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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暫時消失,腳踏實地地去歡欣鼓舞,去感受生命。

她趁著眾人吵鬧的間隙裏偷偷看盧霖,冷不丁撞上盧霖同樣看過來的目光,下意識咬了咬吸管,匆匆忙忙地偏開眼神。

然而盧霖卻沒移開目光。

這孫子。

徐霽生氣,磨牙,咬吸管。

盧霖含笑道:“汽水喝完了,別啃吸管了。”

徐霽:……

看破不說破。

“是不是有點熱?那要不……回去?”

徐霽看了眼時間,總共看了二十分鐘,也就喝瓶汽水的功夫。

有點糾結,其實她是十分想走的,因為她確實不太想看這個,但是仔細想想,她今天來就是為了看龍舟比賽的,換句話說,是為了這個借口才來見盧霖的,如果現在自己表現得興致缺缺拔腿就走,是不是顯得有些太過此地無銀三百兩。

旁邊盧霖適時地遞上臺階:“現在節日氣氛沒有以前濃厚了,感覺龍舟比賽沒有以前好看了。”

瞎話,沒見眼前黑壓壓的人頭興奮得跟什麽似的,那龍舟不管是造型還是比賽成員,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的。

但是這種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彼此的默契,所以徐霽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嗯,我也覺得。”

盧霖壓了壓快忍不住笑的嘴角:“嗯,那我們回去,你對種花有沒有興趣?今天宋阿姨要給院子裏的一些花換盆移栽,我們可以幫忙。”

徐霽心下大松:“我可以幫忙,我媽媽也喜歡種花,我經常幫她做這些。”

盧霖發誓他是真的想忍住笑的,可是徐霽如釋重負的表情實在太好笑了,明明早就想走卻梗著脖子等臺階下,好不容易等到了,她又高興得一時忘了掩飾。

於是他就看著徐霽笑了起來,徐霽後知後覺老臉一紅,惱羞成怒輕輕踹了他小腿一下:“快走。”

“嗯,我們回家。”

徐霽蹭上小電驢後座,糾結良久,悄悄伸手攥住了盧霖的衣服。

兩人在院子裏待了一個下午,幫宋阿姨換花盆,補肥,澆水,盧霖則卷起袖子發揮了他工科生的本能,把院子裏水池的過濾器拆出來清理了一下。

在城市的水泥森林裏待得太久的人,對於這種更貼近泥土的活動總是多一份新鮮和動力,忙活了快兩個小時,竟然也沒覺得累。

宋阿姨拿來下午剛烤的小餅幹和一壺茶,招呼他們歇一會兒。

“宋阿姨手藝真好。”徐霽由衷道。

“嗯,外公喜歡吃甜食,生病之後脾氣不太好,但是給他吃甜品他就不會鬧。”盧霖看了一眼臥室方向,外公還在睡午覺,總算不用背古詩。

徐霽實在不大擅長聊天,悶聲不吭吃了不少餅幹,眼看著日頭下去了,便起身告辭,結果宋阿姨二話不說遞上來一大包還熱乎的小餅幹:“看你挺喜歡吃的,我就多做了點,你帶回去吃,袋子先敞著,要不然不脆。”

回去的時候盧霖沒送,徐霽自己開導航走的,結果一個走神拐錯了,看了看導航,要回省道,得從鎮中心繞一圈。

端午節小鎮還是比較熱鬧的,徐霽也不著急,慢慢開著車往前走,目光下意識地從道路兩側的店鋪門口劃過。

小學門口有兩家看起來很幹凈的早餐店,中學旁邊有一家琳瑯滿目的小飾品店,有土氣的服裝店開著很大的音響,音響裏傳出過時的神曲,水果店店主正在吆喝著促銷,拐角有一個大超市,門前廣場上有個兒童樂園,一群小孩子在嬉戲打鬧。

撲面而來的生活氣息讓徐霽忍不住面露微笑,在城市裏生活太久了,她都快忘了該如何去過日子。

等紅燈的間隙她又忍不住出神,旁邊那家堅果店的香味兒都鉆到車裏來了,她想要是盧霖在是不是可以一起去買上一包栗子,也不用走遠,就去旁邊廣場邊上,找個長椅坐下,你一顆我一顆,軟糯香甜。

後面的車猛地摁起了喇叭,嚇了徐霽一跳,再一擡頭,發現已經是綠燈了。

車子慢慢滑過十字路口,視野裏多出了一家小小的門面,是賣鮮花的。

門口放著幾桶尚未開放的百合鮮切花枝,和一些包裹著泡沫的玫瑰花枝,透過玻璃門可以看見裏面大束的滿天星水晶草,都是很尋常的花,售價也不貴,很適合主婦們回家的時候順手買上一兩枝帶回家。

就在徐霽楞神的片刻間,店主從門內走了出來,是個女人。

身形單薄,清湯掛面的長頭發隨意披散在背後,只穿了一條藕粉色的連衣裙,手裏拿著一把剪刀。

徐霽猛然踩下剎車,顧不上身後不停鳴笛的車輛,幾乎是踉蹌著打開車門,疾走幾步從馬路中央的綠化帶裏直接踩了過去。

刺耳的剎車聲傳來,徐霽險些撞上對面的一輛車。

聲響驚動了花店的主人,她疑惑地擡起頭來,然後看見了站在馬路中央的徐霽。

她臉色簌然煞白。

隔著兩行車道,徐霽靜靜地和她對視著,那女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麽,徐霽下意識冷笑了一聲,果然,對面的人又把嘴巴閉上了。

良久,徐霽深吸一口氣,低下頭笑了一聲,然後轉身重新翻過綠化帶,回到車裏。

羅美林,原來你在這裏。

chapter 22

盧霖對著那一堆奇形怪狀的粽子陷入了沈思。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名粽子為什麽比其他的粽子要大出兩三倍?【圖片】

徐霽沒吃晚飯,吃了點小餅幹就回了房間,瞎跑了一天,這會兒覺出累來,洗了個澡打算早早睡,手機響了一聲,徐霽撈起來一看,冷不丁跟一枚自己親生的粽子特寫照片臉對臉。

——它發育得好。

徐霽開始胡謅。

盧霖捂著額頭對著一桌奇形怪狀的粽子悶笑,他幾乎能腦補出對面徐霽板著臉一本正經胡扯的德行。

說什麽別讓人看見,什麽她媽媽讓她送過來的,他才不信,就這賣相,除了徐霽這個手殘也是別無分號了。

畢竟從前這姑娘學折千紙鶴足足學了一個星期才會。

盧霖記得那會兒,徐霽的同桌喜歡隔壁班的一個男孩子,於是買了一大堆彩紙,折了滿滿一玻璃罐的千紙鶴,每一只上都寫了一句詩,只有一只上寫著她表白的話,徐霽覺得這個做法太浪漫了,於是摩拳擦掌也想學,說指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盧霖在後桌聽著她的豪言壯語,一邊極度不爽,一邊又忍不住幻想她會不會有一天給自己折個紙鶴,不要多,一個就夠。

也不用在紙鶴裏寫上表白的話,她要是真折了,他才舍不得拆,更何況表白這種事情,他又不是沒嘴巴。

徐霽折騰了一周,費了一摞紙,浪費得她同桌的彩紙都快不夠用了,同桌姑娘忍無可忍勸她回頭是岸:“徐霽啊,要不然你換個表白方案吧,我這快要不夠你造了。”

徐霽很挫敗,對著她唯一折出來的那個勉強成型的胖紙鶴十分憂愁:“我覺得,我就算有喜歡的人,打算表白,就折這玩意兒的功夫,都夠把我的喜歡消磨幹凈了。”

後桌的盧霖聽著差點吐血。

徐霽其實這會兒沒什麽心情跟盧霖貧,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羅美林那張臉,那張臉實在太有欺騙性了,她不得不承認。

當初案子結束之後,羅美林就消失了,她點了一捧火,丟在了徐霽頭上,然後自己消失得幹幹凈凈。

原來她一直躲在這裏,還開了一間花店。

徐霽想起來,上庭前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羅美林除了回答徐霽的問題之後,她還說了一句,她說如果她能出去,她想以後開個花店,不知道在哪裏聽說過的一句話,說今生賣花,來生漂亮。

徐霽當時強繃著一根神經,絲毫體會不到她的那點小女兒情態,只幹巴巴地說:“你現在也很漂亮。”

羅美林笑著對她說:“我說的不是臉,我是希望我能活得稍微漂亮點。”

作為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她活得的確不算漂亮,但是既然活著,就沒有高低之分,是非對錯,真偽黑白,一是一,二是二,總要有個一視同仁。

徐霽想得出神,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不管如何,羅美林早已走出了那件事,想來已經過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雖然她的很多糟爛事都是由羅美林一手帶來的,她心裏再怨恨,也改變不了什麽。

盧霖給她又發了一張粽子的照片,卻許久沒等到回覆,冷不丁看見朋友圈的未讀提示,上面的縮略圖竟然是徐霽的頭像。

這就怪了,徐霽八百年不發朋友圈的。

帶著某種隱秘的期待感點開,卻發現徐霽只寫了八個字:今生賣花,來生漂亮。

這顯然跟他們倆今天一天的經歷沒有絲毫關系。

盧霖沒多想,直接切回聊天頁面問她:你怎麽了?

幾乎同一時間,徐霽的回覆跳出來,但卻不是回這一句的。

尷尬的是,因為時間差,現在的對話框頁面是這樣的:

盧霖:那這一枚呢?它為什麽自己就裂開了【圖片】

盧霖:你怎麽了?

徐霽:大概是迫不及待想被你吃。

盧霖下意識把手點在了那句“你怎麽了”上,想要撤回,又覺得太過刻意,還有點隱秘的不舍。

怎麽辦,雖然好尷尬,但是我竟然有點開心……

另一邊的徐霽死死盯著聊天界面,臉色漲潮似的一點點紅透,蔓延到脖子根,耳朵都熱烘烘的。

不行,不能撤回!太欲蓋彌彰了嗷!要臉!

足足兩分鐘,兩邊誰也沒動靜,直到過了撤回期限,兩人心裏不約而同地產生了某種塵埃落地乃至視死如歸的踏實感。

半晌,盧霖先動了手:真的嗎^_^

盧氏經典表情,可用在各種場合,既能表現無辜,又能顯得欠揍。

總之騷得讓徐霽不太能招架得住。

方才的那點沈重心思被這一波尷尬修羅場沖淡得七七八八,徐霽被他這個表情一激,索性觸底反彈,惡向膽邊生:聽起來你仿佛很期待的樣子。

盧霖那邊頓了一下,從善如流接了下去。

——當然,期待半年了。

——對不起打錯了,是半天,中午就好奇了,可你說不讓別人看。

徐霽:……

騷不過。

半年……行吧,從結婚到回國,是半年沒錯,要是沒離婚,他們確實也應該……

呸,亂想什麽呢,住腦。

徐法務在自己的腦子裏不小心發了個車,開出一秒後翻了。

而盧先生八風不動地守著手機,面前是一個剝開的粽子,雖然歪七扭八的,但是看起來味道應該不錯,然而他並沒有心思去吃,屋子裏大約是太熱了,他一手心的汗。

徐霽的消息終於回了過來:那你多吃點,一個都不許剩。

這種裝傻無異於在這場暧昧橫生的拉鋸戰裏認輸,盧霖頗有點遺憾地嘆了口氣,轉而又想,算了,現在這樣也不錯了,急不來。

咬了一口粽子,蜜棗餡兒的,還不錯,盧霖貼心地拍了一張讚美了一下好味道。

徐霽盯著那個咬開的缺口上清晰的齒痕看了又看,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

總覺得好像是自己被啃了一口一樣。

噫,住腦。

門外傳來敲門聲。

“小霽,這麽早就睡了?”

“還沒,媽,有事嗎?”

徐媽媽推門進來,拿著一杯熱牛奶,語氣有些不自覺的軟化意味:“明天一起去趟X市,看看你外婆行不行?”

X市就在隔壁,開車一個半小時的事兒。

徐霽喝了口牛奶,沈默了一下,仰起臉來笑道:“我明天就回去了,後天約了朋友去逛個展,一個月前就把票買了。”

“你……”徐媽媽欲言又止,“算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了吧,你爸前些天帶員工去東南亞團建,給你買了禮物,他不好意思給你,我放客廳了,明早上我們一早就走,你走的時候記得帶上。”

“嗯……”徐霽轉了轉玻璃杯,牛奶微微晃動,泛出甜香氣,“幫我謝謝爸。”

徐媽媽瞪她一眼:“你自己去謝,你多叫他兩聲爸,他恨不能多長塊肉。”

“哎呀好啦,我會說的。”徐霽一口氣把牛奶喝完,把徐媽媽推了出去,“晚安晚安。”

“你下次什麽時候回來?能不能給我帶個對象?”徐媽媽伸手掐了她腰間的軟肉一把,沒好氣道。

“隨便啊,離得又不遠,我空了就回來。”

“我的重點是後一個問題。”徐媽媽橫眉冷對。

徐霽不知道怎麽想的,腦子一抽:“哎說不定就快了。”

“哦?有情況?”

“沒有沒有,不許問不許說不許催,我在努力呢!”

“我不信,我要給你安排相親。”

“我不!我要婚姻自由!”

“我看你只想要自由,不想要婚姻。”

“緣分沒到而已啦,強扭的瓜不甜,你看之前那個不就分了嘛。”

當然也可能分不掉。

徐霽自己心裏默默補上後半句,忍不住笑了一下。

徐媽媽眼睛多毒啊,一下看見了:“喲,看來這回是真的。”

“嗯哼。”

“那我就先不問了,給你一點發揮空間。”

“謹遵懿旨。”徐霽一個九十度鞠躬,然後哐一聲關上了門。

chapter 23

次日,一大早盧霖就起來了,熱了兩個奇形怪狀的粽子當早餐,特地找出一件白色的衛衣和淺藍色的牛仔褲,對著鏡子抓了抓頭發,好讓自己顯得青春活力一些,滿意之後跟宋阿姨說了一聲就搭公車去了市裏。

今天的計劃是約徐霽逛高中母校,自然得穿得年輕一些。

母校門口的奶茶店一直沒換老板,還是十年前那個有些發福的阿姨,賣的依然是她最拿手的絲襪奶茶,配料倒是比從前多了許多花樣,加點錢就能隨便選自己喜歡的。

盧霖沒要,只要了兩杯原味奶茶,還是十年前的味道,現在喝來其實有些過分甜了,但好在不算太膩。

他始終記著徐霽從前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不想一大早打擾她,眼看著日上三竿,他才發了條消息:睡醒沒,想不想過來逛一逛母校。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我十年沒回來過了。

徐霽沒有立刻回,盧霖莫名有些緊張,低頭悶了一大口奶茶,被嗆了一口,咳了好一會兒。

再看手機,徐霽回消息了:哎對不住,我今天回A市了。

剛喝的奶茶是去冰的,一口下去心都涼了。

盧霖:怎麽今天就回了,是有什麽事嗎?

徐霽那邊敲敲打打了好一會兒,卻只回了短短一句話:也沒啥事,就回去了。

失落變成了奶茶的味道,在口腔裏彌散開,有些甜膩得惡心了,盧霖一口也喝不下去了,心裏有些隱隱的怨氣。

不是怨徐霽,是怨自己。

昨天離開的時候他想約她今天逛母校的,結果他又多餘地擔心,擔心自己這麽急切的模樣會不會被徐霽看穿,進而被討厭。

他希望徐霽能對他所做的所有事感到舒適,不想讓她有一絲絲地不快。

但是這一刻,失落感仿佛和十年前的某一天重疊了,又是這樣,每一次,都因為他的躊躇不前而打回原形。

他甚至惡意地想,假如世界上真的存在月老,那他就是那個一次次把紅線浪費掉的糟糕凡人,假如他是月老,他也不想再給這樣的糟糕的凡人任何機會了。

徐霽的消息又回過來:對不起啊,我該提前跟你說的,下次有空我們回來一起逛母校好嗎?其實我也十年沒去過了。

盧霖心頭一跳,一時有些茫然,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徐霽家到學校騎自行車也就二十分鐘,他和一些以前的老同學也偶爾有聯系,他們常去學校小聚,徐霽不至於——

不,他確實整整十年沒有從老同學口中知道徐霽的消息。

盧霖想問她為什麽沒回來過,但又怕她不高興,猶豫良久,還是道:沒關系,你路上小心,我自己隨便走一走。

徐霽回了個好的就再沒消息。

車開了,徐霽扭頭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漸漸變得陌生。

當年高考前一個月,盧霖說,你考完來A市,我帶你玩。

徐霽是真的想去的,可惜後來,她也沒了去玩的心思,盧霖也沒再主動聯系過她。

仿佛是某種心照不宣,徐霽一面失落,一面又覺得慶幸。

半晌不語,再看手機的時候,發現盧霖給她發了一張照片。

拍的是學校的一條紫藤蘿花廊。

大約每個學校都有這麽一條紫藤蘿花廊,但母校的這條花廊因為格外地長和彎曲,而顯得有些意義非凡,無他,在學生們口中,這條花廊還有個名字,叫情人廊。

因為是假期,畫面裏並沒有學生,隱隱約約看見花廊上面有兩只橘貓,這也是學校特色之一,野貓多,被學生們的火腿腸和食堂的剩飯餵得油光水滑,夏天的時候最喜歡在花廊上面跑來跑去。

徐霽不知道回什麽,盧霖也沒再說話,好像只是為了給她發一張母校的舊光景。

周一上班的時候徐霽有些煩躁,本來假期兩個人好好的氣氛,結果卻因為自己的臨時離開而重新變得不尷不尬的,她迫切地想做點什麽改變一下這種狀況。

她確定,自己不想和盧霖只維持這種熟人關系,她想見他,想和他說說話,敘舊也行,聊沒營養的話題也行。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或許——

她沒再想下去,步子跨得太大不是什麽好事,離婚證還沒焐熱呢,別瞎搞。

結果盧霖仿佛又特麽的失蹤了。

晚上快下班的時候,徐霽忽然收到了一封郵件,是銷售部黃經理群發的,郵件很短,徐霽粗略看了一眼,臉色一白。

是之前盧霖在做的項目案出了問題。

黃經理用詞嚴厲,說盧霖太過急功近利,不應該未經客戶允許把本應保密的項目案做出來,並且還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發了軟文通稿。

軟文通稿是通過軟文平臺發的,宣傳部買了包年服務,一經發出,會被至少數十家媒體網站收錄,大到搜狐36氪,小到野雞門戶網站都有。

徐霽心下一沈,她端午假之前就想到這事兒了,只是被羅美林的事兒給岔開了,忘了提醒盧霖,結果沒想到這麽快就出了問題。

她匆匆掏出手機,給盧霖打電話,對方占線。

徐霽背上不自覺急出一層細汗,猶豫了一下抓起手機就下了樓,顧不上大廳裏不斷投來的審視的目光,一頭紮進了盧霖的小會議室。

盧霖正站在窗口打電話,聽見聲音轉過身來,下意識微笑了一下,徐霽抿了抿唇,眉頭不自覺皺得更緊。

都什麽時候了,為什麽這人還不急不躁的。

他甚至見徐霽臉色不好還隔空給了她一個安撫的手勢。

徐霽:……

我他媽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好的,沒事朱總,你放心,我會解決這件事。”

盧霖掛了電話,笑了笑:“怎麽了?急成這樣?”

徐霽被他一笑給笑洩了氣,感覺匆匆跑下來的自己像個傻子,不是什麽大事,撐死被那位所謂的大客戶給發個批評信,畢竟公開的只是一個項目案例軟文,涉及了有限的一部分實施方案,對客戶的隱私並沒有造成很大的影響。

徐霽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發稿前為什麽不通知我?”

盧霖一楞:“通知你?”

“你難道不知道嗎,很多客戶在簽合同的時候會簽保密協議,這些都會在法務部存檔的,你問一下我,我幫你查一下也好啊,現在你看看姓黃的那個上躥下跳的嘴臉,只恨不得直接跑過來戳著你鼻子訓你了吧?”

徐霽很生氣,非常生氣。

不是氣盧霖沒有問過她,是氣自己怎麽沒有早兩天說這個事,當初明明想到了,卻硬生生又忘掉了。

當然她更氣的是姓黃的憑什麽群發郵件罵盧霖,他用詞再冠冕堂皇也改不了他字裏行間的幸災樂禍和小人得志。

媽的這個小人!

徐霽咬牙罵了一句粗話,盧霖卻聽得一樂,擡頭揉了揉她發頂:“行了,別氣了。”

徐霽難以置信:“你還能笑得出來。”

“沒多大事,別擔心。”

“萬一對方不依不饒要走法律渠道呢?”徐霽像個炸毛的小獅子,故意往誇張了說,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麽,或許大約就是想看盧霖露出點不一樣的表情來。

“那不還有你幫我麽。”盧霖一笑,徐霽一肚子無處可去的憋屈瞬間變了味道,像是有人在裏面放了一個煙花,瞬間五光十色起來。

盧霖說得太理所當然,乃至於她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楞了片刻,徐霽果斷扭頭,一聲不吭頭也不回地走了。

chapter 24

盧霖想了半天,自己是不是又太急躁,把人嚇走了,想追上去解釋點什麽,又覺得這種情況下只會越描越黑,猶豫了會兒,徐霽已經沒影兒了。

算了,回頭再找機會道歉,先解決問題要緊。

其實問題真的不大,更何況堅持發這個玩意兒的並不是他,是朱總,他當時做項目案是為了下個月的一個大型展會,目前成稿還沒出來,朱總也是閑的,覺得這個項目很出彩,就單獨拎出來讓盧霖整理了一下發出去了。

但盧霖總不能去發公開郵件甩鍋給朱總,這鍋沒得甩,背就背了,沒多大事,麻煩的是要挨個兒聯系那些媒體刪帖。

盧霖沒想到自己搞個軟件行業還要親自動手危機公關,幾家大的媒體倒是還好,盧霖刪掉源帖,跟媒體聯系之後就走刪除流程了,麻煩的是幾家野雞門戶網站和幾家完全聯系不上的小網站。

盧霖帶著部門幾個人打了一天電話,把能刪的都刪掉了,然後望著最後幾個有點無語。

正琢磨著,盧霖聽見外面大廳傳來一陣騷亂,隱隱約約聽見了徐霽的聲音,忙打開門出去。

黃經理剛見完客戶回來,一下電梯就被徐霽堵住了。

“黃經理,我想請問你,你給盧副總提供客戶資料的時候,為什麽不通知我?”徐霽冷著臉,聲音不高,卻莫名有壓迫力。

黃經理跟客戶喝酒喝到兩三點,這會兒還有點飄:“為什麽要通知你?通知你有什麽用?你懂什麽?”

話裏的輕蔑毫不掩飾,這黃經理在公司裏橫著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盧霖眼皮一跳,他怕徐霽壓不住火氣跟姓黃的真撕破臉。

徐霽眉頭都沒皺一下:“客戶是黃經理經手的,是不是有保密協議黃經理應該清楚,資料也是在黃經理手裏,盧副總剛入職不到半年,那位客戶的項目他根本沒碰過,你為什麽會在有保密協議的情況下私自把項目資料給出來?”

黃經理不耐煩跟她糾纏,冷笑了一聲:“我經手那麽多項目,我哪裏記得住合同裏都寫些什麽?再說了他要項目資料,大家都是同事,合作才能共贏,我積極配合給他資料怎麽了?”

這話說得十分惡心。

盧霖脾氣這麽好的都險些沒繃住,但他看徐霽卻絲毫沒有動氣的樣子,又生生忍住。

私心裏,徐霽這樣幫他,讓他有些忍不住想多看一會兒。

“既然合作才能共贏,那黃經理是覺得我不是公司的一份子嗎?流程上寫的明明白白,凡是涉及到合同相關,都得從我這過一遍,黃經理你是公司的老人了,記不住合同也就罷了,怎麽連基本流程都記不住?”

徐霽話裏帶刺地懟了回去。

黃經理臉色微漲:“這種小事,本來都是隨隨便便搞的,誰真一板一眼地走?再說現在出了事,我也很急,客戶那邊要求我給交代,我也有壓力。”

“黃經理減輕壓力的方式就是群發郵件胡亂攀咬別人嗎?”

“什麽叫胡亂攀咬,我只是在提醒。”

“行,我知道了,那黃經理真是有心了,我應該向你學習。”徐霽點點頭,上了樓梯。

樓下一群人目瞪口呆,眼看著姓黃的都沒進大廳又扭頭電梯下去了。

“盧老大,咱們徐法務,這是在為你鳴不平吧?”

盧霖瞥了他一眼:“別瞎說。”

“我怎麽瞎說了,誰不知道徐法務就是個悶葫蘆,很少跟別人說話的,也就陳序能跟他說上兩句。”

“幹活去,天天地琢磨什麽呢。”盧霖嘴上說得嚴厲,眼裏卻不自覺帶上了笑。

剛回到電腦前,右下角郵件提示,盧霖點開一看,當場石化。

發件人,法務部

收件人,全部。

徐霽難得地打起了官腔,文縐縐地說了一通合同法相關內容,提醒大家要提高法律意識,簽署合同以及後續合作一定要註意合同條款,千萬不要引起法律糾紛雲雲,最後字號加大加粗,說誠然各位項目負責人,尤其是黃經理這種大業務經理,事務繁雜,不可能註意所有細節,但法務部就在21樓,幫公司規避法律風險是她應盡的義務,希望大家不要怕打擾她,有問題隨時與她溝通。

盧霖一邊想笑一邊頭疼,這姑娘做事永遠一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風格,黃經理作為一個老油條,也就她這副愛誰誰的敢不管不顧地這麽打臉。

郵件發完所有人安靜如雞,不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只當做是普通的法務部郵件,知道的比如說產品部不敢吭聲。

好死不死,有人快速回覆了郵件,用的還是回覆全部,於是所有人都看見了這麽一句話。

陳序:收到,給徐法務打call。

所有人:……

這個活寶。

徐霽也被他逗死,也不知道這貨到底明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這句話無疑嘲諷力max。

徐霽身心舒暢,不就是群發郵件麽,誰還沒個郵箱呢?

陳序消息發過來:“雖然我今天改了一天的bug還沒有成功,也沒得空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我敏銳地嗅到了徐法務你手撕黃老賊的味道,所以我無腦站你,快誇我!”

徐霽:撫摸狗頭並賞賜狗糧一份.jpg

陳序:“等等你這個表情包有些內涵,你等我去翻郵箱捋一捋。”

半分鐘後,陳序:“啊啊啊啊啊啊你是不是把我盧老大拱了?”

徐霽:……姐妹,你在說什麽瘋話?

陳序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說法:“你是不是準備拱我盧老大?”

徐霽回憶了一下,她確定一個月前,這位部寵還是自己的狗腿來著。

真是世道炎涼,人心易變。

陳序繼續叭叭:“誰能想到,我盧老大一個大好青年,年紀輕輕就一頭栽進了婚姻的墳墓,好不容易離了婚重新回歸市場,還沒來得及浪,就被你這等虎狼之人盯上了,天妒我盧老大。”

徐霽怒:“兄弟,說清楚,我難道配不上你盧老大?”

陳序:雖然你是我姐妹,但我有一說一啊,你這個脾氣,這個性格,當然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啊,我的意思就是……

他一句話沒發完,徐霽把他拉黑了。

chapter 25

拉黑這種事,解決方法其實非常簡單,一頓燒烤就夠,如果不夠,那就再加三斤小龍蝦。

當晚,加班到八點半的盧霖收到了來自陳序和徐霽的夜宵邀請。

公司隔條街就是夜宵聖地,陳序七點鐘就被徐霽打發過去領號排隊,到八點半才堪堪吃上。

盧霖喝了口冰鎮楊梅汁,有些摸不準這兩人在搞什麽鬼,試探道:“這頓飯是……安慰我?”

徐霽杯子一頓:“恩?我郵件還沒安慰到你?”

盧霖鎮定地剝了一顆鹽水毛豆:“再造之恩。”

陳序委屈巴巴茍在最裏面把肉串放上電動燒烤架,聞言不勝心酸:“盧老大,你不能這樣,你這是助長黑惡勢力的氣焰。”

徐霽眉頭一皺:“你再說一遍,什麽勢力?”

陳序神情一肅,恭恭敬敬呈上一串羊肉串:“向美貌勢力低頭!”

徐霽接過羊肉串:“好說。”

陳序試圖給盧霖遞一個悲慘的求助眼神,然後眼睜睜看著盧霖點了點頭,拿起剛到的玉米汁,給徐霽找了個空杯子:“少喝點冰的,你喝這個。”

陳序:……哦喲。

目光逐漸變態。

盧霖晚飯沒吃,加班加得焦頭爛額,徐霽下了班在樓下健身房混了兩個小時,陳序就更簡單,對他來說11點鐘之前下班都不叫加班。

三個人誰也沒端著客氣,就著由陳序友情提供、徐霽詳細補充的姓黃的八卦,吃得十分盡興。

“對了,盧老大,你給勸勸,徐法務把我給拉黑了,這飯都吃了,也該把我放出黑名單了吧,裏邊兒怪黑的,我幽閉恐懼癥呢。”陳序擠眉弄眼。

徐霽不動聲色抿了一口飲料。

盧霖有點好笑,又忍不住有點酸,他對陳序印象不錯,性子跳脫,做事卻靠譜,如果徐霽擺明了對他沒這個意思,那比起不知道是圓是扁的不知道誰,他寧願看見徐霽和陳序湊一塊。

但現在不一樣,倆人心照不宣,雖然沒正經聊過那種話題,但誰都知道,他倆關系不是所謂的老同學或者同事可以解釋的。

“徐法務不是不講理的人,你被丟進黑名單肯定是你自己作的,我先聲明一下,我和這位陳先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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