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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去把肚子填飽。上一次見面,還被他撞中我抱著林柏倫,現在我是連他的臉都不敢多看一樣了,全程把臉擱在車窗上,假裝吹風。

他也不說話,默默地開車,默默地坐在我身旁,默默地斟茶,默默地吃。兩塊壽司一碟,那樣默契地一人拿去一塊吃,在吃鰻魚壽司的時候,飯團不小心被弄散了,劈裏啪啦掉了一桌子,我呀呀呀地叫著,手忙腳亂地去接掉下來的東西。

他見我這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他笑了。

我看著他笑意盈盈的眼睛,我們第一次正式地看進了對方的眼睛裏。只要一眼,那些猜疑、委屈、不滿全部都像一片片鱗片,嘩啦啦地掉落下來。他扯出來濕紙巾,幫我擦白衣服上的那一星醬油。垂著眼簾,仔仔細細地擦,發絲間露出閃閃的耳釘,可愛的紅撲撲的耳垂。

我抓住他給我擦衣服的手,輕輕往他臉上親了一口。

我知道經過的服務員正看著,我的臉紅到了脖子根。

但我不怕。

他定住了,我順勢在他耳邊解釋說:“對不起,我和他只是……”

只是什麽呢?都被“捉奸在床”了。

說不出些什麽,我卡了一口氣在喉嚨裏。

見我沒有話兒了,他也不再等了,我們又恢覆了平靜的就餐時間。午後的太陽更燦爛了,我坐在副駕駛座上昏昏欲睡。

舉行音樂節的城市是在沿海的,開車也得兩個半小時。再加上在這邊堵堵,在那邊又塞塞,三個多小時也是妥妥的。我在車子開了半個小時就開始沒有良心地打瞌睡了。

中午一點多,誰能不瞌睡呢?

不知道第幾次瞌睡醒來,我抓著頭發說:“困死我了……”

回過神來,他依然在認真開著車。我努力辨認了一下道路兩旁的風景,說:“總覺得這路似曾相識啊。”

“春天的時候不是走過一遍麽?走的是同一條路,那次還是小武請客。”他說道,嘴角好像含了些笑意。

經他這麽一說,我想起了好多。那時我們還很窮,車子是租的,經費是賭來的,但是我們在沙灘上擁抱,心裏滿是幸福。我們之間沒有黎梓楠,也沒有林柏倫。

搞成這樣,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你現在想說什麽,你就說吧。”我扭頭看著他說。

他看了我一眼,不知是不是周遭的光太亮堂了,他在強光之下顯得有些憔悴。

“你知道我想說什麽。”他說道,並不想道明。

我醞釀了一下,有些說不出口,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和氣氛之下。我不能說是因為我們鬧分手那陣,我喝醉,我發瘋,借酒銷不了愁,我就借男人。這樣太丟臉,又太輕浮。我要避重就輕,於是我說:“他是林伯伯的獨生子,你知道。”

“那照理他應該算是你哥哥。”他的神情突然變得那樣嚴肅,就像個公正不阿的法官一樣。他一這樣,我就慫。

我覺得我們至少不應該在開車的時候討論這些。

“其實……說來話長……總之,那晚是我不對,我不該那樣,我……”無論怎麽說,我都只會卡殼。我停下來,求助般的看著他,他正凝神註視著前方,抿著雙唇,我知道他心裏也一團糟了。

“我們到了再說吧。”他最終說道,也並沒有看我。

這輛是公司的車,揣著工作證,甚至可以一路暢通無阻地從特殊通道直達會場中心。到達會場後,三個大小舞臺都剛好如火如荼地演出著,目前的入場人數已經達到三萬人次,估計最高峰能到五萬。

這是我們第三年來這個場館了。

往年都是作為狂熱的一份子,來看前輩、後輩們的演出,光是那樣,就已經足夠激情澎湃。今天,我跟著他找到公司的工作人員,商討演出的事宜,檢查設備。看著他和成員們一遍又一遍地確認流程,和工作人員逐項確認著工作和工具,那股認真、可靠的勁兒,是怎麽看都看不夠。

他不再是只是肩負著四個小子前程的小小孩子王,他的身後有數以幾十計的相關人員,他一次小活動就要牽扯到幾十上百萬的投資,他的肩上是全國上下幾千萬的粉絲的期待。

“呀,你在這裏等什麽啊?夏雲自己一個到處跑去啦!”小武走過來對我說。

“我不找夏雲啦,我就等等他。”我耐性地說。

“啥時候變得這樣黏膩。”小武抱著雙臂說,“真是別扭鬧到越狠,就愛得越深呀。”

“你又知道我們鬧別扭?”我扁著嘴說。

“咋不知?你們一鬧別扭,他就找我喝酒,喝醉了就在那兒哭。”小武也是沒義氣,什麽都給捅出來了。

只是經他這麽一說,我的罪惡感就更深了。

我都說了,他受了苦,從來不會向我申訴。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更,加油!

第 47 章



12月的天黑得分外的早。

往年,我們總是會在會場外就把肚子填飽,畢竟,五塊錢一碗粉,在會場內就是二十塊了,而且物價攀升的速度是相當驚人的。記得有一年,因為場外的城管趕小販,為了不讓已經收了錢的小販溜掉,我們幾個人可是一路追在小販後面跑呢。

而那小販是夫妻檔,因為老婆實在太害怕太緊張了,推著車子使勁兒跑,後面老公跟不上,幾乎是掛在車子上被推走的。我們見狀簡直笑趴。

但其實拿著半碗粉跟在小販後面跑的自己並不好到哪裏去。

今年,我們實在會場裏挑著東西吃飽的,人是很休閑很大氣了,東西卻並不太好吃。何星楚對於吃向來很誠實,從來不會把不好吃說成好吃,無論東西有多貴,氣氛有多好。相反的,他會一直吐槽分量少、偷工減料、食材粗糙。

“這個成本頂多也就三塊。”他一說吃一邊嘖嘖。

這樣的他可親切了,我一邊吃一邊偷笑。

這個人,因為嫌棄爆米花成本低,跟我看那麽多次電影,一次也沒有買過爆米花我吃。

好在我也不愛吃。

“趕上別人,被你這樣一邊吃一邊嫌棄,早就糊你一臉了。”我說。

他卻只是笑。

吃過這一頓,我們的心情變得好多了。他拉著我的手,從觀眾區的入口一路擠到舞臺的前方。這臺上還在調音呢,觀眾區就已經人山人海,踮起腳尖向四周看去,就連周遭的小丘上都站滿了人。我還納悶這是誰的舞臺人這麽多呢,一看,臺上站著三個老朋友。

是“Robot”僅剩下的三個人。

“嘿嘿嘿!”我興奮極了,沖他們揮手,“嘿!好久不見啊!”

要是林柏倫在,他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

戴著玩具一般的墨鏡的主唱阿立看到我,尤其是看到何星楚,也開心地揮起手來。

往年都是我們看他們的演出,這會兒很快,他也可以看到好朋友的演出了。

都說朋克已死,“Robot”的朋克卻是越做越活,這粉絲忠實得張口就能合唱,音樂一響就知道要跳舞,可惜就是這幾年的音樂節都禁止玩“跳水”。“Robot”的現場我混過幾回就很熟了,也跟著唱“Wee to the sick city/baby let’s find our way home……”把頭發和衣服都弄亂,合著節拍搖頭晃腦、蹦蹦跳跳。

如果是別人,我會很不好意思,但是是何星楚,再加上是“Robot”,我就毫無顧忌了。跟一眾瘋狂的歌迷們撞成一團,活著誰的肩膀跑火車。累了就退到最角落去,但因為太擠了,我一直靠在欄桿上,何星楚則像一堵墻一般圍在我的外圍。在火熱的音樂裏,我們都安靜了下來,我看見在忽明忽暗的燈光裏他白瓷似的臉龐,稍微汗濡,就像深秋的清晨一般。

“Robot”還在臺上左一句“Fucking”右一句“Trash”,被激烈的音樂聲圍攻的我們,就像被水深火熱的生活圍堵一樣。

我們能做的,就是緊緊地抱在一起,在或刺骨的寒冷或燒心的炙熱的刺激中,尖叫,再尖叫。

我轉身抱著何星楚,抱著他熱得有點兒濕的身體。他也緊緊抱著我,把我壓在欄桿上。大家都在擁抱,碰撞,舞動,尖叫,沒有人註意我們。我們和著音樂不斷地動來動去,搖來搖去,我覺得舒服極了,突然心裏就很愧疚。我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像那樣抱別人了,無論多麽傷心,多麽想要尋求安慰,我也再不會那樣了。

他抱著我的手收得更緊了,一只手攔著我的腰,一只手攬著我的背,似要把我消化掉一般。我以為他要說些什麽,也像我一樣道歉、說誓言,但是沒有。我知道在黎梓楠的事上他還是不想認錯,在其他事上他或許還要堅持他所謂的原則來與我爭吵,來讓我哭。他正在為這樣的未來而蓄力,而較勁。

那是我的敵人,更是他的。

然後他二話不說就低下頭將我吻住了,我一驚,向外推了推,卻只換來越來越深的吻。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一瞬間就燒了起來,我可沒想過要在這樣人群密集的公眾場合接吻,是死也不想的。可是他的吻就像蜘蛛網一樣,我越掙紮,就越把我纏得緊,我甚至沒有的換氣的閑暇。

臺上的阿立怕是看到了我倆在接吻,唱得更賣力,更歇斯底裏,更聲嘶力竭。而他唱得越瘋狂,何星楚的吻就越熱烈,我就在這層層遞進的吻裏淪陷了,在沒有力氣掙紮,只有閉上眼睛,一下一下地接著他給我的親昵。

興奮的鼓點、霸道的掃弦,還在掃蕩著、掠奪著這個晚上僅存的理智,我們的雙唇不斷地交.纏、舔舐著,貪婪地吸食著對方的潮濕和熱氣,又不斷地釋放著、袒露著自己。只覺得熱,熱得透不過氣來。

這是多麽漫長的吻。

他的手從我的背脊,一直往上滑,最後托住了我的下顎,手指在我的耳根不斷地摩挲著,另一只手則在我的腰間和背脊上游走著,像一只獵食的小獸。唇上的吸食不夠了,就攻破我的嘴巴,不預留一絲喘息的機會,搶奪去了我的舌尖,叫我只剩下一聲低喘。

我一只手放在他胸膛上,另一只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仿佛不抓緊一些,就要被他啃食幹凈,就要自行消融幹凈。

我們吻著,也許要吻上一個世紀。

在這個諾大的體育場裏,在這擠了六萬年輕人的秀色山水裏,在這三個舞臺同時轟鳴的瘋狂夜裏,在這2018年的最後幾個小時裏。我們愛過幾年了,但遠遠不夠的,就像現在怎麽也吻不夠的。

我感覺世界在旋轉,我們正上升。

我聽見臺上的阿立在尖叫,然後終於忍不住喊道:“我最好的朋友何星楚,你太帥啦!”

然後,我感覺到以我們為中心,騷動越傳越廣,越傳越遠,所有人都在往我們看,大家也跟著在尖叫,在拍掌,甚至在錄影,在拍照。他卻沒有停,被所有人在喊“是何星楚,是蜉蝣”,仍是不停歇地溫柔又忘情地吻著我。

我愛你,我怕什麽?

我愛你,就讓全世界看看。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把雙唇從我嘴上抽離開,我們仍是喘著,我有些緊張,甚至有些害怕,只敢看他,緊緊地看著他。

他笑了,把額頭抵在我的額頭上,暢酣淋漓地笑了。

然後他一把將我舉高抱了起來,我在高處清楚看見了漂亮的女孩子們像是看到最美煙火一般的笑容。我覺得羞死了,把臉埋在他的肩上,好久不敢擡起來。

我以為今晚會是看著“蜉蝣”的演出把我的情緒推到最高處,我以為我會在他們火熱的人氣和美妙的音樂裏感動到啜泣不已,我以為我會在感動和感恩中結束這一年。結果,鬧了這樣一出,我都不知該以怎樣的情緒度過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了。

“蜉蝣”的演出是在八點四十五分,延續到音樂節所有舞臺結束,也就是九點三十分。雖然時間很充裕,但由於表現形式的限制,“蜉蝣”並沒有采取招牌式的“舞臺劇場”表演,畢竟劇場要念詞,對現場的氣氛把握實在太困難了,於是就編排了最膾炙人口的和最激烈的幾首曲子。

幾乎是懷著感恩的心來演出《想要變成美人》這首CM曲子,正是這首歌,這支廣告,把沈寂了六年的小眾樂隊帶到了大眾的面前。讓這支時刻為生存問題困擾、受盡同行質疑的樂隊吃上了飯不止,讓四個小夥子重拾了自尊。

論曲調之美,《想要變成美人》確實是排不上名字。早在三年前,這首歌就寫成了,可是當時何星楚拿出來,讓成員們一聽,小武直接就取笑說“這麽老土的歌我唱不出口”。於是這首歌放了一年,是兩年前第一次問世的平平無奇的一首歌。而它問世當年,成績跟“蜉蝣”以往的曲子一樣,賣得很差。

而陰差陽錯一般,這支廣告成就了這麽一首歌,而這首歌也成就了這個品牌。現在,每次演奏這首歌,成員們都領著大家挑那支大受歡迎的“洗臉舞”,臺上臺下打成一片,這個時候音樂倒成了最好的表達和點綴。

“蜉蝣”確實廣受歡迎。

主舞臺的觀眾區早已經被擠爆,小丘上也幾乎是人踩人了,就連花圃邊上,觀覽車上,都站滿了踮著腳尖的人。大家都笑容燦爛,喊著成員們的名字,大聲唱著曾幾何時還無人問津的歌曲——

“在不斷流逝的時間裏/我到底能保持幾多真我/在這擠滿陌生人的城市裏/我撥通了你的電話/你這是自卑感/你如此安慰著我/我可以無所畏懼嗎/你會陪伴著我嗎……”

我從來都不知道,何星楚的唱功已經到了如此神化的地步了。低音充滿魅惑,高音順手拈來,假音流轉自如,吼叫也淋漓盡致……曾幾何時還對自己的聲音極度不自信的那家夥,在千錘百煉裏,成為了唱功最能吊打全場的搖滾主唱。

於是我就真的哭了,為這爐火純青,為這苦盡甘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些晚了,感謝等待~~

晚安。

第 48 章

從會場出來,我覺得自己一直被行註目禮。

而當我找到了何星楚的車後,我發現那裏早已經被圍堵了。何星楚也不是什麽偶像小鮮肉,她們圍堵我們幹什麽呢?我連忙驚恐地掉頭走,隨手截了輛出租車還要和司機大哥商量到目的地。於我而言,這所城市太陌生了。總而言之,先到海灣公園去吧。

夏雲一直不斷地發給我相關的微博和新聞給我看,連說“你和何星楚太TM搖滾了,我要爽翻天了”,大夥兒一下子就搞清了“原來正牌女友另有其人”,然後就有了“那位小南瓜是TM小三嗎”的輿論風向。我一開始覺得有些爽氣,但很快就為這種高調行事的後遺癥而感到頭大,最後還不免為黎梓楠覺得難堪。

她其實也並沒有攢到些什麽,如此一招黑卻是永不翻身的。

走在紅樹林公園的海濱棧道上,微風襲來,平靜的水面,漫長的大橋,夜晚的海灣大橋像一串閃耀的明星,靜靜地灑在海上,倒映在海面,純凈美好。音樂節結束得一年比一年早,早兩年還可以在會場裏完成年末倒數才出來,今年居然九點半就結束了。九點半,對於成年人而言是個尷尬的時間。

好在,我很享受這個在陌生的城市裏獨自游蕩的時間。

何星楚突破重圍來接我時已經接近十一點,我們都有些饑腸轆轆,於是憑著手機找到吃夜宵的地方,在海邊,當然要來一煲鮮甜滾燙的蝦蟹粥,再煎一份餃子,燙一份青菜,就是很本地式的夜宵了。我們吃得格外開懷,在開懷中,我一五一十地把和林柏倫的點點滴滴都交代清楚了,也不顧不上失戀的失態和脆弱,把自己說得臉紫一陣青一陣。

“剛開始都是扯,我扯我的,他扯他的,他的心向來卻都是明鏡止水的,所以回頭看看我投靠他投靠得很明智的。”我苦笑道,到了現在我都是不認錯的,“那段日子我實在太難了,唉,我長這麽大都沒有這麽難過。”

我把臉皺成一塊爛布,無助地看著何星楚。

我不是在責怪他,我只是,得感嘆感嘆。

畢竟這件事上,我們都犯了錯。

而且都錯上加錯。

我們會錯,都是因為人類自我保護意識的本能,是脆弱和自私的本性,是愛情易碎的本質使然。

“我們親過了,是的,甚至走到這一步來了。”我最後緊張地交代道,愧疚地搓著雙手,請求發落地低下了頭。

他有些失神,他可能猜到,但極度害怕這份卑微的、悲愴的猜疑從我嘴裏變成現實。被“有機可乘”,那就意味著被入侵,被破壞,被掠奪,意味著一定程度的殘缺和腐變。但這不代表不可逆轉,不代表不可修覆。

那可能是考驗,是敗下陣來,還是披荊斬棘,全靠自己。

他好久沒有說話。

我擡起頭,看見他酸楚的臉。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該怎麽自我懲罰,怎麽積極修補。我想,我們可能又要冷戰了,他可能又要閉關自愈了。

“說原諒我是不原諒的。”良久他開口說,“我是不會原來你的哦。”

話雖說得決絕,他卻給了我一個苦澀的微笑。說完,他又嘆了一口氣,說他真不甘心,他要去把林柏倫的嘴巴撕了。

他說得太娘炮,我忍不住笑起來。

“那算我欠你的,你要我怎麽還?”我坐直身子像哄小孩子一般哄他。

他把手指在我跟前擺了擺,說,還不清,一輩子還不清。

“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還得繼續還。”他說著,臉頰上笑出了小酒窩。

我一臉認栽地聳聳肩,被他湊過來冷不防地親了一口。我裝作“我忍你”地看著他,他托著腮幫子問我,想不想聽他那個版本的“失戀歲月”,我說聽聽聽,我洗耳傾聽。

於是他給我聽了一首歌,歌曲名叫《你不在的日子裏》,在歌曲裏,他唱道——

缺少你陪伴的那些寂寞歲月裏,發生了好多事情,我換了工作,也改變了模樣。要是下次再見面,我要把全部都向你傾訴,所以,請你別再離開我了……

缺少你陪伴的空洞日子裏,我放棄了夢想,也曾放棄了友情,要是你知道了,會對我說什麽呢?我心裏滿是愧疚……

只是無論在初醒的清晨,還是在疲憊的夜晚,我都不自覺地想著,你要是在身邊就好了……

你不在,你不在,你不在,只是身邊,你不在,你不在,你不在,盡管一直苦苦思念著。將這無法傳達又盼你接收的愛意和思念,即使唱成歌,說成話,譜成曲,奏成樂,我的聲音也會隨風消逝……

你不在的灰暗日子裏,連世界都變了,烏雲蔽天,色彩殆盡,就連笑容也帶著悲哀,我變得虛偽。懷抱這日漸模糊的你,我只是在無法挽回的痛苦中艱難度日……

你不在,你不在,你不在,今天也是,你不在,你不在,你不在,無論放眼何處,都只能看到你的身影……

我默默地把這首長達六分多鐘的歌從頭到尾聽了一遍,沒有漏掉一個音符。

他要說的,全部都變成了旋律,變成了詩,變成了曲。

雖然他最後在我的跟前,甚至什麽都說不出口。

當這首歌成了形,我對於那段日子的記憶和理解,就從單向變成了相向。我一邊在自我墜落,他也一邊在悲秋傷春,他也酗酒,失眠,暴戾,哭泣。愛情雖然受到了消磨但不曾耗損,我們為它受苦,就是因為它越來越濃郁,越來越深刻。

就像那句話,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

我們都沒有了恨,我們只想更憐惜彼此。

從今以後也會牢牢記住,我要是哭泣,轉身他也會哭。

那麽就算哭泣止不住,也不會是孤身一人了。

回程叫人很疲憊,這兩個半小時的夜車,全靠他一個人開。我也不睡覺,一直支撐著跟他聊天,聊到我們都把握不住了方向,聊到牽扯出世紀大秘密來。在差不多回到城裏的一條下路上,路沒有鋪好,一路上塵土飛揚,也沒有路燈,甚至沒有什麽會車。他把車暫停在了路邊,從駕駛座上下來擠到了我的座位上。原本就很緊湊的座位怎麽要剩下兩個人,無論我怎麽挪,都被他夾在身下。

“你走開啦,何星楚,你怎麽這麽猥瑣?”我想被他趕走,卻被他把座位一放,完全就是半躺著被他鎖在了座位上。

“猥瑣,怎麽猥瑣?”他把車頭的暗格踢開,裏面花花綠綠的什麽奇葩東西都有,“多麽文明,什麽都準備妥當。”

“我艹,你有預謀。”我說。

“沒有沒有,這是公司車。公司配備好,證明是正常需要嘛。”他說著,把我的裙子往上捋。

“正常你妹,你別這樣……哎呀……”我驚叫一聲,已經攔腰被他放在了腿上,裙子也早就失去了任何作用。我前面被他架起來夾著,後面又抵著椅座背,我逃無可逃了,一轉臉,連嘴巴都被封住了。

這下我終於知道什麽叫真正的“肉在砧板上”了。

嘴裏被他調戲著,襯衫扣子解開了四個,他就沒有往下解了,畢竟擋風玻璃啥都不擋,被瞅見了就真是“春光乍洩”。在逼仄的空間裏,什麽都在無限放大,就連他的一雙手,我都覺得又大,又有力,而且還很靈巧,從這裏走到那裏,從那裏又回到這裏,每一下,都切中要害。

然後我全身都被欽點了個便,最後一道防線也被卸下來了。我們雖然都難免有些衣衫不整,但卻也是少見了“一件不缺”,對面地車時不時投射過來一道道遠光燈,把人照得似乎已經暴露無遺,卻又不必擔心絲毫。

我們雖然很羞羞,但是我們合法啊!

最後車子裏只剩下喘息和旖旎之聲,我也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做“盈盈滿滿”,這車子裏頭正被什麽東西塞得滿滿當當的,而我的體內,也有什麽正滿溢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都在談情說愛感覺沒啥幹貨哈哈哈哈!

再跑兩個小段卷,就會完滿結束了。

放心吧,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

這卷完啦,撒花!

第 49 章

新年伊始,急景雕年,在工作上大家都開始放松了步調,而有了更多時間來操持大大小小的家務事。

於成年人而言,春節的最大意義,就是對於家事的最大程度參與。

今年家裏有些不一樣了,媽媽有了新的牽掛和日程,我也因為“坐正”而給自己找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事兒。例如把不修邊幅的私人賬號收拾一番,畢竟已經捂不住了,萬年丟荒的微博號被掘地三尺,挖墳一樣被挖了出來。為了做些公關工作,我只好好生整理一番,黑歷史趕緊刪掉,然後負起責任來,稍微灑灑狗糧,給何星楚的真愛粉們發些福利。

我必須感嘆感嘆,還好我男票是搞搖滾的,不是當偶像的,讓我不至於出門被罵街,走路被圍堵。經營一下公眾形象,也進行得頗為順利。每天沒事就拍拍漂亮的衣服,發發悶騷的詩句,適時把何星楚牽出來溜達溜達,人氣就高居不下。

當然,除了給粉絲做公關,我還得到何星楚的公司做做公關,畢竟這世界上沒有賣不出的東西,關鍵要有積極賣東西的人。我要拿出態度來,好好感恩賣東西的人。公司的忘年會,我是要去,對於專屬的工作組,我還得主動宴請,和斯達夫們搞好關系。這樣走一圈,人都暈了,臉也笑僵了。

可是不累,都是搞舞臺、音樂工作的人,其實也是何星楚的同類人,這類人夠真,夠直接。走了這一通,我心裏就舒坦了,覺得一切都上正軌了。

然後,就剩下我自己那點可憐的事業了。

年末訂單很多,多得必須艱難取舍,夜以繼日地趕,怎麽都趕不上。這個時候定制就很吃虧了,對於要求不嚴苛的客人,我們還能稍微外派一下單子,但對於大部分客人,我們都不敢這樣做。

畢竟他們認的,就是我們這個人,就是我們這雙手。

每逢這個時候,我就能深刻地體會到,“有錢姐姐也不賺”的高傲感,幾乎一半的訂單,我們都不接。

但也正是這個時候,人的內心最知足,最充實,最持重。因為你知道你不是為了錢,而真真正正是在親手繪就一個夢。

有好幾個晚上,都是何星楚等不到我,淩晨過後來敲店鋪的玻璃門。我停下手中的活兒,松動著酸痛的肩膀,看著在對面店鋪掛著閃爍的小燈的映襯之下的,他那發光的輪廓。我覺得自己好像去了異國,是在一趟很漫長的旅途中。

我連忙收拾好一切,把自己裹在大衣裏走出店鋪。是沒有再好的事了,他等在淩晨的街道,稍微有些雨濕,路上鋪了一層盈盈的黃。他把捂暖了的圍巾繞到我的脖子上,我一笑,一團白氣就在空氣中冉冉升起。

“我在家裏煮了糖水。”他將我的手放在口袋裏,手也是暖烘烘的。

“好像下了點雨。”我們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有些靜風,並不很冷,“話說我還沒看過雪呢,我真想去看看雪。”

“今年我可能會看到的,除夕不是要上春晚,北京大概會下雪吧。”

“哇,對哦,怎麽辦,我真羨慕。”我說著,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也跟著去看北京下雪的街道的情景,其實並不會去。

“你爸爸媽媽知道你要上春晚的事麽?”我問道。

“嗯……知道是知道。”

“他們怎麽說?”

“在電話裏說過,我爸就‘是嗎,挺好’地說了一句。”何星楚聳聳肩說,提到相親,總是有一種愧疚卻無力的感覺。

“你爸就是個死傲嬌加超級大病嬌。”我說道。

他撲哧地笑出聲:“你別用這樣輕浮的詞語形容他,我會笑場的。”

“你放心,對付病嬌,當事人是搞不定的,得看第三人。”我充滿把握地說,“回家的時候把我往家裏一領,包治百病!”

其實我一點把握都沒有,我只是,想為他做些什麽。

“大概他也知道你。”何星楚低下頭喃喃地說。

“他知道啊!?”我感覺自己的威力被削減了一半。

“他其實有透透關註我的事吧,我們在音樂節的事,他肯定也有所耳聞。”

我捂臉不語。

這下我還要臉嗎?

但是這一回虎口,我還是要闖一回的。回想何星楚第一次到我家裏去,這回輪到我切身體會到那種徒勞的緊張感了。還好我不是男的,不用“土下座”吼一句“請把女兒交給我”,也不用被逼問“你憑什麽讓她幸福”,我只需要保持微笑,大概,大概只要稱讚“家裏好大好漂亮”“叔叔你很有品位”“阿姨你廚藝真棒”……

嗯,大概,大概就是這樣的。

還好,因為準備春晚的演出,我要到年初三才到他家去。

在這之前,我只要時不時刷刷“如何俘獲男票家人的芳心”一類的帖子定定驚就好了。

店裏的訂單要到年二十八才截停,全部交貨。不用做到年三十,老板還是很有人情味的,這又讓我再一次體味到了那句話,“錢老子不稀罕”。年二十八那天,一名叫陳小玲熟客到訪,一進來就笑瞇瞇的,言行舉止都很有內容。

果然,她拉過我的手說,至今為止她都覺得我很對她的胃口,關鍵是我很年輕,很新潮,而且還很漂亮。

我覺得她這樣笑,似乎是逼我出櫃。我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連身笑稱“是是是”“都是玲玲姐身板兒好氣質佳,天生的衣架子”。她雖然年近四十了,但保養得極好,非常年輕態,加上常年的獨身貴族生活,讓她一直走在尖端。她不僅經營著自己的公司,最近還成為了“阿婆主”,僅僅一年時間關註度就破了三十萬。視頻的內容都是以美妝和穿搭為主,為姑娘們提供相關的“幹貨”。

她純粹是玩玩,但漸漸的也很喜歡了那個自由、歡樂的環境,還把日常的美妝、穿搭轉變成了專做旅行方向的美妝、穿搭,內容也越來越有意思了。

“當著你老板的面子,我總覺得開不了口,但正因為當著你老板的面,我才要敞亮敞亮地把話說開。我想做一個牌子,我想要你。”她蠕動著大紅唇說,“我負責所有的投資,你只要給我做一份計劃書就好了,告訴我如果給你自由和錢,你想做什麽,然後,我們就一起做,怎樣?”

她給我說這話時,時不時看我老板一眼。老板雖聽著,可是也只是笑瞇瞇的。這年頭,女人都愛笑瞇瞇的,但都是笑裏藏刀。

我也偷瞄我的老板,不敢亂說話。

萬一我這頭興沖沖地答應了,老板當場把我開了,小玲姐姐回頭跟我說事情黃了,我就真是兜著走了。

我只說考慮考慮,這份工作我幹得很開心的,最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幹得非常有尊嚴。我不只是個裁縫,我很清楚。小玲姐姐也連稱時,但她的笑容是胸有成竹的,走之前還拍我的肩膀。只是她走了之後,我和老板就略顯尷尬了。

因為,我是真的有成衣夢,我也從來不掩飾。

現在,機會就在我面前了。雖然和小玲姐的磨合似乎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但這也是必經之路,不僅要和小玲姐磨合,成衣是要和千千萬萬的女性磨合,和整個時尚界磨合。我雖有雄心壯志,但也有對任重道遠的不安。

老板了然地保持沈默,只是遞給我一個厚厚的信封,說是年終獎。我捏著這個信封,中午回到家裏給家裏搞了大掃除,又和媽媽跑到林伯伯家搞大掃除。林柏倫也倒是乖,也跟著三下五除二地抹玻璃,掃浴室,捋起衣袖的模樣反倒很有人夫的味道,讓我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你怎麽會來幫忙?你自己家呢?”他一邊蹲著擦地,一邊問我。

“我家?我家中午搞好啦!”我自豪地答道。

“不是你那個家,是你那個啦,在新城附近那個。”他說。

“啊……”我完全忘了這件事。

年二十八是大掃除的最後限期了,我連忙把馬桶刷一扔,又風風火火地趕去和何星楚的那個家。一開門,看見何星楚正穿著圍裙,擼起袖管,頭發亂糟糟的,正和廚房的油汙對抗著。

“你在!”我吃驚極了,“你還不去北京嗎?”

“明天的飛機。”他簡短地答道,只見爐竈上的東西都被擦地閃閃發亮了,冰箱的電源被拔了,他把裏頭的東西全數清了出來,正艱難地沖洗著。再看看廳裏的窗簾全部都已經被拆了下來,正在洗衣機裏滾著,發出輕微的轟隆隆的聲音。沒有了任何遮攔的廳裏被陽光照射著,在微塵裏,電視櫃、茶幾、沙發上卻是一塵不染,地上還沒有來得及大掃,散亂的丟著從抽屜裏清出來的票據、藥盒和小件小件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玩意兒。

每一件,都承載了微不足道的生活記憶。

是我們共同生活的記憶。

雖然我一周也來不了一次,雖然我總是很懶收拾和打掃,雖然我在關鍵時刻都把它忘了。

它卻總在那裏,等待著我的歸來,只為我一個人敞開。

就像他的心一樣。

我的眼睛突然就濕了,他見我又要哭,忙給我遞水,說不哭不哭,很快就搞好煮好吃的了。我說我不是肚子餓,我是突然意識到,自己是有了家的。

“你很早就有了,這裏可是寫你大名的。”他故作俏皮地說。

我捏了一把他的臉,然後又把他抱得緊緊的。

就像這裏寫了我的名字,也寫了他的名字,我們的名字挨在一起,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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