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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豪華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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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抹殺掉一個人才會導致另一個人的消失呢?

答:殺死父母,孩子會消失。

短短幾個字的對話,竟讓咒術師們一下接受了巨量的信息。

就像無慘是‘加茂憲倫’的造物,那麽從源頭抹殺掉‘加茂憲倫’,無慘也會消失。而同樣會消失的小八,就證明了八軒一族也不過是試驗品的造物之一。

將詛咒著床於自身,通過孕育繁衍出的延續了數百年的龐大家族竟也是同一個罪魁禍首創造的。而他們最親密的夥伴就在連坐的行列中,這不真實感如同真空一般讓他們難以呼吸。

“真的假的……不是,這也太……”

荒唐、荒謬……想要這樣評價,可他們並付不起試錯的代價。

一時間,屋內的咒術師三人望著窗外和時丸喜悅重逢的八軒,都陷入了頭腦空白的狀態。

為什麽輕易地相信了?

或許是因為他們自己都下意識在有所懷疑吧。

“這麽說,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傑忽然想起他曾經和悟的對話,頓時皺起眉,而悟心不在焉地對他點了點頭。

咒靈操術可以調服所有的詛咒和與詛咒相近似的東西。

他曾經在小八練成八俁呂臨阿之術後,因為察覺到咒靈操術對八岐大蛇有支配的可能而感到苦惱,卻被悟告知他一旦調服八岐大蛇,自己說不定也會死。

只是那時候他們都將其當做了巧合,沒有放在心上。

而現在按照錢婆婆的警告推斷下去,既然八軒一族是精心制造的產物,那麽代表了‘死亡’的[黃泉之印]與[天叢雲劍]針對咒靈操使的必殺死局恐怕也是人為設計的吧。

畢竟那個人那麽迫切地想要得到咒靈操使的屍體,沒有事先設下過先手真是說不過去。

被人從百年前開始算計的感受並不好,仿佛從呱呱墜地到入學高專、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離開高專的每一次出行都有人暗中關註。

好像一切都變得可疑了起來,所有曾遇到過的陌生人甚至是熟人都可能是受人指使、心懷鬼胎。

傑嘖了一聲,無意識地用指尖敲著桌面。

只能說還好小八與他成為了夥伴,否則成了敵對勢力……不,在咒術界甚至不需要為敵就能互相下手。

最親密的夥伴在那個人眼裏只不過是達成目的的一個道具,甚至是死亡為使用方式的一次性道具。

劇烈刺激的大腦麻木後,怒意終於從陰謀的灰燼中蓬勃而出。

傑和硝子同時一歪頭,用壞掉了的口吻微笑道:“哈哈,他還真是敢啊。”

悟一片接一片地吞著餅幹,忽然道:“不對,按照祖母悖論,明明應該引發平行時空才對,小八不應該就這麽消失掉。”

錢婆婆展開毛衣比了比大小,輕描淡寫地道:“可是,你們不是召來的檢非違使嗎?”

悟一頓,登時如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僵在原地。

沒錯,是他亂來把宿儺的手指扔進時間亂流才召來了檢非違使。

本來就感到奇怪,詛咒的一方因為永遠缺少一根手指而實力下降,那又為什麽出於修正平衡而出現的檢非違使會是咒術師的幫手呢?不是對詛咒更加雪上加霜了嗎?

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是為了不讓他再度穿梭時空改變結果啊。

與其說是時空的檢非違使,不如說是專門克制五條悟的枷鎖,這樣一看倒確實維持住了兩邊的平衡。

檢非違使是受世界的雇傭,而不是受咒術師的雇傭。夜鬥加入他們只是出於對‘惡’的制裁,外加‘加茂憲倫’擅自延長自己的壽命擾亂了時間罷了。

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啊。

夜鬥忽然感到脖頸一寒,疑神疑鬼地裹緊了毛巾。

“多謝您。”悟沒什麽情緒地道。

錢婆婆受不了地揮了揮手:“不用,到我這個年紀,已經見不得小情侶因為可惜的事而分別了。”

“是時丸告訴你這一切的嗎?”悟歪頭道。

“不,魔女有魔女的招數,說出來可就失去效果了呢。”她對他眨了眨眼,促狹地笑道。

屋內緊繃的氣氛因為她這一笑而停頓,繼而變得松散。

年邁的魔女擁有異常從容的氣度,她說完就繼續不緊不慢地給眾人添茶,還拿出了香氣四溢的芝士蛋糕來招待他們。好像在她看來,即便是這樣生死離別的話題也不應該打斷一頓滿足的點心。

“既然知道後果很嚴重,不要去走那條路不就好了。”‘檢非違使’插起蛋糕,小心翼翼地勸說道。

夜鬥遇到過許多頑固的人:有的人越是明知不可能,越是企圖改變結局,想要通過被改變的結果來證明自己變得更強大了。

如果他把這話說給硝子聽,硝子就會給他診斷證明書:這些人都是因為心理有缺陷,缺乏對自己的認同才會這麽一根筋。

而五條悟,他對自己可太認同了,用自戀來形容都不為過。

對他來說,想通只是一秒的事。

為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而苦大仇深,在他看來是傻子的行為。

天才的傑和硝子同樣不在傻子的行列中:只不過是一個假設,沒什麽大不了的。

“總之,還是謝謝你好心的提醒啦,婆婆。”悟重新回到了嬉皮笑臉的狀態,扯下毛巾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我去和小八說這件事。”

傑:“那家夥沒事吧。”

硝子:“交給小八就沒事。”

悟走出溫暖的小屋,轉身隨手關上木門。隔絕室內的暖光後,黑沈沈的夜色再度降臨下來,他慢吞吞地將雙手插到褲袋裏,還沒幹的衣服在夜裏涼颼颼的。

八軒正捧著時丸在和院落裏長手的煤油燈猜手勢,疑惑地叫住他:“悟?”

“你聽到了吧?”他走到燈光下,離她還有幾米的距離,“有什麽想法嗎?”

只要她想,幾百米之外微弱的腳步聲都能察覺到,屋子裏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又怎麽會沒有聽到呢?

可是他的征詢卻得到了八軒毫不留情的嘲笑:“膽小鬼。”

“誒——?”悟發出了淘氣的長聲。

“一直鬼主意最多的你,什麽時候要來問我的想法了?”時丸飛到她的肩上,此時她竟比真正的魔女更像魔女。

金色的雙眼輕曼地看著他,既憐愛又責怪。可那理所當然的口吻,又好像比他自己更了解著他。

在這樣的目光下,悟不由自主收斂起了臉上幼稚的偽作,鼓起臉道:“剛剛我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假如你消失的話要怎麽辦?”

“然後呢?”

“想不出來啊。”他抱怨道,“都怪你,害我變弱了啦。”

如果是隨意的交往,也許一陣短暫的陣痛後也就算了。

可是八軒既是在意的心上人,又是一同經歷了一切的同伴,還是分享快樂的朋友,更是與他並肩的強者。占據了太多的分量,所以錢婆婆剛說完的第一秒,他大腦空白了。

第二秒,他開始對這空白感到厭煩。

“換了是你怎麽辦?”他撒嬌般地問道,忍不住上前幾步靠到了她身上。

要是讓別人看見,指不定要懷疑誰才是男友、誰才是女友了。

八軒沈吟片刻,用恬淡的口吻提出了殘酷的疑問:“只要解決掉檢非違使,平行時空就能恢覆,你就能回來嗎?”

他能感到她的猶豫,可一旦只要他給出肯定的回答,她的猶豫就會瞬間消失。

靠在她身上的高大少年忽然抽了一下,好像在笑。

他一下摟住她的脖頸,低下頭。陰影遮住頭頂的煤油燈,讓她擡頭只能看見他亮得不正常的雙眼。

“這番話絕對不能讓夜鬥聽到。”悟像對待共犯一樣悄悄地說道。

“當然了,我看起來像笨蛋嗎?”八軒斜睥著他,“現在還生氣嗎?”

她將他問過的問題又返還給他。

悟開始氣咻咻地抗議:“我才沒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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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完穿梭時空的搗蛋鬼的問題,就該輪到白龍和千尋了。

可是搬家加上長途跋涉,又在神隱之地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年僅十歲的女孩在他們說到途中的時候就忍不住蜷縮在椅子上睡著了,讓白龍不忍心再把她叫醒。

把女孩送到龍角指定的可靠婆婆手中,再留下些足夠應付湯婆婆的錢的話,一行人的使命似乎應該結束了。

魔法的規則他們並幫不上什麽忙,如果要去武力搗毀油屋,他們還能派上些用場。反正此時的咒術師們正殺氣騰騰,要搞破壞正是好時候。

把油屋拆得七零八落,那個愛錢的老太婆絕對會為這巨大的損失嚇到變形,從此再也不敢來打千尋和白龍的主意。

咒術師們一個個露出惡魔的笑容,半夜作業對他們來說也已經是習慣的事了,但是錢婆婆非把他們趕去睡覺。

磅的一聲,鼓鼓囊囊的4只咒術氣球被婆婆用一根松針輕松戳破。

魔法讓小小的臥室變得寬敞,柔軟的單人床一變二、二變四……像蔥一樣從地裏生長出來。

“有什麽事這麽著急不能交給明天呢?”魔女說著真理一般的格言,像嚴厲的祖母一樣盯著他們不允許在被窩裏竊竊私語。

她收走熱牛奶的陶瓷杯,熄滅了油燈。

鄉下的被子散發著花朵的香氣,蓋在身上像雲朵,好像施了咒語一般讓人頓時與床融為一體、再難分離。

時丸舍棄了窗前的樹枝,親密地棲宿在八軒的枕頭旁,將頭埋進翅膀裏,團成漆黑的一小團。

八軒伸出手,珍惜地摸了摸它毛絨絨的羽毛:“明天起來還能見到你的對吧,時丸?”

小鎹鴉擡起比拇指大一點點的腦袋:“對哦,因為小八是笨蛋,沒有我不行,所以我不會走。”

八軒擰起眉毛:“我已經成長了。”

時丸懷疑地道:“是嗎,那小八打算什麽時候和夜鬥大人道歉?”

“你這個告密精!”悟伸長手,吧唧一下捏住時丸的喙。

“道歉?為什麽道歉?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夜鬥一秒清醒。

“你這家夥耳朵真好使啊。”傑無語。

“夜鬥對所有叫他名字的話都很敏感。”日和解釋道。

“再不睡我就點你們的被子。”硝子從被子裏舉起一只手,手裏正拿著打火機。

於是室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晚安’。

然而安靜了大概五秒鐘,小八的聲音又淡淡地響起:“剛才想著如果殺了夜鬥說不定一切就順利了,抱歉。”

臥室中,有幾人因為她突然的話瞪大了雙眼,可思索一番後,又安心地閉上了眼。

悟抗議地拍起床頭:“誒——好狡猾。”

剛感召到睡意的夜鬥掀開被子一躍而起:“你果然很對不起我啊,我好歹還幫了你誒!”

‘嗤’的打火機點燃聲。

“哇!”夜鬥瘋狂拍打起自己冒黑煙的被子,“為什麽不去點那兩個恐嚇犯的被子啊!”

硝子翻白眼:“不懂什麽叫偏心嗎?”

“你好吵啊。”雪音翻了個身,背對夜鬥。

“我才是受害者吧?”夜鬥感到眾叛親離。

早就知道八軒的思維方式異於常人,日和溫柔帶笑的聲音蓋住他的假哭:“會道歉就代表在反省了吧,小八是個好孩子。”

“不,沒有在反省。”八軒理直氣壯。

傑嘆了口意料之中的氣。

一直靜靜聆聽、沒有說話的白龍終於出聲,他提醒道:“錢婆婆要走過來了。”

被婆婆巡查寢室的威嚴所統治,眾人終於徹底偃旗息鼓下來。

第二天上午,一個個夜話的年輕人被可怕的香味引誘,從被窩中像幽靈一般漂浮出來,歪歪扭扭地坐在餐桌前。

唯一神清氣爽的只有昨天早早睡下的千尋。

她在錢婆婆的指引下去畜棚看望了自己的父母,還被指揮著在田地裏摘了西紅柿、挖了洋芋回來。

小小的女孩揮舞著鋤頭,因為沒有經驗濺了滿臉的泥土,可是看到竹籃裏一個個圓滾滾的塊莖,還是會有種豐收的成就感。

清晨起床便會感到沒有浪費時光,失去父母的無助在某一時刻,就被堅強和樂觀所取代了。

她將菜蔬交給錢婆婆,又提上漏壺去給植苗澆水。澆完水,她又被婆婆塞了籃子,要去禽舍撿雞蛋。

“千尋。”熟悉的呼喚在門外響起。

千尋手腳並用躲避著雞的滑翔攻擊,匆忙地回應道:“白龍,我在這裏!”

白龍看到她狼狽卻精神的模樣,莞爾一笑:“我來幫你吧。”

他輕輕吹出一口氣,雞群就傻眼地被定在了空中。千尋眼疾手快地將雞蛋一個個撿到籃子裏,飛快地從禽舍鉆了出來。

“得救啦!”她露出沒有陰霾的笑臉,讓白龍也不由自主跟著她笑起來。

於是年長的高中前輩們就吃到了小學生後輩在大清早辛苦獲得的三明治。

三明治夾著鮮甜的西紅柿片和焦香的煎蛋,中間隔著芝士和鹹鮮的培根。吐司片也被黃油煎過,不僅能聞到濃濃奶香,一口咬下去還能發出哢嚓的脆響。

付出勞動的千尋登時受到了大力誇獎,她不好意思地擰著衣角,沖他們鞠躬道:“謝謝前輩們昨天的幫助。”

“變得很懂事了呢。”錢婆婆熬著濃稠的洋芋湯,對默默給她打下手的白龍和藹地說,“現在就該來解決你的困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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