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面前這個男人的氣息和她上次見到他時相比，再次削弱了許多。

在輕松躲過拉麥的攻擊時，夜北開起了小差。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時候，那種強大到讓她本尊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的感覺，那是他真正的巔峰力量；如今已經過去了數十年，她再度觸碰到一門法則，而拉麥卻因為被神拋棄而失去了榮光，他們之間的差距在一瞬間被拉大，然後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其實是有些可惜的，如果這個人類能被她所用的話。夜北瞇眼，格擋開拉麥的攻擊，只是他的信仰太過堅定了，不然的話，將會是一個非常順手的工具。

魔法的炫彩光芒和銀灰色的刀光相互輝映，遠遠的看去就好像一場盛大的煙火，不過也只能到這樣的程度了；拉麥看似華麗的攻擊，也只有最初的幾次傷害比較能引起夜北的註意，之後就完全是算硬撐了。

不過還真要讓他撐到亞當的到來。早知道就晚點再來了，少女在心裏默默嘆氣，漫不經心的應付了起來，直到拉麥開口。

“你最好停下這種無知的舉動，否則即使我主仁慈，也會將你從此界驅逐！”

這句話怎麽那麽似曾相識...夜北微微無言了下，想起了她和拉麥那個讓她介懷了很久的初次見面，突然覺得讓拉麥一無所知的死去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於是下一秒回應拉麥話語的就是那把出現在他眼前的細長刀刃，帶著淩厲的風鳴擦過他的臉頰，帶出一串細碎的血色，緊接著就是少女愉悅而充滿惡意的低語：

“悲哀而又傲慢的人類，難道你還沒發現麽，你早就被你所深深信仰的上帝拋棄了啊。”

用權杖堪堪擋住夜北攻擊的男人，盡管攻擊速度未減，可是那雙銀色眼眸卻猛然收縮起來，只剩一點灰黑色的瞳孔。這個變化只發生在一瞬間，然而一直註視著拉麥的夜北卻看得清清楚楚，她咧了咧嘴角，沒有給對方反駁的機會繼續說道：“不要露出那麽驚訝的表情呢，難道你真的忘記了，究竟是誰將你約到這裏，又是誰向你許下承諾的麽，那是你的上帝交給他真正使徒的任務哦~”

那個可疑的波浪線...少女你真的墮落了啊，真的是在向變態之路一去不回頭了麽麽=_=！！！

“滿口胡言！”似乎是少女戳中了對方的痛腳，拉麥的眼眸一瞬間盈滿了火焰，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有些細微的扭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猙獰了不少；不過即便如此，這個男人還保存有些許理智，他壓下了自己的憤怒，冷聲道：“不要試圖挑撥我和那些孩子們之間的羈絆，那是你根本無法動搖的東西！”

刀鋒驀的停留在他的頸間，只要執刀的人稍微用力，就能割破那脆弱的咽喉，剝奪對方的生命。可是少女的刀停在了那裏，然後偏頭，以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拉麥，那雙黯紅色的眼眸裏清晰的印刻著憐憫和嘲諷。

“非常感人而深刻的羈絆，很難想象啊，你和那些諾亞們之間的聯系，居然能深刻到...”少女說到這裏停頓了下，露出一副相當驚訝的樣子，然後語調猛的一降，“深刻到他們甘願向惡魔出賣自己的靈魂，只為了換取你永恒的死亡。”

這片空間裏的一切仿佛被凝滯了一般，沒有風沒有空氣的流動，只有死一般的寂靜。看著拉麥楞神的樣子，夜北彎彎唇角，在禁聲結界下，指尖淩空描摹對方的容顏，聲線輕柔舒緩，如同情人間的呢喃。

“我還記得第一個找上我的孩子呢。金眸黑發，漂亮而且理智到不可思議的男孩；他第一次用半個靈魂為代價，換取我教導雷亞的承諾，第二次呢，那個孩子付出了自己的善念，換取了我對雷亞的庇佑。”少女心情很好的看著對方漸漸睜大的雙眸和不敢相信的神色，好一會兒才繼續說著，“對了，差點忘記了，第三次少年可是花了很大的價錢哦，他付出了奏者的資格以及給與我兩個承諾的代價，只是為了一樣東西而已，那就是。”

“你的生命。”

少女輕柔的聲音如同一張冰冷的網，將拉麥層層包裹住，一點點的用力勒緊，讓他幾近窒息，卻說不出任何話語來質問，因為...那是曾經的他自己所選擇的道路，即便此時多麽後悔也始終無法改變。

“啊，當然不止那一個孩子。”發現拉麥除了震驚就是沈默，絲毫沒有別的情緒夜北挑眉，決定繼續努力，笑容不變的說著，“第二個孩子似乎是叫瓦耶呢，他的代價就比較少了，唔，我只是將他記憶中關於雷亞的信息全部封印...嘖，只是為了一時的擔憂而失去全部，真是單純的小鬼；還有呢，以永恒記憶為代價，換取操縱人思想和讀心能力的孩子，以及...”

夜北說著漸漸噤聲，目光恢覆最初的淡漠，用著一種涼薄的語氣開口：“所以說，拉麥啊，從你放棄雷亞，將他推進我手中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你今天的結局。”

人類的信念崩潰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夜北的這句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拉麥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氣，一股無法言語的悲涼以及痛苦氣息漫上了這個高傲男人的臉龐，他絲毫沒有在意自己頸間的刀刃，伸手捂住雙眼，滑坐在地上；短短的幾個呼吸時間，他似乎就蒼老了百歲，聲線沙啞。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明明什麽都不可能得到，而這人間界也沒有能夠傷害她的存在，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縱容那些孩子們內心的陰暗面，甚至於親手將它扶植，直到再無法挽回，依舊將它們掌握在手中，來達成她未知的目的。

倒是沒想到拉麥居然會這麽問，她能說最初的最初，目的只是為了方舟的奏者資格麽？那個時候就連拉麥自己都不知道方舟為何物吧！這樣說傻子都不會信=_=！至於現在的話...想到這裏夜北略微沈思了下，然後笑瞇瞇的回道：“因為無聊吧，我想看看天界的那位上帝究竟能忍耐到什麽地步，也想看看那位用不光彩手段將我父親路西法打入混沌的神明，會用什麽樣的手段來處理意料之外的我的；雖然，稍微覺得自己一定會失望。”

...少女，你夠了啊餵！嘲諷光環真心不需要再繼續擴大了啊！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理由，絕壁會被大宇宙的惡意給秒殺的！——小四親媽掩面奔走。

“只是...因為這樣的理由？”

“不然，你覺得呢，曾經的神·使·大·人？”略略有些漫不經心的尾音上挑，諷刺意味十足的調笑詞匯，如此種種，充分顯示出了主人的惡趣味；夜北瞇眼感受著剛才還痛苦不堪的男人身體中突兀爆發出來的強烈恨意和不甘，擡頭看著湛藍的天空，緩緩勾起嘴角。

“哈哈...哈哈哈哈哈...”拉麥笑了起來，從最開始的低笑逐漸變成了瘋狂的大笑，透明的水滴從他指縫中露出，順著線條優美的側臉下滑，直至滴落到地面中，和無數塵埃混在一起，最後泯滅於大地中。

非常美的畫面，夜北輕聲感嘆。同樣，這透骨的恨意，也是非常瑰麗的顏色。

“諾克斯?坎貝爾...來自深淵的惡魔...我詛咒你，我以我全部的生命和靈魂詛咒你...”拉麥扭曲了面容，那雙飽含恨意的銀色眼眸死死的盯著夜北，冰冷憤怒的聲線充斥在這方空間中，帶著刺骨的寒意，卻只是讓少女稍微提了點興趣看著他，“你終有一日會和我一樣被最親近的人所背叛，痛苦絕望...靈魂泯滅，屍骨無存！”

“雖然很想說‘我期待著’，但是很可惜...”那樣能夠讓她相信到交付後背，能夠讓她再次感受到痛苦絕望的人...她已經，全部都失去了。夜北表情未變，甚至於沒有任何情緒在其中，只是平靜。

‘吶，創/世神，你看到了麽，這個被自己信仰的神所拋棄，被自己付出一切保護著的孩子所背叛的人類...那副痛苦悲傷到極致，卻依舊不願意相信、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放棄的表情...真的非常吸引人，讓我都有些想要定格在這一刻了。’

‘而你是否也是因為這樣的表情，這樣的恨意和痛苦，才一遍遍的讓我體會著同樣的感覺，然後痛苦不甘，卻因為終究不會怨恨於你而自得遺憾？’

然而即便明知道如此，她也無法憎恨於他，因為太清楚，那些都是她必然的結局。

自始至終，默默看著一切的創/世神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和預料當中的一樣，沒有否認，卻也並非默認。這樣就可以了，夜北想著，自己的痛苦和不甘一字一頓的被人說出來，仿佛一瞬間輕松了許多，就連隱隱暴動的力量都平和了不少。

“動手吧，亞當。” 低頭看向緩緩進入結界的冷峻青年，夜北淡淡的說道。拉麥的精神已經崩潰，她並不需要擔心身份敗露，只要看著一切發生就好。

寬刃的黑色大劍在夜北話音落下的那一秒穿過了拉麥的胸腔，殷紅的血液在他白色的長袍上綻開，給這個狼狽的人類徒增幾分淒涼；拉麥始終沒有回頭，只是看著夜北，仿佛只要這樣不去看，身後給他致命一擊的人就不是他最疼愛的那個孩子一樣...如此，卑微的期望。

淡粉色閃爍著金色光芒的靈魂之火在指尖跳躍，夜北看著拉麥的屍體慢慢消散在空氣中，突然覺得這個信仰上帝，為了保護人類生存而努力的人類非常可悲。他可曾知道，上帝在選中神之使徒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抹殺人類的存在了，只是因為他們不是他所期待的樣子。

少女看著淡金色光點消散的方向，無聲開口。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對聖靈和魔族而言，人類存在的本身，就是罪。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這是爪機碼出來的一章= =！

存稿君乃神馬時候能夠再次出現在我的草稿箱裏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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