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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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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軒到達江琦所說的咖啡廳時,她已然到了。

他走過去坐在她對面,拿不準主意她今天到底為什麽突然約他出來,江琦卻直接將插了耳機的手機放到他跟前。

她說,“耳機帶上。”

陸澤軒疑惑地看了看她,還是聽著她的話塞上了耳機,江琦伸手點了播放——只一瞬間,陸澤軒整個眼神都變了。

三分鐘的錄音一聽完,他便很快將耳塞拿下問說,“浦虹的朱浩然?”

“是他。”江琦抿著咖啡不著意的說,“他們拿曹天華私生子的事作為要挾,你們的那個項目投標,不一定能拿下。”

“你居然還去跟他吃飯見面?”他完全沒有搭上她的話,反倒質問說,“你不知道他對你有想法?”

江琦不屑,“我要是不去跟他吃飯,你能有這個錄音證據?”

“你但凡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我,我自然有辦法拿到證據。”陸澤軒從桌上拿起她的手機,直接把通訊錄的朱浩然電話刪掉,“以後不要跟這種人聯絡了,也不嫌拉低自己的檔次。”

她把手機從陸澤軒手裏奪回來,拿餘光瞥他,“就你陸氏太子爺檔次高?”

“是啊。”他冷冷一哼,“反正總比那死胖子檔次高些。”

江琦忍不住嘁了一聲,這臭男人臉皮怎麽還那麽厚?

陸澤軒也知道事關重大,扯兩句還是回到了重點上,“那個白辰,你知道是誰嗎?”

“知道,知雅的朋友……對了,你對溫知雅不熟。”她漫不經心的擱下杯子,將視線投向窗外,“總之,他現在是我的朋友,你必須清楚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麽做。這麽大一件事,我不能讓你亂來。”

陸澤軒問,“我能不能跟這個白辰見一面?”

“你有把握把曹天華拉下來嗎?白辰還是個大二學生,如果你這件事不能處理到位,他未來的路會很難走。”

後面這句話,是她離開畫室的時候溫知雅特意交代她問的,且問過之後把白辰的身世詳細與她說了。

意思她是知道的,白辰對這個父親用恨之入骨來形容都不為過,他是一門心思想把曹天華關進去,不論是付出任何代價他都願意。

可這件事一旦要做,結局就只有兩個:要麽曹天華的罪行公布於眾獲得應有的懲罰,要麽曹天華依然安安穩穩的坐在他的官位上,而白辰私生子的身份將會非常尷尬,在學校裏不知會被人議論成什麽樣子。

人言可畏,最壞的結果,是惡意的流言不光是針對他,還會針對他已經去世的母親。

溫知雅說,白辰年少氣盛未必在意這些,可卻不能不為他考慮到。

陸澤軒稍稍思索了一下就給出了答案,“你相信我,我搞的定。”

有他這句話,江琦還是放心的。

良久,陸澤軒淡淡地瞥過她的面容說,“我之前與你說過的話是認真的,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我想回來。”

然而江琦只是回以他嬉笑,“陸澤軒,你自己數數,這是你第幾次對我說這種話了?”

少年那時,感情總是青澀而懵懂,兩個人雖然總會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冷戰、鬧脾氣,仿佛嚴重的跟世界末日一樣,可也三兩天就好。

高中那會鬧過最大的事也不過是陸澤軒偷偷拿了江琦的作業去抄,好巧不巧讓老師逮住了,當著全班的面把兩個人的作業本都撕了,讓他們連夜補一本上來,否則期末就不用考了。

江琦為了補作業熬了人生裏第一個通宵,轉頭陸澤軒卻找了公司的高材生為他將作業補好,兩個人為此大吵——那是印象裏,江琦第一次在吵架時撂下分手兩個字。

時隔三日,兩個人擡頭不見低頭見,一個死要面子不肯道歉,一個紅著眼睛滿臉委屈。直到第三天放學時,陸澤軒拉著江琦上了無人的閣樓,以一個對不起,和纏綿悱惻的吻結束了冷戰。

再有便是高考完的兩個人去了一趟日本旅行,真是忘了莫名其妙是為什麽事吵起來,江琦當街給了陸澤軒一個巴掌,他一怒之下當天回國,撇下江琦一個人在東京。

一星期後,當陸澤軒知道江琦壓根沒有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嚇得連夜買機票飛回日本找她,越想越怕她是不是出了意外。慶幸是他一回到酒店便看見了江琦,狠狠將她抱在懷裏,連說了十六次對不起。

陸澤軒的目光低垂,他說,“……對不起。”

江琦笑了,她從十八歲起愛著的紈絝少年,長成到如今挺拔偉岸的男人,竟依然只會說對不起三個字。

在他們過去漫長的感情糾葛裏,兩個人像是互不妥協的野獸,用尖銳的牙齒在對方的肌膚上咬出鮮血淋漓的傷口,然後再依偎著取暖愈合。

可是這一次,他狠狠咬了她一口,卻任由她獨自在荒原哀嚎,自生自滅。

“對不起。”

她以真誠的笑容面對他,目光裏沒有半分的猶疑,“我不想原諒你,我累了。”

到達畫室的時候,白辰與溫知雅也正好下課。

四個人找了個臨近的餐廳裏點了些菜,陸澤軒直截了當地說,“現在我手機的證據只有朱浩然的電話錄音,這不能直接表示你和曹天華的關系,我需要任何能顯示你和曹天華關系的憑證。”

江琦覺著這事也太覆雜了,“帶他們去做個親子鑒定不就完了嗎?”

“如果你是曹天華,你會去?”陸澤軒把玩著手裏的打火機,“我可以去找檢察機關立案,但是沒有真實有效的憑據,檢察院也很難強制曹天華去做DNA鑒定。”

“真實有效的憑據?”白辰陷入深思,“我有一張他給我的銀行卡。”

“只要開戶人是他,這個可以。”

陸澤軒言簡意賅,“換個思路,他與你的母親總有什麽聯系留下吧?”

白辰卻冷笑,“我媽是被他強丨奸的,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連做打胎手術的錢都沒有,只能把我生下來,跟他怎麽會有聯系。”

溫知雅輕輕拍了拍他攥緊了的拳頭。

江琦像是想到了什麽,“浦虹是怎麽知道你和曹天華的關系的?”

這一句話像是點醒了陸澤軒和白辰,即便是當事人都無法找到憑據證明這段父子關系,朱浩然他們還是外人,怎麽就能突然獲悉這麽天大的秘密了?

陸澤軒問,“你母親是在什麽地方被曹天華強丨奸的?”

“麗昌夜總會,我媽說她當年在夜總會是個清潔工,在走廊拖地的時候讓曹天華拉進了廁所施暴……”白辰說話的時候,眼裏一直有閃爍不定的情緒,“跟著曹天華在一起的好幾個人,沒一個上來救她不說,還都慫恿著他。”

陸澤軒聽著,似是很有把握的點了點頭,“既然有人證便就好辦不少,二十一年前曹天華剛剛入職國土局,只要查一查當年跟在他後面廝混都是什麽人,花點錢拉他們出面做供就行了。”

江琦將信將疑,“都是從犯,一出面不得一起倒黴?人又不蠢。”

“都二十二年了,強丨奸的訴訟期八成都過了,何況從犯?”

菜品一一上桌,陸澤軒就近就夾了兩筷子的鹵鵝和烤鴨到江琦碗裏,“何況我們也僅是要證明曹天華和白辰的關系,只要連上了他母親這條線,事情就好辦了。”

服務生過來問需不需要酒品,四個人裏有三個人都不能飲酒,陸澤軒跟江琦兩個人異口同聲,“來一紮獼猴桃汁。”

剛一說完,溫知雅就默默抿唇笑了。

這是江琦吃飯的時候最喜歡點的飲料,她和殷菲都知道。

說起來,這還是她頭一次見陸澤軒本人。

陸澤軒三個字總是出現在她們三個的話題中,有時只是有意無意的帶過,有時總要進行一番發散性的深入探討。

這是個相當器宇軒昂的男人,眼神深邃,鼻梁高挺——和江琦長久以來的描述出入不大。

她總記得當年陸澤軒快要結婚那會,江琦整夜整夜地不睡覺,翻來覆去的拉著她看以往他們之間互相往來的禮物、情書、郵件,然後便吹著夜風埋頭在膝蓋裏哭得整個人快要昏厥。

江琦問過她這麽一句話:陸澤軒不要我了,我怎麽活?

她心疼這個失去了人生摯愛的女孩,輕輕把她攬在懷裏,好言好語的安慰著,卻始終知道失去兩個字代表著怎樣一種令人崩潰的絕望。

要說服自己那個曾與你相愛至深的人再也不會回來,是件很難的事。

而這個故事最好的結局,不是你倔強的拿起華麗面具掩蓋住自己悲愴的面容,而是過盡千帆、曲曲折折,他還是回到了你面前。

她對陸澤軒報以肯定的微笑,殷菲說的對,這兩個人恐怕究其一生都無法掙脫對方的束縛。

白辰瞥見溫知雅對陸澤軒的笑容,很是不屑地夾了些菜放到她碗裏,湊到她的耳畔輕語,言語裏有慣有的疏傲,“他又沒我長得好看,別看他了,看我。”

溫知雅晲了他一眼,“乖乖吃飯吧,小男孩。”

白辰不服氣,在桌子底下拽了她的手,面上還是淡淡地笑,“姐姐吃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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