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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新人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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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方柔聲笑道:“側福晉,咱們還是聽福晉的安排罷!莫要太心急了!”,李氏望了她一眼,漠漠收回眼光,燈光下,武寧看得分明,李氏眼底分明有些說不出的鄙夷之意。

隨後的時間裏,武寧便只記得福晉端坐上座,臉上帶著八風不動的笑意,語音款款地道:“總之是娘娘的恩典……府裏也多些人丁……熱鬧些……開枝散葉……”,其他的話語再也記不清了,總之概括成一句話:府裏要進新人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綠荷初綻,日頭也一天比一天刺眼了起來。

“主子?”。

“主子?”,珠棋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聲,見武寧猛地回過神來,手中的書卷撲地落在地上,珠棋有些擔心,觀察著武寧的神色,猶猶豫豫地道:“奴才陪您去花園裏走走吧?”,說完,又想了想,笑道:“不然咱們在這小院子裏轉轉?總是活動活動。”。

武寧搭著她手站起來,道:“也好。”,兩人出了屋門,見荷田正指揮著婢女向那“錦香屏”上纏繞花枝,武寧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道:“全部換成艾草。”,荷田原是背對著她的,驟然聽到背後主子發話,嚇了一跳,連忙轉身道:“是。”,又帶著那幫婢女將繞好的花枝一樣樣解了下來,一時間落英繽紛,小院中花香滿滿。

武寧踏著那滿地嫣紅,向院門口走了幾步,她懷孕三四個月,身形仍是不顯,珠棋和清明卻一步不敢大意,緊緊地把住武寧肘部。幾個嬤嬤、小太監也是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一行人進了花園,武寧特意沒走遠,在一處長廊邊坐了下來,那初夏陽光正打在她側臉上,珠棋扯起湖青色帕子幫她遮著,又道:“主子,還是換個地方吧,仔細別曬黑了!”。

武寧擡手輕輕將她手撥開,道:“哪兒就那麽嬌貴了?難得見見太陽,曬曬也精神些。”,說著向後微微仰了仰脖子,看著那長廊邊枯涸池塘——如今已是綠荷滿池,忽然想到那一年書意被打死後,園中鬧鬼一事,不由得苦笑起來,指著池塘道:“你還記得麽?咱們那年就是在這裏……”,珠棋“呀”了一聲,跺了一下腳,顰眉道:“主子,奴才膽小!您可別嚇奴才!再說,主子肚子裏還有小主子,可別說這些臟東西!”。

武寧凝神望著那池中新荷,風過之時,吹皺一池碧水,滿池荷葉都背風卷了起來,陽光自荷葉背面打過來,清透得葉上蜿蜿蜒蜒的脈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荷葉中隱隱能見欲綻的花苞,清香四溢。她不由起身向那荷塘邊走了幾步,笑著對珠棋指著道:“看那朵,還有那朵……這幾天估計就要開了。”。

珠棋湊趣地上前道:“可不是!主子若是喜歡,回頭讓院子裏小勤子他們給格格采下。”,那名叫小勤子的太監見提到自己名字,立即出列上前,躬身笑道:“主子若是喜歡,奴才現在便給主子摘采上來。”。

武寧笑著搖了搖頭,道:“也不急在一時。”她見身後一群人緊跟自己後面,七八雙眼睛同時盯著她腳下,唯恐她一個不小心,滑落池塘,人人面色緊張,如臨大敵。

武寧被圍得索然無味,她轉身懨懨道:“回去罷。”,那幾個嬤嬤聽了是正中下懷,一行人正要轉身,卻聽見荷塘另一邊小亭子傳來幽幽笛聲,那笛聲極清揚婉轉,只是氣息控制得不夠,倒漏出了些張揚意味,吹得亦不知道是什麽曲子,只覺得情致纏綿,尾音微微上挑,低回處別有一種勾人心魄的風韻。

珠棋皺著眉,在武寧耳邊小聲道:“咱們府裏是從沒聽過這樣的笛聲,主子,要不要讓人去探探?”。見武寧微微點了點頭,珠棋立即直起身子,讓小勤子前去探看,又道:“主子現在有身子,不能久站,不如還是到長廊裏坐下?”,武寧又望了一眼遠處,擡手道:“不妨事。”,又等了一會兒,不見小勤子回來,便道:“咱們自己過去瞅瞅。”。

珠棋心中已猜到七八分,卻是不敢點破,看著武寧的臉色,遲疑著道:“主子……這會兒日頭正厲害,咱們就在這長廊裏坐著,等著小勤子回來,也不遲……”,見武寧已經走了幾步,只好跟上扶著她。

一行人浩浩蕩蕩繞過荷塘去,聽那笛聲越發清晰,遠遠地卻見小亭子中一站一坐著兩個人,行得近了,才看清坐著的那人正是福晉,站著的那女子身姿婀娜,背對著她們,一頭烏發雖是梳得規規整整,仍掩不去一段天然風流態度。見福晉向武寧望來,她手中笛音忽斷,也轉過頭來,露出一張年輕而嬌艷的面容來,只是舉止間有些畏畏縮縮。

武寧上前給福晉請了安,那吹笛女子亦過來給武寧請安,聽福晉介紹,武寧才知她就是府裏新進的耿氏,眼見談笑之間福晉對她多有照顧。正說著,卻見荷塘那邊一列人向這裏而來,正是四阿哥。福晉立即看了耿氏一眼,示意她上前給四阿哥請安,耿氏有些膽怯,福晉微微搖頭,帶著她上前去。

四阿哥掃了一眼眾人,眼光落在耿氏身上,道:“方才笛子是你吹的?”。

耿氏滿面嬌羞,略略擡眼,不敢直接去看四阿哥,只是低了頭柔聲道:“回貝勒爺,正是。”,說完,終於鼓足勇氣,極快地擡起眼向四阿哥望了眼,秋波一轉,風情無限。

四阿哥點點頭,又看向福晉道:“如此滿園綠荷,又有笛音,福晉好風雅。”,福晉上前笑道:“耿氏精通音律,尤擅笛簫,琴藝也是極好的,爺不如再聽一曲?”,說著向耿氏猛遞眼色,耿氏會意,搶著蹲了身子道:“婢妾獻醜了。”,說著橫笛在唇。

四阿哥擡手阻了耿氏,冷淡道:“既然福晉喜歡,你便常去陪她罷,也全了她的好興致。”,說著轉身走向武寧,見她仍維持著蹲身的姿勢,趕緊扶起她,帶了幾分責備道:“不是說了你現□子不方便,一切禮節從簡的嗎?”。

武寧擡頭對著他笑了笑,道:“貝勒爺憐愛,妾身不敢逾矩。”,四阿哥見她額發上晶汗點點,便伸手去幫著她擦了,耿氏見了,立時瞪大了眼。

武寧見有人在旁,微微有些尷尬,輕輕避開臉道:“妾身自己來。”,珠棋卻是送上了帕子,武寧還沒接過,四阿哥劈手從珠棋手中拿來,將帕子折了折,極憐愛地幫著武寧將臉上汗吸了,動作輕柔得仿佛手下是件千年不遇的珍寶一般,福晉臉上仍是帶著笑,嘴角卻僵了,背挺得越發直,將眼神轉開,便見一旁耿氏看得眼也直了。

四阿哥道:“熱嗎?”,武寧點點頭道:“是有點。”,四阿哥握了她的手,語氣溫和地道:“熱還在這裏傻站著?方才過來的時候,我就一直見你盯著這荷花看,回頭我讓他們采了布置好,給你送去。”,武寧只能順著他的話頻頻點頭,四阿哥將福晉和耿氏晾在了一邊。和武寧一邊說著,一邊拖了她的手轉身出了小亭,往長廊方向走去。

珠棋忍不住帶了幾分得意去看福晉,見福晉果然已是滿面窘迫,那耿氏更是面色紅紅白白,身子搖搖欲墜。一只碧綠竹笛拿在手上如同燙手山芋一般,舉也不是,放也不是。

珠棋看得高興,卻冷不防被清明從身後輕輕撞了撞手肘,珠棋回頭,見清明對她一個警醒的眼神,這才收斂了臉上笑意。

武寧被四阿哥牽著手走了一段距離,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小亭子中,見福晉和那耿氏猶自站著,不由得眼底隱有憂色,慢慢將手從四阿哥手中抽出。身後眾人見主子們似是有話要說,都放滿了腳步,隔了段距離跟著。

武寧低低道:“爺對我好,我是知道的,只是……”,四阿哥冷笑一聲,滿臉不顧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武寧擡眼看他,四阿哥又道:“爺寵誰,是爺的事,還輪到她來安排麽?這府裏後院是爺的家,爺回來休息,難道還要看她臉色?”。

武寧見四阿哥臉色不善,反手輕輕握住他手掌,搖了搖。四阿哥見她眉尖微顰,忽然生了促狹之心,道:“方才那耿氏,我見她笛子吹得極好,你覺得呢?”。

武寧一震,轉開眼道:“爺說好,自然是好得很。”,四阿哥見她臉上笑意淡薄,明明是不高興了,卻硬裝出不動聲色的沈穩樣,越發起了捉弄的心思,將武寧往身邊拽了拽,道:“方才你沒聽福晉說麽?她琴藝也是極好的,改日咱們一起讓她彈來聽聽?”。

武寧明知他不過說笑,心裏還是酸澀難當,當下輕輕甩了四阿哥的手,目視前方道:“爺若是愛聽,何必又打發她去福晉那裏?明日自讓蘇公公請到前院書房裏,愛聽多久聽多久,紅袖添香不也好風雅!”。

四阿哥捉回她的手,武寧在袖子裏的手指微微用力,狠狠扭了四阿哥食中二指。四阿哥忍痛道:“我還當寧兒是從來不會吃醋的。”,武寧暈生雙頰,手上輕輕松了松。四阿哥一笑,兩人繼續行路,他隨手拂開花枝,帶了幾分譏誚道:“她既能這麽快便近了福晉的身,想必也是下了苦心的,我便如了她的願,讓她日日去福晉正院盡孝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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