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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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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在陳雅村租下東邊靠河的一間屋子,以供佞修修養用。

羅蘭前生從未金錢煩惱過,那時候他兇名在外,又是一方大城城主,庫存多少金銀財寶常人根本想不到。如今在這個世界重生後,他打小長在天策府,天策府上下將士吃的都是官家飯,拿的是餉銀,根本沒幾個錢。羅蘭自己一個人過日子的時候沒有為銀子煩惱過,如今身邊有個武功盡失體弱多病的佞修,他開始考慮怎麽整點銀子打點佞修的衣食住行。

雖然知道佞修本人糙習慣了,對衣食住行根本不會挑,但羅蘭也不願意怠慢了他。當年佞修以命護著他,如今到了他護著佞修的時候了。

用身上不多的銀兩去村裏手藝好的裁縫家中扯了幾批布,又請裁縫去為佞修量了尺寸。裁縫是個30有餘的婦人,珠圓玉潤看著很有福氣,帶著學手藝的女兒到了佞修家中。正面對上佞修,皆然面頰酡紅,正眼不敢看佞修的臉,量過尺寸後低著頭走了。

她們走後佞修有氣無力地躺在竹制的躺椅上,“長得帥真是沒辦法啊。”

羅蘭抽了抽嘴角,“你換了身皮後,毛病一樣也沒變。”他沒事就誇自己的八塊腹肌和長得帥什麽的,羅蘭已經習慣了。

扭頭羅蘭去屋後的河裏打了兩條黑魚回來,燉了給佞修吃。

佞修頂著一張青春貌美的臉像個老頭子一樣坐在那,夾一口魚肉,看一眼屋外的晴朗天色。羅蘭搬了小凳子坐在門口,用小爐子煎藥,順便盯梢佞修,免得這不靠譜的臨時起意就跑得沒影了。

“等你把身體養好了,我們再啟程去純陽宮。”

羅蘭起了話頭,佞修看了他一眼,跟記憶裏最後一次相見時一模一樣,少年人身量不足身形高瘦,五官卻很精致,神色平平淡淡,挑眉抿唇時另有一種冷冽。

“你不回天策府沒關系?”

羅蘭搖搖頭,“那裏太吵鬧。”

羅蘭以前在人類開設的騎士學院學習生活過一段時間,那裏的生活節奏和天策府很不一樣。兩個地方畫風不一樣,羅蘭表示天策府怎麽看都存在怪異感,尤其是天策府這一代年輕弟子裏還有幾個逗比,每天上躥下跳尤其鬧騰。羅蘭如實把天策府裏的情況說給佞修聽,佞修聽他說到那幾個逗比弟子的時候覺得有些許熟悉感,仔細一問每天愛作死的逗比小團隊的領頭叫李淩寒,他就呵呵了。這可不就是他那個放蕩不羈愛作死每天夢想砍死他親爹離家出走多年杳無音訊的逆徒李狗蛋嗎。

“你的武功比李狗蛋高或低?”佞修琢磨著問。

羅蘭看了看佞修,佞修如玉面上帶著幾分閑適笑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他打得什麽主意,“李淩寒的天分很高,性格張揚肆意,今年二十又三,從四品中郎將。如果這人不是太愛玩,憑他的本事如今該有更高的作為。”羅蘭徐徐說來,對同屬天策府的李淩寒評價很高。羅蘭的這副身體長到現在十四歲,在天策府七個派系之一無忌門下年紀較小的弟子,無忌一派的弟子性質偏向文職,所以平日裏和領兵打仗純暴力流的衛公派李淩寒沒什麽接觸。偶爾在練武場上遇到,李淩寒還會單獨把羅蘭從列隊裏提出來,對他的小身板長籲短嘆一番然後催促他練習槍法。羅蘭覺得這個挺逗的。

李淩寒的武功比羅蘭高,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佞修吃完魚,把木碗輕輕擱置在桌上,行動之間一派溫潤,如清風攬月看得人心裏舒坦,“是時候教訓教訓李淩寒了,打斷他狗腿吧。”他可記得李狗蛋這逆徒幹的好事,留書出走多年也沒回來看看他,佞修當時有多失望現在就有多想打斷他的腿。

“該吃藥了。”羅蘭把藥碗端給佞修,看他乖乖地吹涼了喝,羅蘭心中卻是悲嘆,他師父這深井冰吃多少藥都沒救的節奏啊。

師徒二人在陳雅村裏住了小半個月,佞修的衣食住行被羅蘭安排的面面俱到,合理的作息時間和飲食習慣,湯藥補充,他的身體終於有了起色。至少不再氣血兩虧,臉上也有了一層桃粉的血色。更顯得他風姿獨秀,風骨無雙。

盯著佞修這張越來越妖孽的皮相,羅蘭覺得憑他中流的武功帶佞修行走江湖不現實,於是他修書一封寄到長安城,叫個幫手來。

長安城距離陳雅山莊快馬三日的路程,師徒兩等了十日,終於等來了姍姍來遲的幫手。這天佞修照常坐在院子裏的樹下吹吹風,發發呆。

發呆這個老少皆宜的活動,做的膚淺了就只能是發呆,做得好了,那叫深沈。

至少村裏路過的人看到坐在樹下的佞修,都覺得他沈思的模樣很有氣質。

早已經棄治的佞修無所謂別人怎麽想的。

羅蘭叫來的幫手是一個常年在長安城西市擺攤的神棍,會看面相手相還會算卦,看相一次收5兩銀子,5兩銀子的概念是能供長安城裏普通人家一個月生活,而算卦一次收百千兩銀,可謂暴利。羅蘭認識這個神棍也有三四年光景,對彼此為人知之甚深,神棍的武功雖然不如羅蘭,但有一種不能用言語解釋的幸運值,仿佛在他身邊就會有好事發生一般。重點是神棍挺有錢,羅蘭和佞修一路上的盤纏就指望他了。

羅蘭以前還是紅月大陸聞風喪膽的詛咒人魚時候,冷艷高貴鬼畜了一輩子,轉而投生成人類後收起鋒芒,漸漸變成如今的平和。此時羅蘭在村門口接了友人過來,他的朋友出身少林寺,禮佛誦經不太行,少林絕學羅漢棍法、龍爪功、達摩武訣、袈裟伏魔功都只學了皮毛,瞧起來是個二十五六的青年和尚,濃眉大眼,相貌可謂大智若愚的典範,實則外拙內秀,法號為明修。在江湖中也小有名氣,畢竟他算的卦很準,認識他的人見了都會客客氣氣喊聲明修大師。

人生兜兜轉轉,終會相遇。追著趕著也就碰上了。

羅蘭帶著明修與佞修見面的時候,濃眉大眼目光清亮的大和尚直直望著佞修一張臉,幾分失神喃喃道,“這天生挨雷劈的命格除了我英年早逝的師父外,居然還有人。”

你師父知道你這樣說他,絕壁打死你知道嗎。佞修招了招手讓大和尚走近點,讓他看看。大和尚依言走近了幾步,佞修伸手就能摸到他光溜溜的腦袋,溫和道,“你師父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走近了看,看清了和尚的真容後,佞修笑得越發溫和。邊上站著的羅蘭起了一身寒毛。

“我師父泉下有知我這樣說他,一定會打斷我的腿。”大和尚如此說。

佞修:“呵呵。”

如果佞大糙列一個最想打斷腿的名單,前面提到的逆徒李狗蛋高高掛起排在第一,第二的不二人選就是佞修的五徒弟唐二。唐二小時候是個當真不扣的熊孩子,天然黑,跟佞修相依為命又叛出師門,寧可當一個光頭的和尚,也不肯跟著佞修吃香喝辣,非常之討打。當年佞修忍了,忍到如今依然想打斷他的腿。

如今佞修換了個馬甲,唐二也重生在這個世界,唐二的樣貌沒有變,可佞修的變化太過巨大,難怪唐二這個熊孩子認不出。

佞修琢磨著自己現在武功廢了,打斷唐二的腿很不現實,想著來日方長,等以後恢覆了武功再動手不遲,於是也不急著點破彼此身份,只笑呵呵的面對唐二。

羅蘭也不知道其中關系,只當佞修天生看和尚沒好感,才會如此反常笑得跟春花一樣爛漫。

佞修門下一共有十二個徒弟,這十二個徒弟都沒見過他們的師兄師弟,情況說起來覆雜,其實也能解釋。佞修的人生總結可以分成兩個方案,方案一:他不是在穿越就是在穿越的路上。

方案二:他不是在養徒弟就是在撿徒弟的路上。

每次穿越到一個世界養大一個徒弟,佞修想到自己剛穿越那會帶著系統,做著系統給的任務,[一代宗師]任務進度如今到了80%,他真是好耐心。這個系統專業坑他八百年,最後20%的進度需要在這個世界完成。結合系統的尿性,以及他武功全廢眼睛近視身中奇毒的狗血情況推測,剩下的20%進度一定會讓他為數不多的節操粉碎,體會到由一桶一桶狗血潑灑匯聚而成的江湖血腥。

這麽想想,佞修突然好想去萬花谷隱居怎麽辦?

於是佞修向愛徒羅蘭提出去萬花谷隱居,羅蘭怎麽能同意?佞修身上的毒一日不解,他就一日不安心。羅蘭也有他的顧慮,如果哪天佞修洗個冷水澡就引發毒,突然暈厥而淹死在浴桶裏怎麽辦?太虐心了,墓碑上的題字都不知道該怎麽寫了。

當天佞修就坐上馬車,車輪子軲轆著向著長安城以北的純陽宮出發。

馬車的速度遠遠比不上騎馬,速度慢的同時造成了一種杯具。

比如半夜露宿野地的時候被神出鬼沒有八塊腹肌的唐門炮哥唐宴追上了。

唐宴引了同樣的迷魂香,守夜的羅蘭和唐二相視一眼,紛紛倒地。佞修坐在火堆邊聽著夏天的蟲鳴,整個人都不好了,“……”

雲歸岫,煙籠橫山,山沈遠照。

唐宴踏著夜色來,形影只單如同鬼魅,聲音低啞而暧昧如同耳語,有種天然的涼意,“終於找到你了。”

“我身上沒有斷魂草。”佞修告訴他。

“除了斷魂草一事,我們還有私人恩怨要算。”

“你想如何?”難道是記恨那幾巴掌想打回來?

說話之間唐宴已經到了佞修面前,他蹲下身,仔細看著佞修在火光中平靜的面容。

唐宴的手已經摸上佞修的臉,他靠得更近了,距離近的鼻尖對著鼻尖,“你跟我走。”唐宴再次感嘆眼前人盛顏仙姿,占盡風流,無聲亦是流光溢彩。

炮哥,作為基佬你已經很成功了,要酷炫有酷炫,要腹肌有腹肌,能不能請你去找另一個基佬攪基,放過我。佞大糙在認真考慮是不是該下毒手掐死唐宴了。

他近乎瞎了的視野裏,看到唐宴身後出現兩個人影。

下一刻,唐宴撲街。

羅蘭查看佞修有沒有挨揍,唐二從馬車上找出一捆麻繩,麻利地將唐宴捆起來。他一邊捆一邊說,“羅蘭的師父,你怎麽招惹的唐宴?”唐宴這個人在江湖上的名聲不太好,兇殘嗜殺,喜怒無常,卻也沒聽說過這個冷面煞神喜歡男人啊。

“都怪我長得太帥了。”佞大糙舉著袖子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心酸淚水,要多假有多假。

“我們該怎麽處置他?”唐二詢問。

“洗一洗切片下鍋。”佞修舉起筷子提議。

“……這不太好吧。”唐二覺得羅蘭小夥伴家的師父父有點可怕。

羅蘭有些自責,覺得是夜宵沒餵飽佞修他才會如此饑不擇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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