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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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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樓梯間裏,沒有燈光也沒有監控,兩個高大的男人擠在角落,杜行止壓在章澤身上,一雙鐵臂恨不得將章澤擁進身體裏。

嘴唇被牢牢封住,杜行止火熱的舌尖探了進來,靈活濕軟,熟門熟路地掃過每一處粘膜。他的嘴巴比章澤要大,嘴唇一整圈都被含住舔弄,章澤原本的火氣一下子就像戳破了的氣球似的洩了。他攬著杜行止的後背,腿開始發軟,然而口中卻下意識地配合回應。

“呵……”

一吻結束,兩個人粘連的嘴唇稍稍分開,都在努力勻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杜行止眷戀地在他唇邊落下細碎的親吻,眼中的一汪潭水深不可測。他抵著章澤的眉頭認真地凝視他的眼睛,眉頭微皺,神色中有著祈求的味道:“陳聰他,跟你是什麽關系?”

章澤眼角發紅,眼簾微垂,正在回味方才的濕吻。他的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的,聞言更是卡殼:“什麽什麽關系?”

杜行止因為他理直氣壯的反問沈默了一瞬,下一秒章澤感覺自己被淩空抱了起來,頓時撐住杜行止的肩膀溢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你幹嘛?”

杜行止悶不吭聲地朝著家裏走去,開門關門脫鞋進屋一氣呵成,一腳踹開章澤的房間門將人丟到床上,他下一秒開始解自己襯衫頂端的紐扣。

章澤被摔地暈乎乎地,在床上打了個滾才坐起身來,憤怒起撐起身體質問杜行止:“你發什麽神經?”

說話的功夫杜行止已經將自己的襯衫剝下來隨手丟在地上開始解皮帶了,章澤被他陰鷙如同林狼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心中的不滿逐漸消褪,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畏懼。

朝裏縮著,章澤忐忑不安,他張了張嘴,還沒等說話,便叫幹凈利落脫掉褲子的杜行止撲身壓在身下。

伸手去捏住章澤的褲襠按了按,軟的。杜行止瞇著眼,大掌劃過絲滑的褲料嵌入章澤的膝窩,輕易將他的腿屈起環在腰間。

章澤任由他動作,手松松地攬著杜行止的後頸,終於察覺到杜行止此時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了。喉結被含住,鋒利的牙齒在脆弱的脖頸處輕輕啃咬,滾燙濕熱讓他腦中頓時一片空白,等到唇舌慢慢離開那個要命地方後,他長出了口氣,撫摸著正埋首在頸側耕耘的大腦袋輕聲問:“到底怎麽了?”

他的順從令杜行止心中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下去,心中卻有一種不安正在瘋狂躁動。他從章澤的頸間擡起頭,借著未拉攏的窗戶外透入的霓虹燈光打量章澤的臉。分明是與他人沒什麽不同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滋生出了一種驚人的魅力,令他百看不厭,甚至時常生出將對方珍藏起來一生不被人覬覦的念頭。

看不夠!看不夠!看不夠!

那種想要將他融入血肉的沖動越發瘋狂,目光如同利刃,在章澤的全身上下滑動,如同庖丁解牛般從骨縫刺入——啃下他的皮膚和肌肉,吮吸他的鮮血與骨髓,這個人就永遠和他化作一體,無法分割。

有那麽一瞬間,他為自己想象中的未來熱血沸騰,然而很快的,撫在後頸的那只冰涼的手喚醒了他的理智。

章澤的眼神中有著濃濃的擔憂。杜行止強壯而冷靜,在任何時候,哪怕是他的面前也從未有過這樣失控的一面。章澤記得他應對各種危機的模樣,幼稚的、脆弱的、固執的,唯獨現在這樣的杜行止,如同一只受傷後正在低聲哀叫舔舐傷口的狼,他從未得見過。

毫無緣由的,章澤察覺到對方會這樣大概是因為自己的關系。然而用他的腦袋去思考杜行止失控的原因,那就純粹是在為難他了。章澤對杜行止的擔憂和顧慮一無所知,他是心思很純粹的人,懷疑他人和自我懷疑都離他太遠了,別人說什麽他就信什麽。好比他和陳聰的關系,哪怕杜行止現在把自己的不安一五一十吐露給他聽,他心中估計也只能感覺到不可思議。既然跟杜行止確定了關系,他就有足夠的信心把持自己不做出任何對不起雙方的事情,並且更一廂情願地以為杜行止不會有任何顧慮。

他沒有掙紮,也沒有抗拒。落在脖頸上的吻是滾燙的,毫無緣由令他沈溺了下去。杜行止給予的一切,他都能用包容的胸懷容納進來。

吻逐漸輕柔了下來,他的包容奏效了,杜行止的手劃過他後膝撫向了大腿。

“對不起……”他輕輕說著,解開了章澤的拉鏈,探入一只手去。

章澤的身體瞬間繃直了,他張著嘴,眼神變得迷離。清潤的水光被霓虹的色彩照耀,倒映出璀璨的光芒,仿佛沒有月亮的夜晚天空中閃耀的點點星光。杜行止迷醉地看著他,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有一種章澤是徹底屬於他的感覺,他的一顰一笑每一聲輕喘都由他掌控。這對他來說有著不一般的意義,至少這能表明,章澤是全心全意地信任著他並呈現出一切的。

可今天,杜行止卻無論如何也不像從前那麽滿足。

他還想要更多,並非已經得到的那些,而是垂涎已久卻不敢觸碰的,更進一步的關系。

章澤揪著被單感受著杜行止帶給他的快樂,空氣中似有香檳的泡沫,濃稠的、帶著不可思議的甜蜜的香氣包裹住他的全身。每一個細微的角落,短暫的冰涼過後直接攻擊神經的火熱,一動一靜間,他被丟進了牢籠中,饑腸轆轆。頭頂懸掛著鮮美的食材,他踮起腳尖,一點一點朝著未知的高處靠進。

輕易被脫下褲子,杜行止火熱的手掌撫上章澤細膩的腿,他抓著章澤細瘦的腳踝把玩片刻,眷戀地從此地開始落下溫存的親吻,章澤嘻嘻地笑了起來,意圖掙脫,隨後癢意被更加洶湧的感觀蓋過。

寂靜的屋內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口齒交纏時黏稠的水聲,還有兩人情不自禁逸出的喟嘆。杜行止低沈沙啞的聲音在章澤的上方響起:“今天,是陳聰送你回來的?”

章澤感覺自己正架著一葉扁舟在波瀾壯闊的海上掙紮,海水是溫暖的,浸潤他的皮膚,偶爾漫過他的鼻腔。奇怪的是,這海水竟然如此溫和,湧進身體時除了輕微的壓迫沒給他造成任何不適。只是身邊的一切聲音都好像隔著那堵厚重的水墻,被推開了一千裏一萬裏那麽遠。杜行止近在咫尺的聲音朦朧又遙遠,觸摸不及,難以分辨。

他費勁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黑暗中高大的男人跪在身前,赤裸的胸膛上結實的肌肉清晰可見。胸膛是麥色的,濃密的毛發從人魚線處蔓延向下,這是個充滿魅力,能引人墮入深淵的男人。

哪怕是飲鴆止渴,這一刻的章澤也無法放任自己錯過唾手可得的愉悅,杜行止啰嗦地發問時手上的動作難免停頓,令他抓心撓肺地躺不住了。他撐著身子一把拉住杜行止的頭發朝著自己的胸口拽來:“……不要廢話了,快點……”

杜行止被按在章澤的胸口,細膩的皮膚觸碰到他的側臉,凸起的乳珠就立在他的嘴邊。這樣的情況下能忍住的就絕不是正常男人,杜行止自問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他的遲緩只有短短的一瞬,隨後立即張嘴含住了眼前的艷色。

章澤弓起身子,從喉中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神情似哭似笑,片刻的滿足卻並未如他想象那樣填滿空虛,他更難耐了。

修長的大腿環在杜行止的腰間,後跟抵在杜行止的後臀處朝著自己推來,章澤悵惘地抓著杜行止的頭發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分出一只手來撫在杜行止的肩上,用指甲輕輕地撩撥。

杜行止的聲音越發沙啞,卻仍舊記著自己心中的疑慮,不依不饒地在章澤腿根撫弄,嘴上還要問:“陳聰他為什麽要抱你?”

“嗚……”章澤簡直要哭出聲來,隔靴搔癢所產生的快感完全無法填補他的內心,他帶著哭腔的聲音驟然尖了起來:“問問問!問你個頭!我他媽投資他公司了,給他錢了!他感激我行不行!你是不是不行了?不行我去找別人了!!”他簡直懷疑杜行止是不是故意要用這樣的方式折磨自己。

杜行止心下驟然一松,卻又忽然緊了起來,投資公司?他還想再問,章澤隨後說出的話卻叫他立刻恢覆了註意力。

找別人?他總能用最輕易的方式惹怒自己。

眼中的颶風又在逐漸恢覆,手挪到後腰處抵著自己的微涼腳掌,杜行止盯著章澤,嘴角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容。

“找別人……”他輕輕說著,握住章澤腳掌的手上發力,將章澤的一雙腿硬是掰開,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我不會讓你有這種機會的。”

他弓下腰去,尋找到那處熟悉的地方,毫不猶豫地含住。

章澤無聲地尖叫,靈魂從口中飛出,在天際周旋了一圈之後才慢慢的匯攏,回到他的身體。

他終於滿足了,沈迷在不斷搖擺的波濤當中,這就是他所要的。

恍惚中,杜行止的手似乎朝著不該碰的地方滑去。

連自己都很少觸碰的部位忽然被捅入一根手指,章澤從沈迷中掙紮出了半分神智,雙手抵在杜行止的肩膀處搖著頭,低聲喘道:“不要……”

“沒有潤滑油,用潤膚乳代替一下……忍一忍。”杜行止輕喘著,手指仿佛被無數張濕潤的小嘴含住的感覺仿佛體現在了某些特殊的部位上,他眼中爬上血絲,呼吸變得越發熾熱,手上和嘴上不停,很快又讓章澤那所剩不多的餘力被拉了回去。

界點越發臨近,裹住全身的香檳泡沫濃密地仿佛一卷化不開的綢布,他渾身顫抖著,腿夾住杜行止毛茸茸的頭,抽搐著釋放了出來。

“輪到我了。”杜行止撐著上身俯在章澤的上方,眼睛死死地盯著章澤沈醉迷離的表情,一手攬住章澤的大腿架到腰上,一手扶著自己的半身抵在章澤的入口,緩慢地、堅定地推了進去。

緊繃。

緊致。

綢緞般的溫滑。

從入口開始,數不清的口唇將他層層包圍,他深吸了一口氣,撲倒在繃直身體的章澤身上,不敢動彈。

很疼。

腫脹的疼痛是章澤從未接觸過的,出現在那個隱秘的部位,即使一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此刻的章澤也無論如何都無法說服自己放松身體,畢竟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他忍著疼痛,眉頭皺的很緊,手臂深深地扣住了杜行止的肩膀。

心慢慢沈靜了下來,相連之處傳來的熱度前所未有,飽脹的部位疼痛漸漸減弱,他下意識地縮了縮,雙腿顫抖起來。

杜行止抵著他的額頭,目光相觸,章澤輕易讀懂了他眼中的隱忍和占有欲。一種被珍視的,自己獨一無二的感覺湧上心頭,兩輩子下來,作為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市民,章澤從未想到過自己能擁有如此優秀的伴侶。

他們之間從未有過轟轟烈烈的過去,更像是一種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心意相通,交付身體。

章澤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杜行止楞住了,他擡起頭,額頭冒出的汗珠凝結在一起,緩緩滑落到鼻尖,滴在章澤的眉心處。艷色的美人痣和粉紅的皮膚,透明的汗液緩緩從此處滑入章澤弧度優美的美人尖中。

章澤攬住他的後頸,手微微用力,主動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一個只是簡單觸碰的親吻。

杜行止鼓噪的,不安定的心,那塊陷落的空茫,倏地被陌生的情絮填滿。懷裏的這個人是他的,從現在開始,到往後的每一天。

他擁住章澤,腰部緩緩抽動起來,聽著章澤強自忍耐的一聲聲悶哼,心中的滿足難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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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拉窗簾是壞習慣。

清晨的微光五點鐘開始就從窗外透了進來,照在兩個沒睡飽的人臉上。

一屋子到處丟的淩亂衣服、皮帶甚至鞋,床上一片狼藉,空氣中有著淡淡的麝香味道。

章澤覺淺,被晨光打攪到,打了個哈欠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翻身預備再睡。

杜行止撐著腦袋垂頭看他,心中的愛意濃烈地幾乎要滿出身體。章澤的一舉一動在他看來都是如此的可愛,皺鼻子的動作,皺眉頭的動作,不滿好眠被打攪的動作,他幾乎想湊上去親上一口,然而微微偏頭後發覺到自己這樣會打攪到章澤的好夢,他又強迫自己忍耐了下來。

被欣賞的對象終於有了蘇醒的跡象,章澤睜開自己酸澀的雙眼,他沒有起床氣,但沒睡夠時心情也會很糟糕。渾身的疼痛令他有些無所適從,微微一動就忍不住輕聲吸氣。

“嘶……”

杜行止心中驟然一慌,傾身去攬住章澤,小聲問:“怎麽了?還疼啊?”

“滾!”章澤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拉到身後的傷處又齜牙咧嘴地唉唉叫,頓時更加憤怒。昨晚這個賤人把他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宿不讓他睡,感情被捅的不是他就不知道疼了!

杜行止惶恐地去扶他起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進了洗手間,迎面被丟了一支牙膏也不敢生氣,弓著腰去給章澤掀馬桶蓋子:“尿這裏,尿這裏……”

章澤一瘸一拐走過去,剛想要把腰上的浴巾解下來放水,餘光瞥到站在旁邊毫無眼力見兒的杜行止,他臉色一沈:“站在這裏幹什麽?”

“啊?”杜行止有點發傻,隨後恍然大悟地點頭,伸手去要給章澤解浴巾,章澤瞪大了眼睛後退一步,難以置信地對他說:“我讓你出去啊!”

“哦哦哦……”杜行止連連點著頭,摸了摸後腦勺傻笑兩聲,匆忙朝外跑去。沒跑兩步他折回頭來,又對章澤說:“尿好了叫我,我來給你沖水。”

“……”章澤木然地看著他離開,自己匆匆尿好後把水沖掉,下一步立即鎖好門脫下褲子檢查後面。

浴室裏有一面很大的鏡子墻,他脫下褲子有點羞恥地掰開屁股瓣使勁扭頭看,怎麽看都看不真切,他只好伸出手去摸了摸。

還有點紅腫,不過清洗後上了藥,章澤倒沒感覺到多疼,心中的羞恥蓋過了肉體的疼痛,想到昨天晚上就是這裏被進進出出翻來覆去地折騰,他的手一時間就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來。見沒出什麽問題,章澤連忙將浴巾圍好,一打開門就發現杜行止目光幽幽地蹲在外頭,一見到他出來蹭的一聲就站起來了。

章澤白了他一眼,揪著自己腰間的床單越過他就去衣櫃裏找衣服。昨晚的舊衣服杜行止早就已經收起來了,家裏雖然不住人,但同尺寸的衣服也是常備的,只不過不像他在北京那邊的住處一樣全都是P·D的當季新款而已。

杜行止幫不上忙,只好進洗手間擰毛巾,熱氣騰騰的毛巾捏在手上湊到章澤旁邊給他擦臉,章澤便也沒拒絕。杜行止終於安心了,眼中是濃的化不開的幸福滋味。擦到下巴處時,他忽然楞了一下。昨晚他們全程沒開燈,霓虹燈的亮度不夠顏色又多彩他也就沒發現。現在湊近了一看,章澤的下巴上居然多出了一塊不小的淤青。

他眸光驟然銳利了起來:“下巴上怎麽了?”

“下巴?”章澤楞了楞,自己伸手按了按,酸疼酸疼的,他皺了皺眉頭:“前天跟章寶林打架了。章寶林你認識麽?就是我叔叔那邊的親戚,算起來是我堂哥。”

杜行止周身的氣溫頓時降了兩度有餘,捏著毛巾細細地磨蹭那一片,他湊上去在淤青處輕輕吻了吻:“章寶林?他現在在哪?”

章澤也不太清楚:“就是去夜總會的那天,打架的時候老龔他們還來幫忙了,後來老龔讓胖賴找片區來處理,現在不是放回家應該就是還在局子裏蹲著。”

杜行止把毛巾丟開,笑瞇瞇地捏住他的拳頭湊在嘴邊碰了碰:“你叫龔拾櫟什麽?”

“老龔啊!”章澤不明所以地重覆了一遍,然後立刻發現到不對了,白了杜行止一眼。

“以後不許這樣叫他了。”杜行止不以為杵反以為榮,還蠻不講理地提出了這種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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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淩志和羅慧得知章寶林被拘留的消息還是靠著淮興師範學院。

學校方面態度很強硬地告訴他們,由於在校期間章寶林成績一直處於下游,個人道德評分幾個學期下來都偏低,加上這一次打架鬥毆留下的案底,校方決定對他處以勸退的處分。

這消息來的沒頭沒尾,險些將章淩志砸懵。他們夫妻倆兢兢業業沒日沒夜地幹活,就是為了能讓章寶林有個好好學習的機會。章寶林要買什麽東西,只要手上有錢他們必定是會給的,每個月五百塊錢的零花跟現在的工人收入也差不多了,夫妻倆從沒有心疼過。他們寧可節省自己的吃穿開支也不願意委屈到孩子,不就是為他能有個好學歷好工作,將來出人頭地嗎?

為了將章寶林送進師範大學,夫妻倆在前期已經投入了不少錢了。高考的分數不足需要交納“讚助費”,他們把老家的所有地都賣了出去,才堪堪湊夠這筆錢。若不是這樣,夫妻倆擺個攤子繼續做生意雖說平淡一點卻也未曾不可,實在是急需要用錢,他們才會孤註一擲地把攤子收掉來開煎包鋪。

現在生意也不好,賺的也不多,家中的出路都不知道去哪找,承載了他們所有期望的兒子居然要被勸退?!

羅慧當時就瘋了,直接和電話裏的小領導對罵,來來往往幾個回合之後,才弄明白自家兒子現在還在派出所裏蹲著呢。

她頓時沒了跟人罵街的心思,拘留所的日子她是呆過的,小小的拘留室裏又黑又安靜,沒有人可以說話,冷硬的架子床和難以下咽的飯菜,呆上一天就能讓人生不如死。算算日子,章寶林在派出所已經呆了四天有餘,這還像話嗎!?

她當即關了店門帶著丈夫去了拘留章寶林的轄區派出所,沒想到派出所非但不讓他保釋兒子,竟然連探視都不允許!

羅慧站在派出所的院子裏就開始罵街,上下五千年不重樣的罵。直到派出所裏出來幾個民警告訴她繼續罵下去可以用什麽什麽罪名來逮捕她才做罷休,又帶著章淩志跑到派出所大門口一個勁的嚎哭,別人來趕她走,她便理直氣壯地回吼:“我又不在你們的地盤哭!”

她模樣不錯,哭起來梨花帶雨的,也不像潑婦。以往在村子裏的時候這一招幾乎是無往不利的,不論是對是錯,人們總難免對她寬容一些。可今天這一對策卻碰上了冷釘子。轄區派出所位置偏僻,來往人流原本就少,淮興市的市民們各有各的工作,也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會湊上來圍觀。傳達室的老民警勸了她一次,見她不肯聽從後也懶得理她。左右哭聲也不大,影響不到他們正常上班,來往車輛羅慧也沒膽子用肉軀去擋,她愛哭就哭著吧。

傳達室把朝著她的窗戶一拉,小房間裏吹著電風扇自己看書了。

羅慧哭的眼淚都幹了,我見猶憐的策略不成功,她試圖換做潑婦罵街。可一看滿院子都是穿著警服的警察那點膽子迅速地萎了回去。章淩志蹲在地上撿著煙屁股,冷不防後頭被踹了一腳,羅慧的嗓門尖利:“抽抽抽,你是男人嗎?兒子在裏頭蹲著你看不到啊?成天就是個抽煙抽煙,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嫁給你這麽個窩囊廢。”

章淩志一個踉蹌跪在地上,本來就煩躁,大庭廣眾之下被當做孫子訓斥,臉上終於也抹不住了,回首低喝了一句:“還嫌不夠丟人!”

羅慧現在滿腦子都是章寶林的安危,哪還有餘力去想如何照顧章淩志的面子?她只是需要一個這樣的渠道供自己發洩一下心中的怒火,被章淩志反聲一嗆,多少理智都煙消雲散了。她可不像章母那樣吃虧慣了,在家裏羅慧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尤其是分家之後,章淩志可以說是她指東不敢往西走。這樣一家之主的日子過習慣了,你讓她忽然懂得顧全大局?笑話吧?

對著警察的怨憤瞬間朝著章淩志壓來,羅慧眼中全是猙獰的情緒:“我說你說錯了嗎?你不是窩囊廢是什麽?丟人?丟誰的人!丟我的!你還有人可丟?”

章淩志再怎麽忍讓,到底是個男人。男人就沒有不愛面子的,以往他讓了就是讓了,可今天各種的煩心瑣事加在一起,讓他心中的理智頓時煙消雲散。他反身爬起來照著羅慧的臉頰就摑去一掌,神情前所未有的兇狠:“你他媽給我閉嘴!!!”

這一掌用的力氣可不小,羅慧當即在原地轉了三圈狠狠跌了一跤,捂著嗡嗡響的耳朵,她難以置信地仰起頭盯著章淩志:“你敢打我?!”

章淩志被她兇煞的目光看中,心中驟然一怯,無端記起當初章澤躺在醫院裏臉色蒼白著沈睡時的模樣,方才的那點膽色縮地差不多了。

可後悔也晚了,羅慧的怒火沒那麽容易熄滅,她又哭又罵詛咒著章淩志的祖宗十八代爬起身撲向章淩志開始踢打,頭發亂七八糟被扯開,像個瘋婆子,滿臉都是鼻涕和淚痕,一邊的臉頰還是紅腫的,怎麽看怎麽像個神經病。

章淩志被她揍了十好幾下,覺得疼,也發怒了,一來一往間兩夫妻動了真火,章淩志力氣大羅慧指甲尖,臉上掛彩的掛彩破皮的破皮,淒慘無比。

這可真叫神展開了,懶得看熱鬧的人紛紛提起了興致,沒兩下周圍就聚攏了一圈人,比羅慧哭的時候熱鬧的多。

片警們看他們拳來拳往真的打起來了,又是詫異又是無奈。這倆人不是來接兒子的嗎?怎麽在門口自己內訌了?一邊又擔心擔心他們出意外,沒轍,裏頭管事的只能派了幾個警察,將他倆拉開。

“章淩志你個祖宗十八代不得好死的烏龜王八蛋!!!!”羅慧披頭散發地被架在半空,朝著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眼神兇狠地好像恨不得將章淩志剝皮抽筋。

章淩志被兩個警察架住,目光掃過周圍一圈的圍觀群眾,氣的膝蓋都在發抖。這可真是八輩子的老臉都丟幹凈了。

“潑婦!”

“王八!”

民警好氣又好笑:“你們倆至於嗎?為那麽點事情也能打起來?大庭廣眾的,笑話都讓別人看了!”

羅慧嗚嗚地哭,她又怎麽不知道這個道理呢?上學的時候她也是衣著光鮮舉止矜貴的淑女,班級裏的班花。她盤正條順心思又活絡,多少人追在屁股後面給她獻殷勤?可現在,居然也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鄉野村婦。

她越想越悲涼,生活到底是怎麽了?怎麽能苦成這樣呢?明明以往在村裏的時候也是有房子有地的人了,家庭和睦孩子又乖巧,家裏上上下下的事情都聽她的意見,可現在,過的居然比被她趕走的大嫂一家更艱難!

人家的孩子做模特賺錢了,在淮興有了店面賺租金,自己一家還要縮在那個破破爛爛的後廚房間裏起早貪黑地做生意。要早知道有這一天,她就是餓死也不能去打那家人的主意啊!混個臉熟,等到人家發達了也有杯羹吃,怎麽樣都不至於像現在這麽落魄!

民警看她一個女人衣服邋邋遢遢臉色蠟黃的模樣實在是可憐,對比拘留室裏一身名牌打扮光鮮的章寶林,要是沒有這一出,他是打死都不能相信這樣的兩個人會是一家母子的。兒子打扮的像個小少爺,舉手投足態度那麽囂張,還不學好去打群架去得罪惹不起的人,這家人帶孩子也真算是有點能耐了,尋常人家恐怕費盡心思也教不出這樣一個奇葩。

*****

“打起來了?”電話這頭的杜行止十分詫異,啼笑皆非。

“是啊,”那頭的龔拾櫟也笑,“自己內訌打地頭破血流,最後去衛生所上了藥,五十塊錢的藥費還不肯給,說讓派出所墊付。”

杜行止一時失聲,他人生中經歷過不少的奇葩,但那些奇葩們距離羅慧夫妻還是有那麽點距離的。

龔拾櫟又說:“照這樣拘留拘不了幾天,咱們要不起訴要不私底下打他一頓,杜哥您看怎麽做比較好?先說一下,按小觀音這傷勢的話,起訴也判不了什麽。我覺得還是打一頓劃算。”

杜行止想到章澤下巴上的傷口,眼神發暗。

“光只其中一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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