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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深夜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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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菜走出電影館的時候,內心有些震撼。

在今天之前,她一次都沒有看過動畫。

在五條家,她從小的娛樂活動是拍手鞠、翻花繩或者打彈珠,就算看書也只能看些和歌集之類的書籍,習武時也不能表露出好勝心,因為一旦偏離這個道路,就會被認為失去了女子淑貞的品格,在家中的處境也會更加艱難。

曾經在路上她聽到有人喜歡動畫或想要嘗試動畫行業,也只會覺得他們都是些沒什麽出息的下等人,只會在無關緊要的事上浪費光陰。如果是她,絕對不會對任何無利可圖的事情產生興趣。

原本她是帶著陪玩的心態坐進電影館的,可是開場那陣相當流暢優越的吉他聲響起,峽谷中叫做佐助的少年在瀑布下放出氣勢驚人的千鳥後,她便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體:好像,還挺有趣的。

金發的叫做鳴人的主人公有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傻氣,即便被打到遍體鱗傷,也要靠毅力揮舞著螺旋丸,死也不肯放棄。明明是不懂審時度勢的笨蛋,卻意外地鼓舞人心。

中間她看到了八軒小姐喜歡的角色大蛇丸。

但那時候她已經沈浸在了劇情中,直到下一幕場景切換進來,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哦,那就是大蛇丸嗎?意外是個相當陰柔的男性啊,雙眼和八軒小姐一樣,是金色的豎瞳呢。但是會不會太弱了呢?病秧子一樣,看不出像個強者啊,沙啞的聲線倒是很特別。

這時她還未註意到,自己已經陷入了少年漫的陷阱——開始在意角色的強度了。

這時的四人組也未預料到,未來的岸本齊史會猝不及防地給自來也發便當,以至於他們不得不去對付因為讀者的負面情緒而產生的詛咒,哪怕他們自己心中也震撼到不行。

所以說,真是世事難料啊~

從電影館出來,已經是很晚的時間了。

他們今天難得起了一個大早,就為了趕宮內廳嚴格的日程表,結果順利在午飯後就結束了任務。接著被玉菜驅車送到新宿,打了一下午小鋼珠,掙了十萬圓(約6000元左右),又在伊勢丹百貨裏隨便吃了點中看不中用的高級綠色健康食品,逛了逛商場,買了點東西,再掐點看一場電影,終於到了夜裏十一二點。

“去店長那裏吧?”傑看了看表,道。

商場當然已經關門了,只有電影院和卡拉OK還在營業,出入要從地下車庫的小門通行。

熄燈的品牌店拉下了一道道卷簾門,人體模特還在卷簾門的後方穿著價值不菲的時裝,向空無一人的幹凈大理石展示著自己。

一個身著清潔員制服的老伯開著電動洗地車嗡嗡地從他們身邊經過,和藹地對他們微笑道別。

車是不能坐了,只能徒步走去深夜食堂,當然這點路對咒術師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零點左右的新宿仍然非常熱鬧,小巷子裏賣拉面的餐車、24小時便利店、各種酒吧和迪廳、膠囊旅館和情侶酒店……都亮著五彩斑斕的招牌。

他們走過了當初占蔔盛行的十字路口,至今都還有恐怖博客的博主們手持攝影機在這裏做聖地巡禮,只是柏油馬路上已經沒有了黑衣美少年的殘穢,也察覺不到任何兩面宿儺的氣息,看來指甲並不是那麽好收集的東西啊……

東京電視臺的采訪者在深夜捕捉著形形色色夜不歸宿的人,想要從他們口中挖掘出能提高收視率的奇聞異事。

比起其他拉拉扯扯、醉醺醺的酒鬼和一看就是觀光客的外國人,容貌出挑、說說笑笑的一行五人當然被他們註意到了,記者當即拉著攝影師和燈光師企圖攔住五人。然而那五個家夥不知道是運動員還是什麽,仿佛腦袋後面長了眼睛似的,他們剛一接近,五人就接二連三溜得沒影了。

記者頓時懊悔得不行,深感錯過了一大筆獎金。

她總覺得他們中間那個最高的白發少年是願意接受采訪的,但周圍的少年少女對他嚴防死守,他剛一露出新鮮的表情,他們就一哄而上把他連拉帶拽地弄走了。

記者舉著話筒執著地追了一條街,最終還是不敵體力,撐著膝蓋地停下了:“真可惜啊……”

“可惡、真能跑、哈……”攝影師氣喘籲籲的扛著沈重的機器,也惋惜道,“好高的顏值啊,呼……放到電視上,能吸引不少收視率吧。”

“哈、哈……不會是出道的模特吧?”舉著麥克的收音師猜測道。

“那不是自帶話題度嗎!”拿著反光板的燈光師最為輕松,他後悔道,“啊啊,早知道跑得更快一點了。”

“不不,應該是素人。”記者擺擺手,“哪有模特會集體穿那種黑漆漆的制服的。”

“素人不是更好嗎,說不定就靠我們的節目一炮而紅了呢!這樣一來,我們的節目也能家喻戶曉了吧!”

“笨蛋,人都走了,別做夢了,還是老老實實去采訪分手的情侶吧,至少把這周的時長完成。”

因為沒有資歷而被派來做深夜采訪的電視臺員工們,今天也在為了生計而發愁呢。

而從鏡頭前匆匆逃跑的五人,順利地從小巷子裏拐到了深夜食堂的門口,才放開像豬一樣被五花大綁了一路的悟。

如果說一開始他們是因為種種考量不願意在公眾面前露面才將悟綁走的,那在拐進小巷後就是純純的玩鬧了,他們把悟像祭典裏擡的神龕一樣舉來舉去,硝子甚至還跟在後面興致勃勃地拍了不少他被小八捂住嘴扛著走的照片。

高大的少年被纖弱的少女輕松扛著,這照片的巨大反差足夠贏得普利策大獎了!

悟很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被放開後委屈地雙手抱胸,用看負心人的眼神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們。

“人家不過是一時新鮮,沒有見過電視臺的采訪而已,你們竟然就對人家做出如此過分的事,嚶!”他翹起塗著熒光黃的小指,矯揉造作地說道,也不管玉菜下巴落到地上的驚恐,當即就拿上了劇本。

除了‘審美詭異’的八軒被可愛到,硝子和傑都發出了嘔吐的聲音。

這一波,可以說是兩敗俱傷。

深夜食堂的店長從門簾下隱約看到了這不同尋常的出場方式,拋下其他客人急匆匆從櫃臺後繞了出來,開場白就是:“又吵架了?”

因為這幾個不省心的孩子總是在他的店門口打架,以至於這位臉帶刀疤、面容嚴厲的店長一看到悟和小八就擔心他們是不是又鬧了矛盾,都顧不上他們長達半年的失聯了。

店長雖然長得生人勿進,但心地其實非常好,讓他誤會可是會被開解上一整晚的。他的開解非常有個人特色,因為不善言辭,所以只會一直給人續酒水。

一開始悟和小八根本不在意‘他人倒的水必須喝掉’的禮節,但相處得久了,店長默默關心的眼神也漸漸變得沈重,他們迫於心理壓力不得不喝掉他倒的茶,然而他們喝完一杯店長就續一杯,一直喝得人膀胱爆炸,不停上洗手間,直到沒力氣再吵架,就算開解完成了。

硝子和傑回憶起被悟和小八波及到的膀胱,頓時直起身,瘋狂擺手說了他們被電視臺追了一條街的事,順便提了悟和小八已經在交往了。

“哦……所以這是?”店長狐疑道。

“是在開玩笑!”

店長半信半疑看了他們一眼,掀起門簾回了店裏,站在小巷裏的五人也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其中悟和八軒呼得最大聲。

走進店裏的時候,已經有其他的熟客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新宿是個充滿了奇人異士的地方,這一間小小的飯屋,經常匯聚了流浪歌手、金盆洗手的詐騙犯、脫衣舞娘、游戲制作人、電影導演、刑警和□□混混等各種各樣的人。五個咒術師走進去,竟也絲毫不顯得違和。

“啊啦,是傑醬來了啊,好久不見。”說話的是人妖酒吧的老板。他已經五十多歲了,但渾身收拾得相當幹凈,臉上化著時尚的妝容,頸間還圍著可愛的絲巾。

不知道為什麽,他很早認定了傑將來一定會成為出色的男人,以至於從一開始就對傑充滿了不令人討厭的熱情。

傑笑了一聲:“好久不見,小壽壽先生。”

坐在小壽壽身邊的是和悟一樣半夜也戴著墨鏡的劍崎組組長劍崎龍,他明明是□□頭目,可問出的話卻充滿了淡淡的關心:“沒犯什麽事吧,怎麽失蹤了這麽久。”

硝子大聲道:“接了私活啦,忙到根本沒時間出門。”

這話說得也沒錯,他們和時空簽訂了[契闊],忙到根本沒時間離開大正時代嘛。

再隔一個位置的是脫衣舞娘瑪麗琳,她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指著他們促狹地笑道:“我剛才都聽到了哦,八醬和悟醬終於交往了嗎,我早就看出來會有這一天了啦!我說,你們到哪一步了?要煮紅豆飯嗎?”

悟和八軒的嘴張了張,在傑和硝子一同瞪過來的視線中,又泰然自若地閉了回去:“不、倒還沒到那一步……”

“誒——!現在的年輕人真沈得住氣啊!”

從悟展露演技開始就默不作聲的玉菜被硝子熱情地按在了她的旁邊,有玉菜的成年人身份在,就算是店長也不能拒絕硝子提供酒精的請求了!

培根烤番茄、豆芽炒肝、狐貍烏冬面陸陸續續被端上了桌面,還有硝子期待已久的冰啤酒。

玉菜點了一道炸豬排,這是在五條家的廚房裏很少會出現的洋食,所以她一直都很想嘗試。

豬排裏裹著罪惡的高熱量芝士,表面的面包糠被炸得金黃酥脆,蘸上淡醬油,一口咬下去,舌頭最先嘗到豬排鹹香的肉汁,接著才是芝士的奶味。拉遠筷子,豬排的斷面會拉出長長的芝士絲,口感既脆又軟,讓人欲罷不能。

玉菜一口滾燙的炸豬排,一口過癮的冰啤酒,耳邊是夏油君吸烏冬面的呼嚕聲,對面是陌生人的高談闊論,家主大人和八軒小姐在一根接一根地吃著燒烤,硝子小姐時不時會在店長不讚同的目光中與她碰杯——

“這才是人生吧。”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將這句話脫口而出了。

如果被有心人聽到,或許會曲解她的意思,認為她在暗指她在五條家過的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她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以至於話一說出口就後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是沒有人覺得她小題大做,也沒有人認為陌生人間不應該交淺言深。店長似乎把這句話當做了是對他料理的誇讚,默默自得一笑,拉了張板凳坐在廚房裏自在地抽起了煙。

店裏的陌生人都在為她高興地舉杯,說深夜食堂的料理就是有這種魔力,會令人感到快樂,下次要多來啊。

八軒小姐歪了歪頭,拿起一根培根烤番茄放進了她的碟子裏,意味不明道:“恭喜。”

玉菜看了看自己的碟子,又看了看八軒,目光難得有些動容:“……謝謝。”

悟看著這一幕挑了挑眉,卻什麽都沒有說。

店長欣慰地抽著煙:“八醬也學會分享食物了嗎。”

不出悟的預料,八軒果然這樣說:“唔嗯,因為是我的手下,所以需要獎勵。”

悟在店長不解的目光中竊笑了起來。

然而店長接下來的話就讓他笑不出來了:“說起來現在應該是春季假吧,你們怎麽還穿著校服?宗教學校不興放假嗎?”

拿豆皮裹蔥葉的傑、用肝臟下酒的硝子、拿筷子絞著芝士絲的玉菜、用燒烤簽搭天守閣的八軒和悟都停下了手:“嗯??”

店長在他們的視線裏感到了莫名的壓力,硬著頭皮說道:“春季假啊,你們差不多也該升二年級了吧?是我記錯了嗎?”

不會呀,雖然店裏來來往往的人非常多,但是這幾個孩子的事他還是記得非常清楚的,確實差不多該升二年級了。

咒術師們的臉上驟然降下陰影,低著的頭隱約傳來咬牙切齒的音色:“對啊,春季假,確實有這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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