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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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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錦繡花園小區,2202室。

一臺天線拉長的老式收音機正在播報財經早報。

“魔迅中國在停牌四個月後,於6月13日上午九點覆牌,覆牌三分鐘內下跌3個百分點直接跌停。今天已是第六個跌停日。而近700萬手的賣單堆積,宣告跌停還將繼續。魔迅中國在五個月前,被前任總裁賈敬霆高位套現以來,出現了大量大額壞賬,陷入持續跌停實屬必然。魔迅中國成立於2011年3月15日,上市於2014年6月,躋身於中國發展最迅速的前50家企業,資金表現良好,上市後股東遍及全國各地,曾被評為年度新股黑馬。”

溫暖明媚的晨光灑在梳妝臺上,鏡子裏的女子紮高馬尾、著一身黑色西裝,俊挺的身材頗有幾分巾幗不讓須眉的英氣。她手持纖細眉筆,正在描摹一條纖細的眼線。

與她在股市殺伐決斷、叱咤風雲的模樣相比,畫眉是莊譯一天中最溫柔的時刻。

水袋高位落地的巨響傳來,纖細的眼線叉入雲鬢,卷入睫毛下的黑白瞳孔陡然縮小,莊譯奔到窗前,瞧見了樓下地板上一具姿態歪曲的人體。

她的第一反應是報警,卻發現那人的衣著打扮越看越像她的大姨,是她名義上的親戚、實際上的母親。

心跳亂了節拍,世界剎那蒼白,莊譯帶著某些僥幸,用顫抖的手撥通了120。

悠長絕望的急救警笛,緊急慌亂的人潮。

小公寓的每個房間,都沒有大姨的影子。平日這個時候,大姨都會打開收音機,收聽她從事的財經新聞。

急促的敲門聲,莊譯的第一反應是大姨回來了。出現在厚重門板外的,是兩個警察和一個法醫。白大褂上沾染殷紅的血跡。

“你就是曹靖雯的侄女?”警察面無表情,語氣像冰一樣冷,比冰更冷的是白大褂上的鮮血。

莊譯無聲點頭,大姨常年無人稱呼的大名,曹靜雯。

“曹靖雯墜樓身亡,你作為目擊者和唯一親屬,請配合警察調查。”話語和冰冷的手銬一起套上了莊譯的手臂、心上。

緊接著,二人同住的公寓樓作為命案現場被查封。

從審訊到釋放,莊譯的神經痛到麻痹,在城市的車水馬龍之間橫沖直撞,孤兒的她終於再次淪為了孤兒,極速飛車和燈光警笛一樣,煉成一條流光貫穿了莊譯被掏空的軀殼。

“沒道理!不可能!”如一句行屍走肉,莊譯僵麻的唇角重覆念叨著,她是遠近馳名的女股神,大姨玩起了股票、偏偏把所有身家都投到了魔迅中國,她不可能一無所知。

可事實就是,從頭到尾她連曹靜雯開通了股票賬戶一無所知,更不用提交易記錄了。

警察告訴她,曹靜雯是在三月份魔迅中國股價最高的時候買入了500手交易額十五萬,是她積蓄了一輩子的退休金。

“你別看這只股票一直在漲停,長期持有一定吃虧,哎,那些散戶帶著投機的心態只想套現,殊不知看不見的風險正在一步步逼近。”她曾經在早餐時間點評無意點評了這只股票,大姨頻頻點頭,卻只聽進了“短期”“套現”幾個字,竟投入了全部退休金。

近期沒有急需用錢的地方,再說,急需用錢為什麽不直接向莊譯要呢?十五萬對身價千萬的她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那麽,大姨購買妖股魔迅中國的原因只剩下一個,那個人。

想通了這點,莊譯跨過汽車的喇叭聲,向本市最豪華的別墅“怡居”跑去。

階梯深深向一幢八十年代流行的歐式風格建築延伸,仿佛進入深邃神秘的洞穴,莊譯頭皮緊了緊,伸手按門鈴之際,一個西服女子打開了琉璃大門,“莊小姐,先生等你很久了。”

好看的瞳孔危險收縮,莊譯銳利的鼻息聞到了異常的味道,“等我?”

那個聚少離多,愛到極致又恨到發指的男人在等她?

跟隨西服女子高跟鞋篤篤的回響,莊譯走進了一個華麗卻昏晦的房間,空氣中彌漫著紙片燒焦的氣息和灰塵。

黑暗被一盆碩亮的火燙了一個洞,在灼灼火光中,她看到了一張滄桑而沈郁的俊容,蹲身往火盆投放一頁頁紙片。火在寫滿字的粉紅紙片上暈染了一個個永久的傷痕,隨即字與紙毀成了灰燼。

“你來了。”男子胡子扒渣,眼袋很大,卻隱不了俊朗的容顏,像入秋的楓葉卷帶塵埃,留下曠古而沈郁的時光。

房中靜得只剩下火苗跳動的聲音,還有莊譯如敲鼓般的心跳,該死!他是害死大姨的人,她卻被他的存在攪亂了心緒。

“你終於燒了這些信件。”又一張紙片入火,火焰吞噬了娟秀的薛濤箋,莊譯悵然閉上了眸子。

男子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火盆,好看的唇角勾起了一絲弧線,“我愛你,可我們不能在一起。”被洞穿了心事的莊譯暴怒,本能地選擇了防禦。

“你不用強調!我聽夠了!”他是她的不冷靜不理智,一個女股神最討厭的就是被人洞穿心事的感覺。他算什麽人,有什麽資格對她的心事說三道四!

男子加快了向火裏投紙片的速度,嘴上牽扯的痕跡有了一絲痛苦和不屑,“你真賤。以為給我寫幾封情書,就能爬上我的床?你不過是一只醜小鴨。”

他的粗鄙和不屑激怒了莊譯,觸動了她心上最痛的一根神經,本能地抱緊了發脹的腦袋,莊譯痛斥,“秦日朗,別說了!我今生做過最錯的事,就是喜歡上你!”

名叫秦日朗的男子把最後一封情書扔在火堆裏,站直了頎長俊挺的身姿,笑得快要滴出淚來,“你不過是個能用錢買到的女人。學名稱之為妓。”

她把真心、思念給了他,他卻報之以辱罵與不屑,莊譯慍怒如風中火燭被吹滅,只剩下哀涼的青煙,想給大姨討回公道是不可能的了,在他的世界裏根本不存在公道兩個字。

“如果你知道多少散戶因你而傾家蕩產、跳樓自殺,你會為自己的存在感到羞愧!騙子!大騙子!金融罪犯!”莊譯隱匿的慍怒化為了兩泓降落未落的淚泉,詛咒控訴他的時候如果帶著淚,會是對那些逝去生命的褻瀆嗎?

從房間離去,莊譯仿佛鳳凰涅槃,從猙獰、狂妄而無良的笑聲中走脫,走進光。

而她沒看到的是,一個如赤鏈蛇般美艷的身影填充了房間的空缺,神秘女人用一只蔥白如柔苡的手從後攀上了男子的胸膛。

“朗,你做得很好。”女子深不見底的眸光包囊了秦日朗所有鋒芒,就像慣常使用的懷柔器具。

嬌吟與喘息在火光未消散的房中響起,近乎發狂的施虐與受虐,仿佛剝離了本心的動物。

莊譯來不及看到的一幕拯救了她,也拯救了過去與未來的他,秦日朗,與女股神比肩的男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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