢人都薄情得很！”
宋澹薄情，簡路瑤又怎麽會不知道。
那個溫柔得像是中央空調的女人，對自己根本不在意。
可知道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宋澹就像是簡路瑤灰暗生命裏流光彩虹，一瞬即逝，卻又是簡路瑤念念不忘唯一顏色。
她清楚的明白宋澹她奢望不起，可難道她就不能在夜裏幻想一下嗎？
第二天，兩人出發去畫展的時候，李雲姍忽然叫了一聲，指著簡路瑤的鼻子尖銳聲道：“我才反應過來，簡路瑤，你他媽是個同性戀！”
簡路瑤慌道：“你小點聲！”
兩人在路上呢！
李雲姍指著她說：“你可別打我的主意，我告訴你，我喜歡小鮮肉！”
簡路瑤無語道：“大姐，我喜歡溫柔的，你這樣的，不是我的菜。”
李雲姍狠聲道：“你最好是。”
本來只是規模不大的小型畫展，沒想到參觀的人還挺多的，李雲姍不太懂畫，囫圇看了一圈就玩起了手機。
簡路瑤仔細看了所有的作品，越看越覺得自己基本功和技法的糟糕，她暗自下定決心，回去一定更加認真的練習。
“這個是你的畫的嗎？”李雲姍指著簡路瑤那副油畫，“可以啊，挺哀傷的。”
簡路瑤盯著看了幾秒：“還行吧……”
“這是個人影嗎？”李雲姍指頭隔空畫了畫，在淩亂飄零的線條裏勾出個輪廓。
簡路瑤畫了一個漆黑的雨夜，黑沈沈的底色，暗紫的扭曲天空，以及淩亂的雨線，那個離開的人影，就藏在雨線與黑夜裏。
那是宋澹。
“走了。”簡路瑤拉著李雲姍離開。
李雲姍糾纏不休：“那是女人的背影吧，你老實說，是不是你暗戀的對象？簡路瑤，你說……”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離開了。
他們走了以後，閑逛的杜將進才慢悠悠的靠過來，盯著簡路瑤的畫看了一陣，隨後將畫買了下來。
簡路瑤陪李雲姍去醫院掛號做人流。
一系列的檢查做完，手術排在了第二天下午，兩個人也懶得回校區，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館住下。
簡路瑤在旅途的床上，看到展館負責人給她發的郵件，說她的《飄》以八千的價格售出了。簡路瑤意外極了，她完全沒奢望過自己那陰郁而缺乏技巧的畫會真的賣出去。
第 7 章
李雲姍第二天做了人流，就像是每一個被渣男搞懷孕的女孩子一樣，她在安靜的痛苦裏獨自完成了扼殺生命和流淌鮮血這一過程。
人流之後，李雲姍在醫院住了一夜，她說自己要好好愛護身體，以後給她愛的人生健康的孩子。
簡路瑤陪她住院。
夜深人靜，醫院也靜悄悄的。簡路瑤坐在凳子上玩手機，虛弱的李雲姍早已經睡熟了。
她無聊的把那幾個娛樂軟件翻了又翻，最後看起了小說。
走廊外，這個時候響起了擔架車劃過的聲音，估計是哪個做完手術的病人被送到了普通病房，簡路瑤看了一眼，從觀察窗裏瞧見幾個匆匆走過的護士和醫生。
她沒多在意，繼續看手機。
幾分鐘後，外面又響起了急促的高跟鞋聲，處於無聊狀態的簡路瑤又看了一眼，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宋澹。
簡路瑤一下子站了起來，可也只是站了起來。
宋澹這個時候來醫院，多半是家人急病，她這個時候與宋澹碰面，肯定會讓對方煩躁或者困擾。
想了想，簡路瑤又如坐針氈的坐了回去。
外面沒了動靜，也不知道宋澹是走遠了還是進了某間病房，簡路瑤開門去看過，走廊安靜，只有值班的護士偶爾走過。
簡路瑤在走廊上晃了一圈，沒找到宋澹。她也不可能一道門一道門的去趴著看，作罷的回到病房裏，百無聊賴的接著刷手機。
幾個小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一個男孩憤怒的聲音，清晰的在安靜走廊裏回蕩。
“我死了又怎麽樣？關你什麽事？！”
簡路瑤擡頭，情不自禁的仔細聽外面的動靜，宋澹的聲音比較輕，聽不清楚，但男孩的怒怒吼緊跟而來。
“我不要你管！死了就死了，我不在乎！”
簡路瑤又站了起來，走到了門邊。
那個憤怒的青春期男孩，就是宋澹的兒子。
宋澹穿了一條深綠色的及膝裙，頭發隨意捆在後腦，沒化妝，她是在睡夢中被叫醒的。
兒子在KTV與人嗑/藥喝酒，搞到醫院洗胃，聽到這個事情，她幾乎氣炸。
匆忙趕到醫院後，守到宋言律清醒，卻只得到這樣抗拒而叛逆的回應。長期的母子不和，加上一晚上的折騰與擔憂，她的火氣也瞬間被點燃。
她站在床邊，臉上的蒼白與憔悴毫無遮掩，聲音冷怒地說：“你以為我想費那個力氣管你嗎？”
宋言律長得像他那個薄情寡義的父親，丹鳳眼，高鼻梁，俊美的長相，也曾一度是宋澹最厭惡的長相。
“那你就不要管啊！”宋言律尖刻的喊道，“我也不想看見你！”
宋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怒火。她不想讓母子關系愈發惡劣，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更不想她的孩子在叛逆偏激的路上越走越遠。
不管這個孩子到底是如何生下來的，宋言律也始終是她骨肉相連的孩子。
她鎮定下來道：“你為什麽沒有按照安排去日本？現在在……”
“對，我現在就應該在日本，最好就死在國外，好狠狠的浪費你寶貴的時間！”
宋澹沈默下去，她用發紅的眼睛看著宋言律，一言不發。
那種沈默的壓力讓宋言律更加暴躁，像是一頭發洩不出怨氣的小狼崽子，憋悶之後瞬間爆炸出驚人的破壞力。
“誰叫你要把我生下來？你活該！”
宋澹閉上眼睛，片刻後，她沙啞而冷靜地說：“這個暑假，你就給我待在家裏，哪裏也不準去！”
說完，也不想看宋言律的反應，直接摔門而出。
宋澹站在幽靜的露臺上，點燃了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宋言律不是她自願要生的，過去那些事情，她以前甚至不願意去回憶。宋言律生下以後，長達十年的歲月裏，她回避去面對他。
因為一看見宋言律的臉，就會想起那段不堪而血淋淋的往事。她不是沒後悔過把宋言律生下來，年輕時，她也沒少說那些憤怒尖銳的話語。而那些一時口快，如今都變成了無法彌補的情親裂痕。
她不恨無辜的宋言律了，可宋言律在經歷了親生母親十年的冷眼和排斥之後，早已經學會了如何尖銳的回擊她。
因果報應，的確不假。
她抽了兩支煙，怒氣散了，無奈與無力湧了過來。
背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猶豫得鬼祟，宋澹警惕的冷眼回頭看去，發現竟然是簡路瑤。
她一楞。
簡路瑤踟躕了幾步，不自在的笑了笑，說：“我……朋友住院了，也在這裏。”
她忍不住擔心的看著宋澹，走廊燈光昏暗，可她那雙眼睛仍舊明亮得像是裝著瑩火。
“你……怎麽樣？”
宋澹撣了一下煙灰，隨手就帶上了溫柔笑意的面具，她說：“我沒事。”
夜色一樣冷清的安靜。
簡路瑤再也沒了站在這裏的餘地，她幹巴巴的笑著說：“那我回去了。”
宋澹微笑道：“嗯。”
簡路瑤失魂落魄的回到病房，李雲姍醒了，迷糊的問她：“你幹嘛去了？”
“上了個廁所。”簡路瑤劃開手機，掩蓋神情。
李雲姍在感情方面的直覺精準無比，她問：“你該不會是偷偷的聯系那個宋澹，然後被甩了冷臉吧？”
簡路瑤：“……”
李雲姍笑了一聲，嗤道：“愚蠢。”
她翻了個身，又睡過去。
簡路瑤靠著墻壁，自嘲地承認，她的確是蠢。選擇在宋澹那麽狼狽的時候出現，她只會覺得更煩吧。
她只是，還抱著一點點，或許有轉機的希望。萬一處於情緒失控的宋澹，正需要關心呢……可到底，還是她想太多了。
李雲姍第二天中午出院，她一路吸著氣，在簡路瑤的攙扶下回到宿舍，躺了兩天才活過來。
簡路瑤前後照顧她，還每天被她毒舌諷刺，脾氣都要磨炸了。等李雲姍一能自己活動了，她立馬逃出了寢室，整日窩在畫室裏。
暑假剩下最後半個月的時候，簡路瑤決定回一趟家。她的貧困補助申請需要村裏和鎮上蓋章證明，她得回去弄。
可一想到家裏，簡路瑤就打心底裏的排斥。奶奶不會歡迎她的，她連剩飯都不想給簡路瑤吃。
奶奶有一句簡路瑤會記住一輩子的名言：“雞吃點豬草還能生倆蛋呢，你吃這麽多飯，就只會拉屎礙眼！”
她做了幾天心裏建設，給奶奶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要回去弄證明的事情，奶奶粗聲在電話裏問：“你要回來？”
簡路瑤道：“嗯，那個申請表我得……”
“行，你回來吧。”奶奶說完，一把掛了電話。
簡路瑤把剩餘的話咽回去，她阿Q精神的想，至少沒叫她別回去礙眼。
收拾好，第二天一早簡路瑤就出發了。一天的汽車輾轉後，她回到那個她長大的村莊。
沿著熟悉的水泥大路，她拎著街上買的水果和肉菜，推開了院子門口攔雞鴨的竹條柵欄。院子一角擺著雞籠，旁邊圈了一塊地養著鴨子，雞鴨糞便的氣味在空氣裏彌漫。
簡路瑤吸了吸鼻子，早已熟悉了這個味道。
“奶奶……”她叫了一聲，走進堂屋，沒想到竟然在屋裏看見了坐在舊藤條椅上父親，他不是住在精神病院裏嗎？
父親渾濁的眼睛盯著簡路瑤，瞪著眼睛惡狠狠的說：“賤人，你回來了。”
簡路瑤楞在原地。
父親自從廢了一條腿，繼而引發出精神疾病後，說話總是這樣顛三倒四而又充滿惡毒。在他的世界裏，所有人都是害他殘疾的兇手，所有人都想害他。
“爸……”簡路瑤僵硬的喊。
她與父親關系也不好，整個家裏都只關註弟弟，她就是個意外到來的拖累。
父親兇狠的盯著她，好似在看殺父仇人。
“回來了？”奶奶從外面走了進來，端著一筐餵雞鴨的蔬菜，她把籃子往地上一撂，轉過臉打量簡路瑤。
簡路瑤奶奶年過七十，卻十分精幹，短發，皺紋深刻，淩厲而不善的三角眼，斜睨著簡路瑤。她身材高大，一雙粗糲的大手，能把簡路瑤直接扇暈過去。
簡路瑤很怕她，哪怕長大了，那種恐懼也根植在心底。
“你在外面過得還行吧？”她走過來接了簡路瑤手裏的東西，看了看，放在一邊。
父親立馬伸手過去，從裏面掏出一個蘋果，拿起就吃。
奶奶瞪了他一眼說：“也不洗。”
父親回道：“洗你媽/逼！”
奶奶不管他，只看著簡路瑤說：“你有錢沒有？你爸現在已經沒錢住瘋人院了，天天在家裏耽擱我的事！”
簡路瑤立馬道：“我在念書，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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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路瑤在那極度的緊張與羞澀裏，完全無法判斷出這磨人的過程持續了多久，宋澹忽然擡起手臂的時候，她驚嚇如兔子，渾身一顫，慌亂的撐大眼看著宋澹。
宋澹失笑，舉起香檳杯：“cheers。”
簡路瑤僵硬的與她碰了一杯。
宋澹眼底含著笑意，直盯著簡路瑤慌亂的臉，端起杯子，從容優雅的細口喝下淺色液體。
簡路瑤無所適從的立在原地，宋澹的視線太有存在感，哪怕她沒有與她對視，也深切的感覺到了那股視線。
簡路瑤無措得連站都不會站了，她在慌亂裏分快的瞧了一眼宋澹，與宋澹的視線交匯後，宋澹從收回那溫柔又放肆的眼神。
簡路瑤背了背身，閉著眼睛，把杯子裏剩下的酒一口喝光。
她連啤酒都沒喝過幾回，更不要說容易醉人的氣泡香檳，一杯下去，她已經有了天旋地轉的眩暈。
茫然裏，她聽見宋澹讓她坐下，於是她暈乎乎的坐下了。
宋澹給她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後問簡路瑤：“還能喝嗎？”
簡路瑤已有六七分醉意了，酒壯人膽，她說：“我能，喝了才有膽子做其他的。”
“嗯？”宋澹給她倒了淺淺的一小杯，語調輕輕上揚，溫柔裏又帶著幾分歡快，“做其他的什麽？”
簡路瑤醉眼朦朧的盯著宋澹。
吊燈明亮的暖色光芒把宋澹的面容照的清晰又模糊，她感覺宋澹美得像是布格羅的畫。
簡路瑤看著她，話就那麽不經過腦子的沖了出來，她說：“我想要你。”
宋澹展唇一笑，露出粲若瓷貝的牙齒，那笑意讓她的面容生動而真實起來。
原來她也沒那麽高不可攀，她也一樣會露齒大笑。
簡路瑤跟著笑起來，並且很認真的還問了她一句：“可以嗎？”
宋澹指尖夾著杯子，展開手臂，大方歡迎似的：“我就在這裏啊，所以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
簡路瑤搖晃的視線從她漂亮的臉，下移到隆起的胸，平坦的腹部，以及山巒一般的腰臀曲線。
簡路瑤咬詞清晰地說：“脫了。”
宋澹笑著嗯了一聲，不知道是同意還是對此表示疑惑，總之她沒有動作身體。
而喝醉了的簡路瑤，只是傻坐那裏，眼冒兇光而毫無動作。
宋澹輕笑了一聲，仰頭又喝了一杯酒，再倒第三杯時，她目光掃過簡路瑤的……
她腦中能想象出簡路瑤這具年輕，纖細，充滿了活力的身體的模樣。
宋澹摩挲著光滑堅硬的玻璃杯，開始想象簡路瑤肌膚的觸感。
“你想讓我……”宋澹放下杯子，貼近了簡路瑤，呼吸從她側臉滑到耳際，最後呵著熱氣問，“碰你嗎？”
毫無應對經驗的簡路瑤抖了一下，呼吸粗重。
宋澹輕笑著，將她壓在了沙發上。
酒瓶裏的香檳仍舊無聲的冒著氣泡，醉人的酒香彌散，簡路瑤抓著宋澹的手臂，支起修長的腿……
疼痛，愉悅，迷醉……交織成一幅波光斑斕的畫影，簡路瑤眸色迷離的盯著宋澹的潔白的臉，看著她唇角優雅迷人的笑，仿佛墜入幻境……
……
宋澹背對她坐著，正用濕巾擦拭著手指。
宋澹連頭發都沒有亂，黑裙整潔，背影挺直端莊，腰線清晰。
簡路瑤覺得自己大概是酒還沒醒，她大膽的支起身體，抱住了宋澹的腰。
“怎麽了？”
宋澹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擦拭手指的動作沒停。
簡路瑤想碰碰她，於是緊緊抱著宋澹的腰，臉頰在她腰背上蹭了蹭，像是撒嬌的大型犬。
宋澹一笑，扔掉濕巾，微涼的手指撫摸著圈在她腰上的手臂。
“想要什麽？”宋澹問。
簡路瑤不說話，又蹭了一下宋澹的背。
宋澹指腹摩挲著溫軟的肌膚，耐心出奇的好：“嗯？”
簡路瑤把整張臉埋在宋澹瘦削的後背上，聞著她肌膚的香氣，悶悶地說：“要你。”
宋澹又笑了，她牽著簡路瑤的手，：“想要，那就自己來拿。”
簡路瑤手縮了縮，想要，但同時她又有些慫。
她擡起偷偷打量宋澹的臉，她的臉上，永遠都帶著溫柔大方的笑，那雙桃花眼柔柔的，軟軟的，毫無攻擊力，好似真的做什麽都可以。
簡路瑤慢慢坐直身，嘗試性的把下巴放在宋澹的肩上，然後……
宋澹果然很配合。
……
歲月並沒有在宋澹的身上留下嚴重的痕跡，她肌膚白皙柔軟，像是綻放得恰到其處的白玫瑰，花瓣松軟，輕輕一觸，就能溢出濃郁的蜜香來。
……
簡路瑤垂下視線，看見了她小腹上有一道不明顯的疤痕。
“這是剖腹產時留下的。”宋澹自己解釋，“用過不少去疤藥，還是留下了痕跡。很難看，是不是？”
簡路瑤連忙搖頭否定，湊過去吻了吻那疤痕，咕噥著說：“是軟的。”
宋澹愉悅的笑出了聲，手掌托著簡路瑤的後腦，眉眼動人。
第 5 章
簡路瑤後來又喝了一杯酒，在宋澹的撫弄下昏沈沈的睡了過去。
陷入夢境前，她有一種強烈的，風雨終歸逝，花開月已明的美好預感。一切總會好起來的。
總會的。
她醒來時，宋澹穿著浴衣，坐在露臺的白椅子上抽煙，透明的玻璃小茶幾上擺的冒熱氣的咖啡與西式早餐。
她用夾著煙的那只手端起咖啡，淺灼了一口，隨後抖了抖了煙灰，神情平靜的看著晨光下的城市。
朝陽升起，明亮的陽光已照亮半個城市，光影在高樓裏穿梭，這個由水泥和鋼鐵組成的冰冷野獸，在蘇醒。
簡路瑤蜷縮在被子，盯著宋澹看了很久。
宋澹剛洗了澡，頭發微濕，披散在肩膀，但已經畫好了妝，哪怕穿著的是浴衣，她仍舊優雅而美麗。
簡路瑤被子下的身體是光著的，她的衣服在客廳，她得裸/著出去穿。
昨天喝得暈乎乎的，也不知道怎麽滾到了床上。
宋澹還盯看著城市，簡路瑤偷瞄了她幾眼，翻下床，光腳一溜煙跑出去，到客廳去撿沙發和地上的衣服穿。
聽見啪嗒的腳步聲，宋澹回頭看去，正好瞧見簡路瑤風風火火裸/奔的側影，她不由一笑，摁熄了煙尾。
簡路瑤穿好衣服，套短褲的時候，宋澹走了進來。
“睡得怎麽樣？”
簡路瑤緊張起來，看著宋澹鎖骨上的痕跡，想起昨晚的瘋狂和美好，一時竟然結巴起來：“挺、挺好的。”
宋澹接了一杯溫水，遞給簡路瑤。
昨晚喝了酒，簡路瑤的確口幹得厲害，她咕咚喝了大半杯。
宋澹坐在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上，等簡路瑤端著杯子，拘謹的坐起來了，才說：“一會有課嗎？我叫車送你回去。”
今天上午有素描課，簡路瑤素描基本功尤其不好，這個課，她向來是一節不缺的，可現在她搖頭撒謊了。
“沒有。”她說。
宋澹點頭，隔了幾秒，才問：“你想要什麽？”
簡路瑤有那麽片刻的沒反應過來，而後才猛然明白，宋澹的意思——嫖完了，現在該給錢了，簡路瑤可以開價了。
她一下子僵住了身體，捏緊了杯子。
昨晚睡前的那個美好的預想，像是夢境一樣的破碎了。
一切，並沒有變好。甚至，有些更糟了。
宋澹把她臉上所有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卻一個字也沒問，她一如既往的溫柔說：“那你把銀行卡號留給我。”
簡路瑤使勁的捏著手中的玻璃杯，水波不斷搖晃，像是她混亂的內心。
窸窣的紙聲響起，宋澹把便簽和酒店的簽字筆放到了簡路瑤面前的茶幾上：“你寫在這裏，可以嗎？”
簡路瑤回過神，僵硬的點了點頭。
“嗯。”宋澹道，“我先去換衣服。”
她起身離開了。
簡路瑤一口把剩餘的涼水喝光，重重擱下杯子，抄起簽字筆開始寫。落筆的瞬間，她忽然想哭。
委屈，憋悶，失落，自卑，怒火與無力……旋渦一樣的在她心裏翻滾。
她用力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鎮定下來。
沒人會在意她的內心世界，再難受，她也得自己忍著，然後像大家一樣，堅強快樂的笑著生活。
她把銀行卡號寫好，蓋上筆帽，隨後將自己淩亂的頭發用手梳起來，但橡筋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簡路瑤回憶了一下，她的頭發的確是在客廳被解開的，於是她開始滿屋子找橡筋，最後在沙發的縫隙裏摳出了她的橡筋。
她把頭發挽成馬尾，坐在沙發上等著。
宋澹換好了衣服出來，她穿了一件淺咖色的雪紡上衣，深灰色西裝褲，顯得很幹練和精英。
簡路瑤見她出來，露出可愛乖巧的笑容：“學校突然有事，我得走了。”
宋澹微笑：“好，路上小心。”
“嗯嗯。”簡路瑤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到門口時，她踟躕了幾步，回頭小心的問道，“你……還會聯系我嗎？”
宋澹笑容溫柔嫵媚，幾乎是毫無猶豫：“當然會。”
簡路瑤唇角笑意一揚，眼眸明亮生動：“我等你。”
宋澹笑著目送她離開，房門關上後，她收起了笑容，神情漠然的轉頭，看著茶幾上的便簽。
走過去，宋澹拿起那張紙。
上面一筆一劃，很用力的寫著數字，以及簡路瑤的名字和電話。
“路瑤。”宋澹念一遍這兩個字，倒是一個好名字。
她用手機把卡號和名字拍下來，發給助理，備註：“十萬。”
手指收攏，她把便簽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裏，轉身離開房間。
簡路瑤回到學校的時候，還來得及去上素描課，她回宿舍沖了個澡，換衣服。
李雲姍上午沒課，一聽到簡路瑤回來了，立馬坐起身，掀開蚊帳，八卦的問：“昨晚怎麽樣啊？”
簡路瑤拿著換洗衣服說：“還行吧……”
如果沒有睡醒就談錢的話，或許對於簡路瑤來說，就是一個真切的美夢。但夢醒了也好，免得自己沒了逼/數，去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可在簡路瑤的內心深處，始終埋著一點幻想的種子，也許多接觸接觸，宋澹對自己會不同呢。
反正她是挺喜歡宋澹的。
“嘖。”李雲姍極為不屑的大聲嘖了聲，沒看到簡路瑤落敗狼狽，她非常失望。
簡路瑤知道她見不得別人比她好的惡劣心理，也沒多說，匆匆洗了澡，收拾東西準備去上課。
“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買個包表示感謝啊。”李雲姍躺在床上，高高的架著腿，“不然給我五千塊的媒金我也不嫌棄。”
提起錢簡路瑤就摳門起來，她畫油畫，每一筆都是錢。
“我請你吃飯吧。”她說，“反正你也不缺錢。”
李雲姍每天敷的面膜都比簡路瑤三天的飯錢多。
“誰說我不缺。”李雲姍刻薄道，“我就是要，你給不給？”
簡路瑤默了一會，說：“等她給我錢了，我再給你。”
李雲姍從鼻腔裏哼出個不高興的傲慢氣音。
簡路瑤沒再說話，她去上課了。
下課後，她在去食堂路上看到了銀行的短信通知，到賬十萬。
那五個零晃花了簡路瑤的眼睛，她從未見過這麽多錢，站在路邊，反反覆覆的數了好幾遍，才敢真的相信。
她以前拼命到頭破血流，才從奶奶那裏要到了原本屬於她的兩萬塊錢。
簡路瑤就用那筆錢，加上助學貸款，貧困補助，假期打工艱難勉強的撐過了這兩年。現在，她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可宋澹一出手，就給了十萬，而她不過陪睡了一覺。
錢來得那麽容易，又那麽可笑。
有的人拼死拼活拼命一整年，也不如她睡的這一覺。這就是世界，生而不平。
簡路瑤不想吃飯，她隨便買了個面包，回宿舍去想怎麽謝謝宋澹。
這十萬，堪比救了簡路瑤的命。
她反反覆覆編輯了很久的信息，一直想不出什麽不尷尬的開場白，最後絕對發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但秒回她的，是一個紅色感嘆號。
宋澹，把簡路瑤刪除了。
有那麽漫長的幾分鐘，簡路瑤沒反應過來，她不死心的又胡亂發了一連串問號過去，只得到了一樣的紅色感嘆號。
簡路瑤頹然的軟了手臂，手機和手背一起砸落在桌面上。
她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覺得自己是只賣身的雞。
而後的幾天，簡路瑤每次用那筆十萬的巨款，就像是脫了自己一件衣服。她拿著新換的畫筆，看著粗紋畫布，腦子裏一片空白。
這次的作業，如果畫得好，可以去參加市內大學生美術作品展。簡路瑤早在半個月前就想好了要畫什麽，可現在她什麽感覺也沒有了，一筆也畫不下去。
眼看著交作業的時間越來越近，暑假臨近，她又著急又麻木，幾科考試也考得稀裏糊塗的，晚上回宿舍睡覺時，她無比清晰的想，獎學金恐怕更加無望了。
簡路瑤恍惚了幾天，李雲姍大概是終於忍不住八卦之心了，“關切”地問簡路瑤是不是家裏死人了，怎麽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
簡路瑤不想說她被宋澹提褲子就甩了的事情，她不回答。
可李雲姍精明的猜出來了。
“你跟宋澹的事情吹了是不是？”
簡路瑤裝死。
李雲姍嘖了一聲說：“那天你回來不是挺高興的嘛，要不是知道你去陪睡了，我還以為你跟你戀人開房去了呢，結果這就被甩啦？簡路瑤你也是可以的啊，神速的嘛！”
這話句句戳簡路瑤的痛處，她狠狠睨了一眼李雲姍，背起畫板快步走出宿舍。
她在外面逛了一天，胡亂畫了半張看都不能看的寫生，晚上又發洩的跑了十圈操場，最後她鬼使神差的買了一打啤酒帶回宿舍。
李雲姍不在，宿舍裏只有簡路瑤一個人。
她喝了一瓶啤酒，然後想著宋澹開始畫畫。
思緒很亂，又說不出的清晰，那些淩亂而深刻的感覺絲線一樣的裹著她的手，在畫布上刷拉拉的留下痕跡。
簡路瑤畫著畫著，忽然就哭了起來。
她握著畫筆，捂住了眼睛。
沒人會要她。
她字字誅心的想，沒人會要她。
第 6 章
期末作業，簡路瑤就交了那天喝醉畫的那副畫，她最近的情緒狀態也讓她畫不出其他更好的作品。原本只是為了交差的作業，沒想到竟然被老師選上了，說她的意境很好，讓她取個好聽的名字。
簡路瑤給那副畫取名叫《飄》。
從老師辦公室裏出來，簡路瑤獨自走在林蔭路下。
陽光明亮而灼熱，從密密的樹梢間穿過，揮灑下來，在整潔的柏柏油路上留下分明的斑駁。
盛夏的溫度烤炙著大地，熱浪襲人。
簡路瑤站在樹下，看著光影細碎而刺目的林間，想笑又想哭。
期末考試期已結束，學生們陸陸續續離校，校園歸於冷清幽靜。
簡路瑤沒打算回家，奶奶也不歡迎她回去，她留在學校裏，專心的練基本功。
距離宋澹刪除她，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簡路瑤也想通了，她算什麽東西呢。
長得不是天仙，也沒有李雲姍那樣曼妙的身材，還不會說話不會聊天，內心自卑敏感，性格又極端沖動，宋澹怎麽可能對她有什麽不同的心思。
像宋澹那樣的人物，見過的漂亮女人，比簡路瑤畫過的畫還多，她於宋澹來說，不過是露水一緣的蒸汽。
散了就散了，一點也不可惜。
十萬塊，是簡路瑤賺了呢。
簡路瑤回到宿舍，她想去畫室花石膏，又不想動彈，在宿舍看了幾集美劇，她傍晚出去跑了一個多小時步。
放空的出了一身汗回來，再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的看綜藝。難得的心情平和。
臨近十一點，李雲姍突然回來了。
宿舍就她們兩個人留校，李雲姍經常晚上出去陪金主，一般第二天才會回來，這次這麽早，簡路瑤很意外。
她擡頭一看，瞧見李雲姍臉上掛了一個巴掌印，唇角也破了。
“你又被他老婆撞見了？”簡路瑤問。
李雲姍蠻橫道：“關你屁事！”
她粗魯的踢了高跟鞋，從自己抽屜裏翻出零食，發洩的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
簡路瑤找出耳機，關了綜藝的聲音。
“他不讓我去參加歌手比賽的選拔。”李雲姍用力的嚼著巧克力，眼睛通紅，淚水一落下來就被她一把擦掉，“他說我要是敢去拋頭露面，給別人睡，就撕了我的臉。”
簡路瑤關了綜藝：“什麽時代了啊，還講拋頭露面……”
李雲姍冷笑：“男人嘛，總以為給了錢，我們就是他家養的母雞，不光要生蛋，連肉都得是他私有的。”
簡路瑤遞過去抽紙，李雲姍揮手打開：“我不要。”
簡路瑤習慣了她的壞脾氣，而且李雲姍還哭著。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李雲姍是學聲樂的，長得也不比女明星差，機遇好的話，保不齊就一炮而紅了。
李雲姍恨恨地咬著巧克力：“沒錢除了聽話，我能怎麽辦？”
簡路瑤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好像也跟他挺久了，就沒存一點錢嗎？”
李雲姍嘲諷的笑起來：“錢會有夠用的時候嗎？況且我用錢的地方，比你多多了。”
簡路瑤心裏奇怪，沒見李雲姍在什麽地方大量的用錢，她平時而不買什麽昂貴的樂器。化妝品，衣服，包鞋都是她金主給買……可李雲姍卻過得不像是個被包養的小富婆。
“你……”簡路瑤猜測，“你是不是在外面還有個什麽小白臉啊？”
不然她的錢去哪裏了？
“你才是小白臉！”李雲姍憤怒道。
“我就是奇怪……”簡路瑤說，而且李雲姍的名牌包也經常不見，估計是偷偷賣掉了。
厲雲姍扭開頭，皺眉不情願的說：“我哥哥在國外留學，我得供他。”
原來如此。
“哦。”
“怎麽？”李雲姍兇狠道，“我不能有個哥哥嗎？！”
簡路瑤立即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以前從沒聽你提起過。”
李雲姍道：“我為什麽要在你面前提我的私事？”
簡路瑤：“……”
簡路瑤安靜如雞的繼續看綜藝，李雲姍擤了鼻涕，又踢了一腳她的椅子：“你欠我的那頓飯呢？”
簡路瑤收起手機說：“今晚去吃嗎？”
李雲姍道：“我要吃火鍋，還要喝酒。”
“好。”
兩人換了衣服，李雲姍戴著口罩，遮住巴掌印。
吃過火鍋後，又去唱了歌，李雲姍在KTV裏喝醉了，抱著話筒崩潰的大哭起來。
簡路瑤攬著她的肩膀，輕拍她後背安慰。
李雲姍臉埋她的肩膀上，哭著問簡路瑤：“為什麽我就不能有個有錢的爹媽？沒錢我就活該被人操/著玩嗎？”
簡路瑤垂眸沈默。
她其實想說，路是自己選的，要麽哭著走完，要麽半途而廢。
質問宿命，只能得到虛無。
世界就這樣，花草都要適者生存，更不要說人。
李雲姍用力的揪著簡路瑤的衣服：“我好不甘心。”
簡路瑤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說：“總會好起來的。”
李雲姍把眼淚擦在簡路瑤的衣服上：“對，會好的。等我哥哥留學回來，找到好的工作，我就不用這樣了。”
簡路瑤岔開話題問：“你哥哥在哪裏留學？”
李雲姍道：“韓國，整容外科。”
簡路瑤道：“那很好啊，以後回來一定能進好醫院，找好工作。”
李雲姍終於露出了驕傲的笑：“那是當然，我哥哥做什麽都厲害。”
回宿舍睡了一覺後，李雲姍又恢覆了原本的傲慢尖銳，那晚的崩潰事態，好像已經成了過去。
按她的話說：“不唱歌就不唱歌，我哥說了，以後他賺錢了，給我開咖啡廳，我就每天守店做美容躺著數錢過日子。”
於是生活歸於平靜，炙夏一步步走來，簡路瑤每天畫畫都會出一身的汗。
她參加的三省市聯合的大學生美術作品展開展了，她在前幾天就和李雲姍約好，開展第一天就去看，順便在市中心逛街買買買。
但誰也沒想到，李雲姍意外懷孕了。
展覽前一天，她回來和簡路瑤說：“我明天陪你去看畫展，完了你陪我去流產。”
簡路瑤很懵的楞住了。
李雲姍滿臉無所謂和不耐地問：“怎麽，你不情願啊？”
簡路瑤搖頭：“不是，我就是沒想到……”
“你怎麽那麽多沒想到？”李雲姍道，“什麽都被你想到了那你怎麽不去做預言家？”
簡路瑤：“……行吧，畫展完了我陪你去醫院。”
李雲姍哼了一聲，又說：“你還得幫我繳費。”
簡路瑤摳門的不同意：“為什麽啊？”
李雲姍狠狠道：“你欠我的！要不是我，你能從宋澹那裏拿到錢嗎？”
提起宋澹簡路瑤就難受，連忙說：“好好，我給你出，你別提宋澹了，以後都別提。”
李雲姍皺眉盯了她半響，一針見血的尖銳問道：“你他媽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宋澹了吧？”
簡路瑤矢口否認：“沒有！”
李雲姍道：“我呸！你就蠢吧，有錢人都薄情得很！”
宋澹薄情，簡路瑤又怎麽會不知道。
那個溫柔得像是中央空調的女人，對自己根本不在意。
可知道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宋澹就像是簡路瑤灰暗生命裏流光彩虹，一瞬即逝，卻又是簡路瑤念念不忘唯一顏色。
她清楚的明白宋澹她奢望不起，可難道她就不能在夜裏幻想一下嗎？
第二天，兩人出發去畫展的時候，李雲姍忽然叫了一聲，指著簡路瑤的鼻子尖銳聲道：“我才反應過來，簡路瑤，你他媽是個同性戀！”
簡路瑤慌道：“你小點聲！”
兩人在路上呢！
李雲姍指著她說：“你可別打我的主意，我告訴你，我喜歡小鮮肉！”
簡路瑤無語道：“大姐，我喜歡溫柔的，你這樣的，不是我的菜。”
李雲姍狠聲道：“你最好是。”
本來只是規模不大的小型畫展，沒想到參觀的人還挺多的，李雲姍不太懂畫，囫圇看了一圈就玩起了手機。
簡路瑤仔細看了所有的作品，越看越覺得自己基本功和技法的糟糕，她暗自下定決心，回去一定更加認真的練習。
“這個是你的畫的嗎？”李雲姍指著簡路瑤那副油畫，“可以啊，挺哀傷的。”
簡路瑤盯著看了幾秒：“還行吧……”
“這是個人影嗎？”李雲姍指頭隔空畫了畫，在淩亂飄零的線條裏勾出個輪廓。
簡路瑤畫了一個漆黑的雨夜，黑沈沈的底色，暗紫的扭曲天空，以及淩亂的雨線，那個離開的人影，就藏在雨線與黑夜裏。
那是宋澹。
“走了。”簡路瑤拉著李雲姍離開。
李雲姍糾纏不休：“那是女人的背影吧，你老實說，是不是你暗戀的對象？簡路瑤，你說……”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離開了。
他們走了以後，閑逛的杜將進才慢悠悠的靠過來，盯著簡路瑤的畫看了一陣，隨後將畫買了下來。
簡路瑤陪李雲姍去醫院掛號做人流。
一系列的檢查做完，手術排在了第二天下午，兩個人也懶得回校區，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館住下。
簡路瑤在旅途的床上，看到展館負責人給她發的郵件，說她的《飄》以八千的價格售出了。簡路瑤意外極了，她完全沒奢望過自己那陰郁而缺乏技巧的畫會真的賣出去。
第 7 章
李雲姍第二天做了人流，就像是每一個被渣男搞懷孕的女孩子一樣，她在安靜的痛苦裏獨自完成了扼殺生命和流淌鮮血這一過程。
人流之後，李雲姍在醫院住了一夜，她說自己要好好愛護身體，以後給她愛的人生健康的孩子。
簡路瑤陪她住院。
夜深人靜，醫院也靜悄悄的。簡路瑤坐在凳子上玩手機，虛弱的李雲姍早已經睡熟了。
她無聊的把那幾個娛樂軟件翻了又翻，最後看起了小說。
走廊外，這個時候響起了擔架車劃過的聲音，估計是哪個做完手術的病人被送到了普通病房，簡路瑤看了一眼，從觀察窗裏瞧見幾個匆匆走過的護士和醫生。
她沒多在意，繼續看手機。
幾分鐘後，外面又響起了急促的高跟鞋聲，處於無聊狀態的簡路瑤又看了一眼，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宋澹。
簡路瑤一下子站了起來，可也只是站了起來。
宋澹這個時候來醫院，多半是家人急病，她這個時候與宋澹碰面，肯定會讓對方煩躁或者困擾。
想了想，簡路瑤又如坐針氈的坐了回去。
外面沒了動靜，也不知道宋澹是走遠了還是進了某間病房，簡路瑤開門去看過，走廊安靜，只有值班的護士偶爾走過。
簡路瑤在走廊上晃了一圈，沒找到宋澹。她也不可能一道門一道門的去趴著看，作罷的回到病房裏，百無聊賴的接著刷手機。
幾個小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一個男孩憤怒的聲音，清晰的在安靜走廊裏回蕩。
“我死了又怎麽樣？關你什麽事？！”
簡路瑤擡頭，情不自禁的仔細聽外面的動靜，宋澹的聲音比較輕，聽不清楚，但男孩的怒怒吼緊跟而來。
“我不要你管！死了就死了，我不在乎！”
簡路瑤又站了起來，走到了門邊。
那個憤怒的青春期男孩，就是宋澹的兒子。
宋澹穿了一條深綠色的及膝裙，頭發隨意捆在後腦，沒化妝，她是在睡夢中被叫醒的。
兒子在KTV與人嗑/藥喝酒，搞到醫院洗胃，聽到這個事情，她幾乎氣炸。
匆忙趕到醫院後，守到宋言律清醒，卻只得到這樣抗拒而叛逆的回應。長期的母子不和，加上一晚上的折騰與擔憂，她的火氣也瞬間被點燃。
她站在床邊，臉上的蒼白與憔悴毫無遮掩，聲音冷怒地說：“你以為我想費那個力氣管你嗎？”
宋言律長得像他那個薄情寡義的父親，丹鳳眼，高鼻梁，俊美的長相，也曾一度是宋澹最厭惡的長相。
“那你就不要管啊！”宋言律尖刻的喊道，“我也不想看見你！”
宋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怒火。她不想讓母子關系愈發惡劣，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更不想她的孩子在叛逆偏激的路上越走越遠。
不管這個孩子到底是如何生下來的，宋言律也始終是她骨肉相連的孩子。
她鎮定下來道：“你為什麽沒有按照安排去日本？現在在……”
“對，我現在就應該在日本，最好就死在國外，好狠狠的浪費你寶貴的時間！”
宋澹沈默下去，她用發紅的眼睛看著宋言律，一言不發。
那種沈默的壓力讓宋言律更加暴躁，像是一頭發洩不出怨氣的小狼崽子，憋悶之後瞬間爆炸出驚人的破壞力。
“誰叫你要把我生下來？你活該！”
宋澹閉上眼睛，片刻後，她沙啞而冷靜地說：“這個暑假，你就給我待在家裏，哪裏也不準去！”
說完，也不想看宋言律的反應，直接摔門而出。
宋澹站在幽靜的露臺上，點燃了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宋言律不是她自願要生的，過去那些事情，她以前甚至不願意去回憶。宋言律生下以後，長達十年的歲月裏，她回避去面對他。
因為一看見宋言律的臉，就會想起那段不堪而血淋淋的往事。她不是沒後悔過把宋言律生下來，年輕時，她也沒少說那些憤怒尖銳的話語。而那些一時口快，如今都變成了無法彌補的情親裂痕。
她不恨無辜的宋言律了，可宋言律在經歷了親生母親十年的冷眼和排斥之後，早已經學會了如何尖銳的回擊她。
因果報應，的確不假。
她抽了兩支煙，怒氣散了，無奈與無力湧了過來。
背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猶豫得鬼祟，宋澹警惕的冷眼回頭看去，發現竟然是簡路瑤。
她一楞。
簡路瑤踟躕了幾步，不自在的笑了笑，說：“我……朋友住院了，也在這裏。”
她忍不住擔心的看著宋澹，走廊燈光昏暗，可她那雙眼睛仍舊明亮得像是裝著瑩火。
“你……怎麽樣？”
宋澹撣了一下煙灰，隨手就帶上了溫柔笑意的面具，她說：“我沒事。”
夜色一樣冷清的安靜。
簡路瑤再也沒了站在這裏的餘地，她幹巴巴的笑著說：“那我回去了。”
宋澹微笑道：“嗯。”
簡路瑤失魂落魄的回到病房，李雲姍醒了，迷糊的問她：“你幹嘛去了？”
“上了個廁所。”簡路瑤劃開手機，掩蓋神情。
李雲姍在感情方面的直覺精準無比，她問：“你該不會是偷偷的聯系那個宋澹，然後被甩了冷臉吧？”
簡路瑤：“……”
李雲姍笑了一聲，嗤道：“愚蠢。”
她翻了個身，又睡過去。
簡路瑤靠著墻壁，自嘲地承認，她的確是蠢。選擇在宋澹那麽狼狽的時候出現，她只會覺得更煩吧。
她只是，還抱著一點點，或許有轉機的希望。萬一處於情緒失控的宋澹，正需要關心呢……可到底，還是她想太多了。
李雲姍第二天中午出院，她一路吸著氣，在簡路瑤的攙扶下回到宿舍，躺了兩天才活過來。
簡路瑤前後照顧她，還每天被她毒舌諷刺，脾氣都要磨炸了。等李雲姍一能自己活動了，她立馬逃出了寢室，整日窩在畫室裏。
暑假剩下最後半個月的時候，簡路瑤決定回一趟家。她的貧困補助申請需要村裏和鎮上蓋章證明，她得回去弄。
可一想到家裏，簡路瑤就打心底裏的排斥。奶奶不會歡迎她的，她連剩飯都不想給簡路瑤吃。
奶奶有一句簡路瑤會記住一輩子的名言：“雞吃點豬草還能生倆蛋呢，你吃這麽多飯，就只會拉屎礙眼！”
她做了幾天心裏建設，給奶奶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要回去弄證明的事情，奶奶粗聲在電話裏問：“你要回來？”
簡路瑤道：“嗯，那個申請表我得……”
“行，你回來吧。”奶奶說完，一把掛了電話。
簡路瑤把剩餘的話咽回去，她阿Q精神的想，至少沒叫她別回去礙眼。
收拾好，第二天一早簡路瑤就出發了。一天的汽車輾轉後，她回到那個她長大的村莊。
沿著熟悉的水泥大路，她拎著街上買的水果和肉菜，推開了院子門口攔雞鴨的竹條柵欄。院子一角擺著雞籠，旁邊圈了一塊地養著鴨子，雞鴨糞便的氣味在空氣裏彌漫。
簡路瑤吸了吸鼻子，早已熟悉了這個味道。
“奶奶……”她叫了一聲，走進堂屋，沒想到竟然在屋裏看見了坐在舊藤條椅上父親，他不是住在精神病院裏嗎？
父親渾濁的眼睛盯著簡路瑤，瞪著眼睛惡狠狠的說：“賤人，你回來了。”
簡路瑤楞在原地。
父親自從廢了一條腿，繼而引發出精神疾病後，說話總是這樣顛三倒四而又充滿惡毒。在他的世界裏，所有人都是害他殘疾的兇手，所有人都想害他。
“爸……”簡路瑤僵硬的喊。
她與父親關系也不好，整個家裏都只關註弟弟，她就是個意外到來的拖累。
父親兇狠的盯著她，好似在看殺父仇人。
“回來了？”奶奶從外面走了進來，端著一筐餵雞鴨的蔬菜，她把籃子往地上一撂，轉過臉打量簡路瑤。
簡路瑤奶奶年過七十，卻十分精幹，短發，皺紋深刻，淩厲而不善的三角眼，斜睨著簡路瑤。她身材高大，一雙粗糲的大手，能把簡路瑤直接扇暈過去。
簡路瑤很怕她，哪怕長大了，那種恐懼也根植在心底。
“你在外面過得還行吧？”她走過來接了簡路瑤手裏的東西，看了看，放在一邊。
父親立馬伸手過去，從裏面掏出一個蘋果，拿起就吃。
奶奶瞪了他一眼說：“也不洗。”
父親回道：“洗你媽/逼！”
奶奶不管他，只看著簡路瑤說：“你有錢沒有？你爸現在已經沒錢住瘋人院了，天天在家裏耽擱我的事！”
簡路瑤立馬道：“我在念書，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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