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流光從未間斷，從白晝的亮晃到黑夜的絢爛，它們串成一條長長的項鏈，纏繞著每一個人的脖子，讓生命在流光中感悟，也在流光中一點點消逝。

人的承受力到底有多大，悲傷的，歡樂的，漸漸填滿胸膛那顆跳動的心，有時，會覺得那些情緒會像洪水般溢出，有時，卻又覺得像沙子一樣從底部一個細小的孔裏流掉，漸漸減少。

無論是龍宇還是她，心被一次次填滿，又一次次流漏，他們被流光的項鏈拴得太緊，都覺得無法正常呼吸。

如果沒有千夜，她會不會喜歡龍宇？

靠在車窗邊，看著城市像畫面般一頁頁迅速翻過，關小月的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

她感到茫然，就像獨步在黑夜森林裏的孩子，迷失了方向。

敲開千夜家的門，看到那個絕美如畫的男人，他就像夢裏的王子，那麽不真實。或許……她需要一個擁抱，或是一個親吻來證實，證實他的真實，證實她的心已經被他填滿，沒有半點兒空隙，再容進其他的人。

千夜很肯定站在面前沈默不語的女孩哭過，至於什麽原因，他不清楚。

讓我抱抱你！

關小月仰起臉，凝視眼前的男孩，心裏吶喊著。可是，她沒有勇氣將這句話說出口，更沒有勇氣擁抱他，從他那裏得於慰藉。

她是怯懦的。

膽小鬼！

她在心裏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扭頭就走，進到自家裏，嘭地摔上門。

呃？

千夜迷惑地撓撓頭，他想過去探個究竟，這個丫頭片子到底怎麽了？

退回屋子，輕輕帶上門，千夜進了客廳，那裏坐著一個剛剛來的客人，他還來不及給他拿水，關小月就來了，又走了。

“她怎麽了？”坐在客廳裏的關然很清楚地看到妹妹下班回來了，可是，她卻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好看的小說:狂傲女寺卿燃文。

“不知道，小女孩有時很讓人捉摸不透。”千夜聳聳肩，佯裝不以為然。他去開冰箱門，問關然，“喝橙汁還是可樂？”

“給我水就可以。”關然說著，起身到畫架前看千夜只完了一半的油畫：一顆赤袖的心被數條鐵鏈纏繞，鐵鏈延伸進烈焰熊熊的地獄世界。“這靈感哪裏來的？”

“是夢境！”千夜將一瓶礦泉水拿過來，遞給關然，和他並肩看畫。

“你覺得它想表達的是什麽？”關然依舊專註於畫作，又問。

“可能是你、我或是某某人的心境；也有可能是某件極不好的事情……”千夜離開畫架，將自己窩進沙發裏，關然轉過身來看他，想了解得更多。他無奈地搖搖頭，繼續道，“我不是預言家，又或可能，它就只是個夢，別的什麽都不是。”

關然更願意相信千夜前面的話，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直接坐在畫架前的椅子上。

“你過來不是為了看畫的吧？”千夜問他。

“當然不是。”關然從衣兜裏掏出一個特別處理過的盤龍護身符，拋給千夜，對方擡手穩穩當當地接住。“我想你可能還想到隔壁吃晚飯，所以就把這個送過來了。”

千夜可沒覺得這個笑話好笑。經過特殊處理的盤龍護身符給他和小喵帶來的影響是雙面的，它可以保護他們自由出入陣了驅魔陣的隔壁家，但也是一枚定時炸彈，他們稍有不妥當的動作，盤龍的驅魔力將會反噬。

關然並沒有表面上那般的信任他，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還有半個月，九星連珠的日子就到了，你這邊決定好了嗎？一旦錯過，就很難再回去了。”關然轉移話題。

“會回去！”千夜覺得已經沒有必要糾結這個問題了，這裏畢竟不是自己的故鄉，他的一切都在另一個世界，而非這裏。哪怕他的心此時滿滿的裝著關小月，正如關然之前警告過的，他和她是不可能的。

“那便好，這些日子你得做好離開的準備。”對方的答案讓關然很滿意。

“沒什麽好準備的，在離開前，我會協助你保護好小月，這也算是我能為她做的唯一的事情了。”千夜說著，轉視陽臺外的夜空，幾個星辰依稀可見，掛在遙遠的天際微微閃爍。

不管千夜是否對‘月神’虎視眈眈，這些日子以來，他有過很多次下手的機會，然而他沒有那麽做。他對小月所做的一切，關然都很感激。他希望自己的心可以再柔軟一些，只看到千夜的好。

“你們打算一直瞞著小月嗎？她和以前不一樣了，早晚會發覺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樣。或許，她和我一樣，都來自另一個世界。我記得她和小悠是同時被你們發現的，而當時我也在附近。”關小月的事情，千夜總是忍不住想知道得更多。

“那只是一種猜測，我的祖輩早在千年前就定居這裏，雖然龍族的血脈因為與人類聯姻而越來越淡化，可是也有極少數繼承了更多的力量，小月也可能是這個世界的孩子。”如果有個知道真相的人此時站出來，關然會感激萬分的，神級大明星燃文。“母親大人已經決定在九星連珠之前找她談談，至於要不要去另一個世界求證自己的身世，那就要看小月的決定了。”

“那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世界，尤其是對人類來說。若是她獨自去那裏，必死無疑！”千夜嘆息，“在這裏也沒有什麽不好，她一直都很滿足於平凡的生活，像她那樣善良的女孩就應該活得簡單快樂。”

“這正是我們為什麽一直要努力守護的目的，正是因為知道她想過怎樣的生活，才一直隱瞞。一旦真正走進‘關氏’人的生活，就很難抽身了。”關然也跟著嘆息。

“哈，要是她成了驅魔師，那我會很傷心的。”千夜苦笑。

關然淡漠地笑了一聲，站起身來。“我先過去了！”

屋子裏又只剩下千夜獨自一人，他離開沙發，走到那幅沒有完成的油畫跟前，指尖輕輕撫過那顆被鐵鏈纏繞的心臟，他感覺不到它的跳動，就像夢裏的一樣，冷冰冰的。

在關小月看來，再重要的事情也沒有比吃飯來得大，她的每道菜都註入了所有的精氣神，它們在她眼裏，更像是一碟碟藝術品。她專註於它們，這讓她可以忘記所有的事情。

關小悠盤坐在客廳的地板上，靠著身邊的桌子，邊打電話邊舀盒子裏的冰淇淋吃，說話含含糊糊的，有時會因為電話另一頭女孩的話而哈哈大笑。

關小月偶爾會因為關小悠的聲貝過高而好奇偷聽聊天的內容，阿伶這次玩認真的了，她不像以前那樣沒事就往外跑，結交一些不靠譜的‘男朋友’，她在努力，做一個關小悠喜歡的女孩。

關然來了，這讓她有些意外。她決定多炒兩個菜，關然說工作順路，過來看下她，馬上就走。

“再忙也要吃飯，吃完再走！”關小月不信關然留下來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他到底在躲避到什麽時候？她又不是洪水猛獸，有這麽可怕嗎？

關小月臉上流露出不悅，腮幫子鼓鼓的。

“那……那就麻煩你了。”關然只好妥協。

“一點都不麻煩。”關小月搖頭，將最後一個菜切好裝碟。關然洗了手，幫著將剛煮好的紫菜湯盛盆端到餐桌上。

他過來拿碗筷，小月已開始炒菜了。

“哥-”關然就在身邊，關小月炒菜的空當，輕輕叫喚了一聲。

“嗯！”關然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小月這樣親切地叫她了。

“關於那件事……請你忘記吧，我只有你一個哥哥，不想因為自己當初的年少無知而失去你。”關小月不去看身邊的男人，說這樣的話就像當初說另一種截然相反的話一樣，需要莫大的勇氣。

“你從來就沒有失去過我！”關然微笑。

“嗯！”聽到關然這樣說，關小月如釋重負，這些年她一直很痛苦，悔不當初，害自己和關然之間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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