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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東風引6 刀在鞘中,鋒芒指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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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安帝氣得發抖, 他掀翻了桌案,不顧帝王儀態,憤怒地咆哮:“你這孽障!你想做什麽?朕的旨意,你也敢公然抗命!賀成淵!你以為朕不會殺你嗎?”

皇族宗親們慌張地站了起來, 躲到一邊去, 膽小的嬪妃鉆到桌案下面, 瑟瑟發抖。

溧陽長公主滿面擔憂之色, 她本想上前勸阻, 卻被趙英拉住了。

“溧陽, 這不是你出頭的時候, 你冷靜一點, 太子自會應付得當。”

趙英低聲安慰著溧陽長公主, 他的眼底卻露出了陰冷的笑意。

自古艱難唯一死, 但若是闔家上下十幾口人的性命都捏在長信伯手中,裴胭脂也沒有其他選擇, 只能去死。

這是一出聲東擊西之計,單憑下毒這個事情是無法撼動太子的, 但若把他心尖上的姑娘牽扯進來, 那就不一樣了,趙英和馮皇後都是多年的老人精,知道賀成淵的性子、更知道肅安帝的心思。

皇帝敏感而多疑,多年來,這個英武神勇的太子是他手中的憑仗、卻也是他心頭的忌諱,趙英想要做的,就是讓太子自己去挑動忌諱,那個父子兩人之間不可言說的隔閡。

如今看來,一切如同預想, 十分成功,趙英看了上面的馮皇後一眼。

心照不宣,微笑而已。

馮皇後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溫言勸說:“今日本是佳節,陛下怎可如此動怒?太子也是不該,三綱五常都不要了嗎?君父為天,怎可違逆,難道陛下還要看太子的心意行事嗎?”

明知馮皇後是在挑撥,肅安帝仍然被她的一席話說得怒火愈盛,他用顫抖的手指著賀成淵,對金吾衛喝道:“給朕按住這個逆子!”

聖意不可違,殿上的金吾衛士兵無奈,一擁而上,七八個人、按手的、按腳的、抱腰的,把賀成淵死死地押在那裏。

肅安帝厲聲道:“速去抓拿方氏女歸案!朕倒要看看,朕的旨意,誰敢違背!”

話音未落,賀成淵倏然一聲大喝:“我說了,不許去!誰敢去!”

他身形一展,飛腿而出,夾帶千鈞之勢,只一下,押住他的那七八個衛兵一起飛了出去,慘叫著跌倒在地,幾乎不能動彈。

而賀成淵手臂揚起,動作迅猛若風雷,側身掠過,擡手奪下了一個衛兵的佩刀。

這下眾人都慌亂失措起來,紛紛尖叫著亂找地方躲藏,場中一片混亂。

肅安帝驚怒交加,拍案大呼:“來人,給朕拿下這個逆子!”

轟然一下,興慶宮殿門大開,金吾衛士兵著鐵甲、持長戈,如潮水一般黑壓壓地湧了進來。

金吾衛統領陳尹持劍當先,大聲應諾:“尊奉陛下旨意,快將太子拿下!”

肅安帝猛然省起,因今日馮皇後執意在宮宴上安排了百匹大象入場為戲,為防意外,著意在興慶宮周圍布防了數千金吾衛,嚴陣以待,此時肅安帝一聲令下,才有這般重兵即刻列陣出擊。

肅安帝一念及此,隱約覺得有些蹊蹺。。

金吾衛兵們奉命而行,長戈前指,吶喊著,齊齊沖向賀成淵。

賀成淵騰身躍起,人在半空,揮臂橫掃,刀未出鞘,“嗡”地一聲,如同鳴雷壓下,震痛人的耳膜。

一片長戈齊齊折斷,前排的衛兵如同破布一般被掃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砸在地上,暈死過去。

大殿上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賀成淵身形落下,適才如蒼鷹、此時如山岳,他面無表情,手中有刀,刀在鞘中,鋒芒未現,但那淩厲的氣勢卻刺得人肌膚生疼。

衛兵們團團圍住賀成淵,不知該如何下手。陳尹握著劍,避在重重衛兵之後,目光閃爍。

賀成淵動了,他向前踏了一步,衛兵們緊張地退了一步,他再踏一步,衛兵再退一步。

一步逼近一步,這偌大的興慶宮中,只有沈重的腳步聲,仿佛踩在肅安帝的心上。

肅安帝喘著粗氣。

這個兒子是他手中鋒利的劍,為他鎮守四方、開疆辟土,始終所向披靡,但是,當這把劍指向他自己的時候,這其中的意味就大不一樣了。

五十步開外,衛兵們已經退到了禦座之前,退無可退之地。賀成淵卻頓住了腳步。

隔著重重刀和劍,父子兩個對視了一眼,賀成淵的目光冰冷,那是一種獸性的眼神,在那裏面,似乎尋不到絲毫感情,如同他手中的刀。

肅安帝的心跳得很急促,他的手指死死地摳住了龍椅的扶手,青筋凸出。

殺氣騰騰的金吾衛兵將整個興慶宮擠得滿滿當當,只有在賀成淵的身邊空出了一大片地盤。

眾矢之的,無人敢近。

陽光那麽大,人那麽多,興慶宮中卻彌漫著一股森冷的氣息。

賀成淵終究還是退後了一步,他重新跪了下去,放下了他的刀,沈靜地道:“此事與她無關,不要去驚擾她。”

肅安帝此時似乎平靜了下來,擡了擡手,衛兵們從他的身前退開了,父子兩個又對峙一處,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太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肅安帝坐在龍椅上,神情冷淡,但臉上的肌肉在抽動著,他俯視著賀成淵,一字一句地問這個兒子,“你要和你的舅舅一樣嗎?”

當年,姬揚霆也是這目無君上,甚至於當庭拔刀相向,當他的刀尖指向肅安帝時,就註定了振武王府覆滅的結局,無論振武王多麽盡忠報國、無論姬皇後與肅安帝多麽恩愛,作為一個帝王,肅安帝不會允許任何威脅他的東西存在。

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是一樣。

肅安帝年富力壯,他還想在這個位置上長長久久地坐下去,當他的長子也同樣年富力壯時,這就很不妙了。這個長子,像一只馴服不熟的猛虎,這猛虎能夠咬死別人,也能咬死他,譬如,今日這般。

誰在誣陷太子下毒,何其可笑,他若要弒君,憑他手中劍、憑他麾下軍馬,又有誰能攔住他呢,是的,和當初的姬揚霆一般。

肅安帝的手心抓緊了,一字一句地問道:“朕是你的父親,你的一切都是朕給你的,太子,你,就是這樣回報朕的嗎?”

忽然之間,有一個念頭在肅安帝的心底冒了出來,是了,高麗臣服、匈奴潰敗、回紇求和,四海皆平,他其實已經不需要這把劍了。

而現在,有人設了局,把這個機會呈現到他的面前。

這個念頭仿佛突如其來、又仿佛蓄謀已久,讓肅安帝自己也有幾分震驚,但他的面上反而愈發不動聲色起來,他直直地盯著賀成淵,目光如同鷹隼,註視著賀成淵一舉一動。

但好在,直到此刻,賀成淵還是恭敬的,他在肅安帝面前低下了頭,和緩了語氣:“今天之事由兒臣而起,有奸人意圖陷害兒臣,才把方姑娘牽扯了進來,兒臣辦事不周,願意承擔一切罪責,但是,方姑娘與此事無關,求父皇不要怪罪到她的頭上。”

肅安帝冷笑了一聲:“看不出來,你平日薄情寡義,對這個女子倒是一往情深,著實令人驚詫。”

事已至此,那個小小的女子如何處置,肅安帝已經完全不關註了,他陰沈地望著賀成淵,極力壓抑著心中那個可怕的念頭。

他想除掉這個威脅。

可是,下面那個終究是他的兒子,他的姬皇後為他留下的唯一的兒子。姬皇後臨去前對他說:“賀玄章,你要善待我的阿狼,否則,我做鬼也不會饒恕你的!”

他不能再有負於她。

兩種念頭在肅安帝心頭交織著,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越來越多的衛兵擁入了興慶宮,他們的刀和戈指向賀成淵,太陽光十分強烈,落在兵刃上,寒光閃閃。

那柄刀還握在賀成淵的手中,他直挺挺地跪在那裏,整個人就如同那刀刃,雖在鞘中,卻無人敢攖其鋒芒。

肅安帝忽然冷冷地微笑了起來:“太子,你是想替你的太子妃脫罪嗎?你有求於朕,卻如此不恭不敬,又叫朕如何決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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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與往日也沒有什麽不同,就是枝頭上的小鳥吵了點,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惹得方楚楚有些心煩。

她擡頭朝著樹上“噓噓”了兩聲,把那鳥兒給趕跑了,然後坐在窗下繼續繡帕子。

這是顏氏和她說的,大凡女子,和一個男子情投意合,都要繡點什麽給他帶在身上,比如荷包、帕子什麽的,最好是親手給他做一件衣裳,讓他穿上去就能想起自己。

衣裳不行,荷包也不行,方楚楚自認沒這個本事,最簡單的就是帕子了,隨便裁了一方錦緞,她打算在上面繡一朵花,嗯,就一朵,再多也不行了,到時候,可以叫賀成淵用這個帕子擦擦汗,那上面大約就會沾染了他的味道,方楚楚這麽想著,咬著嘴唇自己偷偷地笑了起來。

外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方楚楚放下帕子,出去開了門。

謔,門外一隊衛兵,持著刀和盾,齊刷刷地列成隊,滿臉嚴肅地站在那裏,領頭的人是張熹。

方楚楚十分驚訝:“張大人,你今天又玩什麽把戲?”

張熹擦了擦頭上的汗,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哆哆嗦嗦地拿出當日欽天監的官員帶回宮中的庚帖,雙手呈奉給方楚楚。

方楚楚稀裏糊塗地接過來看了一下,更吃驚了:“怎麽把這個帶來了?要重新寫一張嗎?你們宮裏的規則可真多。”

“不、不是……”張熹下結結巴巴地道,“這是退給你們方家的,方、方、方姑娘,太子殿下要和你退、退、退親。”

方楚楚用力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說什麽?”

張熹硬著頭皮:“太子不會娶你了,他讓我轉告你,前事盡歸塵土,此後再無瓜葛,還叫、叫、叫你不要再去糾纏他了。”

方楚楚又眨巴了一下眼睛,她的眼睛很大,特別是瞪起來的時候,圓溜溜的。

張熹以為她要發火了,然而她並沒有,她只是歪著腦袋,好像很努力地想了一下,然後掉頭就走回去了。

張熹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姑娘,是不是被氣傻了?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了,因為片刻後,方楚楚就出來了,手裏持著弓,弦上搭著箭,指向張熹。

張熹噔噔噔倒退三步,目瞪口呆:“方姑娘,你、你幹什麽?”

那張弓烏木金角,正是當日賀成淵所送,此刻持在方楚楚手中,張開弦拉了滿弧,箭尖寒光凜冽,方楚楚的眼神亦是凜冽的。

“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你快說!”方楚楚柳眉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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