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麽呆呢？來客人了。”鐘藍裹的跟個黑熊一樣推門進來，看到慕栗趴在收銀臺上，目視前方盯著付款的二維碼立牌出神。

“嗯？” 她轉過頭，看到鐘藍還有一些意外：“今天怎麽出來了？你不是說整個冬天都要窩在家裏嗎？”

“逼不得已。”鐘藍聳了聳肩，一臉無奈：“忘記要交電費這個事情了。”

“原來也有鐘大師您算不到的事情。”她笑著調侃完，又問：“現在手機都可以交水電費了，你怎麽還自己跑出去交？”

“不會用。”鐘藍說了句更無奈的話後，開始在慕栗的店裏面瞎轉悠。

中間是個長方形的吧臺，上面擺滿了花和花茶，他邊走邊看，偶爾伸手把花茶罐轉過來看看名字，然後再原封不動的轉回去。

在裏面兜了一圈，又回到慕栗面前，“既然沒客人，還不如早點收拾回去。”也看出慕栗這幾天情緒欠佳，見她不回答，扯了個椅子過來，坐在她對面：“鐘大師我近日閑得慌，要不免費給你算一卦怎麽樣？”

慕栗歪頭看他，開口說道：“我想算……”

鐘藍一看她這眼神就懂了，搶先開口，“事先說明，不算姻緣。”

“那算了。”換了個方向繼續趴著。

“……”

鐘藍看著她的後腦勺想，她到底為什麽不開心？！然後就這麽盯著她毛茸茸的腦袋，一點一點去回憶這幾天關於慕栗的所有。

最後，也沒找到她不開心的原因，反倒因為想起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紅了耳朵。

慕栗自己在桌上趴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拿上手機和大衣：“餓了，我們去吃火鍋吧？這個天氣最適合吃火鍋了。”

說完，轉過身看鐘藍，對方立刻別過頭去。

她抿著嘴：“算了，我還是自己去吧。”

鐘藍站起來，背著慕栗轉了個身先出去了：“走吧，正好我也想吃火鍋了。”一出門就把交完電費順手買回來的冰淇淋提起來，眼疾手快的扔進垃圾箱。

等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他自己都楞住了。這是他精挑細選的口味，現在卻被他毫不猶豫的扔進了垃圾桶。此刻的心情比較覆雜，比他剛剛鬼使神差的走進她的店裏，更覆雜。

聽到身後傳來關門聲音，鐘藍又往前走了幾步，裝作沒事人一樣背著手望天兒：“看這天氣，可能要下雪了！”

“早上天氣預報說過了。”慕栗走過來，毫不留情的拆他的臺。

鐘藍摸摸鼻子，跟了上去：“你今天為什麽心情不好啊？”

“我有嗎？”

“有。”鐘藍說：“你這幾天明顯沒有以往開心，今天更是。”

“我只是……”慕栗嘆了口氣：“下午時看到店門口跑過去一只小黃狗，突然想四七了。”

說完，看著遠方又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大黃狗後來被怎麽處理了。”

一夜之間死了十幾個人，警方迫於壓力，接到報案的第二天就發布了驗屍結果。

這十幾個人全都死於狂犬病，而且，在死前，都相繼出現了狂犬病患者才會有的病發特征。

或許所有人裏，只有慕栗和鐘藍才知道他們的死因，只是……在現今社會，這種太過玄幻的事情，說出去誰信呢？！

“埋了吧。”鐘藍低頭看她，寬慰道：“人各有命，狗也是。”

慕栗垂著眼皮，沈默著。

那天看過新聞後，她就一直想不明白到底為什麽，大黃狗完全可以不自殺，但是為什麽，它一定要在殺了那些人之後，再自殺呢？！

這個話她不敢問鐘藍，怕他嫌棄她矯情，但她一直就是這麽個鉆牛角尖的性格，一個問題想不明白，就蹲在裏面不出來，直到想通為止。

鐘藍說完，見對方沒回應，抿了抿嘴，想著自己是不是說的太直白，她接受不了？

直到火鍋店，兩個人都沒有一個主動開口。

現在時間還早，店裏沒有多少人，也不用等位直接進去。

對面而坐，各自拿著菜單，一擡眼視線相交，才算長久沈默後第一次交流，同時開口。

慕栗：“你喜歡吃什麽就勾上。”

鐘藍：“多點些，吃爽了就沒腦子想那些沒用的了。”

慕栗拿著菜單擋住半張臉，靦腆一笑，點頭：“好。”

鐘藍低著頭，臉上有了些笑意，拿著筆在上面一頓勾勾畫畫。

等上來的時候，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慕栗問他：“萬一吃不了怎麽辦？”

“吃火鍋開心嗎？”鐘藍不答反問。

她用力吸了口混著濃重火鍋味的空氣，斬釘截鐵：“開心。”

“開心最重要，其他的事情，可以往後放一放。”

慕栗聽他說完這句話，憋不住笑，又覺得是在公眾場合，太大聲不好，湊了過去：“你知道嘛，你現在就特別不像你，我一聯想現在的你和之前是一個人，我……哈哈哈哈哈哈我看你這樣就想笑。”

鐘藍一副隨便你笑的樣子，見鍋中水花翻騰，端起手邊的一份下了進去。

慕栗伸手阻止：“哎你留一點啊，全下進去你吃的完嘛？！”

“那留下的那部分多孤單啊！”他停了手，留下一部分，開玩笑的說：“一家人最重要的是整整齊齊。”

突然間，慕栗突然想通了。

就算它為汲老太太報了仇，但此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它唯一能相依為命的親人了，它是被留下來的，只有被留下來的，才知道被留下的痛苦。

也許是它面對不了，所以才選擇跟隨。

“是啊，留下來的多孤單，還不如整整齊齊！”說完，把從鐘藍手中攔下的另一半，一股腦倒進鍋裏面。然後擡頭看他，又恢覆了以往的樣子：“你可要多吃點兒，浪費可恥！”

出來時天已經黑透，吃飽喝足的兩個人散步回家。

走到一半，慕栗驚叫著指著天空喊道：“鐘藍鐘藍你快看，下雪了！”

“看到了。”他雙手揣在兜裏，略有嫌棄的開口：“今早的新聞裏面說了，再說了年年都下雪，你激動個什麽勁？”

“不一樣！”她擡頭，笑著看著他：“往年是有雪，早些年的雪厚度都能埋上我，但都和今天的雪不同。”

“有什麽不同？”鐘藍擡頭看了看路燈底下，“往年的雪大，今天是小雪。”

“不是。”慕栗走在鐘藍身側，伸出手用小手指偷偷的勾住他的袖口，“以前就算下的雪再大，都沒有你啊！你想一想，今年的雪和以前對比，是不是不同？”

鐘藍立刻別過臉，輕咳一聲掩飾住臉上別樣的表情：“天這麽冷都凍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慕栗：“照現在情況來看，是這樣沒錯。”

一說完，對方立刻加快腳步，走到前面去了。

“鐘大師，你是害羞了嗎？”慕栗走在後面，玩笑著問前面的人，對方只給她留了個急匆匆的背影，連句話都沒回。

—— ——

那晚的雪下了一整夜，又斷斷續續下了幾天小雪，整個同江都被白雪覆蓋。連平時電線桿上的麻雀都嫌凍腳，回家窩著去了。

慕栗裹著被子坐在陽臺上，懷裏面抱著暖寶寶，若有所思的看著外面。

隔著窗戶都能聽到呼嘯的冷風，她幾乎可以想象到刀子一般堅硬的風刮在臉上是什麽感覺。

“你怎麽又沒去開店？”

沒過多久，慕栗身後響起鐘藍的聲音，她回頭，艱難的從棉被裏面拿出一只手，指了指外面：“天氣預報說今天有五級大風，我出去就丟了，我要丟了你得多心疼啊？！”

鐘藍一臉你無可救藥看著她：“胖成這樣，你也好意思說你能被區區五級風吹丟！”

“我再胖也沒過百好不好！”慕栗為自己辯解：“我是骨架大，才不是胖！”

“你就是胖！”鐘藍語氣堅定：“別看瘦瘦小小，特別能藏肉。”

慕栗底氣十足，“我就是骨架大，怎麽地？你也沒抱過我，沒憑沒據，憑啥敢說我胖？！”

鐘藍張嘴剛要開口，又憋了回去：“懶得說你。”折回去到冰箱裏面拿了盒冰淇淋出來。

“我也想吃。”

“喝你的紅糖水去。”

“……”

她趴在椅背，眼巴巴的看著鐘藍一勺一勺把冰淇淋剜出來，然後送進嘴裏。不自覺的吧唧吧唧嘴，沒啥味。想了想，還真去沖了杯紅糖水，跑到鐘藍身邊坐著：“藍莓味的好吃嗎？”

“挺好吃的。”

“……”喝了口手中的紅糖水，又吧唧吧唧，有點味了。

鐘藍微微側目，看她饞成這個樣子，忍不住笑出來。接著又剜了一大勺，送進嘴裏。

冰淇淋吃到一半，鐘藍臥室傳來手機鈴聲，他放下手中的冰淇淋起身去接電話。繞過沙發時，停下來，看著慕栗：“不許偷吃。”

慕栗撇嘴，轉過頭去：“你也太小瞧人了！”

鐘藍臥室的門沒有關，她豎著耳朵聽到他接電話的聲音，快速的拿起桌上的冰淇淋，剜了一大口送進嘴裏，得逞一笑，一臉享受。

“慕栗，”鐘藍叫她。

“嗯？”她回頭，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捧著手中的杯子，喝了口紅糖水。

“有朋友過來，我要去接。”

慕栗驚訝：“你居然有朋友？”

鐘藍翻了個白眼，走了過去：“你是覺得我不配有朋友是嗎？”

“也不是，”慕栗說，“我一直認為像你性格這麽孤僻的人，唯一的朋友也就是女朋友了。”

他懶得理她，坐下來拿起桌上的冰淇淋，眉頭微挑，側頭看她：“不是不屑偷吃嗎？怎麽還偷吃？”

“我沒有。”慕栗不承認，強裝底氣十足，但連她自己都沒有註意到，心虛的擡起袖子，抹了下嘴巴。

鐘藍把手裏的冰淇淋盒送到她眼前：“之前是平的，現在都出現了一個大坑了。”

她抻著脖子往裏面看一眼，裏面像平地被隕石砸出個大坑一樣，而且這個“坑”特別紮眼！！！

她依舊淡定擡頭，看著近在眼前的人，兩個人距離非常近，她可以清楚的看清他微微顫動的睫毛。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我是不屑偷吃你的冰淇淋，只是單純的想和你間接接吻。”

轟的一聲如同炸雷一般在他耳邊炸開，他滿眼都是掩飾不住的慌亂，第一次在面對她的時候亂了陣腳：“我……我該去接朋友了。”說完，匆忙走了。還沒走到門口，又被慌亂的自己絆了一腳，差點摔倒。

慕栗趴在沙發上看他，笑出了聲音：“鐘大師慢點，你摔倒我可心疼了。”

鐘藍連鞋帶都沒系，直接拿上外套逃跑一樣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出差回去的路上，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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