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鐘藍自己所說，不會搟皮，也不會煮餃子。慕栗當然也沒指望他能做好比煮餃子更難上一層的包餃子。

考慮到鐘藍的口味偏好，慕栗選擇了素三鮮餡，兩個人並排坐，她手把手一步步教，鐘藍悶著頭也沒有什麽不耐煩，耐心學。

接連帶著他包了三個餃子後，慕栗看著案板上放著的裏外都是餡的餃子，表情有些繃不住，但面對對方真誠的眼神，她只能勉強自己了：“還……不錯，再包幾個手熟了就好看了。”

鐘藍雖說沒包過餃子，但慕栗珠玉在前，他這三個餃子混在其中，怎麽看都格格不入。

她側目看了眼鐘藍，腦中想的是該怎麽說才能讓他把這三個餃子拿出去？！畢竟下了鍋，煮破的幾率可是百分之百。

“那個……”

還沒開口，鐘藍主動放下手中的餃子皮，又把裏面三個格格不入的挺著將軍肚的餃子挑出來，“就煮你包的吧，我的放在裏面，就成片湯了。”

聽他說完，慕栗心裏就不舒服了，怎麽都覺得鐘藍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二話不說又把那三個餃子又放了回來：“破就破了唄，大不了就一邊吃餃子，一邊吃片湯，一餃兩吃。”

鐘藍擡眼看她，對方又執拗的塞過來一張餃子皮：“我再教你一種包法，保證你你學就會，下了鍋還不破。”

鐘藍就這麽楞楞的任憑她擺弄，繼續包餃子。

期間，薛珊發來語音電話，慕栗手上都是面粉空不出來手，鐘藍直接伸手過去幫她接起來，並貼心的幫她把音量調大。

才接通，那邊炸耳朵的新年快樂沖了過來，慕栗也顧不上手上都是面粉，調小一些音量。她知道鐘藍喜靜，平時在客廳看電視音量都調成將將可以聽到：“新年快樂，珊珊。”

和身邊的人小聲道歉：“抱歉抱歉，她平時不這樣，可能是今天過節，太開心了。”

“沒關系，你們聊。”說完站起來，去到洗手間洗手。

“咦？怎麽有男人的聲音？”薛珊耳尖，盡管鐘藍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她還是捕捉到了：“說實話，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室友。”慕栗解釋：“你在外地也回不來，我只能和室友湊合過了。”

鐘藍剛洗手出來，就聽到這句話了。他擡眼皮看她，眼裏看不出情緒，但壓下去的嘴角在預示著，他對這話不滿意。

顯然，慕栗沒有意識到，依舊和薛珊聊的火熱。

薛珊那邊還有工作要忙，聊了十分鐘左右就要撤：“等會兒還有工作，我要去準備了，小慕等我回去和你說個事情。““什麽事？”慕栗問她。

“好事。”

慕栗一聽她的語氣，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那我等你回來。”

結束語音後，回頭找鐘藍，看到他又回去沙發上看電視劇，問道：“你還包嗎？”

鐘藍不理她，反而把電視機的聲音調大了。

“……”剛要過去，胡四七又發來視頻通話，慕栗接起來，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把手機擺上：“四七，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小慕！”說完，手機方向稍微調整了一些，畫面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她揪著旁邊人的衣角，“小慕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發小之一，他叫常嚴。”說完，懟了一下身邊人：“快點兒，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常嚴，經常的常，嚴肅的嚴。”

“……”

常嚴？腸……炎……怎麽取了這麽個名字？

慕栗嘴角一抽，趕緊掩飾住笑意，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慕栗。”

“沒出息，你平時在山上橫著走的勁兒呢？”胡四七把手機轉了個角度，只給常嚴留了半張臉。和慕栗解釋道：“二常平時不這樣，肯定是看你長得太漂亮害羞了。”

“……”慕栗被胡四七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也沒有啦，就……隨便長的。”

胡四七因為她這句話，笑出了框。笑完，正好看到慕栗手上托著什麽東西：“在做什麽好吃的呢？”

“餃子，”慕栗說：“今天元旦，要吃餃子。”

胡四七眼巴巴的看著，一聽慕栗說是餃子，口水都快留下來了：“給我留一點，留一點，我就快回去了。”

“你不是要一月底才能回來？”慕栗問她。

胡四七滿不在意：“會規是這麽說的，但我們小輩這麽多，丟個一個兩個不會被發現的。”

“那我可要替你爹娘著重看著你了！”

黃一白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嚇得胡四七一激靈，手裏的手機差點扔出去：“黃四叔，您不和我爹爹還有叔伯他們在一起，怎麽還過來偷聽別人聊天啊？！”

“你爹找你，我出來辦點事，正巧看到你了。”黃一白完，側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慕栗：“新年快樂。”

胡四七立刻護住屏幕：“我的朋友，你離遠點。”

黃一白也不搭茬，後退了一步轉過身去，那樣子好像在告訴胡四七，快點聊，我還得順路把你帶去你爹那邊呢？！

胡四七轉過頭，小聲嘟囔，“這是在我身上裝了GPS了嗎？怎麽走到哪他都能順路？”

黃一白有沒有在胡四七身上裝定位慕栗不知道，但心裏更加肯定他一定看上胡四七了：“好了你先過去吧，別讓長輩等太久，等你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小慕對我最好啦！”

又聊了兩句，才掛斷。

餃子餡已經見了底，但還剩一些餃子皮，慕栗回頭，問沙發上坐的穩如泰山的人：“還剩一些餃子皮，你還想吃什麽餡嗎，我少弄一些。”

“一種就行了，湊合吃吧。”

嗯？慕栗聽著他話中的情緒不對勁，趕緊站起來過去看看情況：“怎麽你這是？”

“沒事。”鐘藍拉長一張臉，盯著電視機的眼神就像跟它有仇似的。

“那你不吃別的，我就去煮餃子了！”慕栗心想那你沒事就沒事吧，有事肯定直接說了。

而鐘藍呢，本想著慕栗這種粘牙的人，他說一句沒事，她肯定會刨根問底的追問，直到問出來為止。結果她什麽都沒說，去煮餃子去了，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廚房裏，慕栗等著水煮沸，也在想到底哪句話惹到了他，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端餃子的時候鐘藍沈著臉過來幫忙，慕栗邊和他說剛剛和胡四七聊天時的事情，邊一起把餃子端上去。

兩個人對面坐著，她先夾了個餃子送到他碗中，討好笑著：“新年快樂啊鐘大師。”

鐘藍擡了擡眼皮，不愛搭理她的樣子，但還是開了口：“元旦快樂。”

“快嘗嘗。”她指著鐘藍碗中的餃子。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鐘藍夾起來咬了一口，慕栗迫不及待的問：“怎麽樣？”

“湊合吧！”他說。

“湊合今天怎麽得罪你了，張口閉口都是它？！”慕栗沈下臉，“你再說湊合我生氣了。”

說完，又問他：“重新說一遍，味道怎麽樣？”

“好吃。”鐘藍實話實說，又一口，把另一半送進嘴裏。

慕栗這才又恢覆往常樣子：“都說征服一個男人的心，得先征服他的胃。”她越說笑意越深，問道：“吃了我這麽久的飯，你的心還在你那嗎？”

鐘藍手上動作一頓，有瞬間心慌，立刻低下頭視線轉向別處，強裝鎮定：“在。”

“哦，”夾起一個餃子：“那您可保護好了，萬一有一天它自己跑到我這，我可不會還回去的！”

鐘藍手上一抖，差點燙到舌頭。

—— ——

元旦的時候慕栗還和鐘藍說汲家的熱鬧，沒過幾天，突然在電視上看到汲家出事的新聞。

兩個人正在吃晚飯，習慣性停在新聞頻道。

在聽到主持人說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放下筷子走過去看。

畫面切換到外景，外景記者走在前面，道路兩旁還有圍觀人群。鏡頭慢慢靠近，面前的畫面讓慕栗有輕微的不適應，她微微側頭轉向別處，不忍心去看。

汲擎海家是個雙開鐵大門，三米多高，一側大門上還有個供人平時走的小門。此時大門敞開，大黃狗脖子上套著狗鏈，另一端系在頂上的橫欄上面。現在又是冬天，一個晚上早就凍硬了。

慕栗心下不忍，氣憤道：“這些人簡直禽獸不如，就算不想養也不至於殺死它啊！”

“不是汲擎海他們殺的，”鐘藍看著裏面不斷閃來閃去照在大黃狗身上的鏡頭，“它是自己吊死在上面的。”

“啊……”慕栗不敢相信，仔細看裏面的畫面，似乎真的和鐘藍說的一樣。

鏡頭給了特寫，細微的細節看的一清二楚。

狗鏈很松，根本不能夠吊死它，而且上面的死結有很多牙印，打結手法也不像人為。換一種說法，就算是人為的，他是怎麽把大黃狗吊在上面？！

“它為什麽……”話還沒說完，鏡頭一晃，記者和攝像師進了房子裏面。相比較之下，裏面才更是慘不忍睹。汲家小輩十幾口人，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還有一個距離門口很近，就在進門的兩步遠之外，他伸長著手，趴在地上的動作分明是想爬出去。

“這……”

顯然，記者和攝像師也沒想到屋裏面是這個情況，記者哆嗦著手拿出手機報警。

慕栗知道汲擎海和這些兄弟都不是什麽孝順的人，前幾天看到他們打狗反被咬還覺的挺解氣的，只是再怎麽樣也罪不至死……

“是不是有點……懲罰過重？！”慕栗問鐘藍。

“那如果你換位思考，假如你是這條大黃狗，”鐘藍轉過頭，“這些人氣死了活生生的一個人，陪伴你大半人生的唯一的親人，你會怎麽做？”

“殺了他們，為她報仇。”

“就是這個道理。”鐘藍站起來，走向飯桌：“大黃狗就算是成精了，他也不是人。它腦中不會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也不懂趨利避害，它只有一個想法，血債血償，等報了仇，再下去陪它唯一的親人。”

慕栗緊抿著唇，看了眼電視機中的畫面，一閃而過的鏡頭裏，它已經被人放了下來，安詳的躺在雪地上，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頭，正對著汲老太太的房子。

或許真的和鐘藍所說的一樣吧，從它從幾十裏路跑回來、從它裝人哭喪開始，就註定了是今天這個結局。只是……它本可以選擇不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回到酒店都十一點多了，來不及更新，今天回來早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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