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導師淩然，秦日朗是她帶大的，是他在炒股這條路上的引路人。

“然姐。”秦日朗從不會不接她的電話，畫面打開，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四十多歲、保養得宜的短發女子，瓜子臉、水杏眼，目光犀利，唇間微抿，一副不茍言笑的學院派幹練風。

“日朗，在白城過得怎麽樣？還習慣嗎？”淩然抿唇，問，話雖客套，眼眸卻是冷冷的，不含愛意。

秦日朗已經習慣了她冷冰冰的態度，他的行蹤向來只對淩然一個人匯報，這個世界上他已經沒有親人了，淩然是他唯一稱得上沒有血緣的親人，因為他是在她的歷練下長大的。

“還好。”秦日朗淡然回覆，“找我有什麽事嗎？”

聯系彼此世界的，除了凡人日常生活外，只有一條條交易曲線。

“賈先生已經著手在收購魔迅，你在壓價這件事上做得很好。”即便連肯定都是冷冰冰，不帶一絲情感的。

“嗯。”秦日朗並不多言，她找他肯定不是表揚來著，一定還有別的事，不過相處這麽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別人來求他，即便深知對方有求於己，還是閉口不言，裝作不知道。

莊譯是個例外。

“賈先生對魔迅勢在必得，這幾天股價回升，對收購工作造成了困擾。賈先生希望你能把股價做低。”淩然口氣肅然淩厲，幾乎是用下命令的口吻質問他，“賈先生已經給出最後期限，這個月十號，必須把股價再次做低。”

十號？距離現在還有三天。

“然姐，盤子大了，我們的資金有限，操縱市場越來越難……”不知為何，自從得知莊譯參與進了這場交易，他對魔迅壓價的事便不太上心，甚至可以說放任價格水漲創高。

跟莊，跟莊，數不盡的散戶正在盤面上瘋搶股票。

“日朗，你是我帶的，素質技術最好的操盤手，是不是錢不夠？”淩然問。

秦日朗不緊不慢，“現在的盤面因為散戶的入駐，已經失去了控制，如果賈先生想收購魔迅的話，恐怕不是最好的時機。”

價高利好，魔迅自然有錢重整業務，蒸蒸日上，到時候別說難以收購，就連易通想在AI方面占據先機，也變得難上加難。

“日朗，你知道賈先生對魔迅勢在必得，你何必和他唱反調？這樣下去是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淩然隔著屏幕咆哮，她很不相信，自己一手帶起來的人，居然對拯救場面無力，無力到讓她一早就被賈敬霆呵斥。

她和賈敬霆關系微妙，就算她喜歡他多年又有什麽用？

如今她帶的人沒辦法幫到賈敬霆，她依然是個沒用的棋子，終難避免被淘汰的結局。

她不想離開賈敬霆，那樣單身二十年的時光，不就白費了嗎？

等待，讓人心焦，等待亦讓人迷失。

畫面回到早晨。

淩然端著精心烹制的早餐，牛奶、蛋糕、水果，還有賈敬霆最喜歡的拿鐵，送進書房。

電腦屏幕前的賈敬霆，老臉染著綠光，眼眸微瞇、唇角下撇，這是沈怒的前兆。

電腦上，是魔迅的股價走勢，從深淵到天際，只用了一周不到的時間。

“秦日朗是你帶的人？你知不知道，以現在的股價，我收購魔迅需要花多大的價錢？”賈敬霆怒瞪淩然，並沒有把她手裏的早餐放在眼裏。

那是她應該做的。

淩然詫異，“出什麽事了？”

她放下早餐，走到電腦前，卻被賈敬霆扇了一個耳光，他下了十足十的力度，扇得她半邊臉火辣辣地痛。

秋風撒落葉，也不過如此吧。

不過淩然是不會怨恨他的，那是她應該承受的。

她帶的人出了問題？她不相信。

“賈總，您不是投了一筆資金讓日朗做高股價嗎？怎麽突然……”淩然有些委屈。

“我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賈敬霆暴怒。

淩然不敢再問，“那我回去問問秦日朗。”

在她小心翼翼地合上門，就聽見咖啡杯子摔碎的清脆聲響。

畫面回到視頻會議。

“日朗，你為什麽要任由情況惡化下去？”淩然痛心疾首，如果不是看在秦日朗曾經為賈敬霆立下汗馬功勞的話，她早就對他發飆，並采取措施了。

“然姐，盤面散戶太多，我們也無法預估會是什麽走勢，如果賈先生要怪，就怪之前下跌得太猛，魔迅公關太好，AI業務廣受熱捧，這個關節點收購魔迅，並不是明智之舉。”秦日朗沈然。

淩然不想在聽，做了一個叉手勢，“我不管你有什麽理由和借口，賈先生入駐魔迅勢在必行，你要做的就是壓低股價，為收購做準備。我不管什麽散戶不散戶，那只是莊家案板上的魚肉，你沒有宰好，卻讓對方掌控盤面，我對你非常失望！”

秦日朗唇角勾起了一絲涼笑，失望嗎？那就對了。

“日朗，看在我的份上，你能不能好好操作，完成賈先生想做的事，咱們也能功成身退不是？”淩然放柔了音調，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秦日朗，他有這樣的行為絕不是什麽做不到，而是他有意在隱瞞什麽。

還有一個月，她就能退休了，把重擔交到另一人手上，專心照顧賈敬霆的生活起居，或許，離開了業務和利益上的聯系，賈敬霆會放心地娶她，讓她做名正言順的賈太太。

“然姐，我盡量吧。”秦日朗沒把話說死。

掛了電話，秦日朗有些煩躁地敲了敲桌子，所謂伴君如伴虎，發生在錢上的事，向來殘酷而無情。

“少爺，您真的放任魔迅股價上漲嗎？”秦衍小心翼翼地問，他了解少爺的脾性，這些年來他想做的股票走勢，只能由他不由人。

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檔口，他違背了賈敬霆的意思？

他默默地為秦日朗擔憂。

“沒事，讓它浪兩天。”秦日朗關上電腦，在衣櫃裏選了一件墨綠色的西裝、白色襯衣，出了酒店。

秦衍不得不跟著，“少爺，您這是要去哪兒？”如果他不看著，待會兒淩然會把他的手機打爆，呵斥他照顧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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