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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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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設計師的尊嚴了。

我真是太愛他了,連他那糟糕的品味也一同愛了。

出發的時候,穿一身潮衣,帶著墨鏡,拖著覆古拉桿箱的何星楚簡直讓林伯伯和媽媽刮目相看。

“這小子,打扮起來還是能看的嘛。”媽媽點評道。

何星楚老練地幫長輩提行李,鞍前馬後地排隊、登機,在飛機上也細心周到地落座、安排飲食,一副早就當慣了別人準女婿的模樣。落地後也是那樣完美地安排交通和食宿。

“他感覺很熟悉嘛。”林伯伯也忍不住點評道。

“他也是第一次來,不過他人就這樣,喜歡查資料,做攻略,喜歡萬無一失。”我聳聳肩說。

“成熟!”林伯伯舉起大拇指說。

我聳聳肩說:“但是沒故事啊!”

是啊,這個寫故事的人,卻喜歡這麽沒故事的人生。我上前挽起他的手臂說:“不如我們先去那裏逛逛吧?”試圖帶他偏離他原本已經設定好的航線。

“可是阿姨、林伯伯他們呢?”他擔心地往後看。

“別擔心他們,我給他們兌了大把大把的錢,他們會很開心很開心。快拐去那邊,別礙著人家享受二人世界啦!”

而其實發生這一幕的時候,我們已經在泰國第二天了。落地的第一天,我們四個人一起吃飯、逛街、吃夜宵,要交流的早就交流完了,膩歪也膩歪夠了。大家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林伯伯和我媽也不好意思在我們面前互相餵食,我們也不好意思讓他們看見我們親嘴嘛。

這一拐彎,大家都覺得輕松了不少。

泰國的街頭真是亂,所以才那樣熙熙攘攘的,熱熱鬧鬧。我們吃吃逛逛,逛逛吃吃,快樂的時光不知不覺就流逝而去了。

而我們早就把那些纏人的煩惱拋諸腦後了。

在我們跟前的,只有賞心悅目的彼此和無憂無慮的休閑時光。

“我們還是第一次去這麽遠玩呢。”我們坐在河邊夜市時,他感嘆地說道。

“是啊,以後我們每年都來吧。”我呷了一口黑啤說。

風吹開他的額發,那樣乖軟的發,讓這道風也無骨了。而比這一切還要柔軟的,是我的心。他坐在我對面,黑色的T恤把他襯得更白了,他手上乖乖地戴著我覆古搖滾風的戒指和骨頭手鏈,事實證明,我眼光真棒。

因為他那雙手實在太好看了。

這雙手伸過來,將我的手握在了手心裏。

這太醉人了。

我默默地讓他長久地握著我,體溫透過那區區方寸之大的皮膚,傳遍了我全身。他一邊握著我,一邊托著下顎,說:“這一刻可不得了哦,大概足夠拯救我半輩子的失眠夜吧。”

“是我把失眠癥傳染給你了。”我開玩笑地說,“我會負責任的。”

“你怎麽負責任?”他好奇地看著我問。

“今晚你就知道了。”我邪惡地用力地回握了他的手,壞笑道。

“好啊好啊。”他配合地嬉笑起來,“那我得準備好藥費啦!葉醫生,你要怎麽收我藥費呢?”

“哈哈哈,用你的一生給我付費吧!”我大笑起來。

不料他聽了,卻是不笑,而是深沈著臉,將我盯得發緊,反問道:“我的一生……你真的想要嗎?”

作者有話要說: 接收到了嗎?完結預告。

大概還有兩章,我會加油的!

求上天賜給我最好的結局!

第 57 章

那天晚上我是怎麽給何星楚治失眠癥的呢?

當然是做點運動最好了。

在異國,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門一關,隔絕了熱鬧,漆黑裏,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了彼此。那麽溫熱,那麽柔軟,那麽香甜,我那麽喜歡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可以環抱著他,也可以逗弄他的敏感的腦後和頸背。他雖然不高大,但並不單薄,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

我們抵著門親吻著,沒有既定的軌跡,一會滑動到左邊,一會旋轉到右邊,就像兩個生澀卻很輕盈的舞者。然後我們找到了軟綿綿的床,床上有泰國人喜歡的香味和泰國的陽光味道,陌生,但很有鎮靜作用。

他壓在我身上,突然問我,為什麽我要討論跟林伯伯那樣討論林伯倫。

他話出突然,我是想了好久好久,才想起昨天我確實和林伯伯討論過林伯倫。因為林伯伯很喜歡何星楚穩重的做事風格,就感嘆了一下自家兒子太隨性了。“要是我家那小子出門,肯定走一步算一步,他雖然很自律,但又很貪玩。”林伯伯當時是這樣說的。

我點頭認同,並且說林伯倫不同,他是個故事締造者,但有絕對不是事故締造者。

這當然是很高的褒獎。

不然還怎樣?在他爸爸面前狂踩他嗎?

懂的人當然是要褒獎的。

於是,聽者有心,他就吃醋了。

仔細想想,我也一向很克己,惹他吃醋的時候真不多。現在發現,打翻醋瓶子的男人是很可愛的。我得意地咬著嘴唇笑了,說你還不準我稱讚別人?

他說,別人可以,林伯倫不可以。

“你不講道理了嗎?”我把他抱到自己的身上,說。

“不講。”他幹脆地說道。

“你看我欣賞的人不少,欣賞我的人也有,這才是正常的人生嘛,這才能說明我沒有退而求其次,我是選了NO.1啊。”我哄道。

他沈默了一陣,說:“我也一樣嘛。”

“嘿。”我取笑,“說得好像自己拒絕了很多人一樣,你不就拒絕了前女友嘛!”

“我不愛說而已。”他躺在我身邊,說,“你要聽的話我就說,誰說我沒有故事啦,沒有故事歌是怎麽來的?”

他這麽說,我的頭皮就有些發麻了。

其實我隱約知道一些,在他走紅之前,就有過粉絲倒追和打工的同事倒追事件,但我都只是略有耳聞,只是稍稍露了點端倪,並沒有真正驚動我。除此之外,就真是沒有了。這些事情,我知道一下就夠了,並沒有必要知道細節,特意打聽的話,姿態不好看不說,把別人的追求當談資就很不太道德了。

這也許就是我所堅持的“空間”吧?

他也不愛說,畢竟他是個男人啊!男人只要埋頭處理好,不需要多話,不需要宣揚。不過他現在跟我說起,就牽涉到了很多關於“圈內”的風氣和規則。

“圈內”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還真會牽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事來。

他被追求的對象和形式也足夠有戲劇性。

說被追求有些過了,都只是一些“即興”和“沖動”,時而還會有些有趣的“等價交換”。

“我現在處在這樣一個世界裏哦。”他感嘆道,“好像都變了,全部都變了。好在我有同伴,他們沒有變,一點沒有變。”

“我知道。”我說。

“我不想改變自己以求生存,反而在努力地在求不變的同時求生存。”他說,“你說,我可以生存下去嗎?”

“你可以。”我斬釘截鐵地說,“你有音樂啊,我們還有音樂呢。”

他笑了,似乎很滿意,高高興興地又過來抱抱我,親親我,像只小獸一樣,俏皮地變換著花招。我們在床上滾來滾去,都在玩鬧著,充滿童心。我說,我們的感情這麽好,好得好像已經走到了終點。他說,哪裏有終點?不是都在走波浪線嗎?起起伏伏的,我都快暈船浪啦。

他說得真好,我想,我們大概還有很多架要吵吧?還要為彼此流很多眼淚吧?

感情的過山車,要得坐一輩子的。

人生也是一場過山車。

這不,旅程結束後,回國後,我們就像陀螺一樣轉起來。我和水晴姐打算開分店,何星楚的巡回在十月之後雖然已經接近尾聲了,但年末又接了非常多的節目。CD雖然是賣得不好,但樂隊的表演形式是很討喜的,這兩年內還是很多人想借助他們這塊燙手山芋,刺激刺激節目人氣,活躍活躍節目氣氛。

然後,在過度勞累後,何星楚的喉嚨就崩了。

大家都嚇壞了。

這得意忘形的一年,把人當機器使,然後機器就壞了,冒煙了,罷工了。

接下來幾個月的工作,全部都要取消了。

何星楚也因此躺在了手術室上,讓醫生把他喉嚨裏的息肉割掉。倒不需要怎麽臥床,但就是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於是他每天都窩在我們新城的那個家,看書,看碟片,寫舞臺劇本,寫曲子,每天按時睡覺和吃飯。

這是我認識他以來,他第一次這麽閑適。

從前沒有走紅時,工作的邀約也很少。但他會很積極地去打工,或者給自己安排很多很多任務。現在,他沒有必要去打工,也沒有必要逼迫自己。

但是生生取消了十幾場演出,連累其他成員也放無薪大假,他非常自責,也變得特別沒有安全感,愛撒嬌。於是我每天晚上都會回家給他做飯,在以前我是必須堅守崗位到十點的,但自從當上了小老板,我的時間也可以靈活支配了。

這就等於我們無端開始了同居生活。

最初我們還是滿興奮的,對於每天晚上做什麽吃,吃完之後幹些什麽,都興致勃勃的。中餐、西餐、意大利菜、法國菜,變著花樣來弄,不亦樂乎,吃完飯後也常常聽書、看電影、散步和逛街,有時甚至小酌一杯。躺在床上還呢呢喃喃說很多悄悄話,聊聊過去,說說未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幾乎一個月,之後,我就覺得有些累了。

我們都有些用力過猛了,對於相處,其實並不需要每天都塞滿了“安排”和“期待”。而且,我們都不是那種要把自己捆綁在對方身上的人,我有時更願意留在店鋪加加班,或者和夏雲或者其他朋友去做做頭發、買買東西,或者跑到媽媽那兒,陪她說說話。而他,也更願意去找朋友去耍。

但是,我們無論誰,自己約會完畢回到家裏,發現對方居然還沒有回家,就會起無名火。

火氣蹭地竄上頭頂,就難免一個催命連環CALL打過去,義正詞嚴地批評對方“玩心太重”“夜不歸宿”,難免就敗了對方的興。

結果都是鬥著嘴結束的。

事後總是覺得自己太不應該,甚至有些病嬌,但下一回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而且,他的潔癖癥實在太煩人了。我看電視吃餅幹,他要在旁邊拿紙巾擦地板,我洗澡出來,他就跟在我後面擦幹地板的水,我洗碗,他就常常檢查我的竈臺擦得夠不夠幹凈。而且經常的,我就是很懶得把竈臺擦得閃閃發光,他一開始會自個兒在後頭擦幹凈。久了,就開始抗議我。

“洗碗就要把竈頭擦幹凈嘛。”他氣鼓鼓地說。

他說得有些道理,但我很不爽:“那你來洗碗嘛。”

“我現在不是在說洗碗與否的問題,是凡是洗碗都要擦竈頭的問題。”他拎著一條布站在廚房門口說。

彼時我正在做報表呢,思維混亂,只想他趕緊閉嘴。

“我就是不愛擦,怎麽著?依我的做法,是一周擦一次細致的就好了。我就是這麽邋遢,怎麽著?”我紅著臉嚷道,“你有意見,你來洗碗。”

“可是不是說好了做飯的就不用洗碗。”他故意大聲地自言自語。

“怎麽著,你現在就是要這樣和我算清楚了是不是?那要不要睡覺也畫條三八線免得相互冒犯啊?”我瞪著他說道。

他臉上不服軟,只是裝模作樣地不說話。

我索性把電腦蓋上,不饒人地逼視他。

他深深嘆一口氣,也沒有繼續去收拾竈頭,而是拎著那條布,無力地倚在門邊。

“你的抱怨夠了,何星楚,你丫就跟個女人似的。”我心頭升起怒火,個把月來積壓的不滿就像火山噴發一般噴湧而出,“哪本教科書上說了你這個潔癖鬼的生活方式才是滿分一百?別用你的方式否定我的。你嫌我臟是不是?你丫別碰我了!”

說到最後,我發現自己居然帶了點哭腔。

我並不是在意什麽是幹凈,什麽是邋遢,而是男人怎麽都這樣呢?追你的時候就捧你上天,得手了就龜毛,把你當靶兒有事沒事捅一刀。

“你就事論事好不好?別老是一點兒事情扯得天那麽大,都來偷換概念那一套。”他回嘴說。

“我討厭你批評我。”我撒野一般地說,“你看我不順眼,是不是看別人順眼了?”

“嘿……你這邏輯是怎麽回事?”他不可思議地捏著手中的布。

他為什麽就不放下那塊布?為什麽就一定要挨在門邊吵架?為什麽就不走過來,好好看看我?我越想,氣越不打一處來,索性把筆記本往袋子裏一塞,鏈子一拉,說道:“我今晚要回家去,好讓你把這裏打掃打掃吧,最好把我掉的頭發撿一撿,把我的指紋好生擦一擦,把我的痕跡全部抹掉,就像我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說完,我把電腦往背上一背,咚咚咚地跑去穿鞋子。他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出門時,才看見了他的表情——眉頭緊鎖,但態度居然有些冷漠。

砰地,我把門關上了。

他居然沒有追出來。

我在門外等了兩分鐘,還是沒有動靜。

好你個何星楚!我咬咬牙,怒氣沖沖地踏過長長的走廊,向電梯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給自己撒花!

還有一章哈哈哈哈哈哈……

第 58 章

其實我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入了一家酒吧,並且把夏雲叫出來喝酒。

夏雲說,她接到我的電話,就知道沒好事了。

在酒吧裏煽情的抒情歌的渲染下,我覺得有些傷感。特別是當我看見夏雲的無名指上居然戴上了戒指,我抓住她的手說,難以置信地問她:“天啊,這是啥,訂婚戒指?婚戒?”

夏雲一下將我的手打掉:“你想太多了,只是普普通通的戒指,小武給送的,就戴了。不戴他會變成病嬌的,忒麻煩!”

我撲哧笑出聲,酒精讓我有些大舌頭了,我托著腦袋羨慕地說:“在熱戀期就是好啊!”

“怎麽?你們現在是什麽期?”夏雲覺得好笑,“以你們的性格,一直都把距離感控制得蠻好的啊,若即若離,欲擒故縱,這不是愛情保鮮的手段嘛。”

“他老是挑我刺,我在他心中恐怕已經負分了。”我哀愁地說,“我突然醒悟,我一直覺得他很愛我,其實只是我的臆想。其實是我很愛他,但是他沒有很愛我。”

“你這話讓我想起了那部古早的電影《其實他並沒有那麽喜歡你》。”夏雲捏起一片香橙說道。

“哇,這電影我沒看呢,聽上去太適合我了。”我拿出手機一副要做筆記的樣子,“我得記下這電影,回去學習學習……”

打開手機屏幕,發現並沒有任何呼叫或留言信息。

這就讓我很崩潰了,我近乎哭泣地說:“他居然沒有打給我……”

這讓我想起,他還曾經把我拉進了微信黑名單。這讓我心有餘悸,現在想起來,簡直是蒙上了一道心理陰影。

我把頭埋在雙臂裏,說:“啊啊啊,我覺得好煩啊,這麽麻煩的戀愛我不想談啦,我一輩子單身算啦……夏雲,陪我單身吧,咱倆抱團取暖吧……”

“怎麽說呢。”夏雲也有些醉意朦朧了,“雖然你總是抱怨辛苦呀辛苦的,我是著實覺得辛苦的,但我每次都不相信你們真的會分手。就算是上一次,鬧得那麽慘,我都覺得,不過是泡面裏的調味料,只不過是讓泡面好吃的必然手段,最後泡面還是會吃下去的,並不會倒掉。”

我聽得把臉皺起來:“你這是什麽鬼爛比喻?”

“哈哈哈……你不想想,他都是怎樣對你好的?你記不記得你有一次坐了一趟黑車,司機調戲你不成,把你丟在高速公路上了,他是怎麽跑到高速公路上去找你的?你失眠他怎麽在電話那頭給你彈唱哄你睡覺的?你餓了誰半夜給你打包的?還有很肉麻的,他記得你的經期,不是比你自己記得還準?”

我被她說得臉一陣白一陣紅,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說:“嘿,你住嘴了。”

“你想想呀,這日子你們同居,碰撞雖不少,但你洗了衣服他是不是默默幫你晾了?你幹活時是不是突然會發現手邊多了一杯溫水?你洗了頭他是不是屁顛屁顛地拿著吹風筒奔過來?你說過想吃什麽,飯桌上是不是都神奇地出現了……別問我怎麽知道的,我不熟他但是我知道,他就是這麽個人嘛……”夏雲雖然一副昏昏沈沈的模樣,舌頭卻依然利索得很,“他唯一一點,就是太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幹嘛每次都要跟他比賽啦!”

“嘿,我差勁嗎?我也很好啊,我值得他這樣疼我的。”我不服氣地說,“怎麽著,他犟我就要改變自己適應他嗎?我要是要委屈自己,我幹嘛要選他?我幹嘛不自己過?”

“嘖嘖嘖……我很久之前就像說了,葉影,要不是讓你碰上了何星楚,你真得單身一輩子我告訴你。”她拿起我的電話敲敲桌子,“你就給他打個電話,說你在這裏,讓他來接你。”

“我不要!”我奪過電話說,“我不要我不要!”

“那好,我打給小武,讓小武打給他。”夏雲說著,還真拿起了自己的電話。

“你敢!”我啪地給她一巴掌……當然是打在她手上,“你別啊,你要是這麽幹我要跟你絕交。”

“哎喲,你嚇死我。我不說,我就是給小武發個信息,讓他來接我。”夏雲縮著肩膀說,“順便把你送回去啦。”

“不用,我自己回去。”我說,“你這麽早就拋棄我?”

“不然呢?我該說的都說了,你又不聽,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閨蜜之間,又不是用來解決問題的,我就是要傾吐傾吐嘛。”

“OK,那你傾吐完了嗎?完了吧?好的,我走了。”夏雲沖我吐吐舌頭說。自從和小武在一起,她真是更有性格了。細細向來,同樣貪玩,喜歡嘗試又很幽默的小武,簡直是為她度身定做的,他倆為什麽沒有早一點在一起呢?我甚至為他們都走了彎路,蹉跎了時光而覺得可惜。

好在,命運之車並沒有偏離正確的軌跡。

目送了她,我回到空蕩蕩的家裏。媽媽在年前就搬去跟林伯伯過日子了,我獨自一人默默地洗漱,上床,在腦海裏又把夏雲的話嘻嘻體味了一次。她說得真好,我要不要接受她的建議,就試那麽一回,放低身段,服個軟呢?我對著手機醞釀了好久,最後還是沒有發出那句“我回到家了,晚安”。

這種事,試了一次,以後就擺脫不了了。

還是算了吧!

我睡不著,真的找出那部《其實他並沒有那麽喜歡你》來看。

看完,我就徹底失眠了。

該死。

就這樣熬到年初八,我就上班了。大概是冷靜了幾天,淡化了負面情緒,加上又能看見志同道合的人兒,又能和漂亮的衣衫呆在一起,漸漸的就忘記了自己又又又在冷戰。

何星楚也恢覆好了,天天往公司跑,彌補缺失的那段時間。

所以他大概也忘了,我們又又又在冷戰。

所以突然有一天,他給我發信息,問我情人節怎麽過,要不要還回到麗影廣場。

聽到麗影廣場,我有些晃神。

兩年前我在那裏吃了整整一晚上的西北風,還要受他冷水攻擊,真是由頭涼到腳尖。而且麗影廣場說真的,太中產了,我們難道不應該過一個高檔一點的情人節嗎?說要堅持初心不改變,也不該對貧窮和抵擋這麽堅持吧?我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但想起我們還在冷戰,就覺得沒有所謂了。

去哪裏幹什麽倒是其次,先把兩個人的關系搞得舒服一些吧。

我回覆他“隨便”。

於是就真的隨隨便便定了下來。

麗影廣場大概有二十年歷史了,還挨近老舊居民區和市場,雖然地處三條地鐵線的交叉站位的出口,客流量杠杠的,但是說實話,都是些窮逼流量。所以廣場地下的消費都跟某寶差不多,是上了地面,才有幾大快時尚品牌撐場面。KTV還是49元一位,設備歌庫還是不見更新,餐飲也盡是些人均五十到一百的連鎖店,沒有什麽特色。

但是廣場附近有很多學校,進進出出都是些剛成年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和陽光男孩,倒是非常青春活力。

今年的情人節,還是有好幾個宅男單身狗在那裏賣玫瑰花,由天價一直賣到跳樓價。

當然,今年我可不想再次見證這個過程了。

天還有些早,六點半,正是人流最旺的時候,玫瑰花還賣兩百八一束。

可是他媽的,何星楚又遲到了。

我一直等到七點半。

他不斷地給我發信息,說塞車啊塞車,我說你去死,給我下車跑。他說他開著車,人跑了就跑了,車可是要堵在立交橋上。這個城市就是交通太糟了,倒是給情侶們增添了很多戲劇感。

正當我火氣攻心時,麗影廣場的大屏幕居然開始賣起了“蜉蝣”的廣告——

“今日!2月14日……”巨大的字幕蹦出來,伴隨的是極度急速的鋼琴獨奏,然後是一雙奔跑在小巷子裏的腿。

我不由得笑,這腿,這跑步的姿勢,一看就知道是何星楚。

鏡頭拉遠,果真是。

他一邊狂奔著,一邊驚慌失措地往後回看,怕是有人正瘋狂地追殺他。大屏幕把音響也開到了最大,整個廣場都是他急促的呼吸聲和激烈的搖滾樂。

鏡頭再拉遠,成了鳥瞰視覺,才發現後面追著他的,是個衣衫襤褸的乞丐。

這個乞丐,是小武無疑了。

只見乞丐拐了個彎,抄了個近道,兩個小人在迷宮一樣的街道上左右穿插地奔跑著,這樣驚險的畫面,那樣精分的搖滾樂,讓途徑廣場的人們禁不住駐足,紛紛擡頭看那是怎麽一回事。

最後,小武憑著超群的智慧,成功在前一個路口把何星楚堵住了。

何星楚雖然嚇得雙目圓睜,但因為跑得實在太累了,只顧得喘氣。

成功堵住了他的小武也往死裏喘了好一陣。然後,頂著一個誇張的爆炸頭的他突然咧嘴一笑,黑臉上露出一口白牙,特別天真無邪,然後,他把雙手從背後拿出來,居然捧出來一束玫瑰花。於是他跪下來舉起花束,懇求對方能收下來。

何星楚自然是驚嚇地差點把拳頭都吞了。

畫面靜止,巨大的字幕彈出來:“蜉蝣新單曲《為大國男兒提供的表白曲》全面解禁!祝有情人終成眷屬!”

廣場上的人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也跟著笑出了聲。

然而畫面又一閃,閃出了何星楚拿著麥克風的畫面,角落裏還打著“直播”兩個字。好好收拾了一番的他,映在巨幕上,尤是養眼。但是他很害羞,說話帶著些緊張的氣息,他說:“這裏是麗影廣場專屬的直播,為了給新單曲做宣傳,特意為大家清唱一段主打歌,希望這段歌聲能陪伴大家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嗯……一直以來我唱苦情歌唱得太多了,把大家耳朵都聽苦了,今天,我要來灌灌蜜……”

等等……他不是要跟我約會嗎?還直播個毛線啊?

不等我疑惑,他的歌聲就唱起來了——

“把對你的喜歡作為大前提,我每天都被滿足著。然而越是覺得重要,就越是覺得不安。你呀你,要一直一直不要離開我。喜歡你好喜歡你讓我們一直在一起吧,喜歡你好喜歡你想這樣一直看著你,想更加了解你,我伸出了這只手……偶爾也會相互爭吵傷害,存有分歧讓我們心裏有些害怕。但是因為太喜歡好喜歡而交往的我們,變得討厭厭惡也無可奈何,已經不想要談戀愛了,膽怯於變幻的心情……但到頭來你都可愛得不得了,讓我把這當成最後一次戀愛吧……”

我還想說,千萬不要清唱,清唱毀歌,還毀自己。

但歌聲一出,我就啪啪打臉了。

我忘記了,當初那個苦惱於自己“不擅長唱歌”的何星楚,早已經爐火純青了。

他可是能在演唱會上整首歌蹦跳著唱而不喘一下的歌者。

清唱的歌聲反而更溫柔、美妙了。

這歌聲唱著唱著,似乎越來越近了。我轉臉一看,拿著麥克風的何星楚從停在不遠處的保姆車上下來了,把我嗆得差點背過去。只見他懷裏躺著一束漂亮的洋桔梗,粉粉嫩嫩的顏色和他灰色的帽衫配搭得特別好看,他把最後一句唱完,停在距離我三米遠的地方,軟軟糯糯地笑了。

我覺得有些緊張,有些生氣,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挎包的肩帶。

他給我遞上花束,麥克風還舉在嘴巴前,說:“情人節快樂,親愛的。”

“我很快樂。”我皺著眉頭接過他的花,“話說你先把麥克風拿掉吧,你聲音傳遍了整個廣場。”

可是他不聽,反而問道:“你怕嗎?”

我怎麽能不怕?我都快羞死了。

我伸手過去,把他手上的麥克風移開,可是已經遲了,我們的周邊已經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我急促地低聲問:“你搞什麽啊?”

“我謝罪啊。”他說,原來他並沒有忘記我們在冷戰,他又把麥克風放到了嘴邊,醞釀了數秒,鄭重其事地說:“對不起,我錯了。”

他每次一認錯,我就會條件反射般地濕眼睛。

他是被爸爸餓了八年肚子,都不肯說“我錯了”的人。

我怕是這個世界上最能讓他說“對不起”的人了。

我收起咄咄逼人的目光,但仍然是嘴硬說:“你老是這樣說,已經不值錢了。”

“我知道。”他說,聲音通過音響轟轟地響著,“但有一句話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想,大概會很值錢的。”

他說話像念詩,我不由得被他認真的眼眸吸引了去。我像是稍微受驚的小鹿,有些萎縮,但又不舍得逃去。我咬著唇,心如戰鼓地聽到他說“我愛你”。

他那樣直挺挺地站在那裏,率真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廣場。話音一落,就有男男女女們騷動,討論,低笑。我分明看到他的鼻頭紅了,眼底潮了。

我仿佛又看見了那個當著全世界毫不畏懼地將我親吻的他。

“請你——”他突然在我跟前跪了下去,我額頭就不可遏制地冒了細細密密的汗,手臂上都是雞皮疙瘩,那是被感動突襲心臟的全身劇烈反應,我幾乎有點呼吸困難了。他跪得那樣毫不遲疑,那樣凜然,擡著頭親昵地懇切地直勾勾地看著我,舉起手中的戒指盒,打開,裏頭是香奈兒的山茶花輪廓鉆戒。

世界上大概沒有人能比他更會投我所好了。

而這只戒指的價格告訴我,他會給我最好的。

我使勁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似乎快要咬出血了。

“請你讓我幸福吧。”他依然把麥克風放在嘴邊,話音一落,路人們的起哄聲此起彼伏。

我懷疑他買通了這幾百個路人,不然他們怎麽會異口同聲地拍著手喊“答應他,答應他……”?但不得不承認,這些雖然素不相識但齊心協力的真心實意的“答應他”就像有著神奇的魔力。我在那歡快的節奏裏,在他如水的目光中,捂著嘴巴哭了起來。

“笨蛋。”我抽泣著說,“我以為你不要結婚了。”

“我也以為我不要結婚了。”他笑得純粹,“但我要和你結婚,我只想和你結婚。”

我哭得稀裏嘩啦的,認栽般地說:“好吧,你娶我吧。”

我伸出來的手是有些發抖的。

他跳著起來的時候,臉上居然也有若隱若現的淚痕。給我戴戒指時,手抖得比我還厲害,眼淚還掉到了我的手背上。

涼涼的,癢癢的。

他一把將我抱住,居然在我耳邊哭出了聲。

嗚嗚嗚,嗚嗚嗚的低泣聲,好像找到了遺失已久的最珍貴玩具的孩子。

他泣不成聲,因為終於可以被我欺負一輩子了。

我揉搓著他的發,我還要這樣,疼他這個蠢萌的搖滾樂手一輩子。

全文完^_^

作者有話要說: 又完結一本了。

自知依然是漏洞百出的,但這本給了我非常多的體驗。寫完當然是意猶未盡的感覺,有點對不起男主,因為沒有完美地書寫他。

感謝一直陪伴著我的小可愛們,循例地,給你們再鞠躬~~

下一本會寫非常精彩的故事,這次會在故事性上多下功夫,當然還會一如既往地,帶入一些哲思,希望能給大家帶去一些有意義的文字。

真心的,下本請繼續支持我!

以及,永遠不要忘記葉映,不要忘記何星楚,不要忘記在這諾大的都市裏努力愛著的每一個人。

並且,請你們也要努力去愛~~

mua,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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