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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蕭將軍擺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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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眷之間少說也有兩年不見了,姐姐們知道當娘的有話要問老五,人多不方便說,簡單敘幾句寒溫就出去了。人一走,當娘的便急急站起身,把老五的腦袋摟到自己的懷裏,母子二人就這麽靜靜靠在一起,什麽也不說。打小就這樣,一旦老五在外邊受了什麽委屈,當娘的知道了,除了找上門去討回公道,就是這樣摟著他,這麽摟著,就是讓他知道,哪怕天下人都容不下你了,你娘這兒還有一塊地方給你棲息,別怕,什麽也別怕。

“五兒,跟娘交句實話,你是怎麽打算的?”娘摟著兒子,輕輕拍著他後背,要他把委屈都說出來,她給他做主。

“娘,沒事兒,我自己應付得來。”兒子知道娘想魚死網破了,怕她做出傻事來,就說話寬她的心。

“你應付得來?!那個混賬東西都上門說要擺酒了,沒什麽幹嘛擺酒?!還不是到手了上門來炫耀自己的本事?!”

“……娘,是我說要回來的……”兒子怕娘傷心,編了一句來誆她,“過兩日我還要和他一道去北地,年底再回帝京,咱們一家好好過個元夕,多少年沒聚齊過了……”

廖秋離定好主意要和蕭煜一起走,他們之間的事,只能他們自己解,解得開就解,解不開了,局外的人也幫不上什麽忙。

“……五兒,你情願?”當娘的自然不信,這種事情,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征兆,老五一頭鉆進了畫裏,心思從沒往這方面去過,別說異色了,就是正常的男女之情他也從沒動過,忽不拉的就說要和一個男人去了,誰信?!

“娘,您放心,兒子會好好的。早年間師父不是給兒子占過一卦麽,那卦的主卦是‘地山謙’,變卦是‘火天大有’,師父說了,兒子一生多顛簸起落,但幸喜主卦六爻皆吉,望兒子今後順天休命,稱物施平,無怨無尤,善待眾人。”

雲清老道確實給廖秋離算過一卦,當時廖家人都在場,都聽老道白乎過,都覺得命理這東西玄之又玄,不好懂。只有廖世襄和廖家老四因為從小學的點穴堪輿,這邊和那邊融會貫通,聽懂了背後的意思——順天休命,稱物施平意味著要吃大苦受大罪。無怨無尤,善待眾人意味著吃苦受罪之後,對那傷了他的,還不能怨,還得善待。聽不懂的也就罷了,聽懂了的心裏一陣陣不是滋味,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不善對不善,這是人之常情,那勞雜子的卦象卻是這麽個擰巴的兆示,膈應得要死,最好別當回事。然而雲清老道不是凡人,他一輩子只給三個人算過卦,一個是原先的太子、如今的慶朝皇帝蕭煌,一個是太子太傅岳步雲,還有一個就是廖秋離了。老活物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必定有所中,窺天命的事不能多做,每做一回,他就得折幾年陽壽,前兩位他欠著人家人情,不得不還,不得不算,只有廖秋離,他是自願為他起一卦的,算是師父對徒兒的一點心意,盼他好,盼他受了顛簸之後能心氣平和,一生少災厄。

“……”當娘的對雲清老道奉若神明,他說的話當然不能不信,但那幾句話的意思又不是啥挺好的意思,還是別扭。她也不說話了,靜下來仔細思量,思量命裏這東西,到底要不要試試去信一信。

“娘,沒事兒,兒子自己能理清楚,您啥都別想,後天就和幾位姐姐回帝京去。”

“啥都別想?!明兒那混賬東西就要、就要……”

當娘的說不出口,那個“擺酒”,只能咬牙。

然而當娘的還是料錯了,擺酒不是“明兒”擺,是今夜擺。

河西的守將一來與蕭煜是故交,二來麽,國朝的將軍王,奉承好了,好處多著呢,因此挺殷勤,蕭煜中午到的,他入夜時分就把事兒弄妥了,到了時辰把兩邊一請,然後清一清場地,閑雜人等甭靠近,有什麽不好說的盡可以敞開了說。

想也知道這頓酒哪方也吃不好。打從起頭就鬧不痛快——座次安排是長輩坐上首,晚輩坐下首,蕭煜也依著這規矩把廖秋離的娘放在了最上首,接著是二哥和幾個姐姐,他自己和廖秋離坐在最下首,然而廖秋離的娘看他一路霸著自家兒子,說不出的刺目剜心,就使性子要把老五拖過來和她一塊兒坐。她剛拖著他一條胳膊把他扯起來,他另一條胳膊就讓蕭煜拉住了,兩邊你拖你的、我拽我的,誰都不肯松開!

這算怎麽回事兒?!

兒子自然向著娘多些,使眼色讓那位先撒手,那位卻肅著一張臉,寸步不讓。

無奈,只好又坐回去了,附耳悄悄對娘說了兩句話,當娘的撒了手,卻一甩袖子出了門,飯不吃了,回屋呆著去!

走到門外卻讓守門的兵士畢恭畢敬的攔了回去,恨得她,牙都要咬碎了,哪裏還有什麽心思吃喝。

蕭煜也無二話,悶頭喝酒,喝了幾杯酒,吃了幾筷子菜,他站了起來,說了這麽一番話:“今天請諸位至親到場,沒別的意思,就是知會一聲,蕭某與慶之結親了,今生今世,誰也別想把我們拆開!”

聽見沒有,“知會一聲”!那即是說生米都做成了熟飯了,告訴你們一下,你們知道就行了,至於答應不答應,沒你們什麽事!

廖家老二聽不過耳,應了他一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肅王殿下這算怎麽回事?一來我家父母並未首肯,二來也沒有官媒往來,這麽潦潦草草的一句話,就想把我們打發了,這是仗勢欺人麽?”

“這點請二哥放心,年底蕭某必定偕慶之歸返帝京,求聖上賜婚,三媒六證,一樣不少,該有的排場也一樣不少。”

意思是虧不了廖秋離,也虧不了你們廖家,我把他要走了,自然會盡量補償。

廖家老二還想說些什麽,被廖秋離一個眼色攔了下來——這人已經鉆進了牛角尖裏,說再多也白說!而且,這事兒歸根結底還是兩人的事兒,本來就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下攤開來說。

沒人說話,也沒人認真吃飯,味同嚼蠟的吃幾口,蕭煜攬著廖秋離先走,廖家人默默坐一會兒,幾位姐姐擁著娘親也退了。廖家老二又坐了一陣,想事兒,酉時末尾才走。廖秋離和他說了拂林的事,族叔那頭是多年往來的老交情,不能就這麽放著爛攤子不管,不論如何也要給個過得去的交代,最好他能親自去一趟拂林,說不清楚的暫時模糊著,關鍵是得去道聲抱歉,讓族叔把那口氣順過來。

廖家老二嘆了口氣,兩個爛攤,夠戧能料理好的!

夜裏擺了“喜酒”,轉天就要把人給帶走了,跟著去北地。

廖家人當然不樂意讓老五跟去,尤其是當娘的,跟母雞護雞雛一般,隨時準備奓開她那不壯實的“羽翼”去庇護他。可以想見,兩邊又有得爭了。

廖秋離還沒等他們到不可開交的地步就把這場嘴仗攪和了,他說,娘,二哥,幾位姐姐,我去北地看看,年底就回,咱家人在河西也呆夠了,先返帝京吧,年底咱們帝京團圓。

這就是說去北地全是他自願,沒受誰的要挾,他們大可不必憂心。為免夜長夢多,一家人還是先從河西回帝京的好,河西畢竟是異鄉,人生地不熟的,有個萬一,誰也措手不及。

廖家幾位聽了他的話,知道這外表看著綿軟的老五一早就把鐵主意拿好了,任是誰也別想說動他。還能如何,只好多多叮囑他註意身體,小心飲食,北地苦寒,萬事小心仔細。

廖秋離笑著應下,這就上了馬車,揮別親眷,從河西折向瓜州,朝北地去了。

蕭煜襲了將軍王的位子以後,本可以安安穩穩呆在朝堂上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了的,但他偏不願在朝堂上站著,想是讓兩年多的兄弟鬩墻磨厭了,覺得朝堂曲裏拐彎,遠不如沙場直截了當,因此自請北出,還守他那虎牢關。皇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當即準奏,隨他去,臨去前還和他說了這麽一番話:卿什麽時候想回來了,再和朕說。

這位出身平常,沒甚大背景的皇帝當真不簡單——國朝的將軍王,手握重兵還能放他到北地門戶去,也不怕他擁兵自重,來日養虎為患。

當然,細看皇帝用人的風格,還是能看出點什麽來的,他用的人都是“人”,都有人的弱點,貪嗔癡、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真正無欲無求的那些人,他反而不重用,因為人一旦沒了欲求,就成了一個沒縫的蛋,油鹽不進,剛強無比,那多沒意思!

蕭煜戀慕一個男人的事,皇帝老早就知道了,也時不時做個順水人情送他,比如為他下一道聖旨,定下一個月內不許婚嫁,這旨意看上去操蛋到了極點,然而他既開口求了,他也就半玩味的準了,就想看看這位對鬩墻的兄弟狠下殺手的將軍王,對自己惦記了十來年的心上人又是怎麽個狠法,待到不狠了,似水溫柔時,又是怎麽個溫柔法。狠與溫柔是一個人的兩面,代表上下兩個界限,看了狠的,再看溫柔的,這個人大致就看明白了。

蕭煜狠狠心破了兩人的雛兒身,那狠並不是一貫來的狠,是迫不得已的狠,再等?再等那人就是別人的了,優柔寡斷,然後看著他和別個雙宿雙飛,生一窩的大小崽子,他們團圓去了,剩他孤家寡人的,躲到一旁孤獨終老——他才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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