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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梨子,我想拉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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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梨子”聞見他身上一股子發足了酵的酒臭,就知道這人昨夜一定又做了醉貓,酒瘋從昨日一直發到今朝,醉生夢死的,連眼前是人是鬼都分不清,若是放任下去,一準沒好話!只見“小梨子”從外頭打了一盆冰涼的涼水,忍著涼擰了一把冰涼的手巾,二話沒說直接糊到了“小栗子”的臉上,凍得那位一激靈,好家夥,生生把火栗子凍成了冰栗子,不醒也得醒了。

“……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今兒廖家臺口那邊派活兒麽?”

一醒來就想從滿嘴跑胡話的小栗子變回冷臉蕭將軍,這活計不好做,做不好就是豬八戒照鏡子的事兒,裏外瞧著都不像人。

“……後來主家那邊又派人來傳話,說是長媳有喜了,近一年不宜動土,工期得往後延。”

其實是想起來過兩日是這人生辰,打小不合群的一個人,在帝京也沒幾個真正說得上話的故舊,難不成就放著他讓他自個兒“對影成三人”?說千道萬,這人也歸不進“壞人”裏,雖然也不能算作“好人”,單就他對他做的那件事,都不能把他歸在“善類”當中。這麽說得了,這人就是一個鉆進了死胡同裏的非善類,死命朝他索要一些他這輩子不知給不給得出的東西,還是賴上了就死活趕不走的那類人,還挺會利用他的心軟,只要見他的心稍稍一軟,露出一絲縫隙,他就沒命地往裏鉆,一定要在他心裏搶一片位子,越寬越好,能搶多寬搶多寬。更難對付的是這人不怕冷臉、不怕惡待、不怕寒心,廖家人擺在明面上的排斥他不放在眼裏,他說出的大實話他一樣不往心裏擺,但受了傷他會故意讓你看他鮮血淋漓的傷口,他的慘痛和隱忍,這些他不瞞著,就是要讓你“心軟”。他爭不過他,心軟了一次又一次,就是狠不下心和他斷幹凈,剩個茬口在那兒,無奈看他們之間那團亂麻“春風吹又生”。

“唔,沒事兒可做,這就想起我來了?”蕭將軍得了便宜還要賣口乖,也不怕把那日思夜想的人氣跑了。

“……後天你生辰,過來問問你想吃什麽。”廖秋離略過他的酸醋話,直奔正題。

“生辰那天宮裏管飯,不回來吃了。”蕭將軍心裏積火,想也不想就扯了謊,這樣死鴨子的脾性也真是自找罪受,這不,上嘴唇碰下嘴唇,吐了幾個字,吐完了緊接著就後悔。

“……是麽,那好,晨起給你做碗壽面,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廖秋離想想也對,這位好歹也是宗室,生辰那天皇帝請他吃一頓或者吃一天也屬尋常。入宮一般在宮門開了以後,那時候都辰初了,早飯總不能不吃吧,下一碗面,盡一份心,夠了。

“頭天晚上我就宿在宮中了,不回來。”蕭將軍嘴巴不停腦子指揮,一個勁的找別扭,一個勁的言不由衷,一個勁的邊罵自個兒邊作死。

“哦,那沒啥,有人給你過就好,那我回了。”廖秋離還是那麽容易信他,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有人給他過生辰了就不用他操心了,也好。

“放心,多得是人要給我過生辰呢,今非昔比了,想討好我的人從這兒排到東大街上都排不完!”說完就想自個兒抽自個兒一個大嘴巴子——賤嘴!不說話能死了啊?!

“那挺好的。給你帶了幾個芝麻燒餅,湊合著吃吧。我先回,過幾天再來。”

廖秋離說完就要出門,蕭煜一個打挺從床上翻起來,死死拽住他不讓他走。他拽下他,把他壓到了床上,兩人雙眼一對,廖秋離眼裏的恐懼無處遁形——驚弓之鳥落入了獵捕者的手裏,抖索索的連掙動的力氣都空了,從頭到尾就是怕。

蕭煜趕忙松手,喘著粗氣退到一邊去平覆,靜默有時,死鴨子脾性的這位小小聲開口說了一句話:“……我騙你的……壓根就沒人給我過生辰,今年和往年一樣,又孤家寡人獨自過,除了你,不會有誰記得後日是我生辰……你別走,留下陪陪我。”

兩人就這麽仰躺在床上,靜靜躺一會兒。床造得大,睡好幾人都寬綽,他們倆一人躺一邊,遠遠的,誰也不瞧誰,都有種近在咫尺卻遠隔天涯的莫名感傷。

“梨子,我想拉你的手,可以麽?就是拉手,不做別的。”

這位嘴上問著“可以麽”,手上卻沒等人回話就自顧自纏了過去。

那位在那只手纏上來的時候避了一下,沒避開也就作罷了。

一只手裹進另一只手裏,一小部分軀殼靠在了一起,一大部分軀殼中間隔著兩條胳膊的距離,走近走遠,心內心外,戀慕一個人原來這麽不易。

“……你不是說今兒有廟會麽,還去不去?”

雖則只有一小部分軀殼靠在一起,這一小部分的熱度也不容小覷,兩只手纏了一會兒,蕭煜那只手上漸漸有汗,廖秋離的手給洇濕了,滿不自在,就拿話支吾——要去廟會了,總不能還在床上躺著吧,從床上起來了,難不成還要一直手拖著手?

“去!這就走?”

蕭煜果然從床上翻起來,不過沒松手,一使勁把另一位也拽了起來,“坐車還是騎馬?”,他私心想著騎馬,騎馬好,兩人前後貼合,趁人不註意的時候還能偷親一口啥的,方便。

“我坐車。”意思是你想騎馬可以騎,但我得坐車。

一早料到是這麽個結果,他也沒說什麽,趕緊去預備——那位願意和他一起逛廟會就不錯了,一口吃不成胖子,還是得慢慢來。

今兒這廟會是年節上的最末一場,正月二十廟會就收攤了,要逛得等來年,他們還算及時,趕上了正月十九這個。最末一場,人多,賣東西的多、雜耍唱戲的多、瞧熱鬧的也不少,人擠人,兩人幾次讓人海沖散,蕭煜在人海當中找得又乏又氣,氣這人死活不願讓他牽著走,說是兩個大男人手牽著手走,這麽多人看著呢,不成話。現下呢?走散了,要找還不知打哪頭找起,好不容易在人海中劈風破浪尋著了人,二話沒說先把他牽牢了,他還要掙,他一個眼神回過去——掙吧,再掙我就做點兒更出格的,不信你就試試!盡管試!

丘八頭子眼神兇惡,魄力與威懾一樣不缺,擺明了告訴你我就這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若是不信咱還可以“言出行果”給你看看!

這麽些人圍著,廖秋離不想現眼,就默不出聲的讓他牽著走了。

那位走在前邊,身條高大修長,跟個開路先鋒似的,一路走,走得過就走,走不過去他就停下,等著那些堵路的人給他讓道,堵著路的大多是那些只顧瞧熱鬧不顧瞧四周的人,蕭將軍在這些人身後一站,不說話,就這麽站著,站了一會兒這些人一準得回頭,回了頭一準得讓道,也不知是他那張狐媚兮兮的臉管用呢,還是那股自帶的殺氣管用,反正管用,他走哪人都給他讓道。這人用軀體給他開出一條道,人特別多的時候還會返身回來,用一只手摟著他,為他擋掉那些不長眼的胳膊和腳掌,省得他給人擠著碰著踩著。

人太多,逛也不能好好逛,看也不能好好看,這種時候最易生是非,還不如尋一處茶館坐下喝茶呢。

“要不別逛了,找個茶樓坐一會兒如何?”

“也好,去哪家?”

“就天聚和對過那家吧,到飯點了順道去天聚和吃一頓,下午咱們去西大街的畫市瞧瞧,聽人說這段那兒進了不少新鮮的畫樣子,你不是愛瞧麽,待會兒陪你一起去。”蕭將軍想到今天一整天兩人都要“膩”在一起,心裏就忍不住膩乎乎的。

“……要下館子?還不如買點兒生鮮回去自己做。”廖家人甚少下館子,除了必不可少的應酬之外,基本都在自己家裏吃,都習慣了。說儉省也是儉省,但主要還是習慣,就是覺著回家吃飯比在外頭吃有味道,有家的味道。

“……來回來去的跑太麻煩,就在飯館裏對付一頓吧,啊?”蕭將軍也掙紮,他倒是想在家裏“你燒火來我做飯”來著,可一想到廖秋離極有可能吃過午飯就跑路,他又不想了,兩利相權之後,還是決定忍痛放過這個時機,反正還有下回,這回死也要在館子裏吃!

“唔。”從廟會所在的北城門到蕭煜那小院落所在的菊兒胡同確實不近,來回少說也得大半個時辰,他也想去畫市瞧瞧,那就在外頭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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