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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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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鄉見問,他也正巴不得說,當下雙手掐腰,仰頭叫道:“我爹就是……”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阿緋一把拉過去:“噓,不能說。”

南鄉擡手捂住嘴,警覺:“我差點忘了,給人知道了可能會傳回京。”

那邊上山賊卻鼓噪起來,紛紛逼近:“小家夥,你爹是誰啊?”

山賊之中,有個瘦子走到阿緋跟前,將她上下一打量,忽然驚叫:“原來是你!”

阿緋吃了一驚,以為他認識自己,細看,卻面生的很,便說:“你是誰?”

瘦子後退一步,周圍的山賊便問:“張三你認得這女子?”

瘦子又仔細看了阿緋幾眼,便用力點頭:“是是,是她沒錯!以前我在荒頭嶺上跟著王寨主打劫的時候,遇到過她,當時她孤身一人……本來我們都將人攔住了……”

阿緋聽到“荒頭嶺”三字,隱約覺得耳熟,卻記不起是哪裏。

山賊們聽了瘦子的話都驚了驚,沒想到阿緋居然還被打劫過一次,真是緣分,當下紛紛七嘴八舌問端詳。誰知那瘦子忽然面露驚恐之色:“沒想到她忽然用了妖法似的,大家夥兒全都躺在地上不能動!後來她就踩著我們走了……”

山賊們一聽,又驚又異,有人就後退了一步:“妖法?踩著?”

瘦子回想往事,又怕又驚,痛苦地擰眉。

阿緋聽這瘦子說到這裏,才想起來,原來是傅清明把她從妙村帶回的時候,她不想跟著他,所以下了車,沒想到就遇到那一夥劫色的山賊……

沒想到,竟在這裏又遇到。

那瘦子略有些膽怯,望著阿緋問:“那、那個煞星呢,沒有跟著你一塊兒?”

阿緋皺眉:“什麽煞星?”

瘦子東張西望,又叫嚷起來:“你難道不知道麽?就是一直跟著你的那個……後來你這娘們走了,又出現一個黑衣的男人,我們才知道原來是他暗中出手的!我們老大完全不是他的對手,被他廢了武功斷了手腳,他又把兄弟們的手腳都折了,因為、因為我當時嚇昏了,所以才全手全腳地出來……”說到最後,聲音竟顫起來。

阿緋聽到這裏,心中狠狠一震,頓時明白了。

原來當時那一撥山賊倒地,是某人暗中出手,原來他真的一直都在暗中守護自己。

那瘦子兀自在叫:“那人是誰?他現在沒跟著你吧?”心有餘悸地,只等阿緋說一聲“跟著”,他就會立刻逃之夭夭。

南鄉聽了個新鮮,就小聲問:“他說的是誰呀?”

阿緋心頭又是苦澀又是感動,回答不了。眾山賊半信半疑,議論紛紛,一時竟沒有動手。

趙趕車很擔心阿緋跟南鄉,還想上前,卻被菜花娘拉住,女人沖自家男人緩緩搖了搖頭,趙趕車心頭一猶豫,知道婆娘怕自己觸怒了山賊反受其害,暗中嘆了口氣,就不再上前。

菜花娘抱著菜花,拉著自家男人慢慢退後,含著淚默求天神菩薩保佑。

院子裏這哄鬧的功夫,外頭有人喝道:“怎麽耽擱這麽長時間,你們這麽多人連一頭騾子都拉不出來?”

門口的火把光裏走進一個人來,其中一個山賊便道:“二當家的您來了!卻不是騾子,有兩個寶貝呢!”

二當家的進門,卻是個臉容較瘦削的中年人,見眾山賊圍在門口,那頭騾子扔在旁邊無人管,他心頭一驚正想發怒,忽地看到了火光中的阿緋,南鄉卻因身小故而被擋住一時沒看見。

那瘦子山賊卻悄悄地退到一邊去,準備見勢不妙就倒地裝死。

二當家一看阿緋生得絕色,不由地也直了直眼睛,這鄉下地方,且又偏僻,稍微出個有點姿色的已經是了不得,哪裏見過這等人物,若非是見阿緋被山賊們圍著,定然以為是神仙下凡。

“你們……”二當家一楞神,就又板起臉來,不想在弟兄們面前失態,只問,“在鬧什麽!”

一個山賊道:“二當家你看,這是不是觀音菩薩面前的龍女跟善財童子兩個下凡來了,算不算是兩個寶貝?”

二當家這才看見阿緋身邊還跟著個南鄉,目光更是驚疑,他算是賊頭之首,卻有點見識,看兩人都是不凡,便問:“哪裏來的?”

山賊甲道:“回二當家,說是過路的,還有張三說他以前見過的……張三呢?剛才還在呢。”

那瘦子已經溜出門外,當下捂著嘴裝沒聽見的。

二當家皺了皺眉,走上前來:“你們哪來的?叫什麽?”

阿緋打起精神,渾然不怕:“當賊的反倒問起好人來了,我倒要問你,你姓甚名誰,為什麽在這兒當山賊,難道不知道大啟律法規定,山賊是要處以極刑還會連累家室的嗎?”

眾山賊一聽,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有些詭異,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從一個妙齡少女嘴裏說出來,本是極可笑的,但是瞧她的模樣,卻又有些叫人不容小覷。

南鄉跟著鼻孔朝天說道:“就是!讓皇叔……哼……砍你們的頭。”

“黃叔?”二當家疑惑,上下打量阿緋一眼,他們當山賊的自有幾分眼力,本來以為阿緋和南鄉大概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不知為什麽恰好來到這裏,頭一個念頭就是想著要綁上山寨勒索一把,但是看現在的情形,又有點狐疑,卻怎麽也想不到南鄉叫的不是“黃叔”,而是“皇叔”。

而當家皺了皺眉,不管三七二十一:“管你們是什麽來頭,帶走!”按理說他們這些山賊不會綁架山下村民,因為知道他們很窮,平常只是搶一些必用的糧食牲畜之類,如今見了阿緋跟南鄉,很像是兩只肥羊的模樣,顯然非富即貴,於是絕不放過,就喝令手下先把人帶上。

山賊們一擁而上,阿緋見他們野蠻魯莽,窮形惡相,才有點慌張:“不要碰我!”

南鄉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叫道:“大膽,大膽,砍你們的頭!”

山賊們嘻嘻哈哈,看阿緋美貌非常,皮膚又吹彈得破,恨不得摸上一摸,有人便探手過來,冷不防阿緋氣急之間飛起一腳,踢中一人雙腿之間,那人瞪大雙眼,慘叫一聲捂著蹲了下去。

二當家氣道:“一幫廢物!好好地把人帶上!”

趙趕車見狀再也按捺不住,上前跪地求道:“各位大爺,他們只是過路的,求你們高擡貴手就饒了他們吧……”

有個山賊就將他推開:“不想死就滾開!”

趙趕車往後趔趄,菜花娘跟菜花一起大叫,菜花更是哇哇哭起來。

阿緋抱住南鄉,見狀反而鎮定下來:“住手!你們實在是太沒有王法,難道就不怕官兵嗎!”

二當家湊近了:“官兵也管不著我們。”

南鄉氣得忍不住:“官兵怎麽會管不到?哼,我爹知道了是不會放過你們的,等他從虢北回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虢北?”二當家吃了一驚,“你爹在虢北?”

南鄉咬牙,握緊了阿緋的手,阿緋搖搖頭,二當家湊近問道:“小家夥,你爹是誰?”

南鄉道:“我不告訴你!”

二當家氣道:“給我押走!”

趙趕車不敢反抗,跪地求道:“求各位大爺,放了他們吧……”

一個山賊正走過,不耐煩地擡腳就踢過去。

阿緋見狀怒道:“給我住手,不許傷人!”那山賊聽了她開口,竟無法踢下去,二當家一皺眉,示意那山賊暫時停手。

此刻菜花娘跟菜花驚懼之下,膽戰心驚,靠在趙趕車身邊抱頭痛哭,哭聲在夜裏顯得格外淒慘。

眾山賊環伺中,阿緋反而沒了先頭那點懼怕,挺了挺胸,作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來,看著二當家說:“我們可以跟你走!但是不許為難這家子人,那只騾子也留給他們,你們要銀子,我們身上有!”

南鄉聽了,不舍得他的寶貝玩意兒們,就只掏出幾塊銀子,握在掌心裏:“看見了吧!”

幾個山賊一見,都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小孩兒身上居然帶著這麽多銀子,山野間的孩子有個銅板在身上就不得了了。

二當家心道:“這果然是富貴人家出身的,不然哪裏一個小小孩子就能掏出銀子來?”對上阿緋的眼睛,又冷笑:“也是,你們的家人若是肯來贖,恐怕也能吃上一陣子了……”於是便叫人把那頭騾子放了,帶人出門而去。

趙趕車於心不忍:“姑娘……姑娘……”只覺得阿緋一去,肯定是要被糟蹋的,他留阿緋跟南鄉過夜本是想讓他們避開山賊,沒想到竟正撞上,反而似一片好心做了壞事,因此心裏十分難過。

阿緋聽他聲音哀哀地,臨出門前便回頭說道:“今日你們受山賊之苦,也跟我多少有點關系,但以後會好的,放心。”她說完之後,握著南鄉的手就出了門。

山路崎嶇,這幫山賊大概有幾十個人,在村子裏搶奪一陣兒便滿載而歸。

他們倒也聰明,平常很少來騷擾村子,只等到查清楚某某家有什麽值錢能用的東西後就來一次突襲,就好像是收割糧食或者屠宰牲畜一樣,要等到“養肥”“長成”了之後再下手。

在路上,山賊們有的說說笑笑,有的悶頭趕路,南鄉悄悄問阿緋:“姐姐,你為什麽說趙家的人受山賊之苦會跟你有關?”

夜色裏阿緋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惘然之色,而後苦笑:“因為曾經有個人跟我說……身為公主,要緊的不僅是自己,還要為天下蒼生著想,我當時不明白是什麽意思,現在……多少有點明白了。”

南鄉撓撓頭說:“可……我不明白。”

阿緋沈默了會兒,見兩邊的山賊沒留心他們,才又低聲說:“我是姓慕容的,這天下是我們家的,天底下的百姓都是我們家的子民,現在子民被山賊騷擾,是我們這些慕容家的子孫看家不力,你懂了嗎?”

“我好像有點懂了。”南鄉點點頭,忽然又問道,“那我姓傅,我爹爹為朝廷效力,今兒的事,跟他有沒有幹系?”

阿緋聽到這裏,心裏刺了一下,曾幾何時,她瞧不起傅清明,指著他鼻子罵是家奴而已,現在想想,何其少年幼稚!

“你爹爹……”阿緋明知道南鄉真正的父親是禎雪,但是此刻,眼前卻忍不住浮現傅清明的臉來,黑暗中她的眸子變得多麽溫柔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柔聲說,“你爹是大功臣,但是他能管的畢竟有限,南征北戰已經夠他操勞的了……這些山賊多半是因為地方官員剿滅不力而生,歸根結底還是朝廷上疏漏了。”

南鄉若有所思:“是了,現在爹不在京內,聽聞是皇叔掌事,那應是皇叔該管的了。”

阿緋啞然,只好說:“是是,噓,不說了。”她怕山賊們聽到,便停了下來。

南鄉果真沒再問下去,只是隔了會兒才又嘀咕似的說了一句:“方才……你居然為我爹爹說好話了呢。”

阿緋心頭一跳:“啊?”

南鄉眨了眨眼,隨口說道:“以前你好像總是罵他……”

山風吹拂,山林之中光影閃爍,周遭圍著一群山賊,本是極可怖的,但阿緋跟南鄉兩人竟全不覺得恐懼,尤其是談到那個人的時候。

月光從林葉中間斑駁落下,照在阿緋臉上,照出上面若有若無地一絲淡淡憂傷:是啊,以前總是罵他,但是現在……

阿緋心想:“傅清明,你要是還活著就讓我早點見到你吧,到時候我一定不罵你了,真的不罵了……”想著想著,眼睛忽然地就難受起來。

☆、90上市啦~

大概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山頂,這山其實不高,只是綿延數裏,高低起伏,若無人帶著必然是會迷路的。

這山寨就建在其中一座山的山頂,粗粗拉拉地蓋著十幾間房子,這些山賊便居住其中,山上的山賊探子見到人返回來,急忙入內報信,頃刻間寨門打開,有人迎出來,滿耳聽到“二當家長二當家短”的聲音。

二當家命人把擄劫來的東西押入倉房,又問:“大寨主醒了嗎?”有個嘍啰答應了聲:“大寨主正在廳上呢!”二當家回頭看看阿緋跟南鄉:“一並帶上!”邁步就往大廳去。

二當家還沒進大廳,就見裏頭有個龐大的人影迎出來,粗聲粗氣問:“回來啦?沒有意外發生吧?”說話的人滿臉橫肉,一副兇相,下巴上連著一圈兒絡腮胡子,更見兇惡。

二當家聲音帶著笑:“回寨主,沒什麽意外,順利的很,那些村民都跟羊一樣,沒敢動的,還有意外收獲……”

他這邊說著,大寨主忽地皺起眉毛,擡手在亂糟糟地頭上摸了一把:“我說老二,以後咱們能不能別去村子裏幹買賣了?”說著,臉上透出幾分苦惱的神氣。

二當家不動聲色,含笑說道:“我也知道寨主不稀罕那些村民們那點東西,可這不是年頭不好嗎?過往的客商又少……這樣下去,兄弟們要吃西北風了。”

大寨主嘀咕說:“可是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二當家一聽,話不投機,當下打著哈哈,不再說下去,只道:“寨主別動怒,你消消火,看我帶什麽寶貝回來了?”

“哦,你之前說有意外收獲,”大寨主疑惑地看到他,“難道是遇到走夜路的肥羊?”

二當家笑,一揮手:“把人帶上來!”兩個嘍啰便推了阿緋跟南鄉過來。

火把的光芒下,大寨主瞪著眼睛看阿緋:“喲,哪裏來的漂亮小妞兒啊!”

阿緋一聽,就啐了口:“是你姑奶奶。”

大寨主摸著下巴就笑起來:“這個脾氣老子喜歡……”

阿緋雖然性子烈,但看他那副尊容,且這地方又是虎穴,心裏難免有點害怕,強忍著恐懼昂著下巴問:“你、你想幹什麽?看你這副豬頭模樣,不要癡心妄想!”

大寨主圍著她轉了一圈,見她對答的十分硬氣,卻絲毫不惱,反而嘻嘻地笑。

二當家在旁看得得意,就說:“寨主一直孤身,我們看著也於心不忍,這女子頗有些姿色,不如就給寨主當壓寨夫人。”

阿緋吃了一驚,南鄉趁機問:“什麽是壓寨夫人?”

大寨主聽問,就看向南鄉:“這個小娃娃是誰?長得真好,莫非是你兒子?看年紀不像,莫非是你弟弟?”他自顧自說著,就跟南鄉說,“小娃兒不怕,以後你姐姐跟了老子,你就是老子的小舅子,吃香喝辣……”

阿緋跟南鄉雙雙“呸”了口,南鄉叫:“我、我是你爹!”

大寨主不惱,反而哈哈大笑,吩咐人把兩個押進來,南鄉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他們是想要讓阿緋嫁給這個黑熊似的男人,南鄉又怕又驚,抱著阿緋叫道:“你們別亂來,她已經嫁給我爹爹了!”

“嫁人了?”大寨主吃了一驚,“可惜可惜……”

阿緋大怒:“可惜什麽?你這醜八怪!”

大寨主摸摸臉:“很醜麽?你嫁的一定是個小白臉兒,還是個生了兒子的小白臉,難道你是給人家做妾的?哼哼,小白臉哪有老子這樣的英雄氣質?等老子一刀把你那小白臉砍了,你不就是老子的了?”

他左一個“小白臉”右一個“小白臉”,阿緋聽得耳朵癢癢,倒吸一口冷氣,滿肚子罵人的話,卻不知要先罵哪一句。

南鄉更是按捺不住:“你這醜八怪!大惡人,你敢跟我爹比?”

二當家聽到這裏,忍不住湊過去,在大寨主耳畔低聲說道:“這小家夥一直說他爹,還說他爹在虢北,聽來似是個什麽大官兒,寨主,要真的是什麽富貴有錢人家的,我們可就發財了,只可惜這小家夥一直不說……對了,是那個女子不讓說的。”

大寨主卻忽然聰明起來:“你素來足智多謀,怎麽這會兒傻了?既然她不讓說,就先把他們兩隔開,對付小孩兒,還不簡單?”

二當家急忙說:“還是寨主英明!”

大寨主嘿嘿一笑,親自走到南鄉身邊兒,把南鄉拉開,低聲就問:“小家夥,你那小白臉爹是誰?說出來聽聽,是不是什麽無名鼠輩?”

南鄉從在趙家村到現在都憋著一口氣,這會兒聽他不說好話,當下再也無法容忍,也顧不得會暴露了,又仗著阿緋隔得遠聽不見,就說:“我告訴你也無妨,我爹是傅清明,等我找到我爹,把你們這些人都殺了!”

大寨主一聽,臉色巨變;“你說什麽?你爹是誰?”

阿緋正在狐疑他們怎麽帶走了南鄉,聽大寨主提高聲音,忙叮囑:“南鄉,你別跟他們多說。”

“南鄉?”大寨主跟著念了聲,阿緋急忙捂住嘴,南鄉雖然生氣,卻也還聽阿緋的話。

二當家見狀眼珠一轉,就說:“把這女子綁到柱子上去!”

幾個嘍啰拉著阿緋,便將她綁到了柱子上,只不過見她嬌嬌嫩嫩地,怕勒壞了,繩子也綁的松松垮垮,只是讓她無法動彈而已。

阿緋本欲大罵,然而好漢不吃眼前虧,就只咬了咬唇,心中不停地打轉。

大寨主跟二當家目光相對,心靈相通,便雙手叉在腰間,低頭看著南鄉:“小家夥,你說實話,你爹到底是不是傅大將軍?”

他生得人高馬大,又是一臉兇相,尋常小孩兒見了早就嚇破膽哇哇大哭,然而南鄉望著他,卻絲毫不怕,反而一扭小臉,臉上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我可並不是怕你!而是我姐姐許我說我才說。”

大寨主看看他:“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就……把你扔出去讓狼吃了你!”

南鄉嚇得一哆嗦,然後卻又說:“狼吃了我又怎麽樣?我爹會替我報仇!”

“你爹真有這個本事嗎?”

南鄉嗤之以鼻,不屑一顧說:“我爹滅了南溟,打敗虢北,就你們這點兒人,我爹怎麽會放在眼裏。”

大寨主面部肌肉抖動:“你爹真是傅大將軍?!”

南鄉嚇了一跳,這才醒悟自己不留神又洩密了,小孩兒心虛地看向阿緋的方向:“我、我可沒說……”

大寨主看看他,又後退一步,身邊兒二當家說:“寨主,小孩子的話不能聽……萬一是他胡吹大氣呢?”

南鄉聽了,卻不依:“你才胡吹大氣呢!”

二當家回身:“你說你爹是傅大將軍,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南鄉皺著眉,悶悶地說:“我想我爹了,所以就要去虢北找我爹!”

大寨主見他這麽說,喜形於色地搓搓手:“呀,真是傅大將軍的公子啊……”滿臉堆歡地走到南鄉身邊兒,雙眼發光地看著他。

這人天生兇相,高興的時候模樣比發怒的時候還可怕,南鄉壯著膽子說:“你、你想幹什麽?”

大寨主擡手握住他小小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他,旁邊二當家又問:“如果你是傅將軍的公子,那麽那個女的是誰?真是小妾?可沒聽說將軍有妾啊?”

南鄉聽他又說阿緋是妾,本欲反駁,但他一再失言,此刻便打定了主意不肯再說:“我才不說,我不會再上你們的當了!”

遠處阿緋望著他握住南鄉肩膀,生怕他對南鄉不利,便叫道:“混賬!你們要做什麽沖我來,別為難小孩兒!”

大寨主卻目不轉睛地看著南鄉,像是撿到寶貝似的,對阿緋的話置若罔聞。

二當家見狀,便將他拉開:“寨主,暫時不能全信這小孩兒,傅大將軍的公子怎能輕易出京?還是跟著一個少女?不如……”

大寨主回頭看看南鄉,又看向二當家:“你想怎麽樣?那個女娃娃也嘴硬,什麽都不肯說。”

二當家詭異地笑了笑:“我有一計,不愁她不說。”說著,就看了南鄉一眼,大寨主到底跟他相處久了,熟知他的心性,當下急忙搖頭:“你可不許傷害這小娃娃,也別嚇唬他!小孩兒膽小,留神嚇破了膽。”二當家皺了皺眉,卻附和說道:“當然,當然……”說著就在大寨主耳畔竊竊私語,大寨主聽了,才露出笑容,連連點頭。

兩人便轉過身,往柱子前去,阿緋被綁在柱子上,正在不安扭動,大寨主走上前,問道:“你這女子,那小孩兒都說了,他爹是傅清明。”

阿緋心一跳,將頭轉開:“小孩的話你也信?你這白癡!”

大寨主上下打量著她:“那麽,你真的跟傅清明沒有關系嗎?”

阿緋越發理也不理,大寨主裝模作樣地看她一眼,又說:“還好,幸好你們跟他沒有關系,我跟他可是有不同戴天之仇,傅清明這個人……十分之壞,我恨不得……將他……”說著,就做了一個砍的手勢,又看阿緋,“你懂吧?如果你跟那個大惡人有關系,我一定也要將你……”

二當家在旁邊見他表現的十分拙劣,看得流汗,急忙過來,聲色俱厲說道:“傅清明那大惡人,曾經殺了我全家,還有一條狗也不放過!我姐姐都被他強~奸了,羞憤自殺!你要是跟他有關聯,我就把你也先奸後殺!給我全家報仇!”

大寨主嚇了一跳,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二當家。

二當家面不改色,只看阿緋。卻見阿緋聽了他的話後目瞪口呆,然後叫道:“你胡說什麽,他才不是那樣的人!”

二當家氣憤地:“那天晚上很多人看到了!他強~奸了我姐姐還不算,還讓他手下的士兵也……”

“閉嘴!”阿緋大怒,渾身的血似乎都躁動起來,用力掙紮叫道,“我不許你再詆毀他,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你要是你再胡說一句,我饒不了你!”

二當家表情猥瑣:“他跟你又沒關系!你用得著替他說話嗎?你這樣美貌的小姑娘,若是給他看見,備不住也會被他……”

“你給我閉嘴!”阿緋動不了,只好奮力踢向二當家。二當家敏捷避開:“怎麽,怕了吧?傅清明就是那樣的大惡人!”

阿緋大叫:“他不是他不是!你才是大惡人!”

“你又不是他什麽人,你怎麽知道他不是!等你見了他之後就知道了!”

阿緋氣得臉發紅,不顧一切地叫道:“我就是知道,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知道了,他絕對不會做那種事,因為他……他……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只喜歡我一個人,他是我的夫君!我當然知道!我全知道!”眼淚隨著掉出來,阿緋紅著眼睛,說出這些話,就好像說出自己的心意,忽然就落了淚,卻並非害怕,而是有一種莫名的滋味,這些話她本該早點跟傅清明說的,可是陰差陽錯,——有他的日子,卻反而總是針鋒相對,如今他不知是生是死,以後也不知會不會再相見了,去虢北與其說是南鄉的心願,倒不如說也是她唯一的、最後的希望。

她本來以為這世上只有皇叔一人是真心實意疼她的,可是後來,朱子曾那樣溫柔地守護過她,傅清明外冷內熱,一直到現在她才一點點發現他實際也是真愛她的,有些她以為是甜言蜜語不能當真的話,竟全是真的……

她欠他很多,太多。

阿緋閉上眼睛,淚刷刷落下。

阿緋說這些話的時候,在場眾人反應不一,大寨主是楞怔之餘,便露出驚喜交加的神情,二當家卻皺了皺眉,眼中略見陰沈,周遭的嘍啰多半是驚慌失色的……但是卻無人發現,就在這寨子廳內,正中那粗長的橫梁上,有一人坐在上面,背倚靠著最大的一根梁柱,一腿順著梁祝伸出去,一腿屈起,右手就搭在屈起的膝頭,此人身形長大,蒙著頭臉,只露出一雙極亮的眸子,冷冷地註視著下方。

就在大寨主作勢欲對阿緋動粗的時候,蒙面人搭在膝頭的手一動,身子也明顯地繃緊僵直,然而很快察覺大寨主只是恐嚇之時,卻又緩緩放松下來,一直等到阿緋說了這些話,那雙極冷的眸子裏光芒閃爍,起了異樣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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