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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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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睡覺, 謝初鴻是睡熟以後,生生被疼醒的。

沒接著和周什一睡臥室,睜眼就是書房一地月光。

白天在醫院, 周什一抓著他掛號看了醫生,也不知道剛剛是怎麽別到手了,說好只是輕微扭傷的手腕, 硬是疼的讓他有些躺不住

謝初鴻本就不是耐疼的人,醒來連時間都沒心思看, 瞪著還沒來得及換的窗簾, 瞪了三秒就從床上起來了, 輕手輕腳打開次臥的房門。

手腕很痛, 但耐不住他還是想看看他哥。

房間裏很暗,謝初鴻得跪到床邊湊得很近, 才能看清床上人的臉。

周什一睡相是極好的,可以平躺一夜不翻身。

謝初鴻忍不住伸手撫了撫他打結的眉心, 順著劍眉輕輕一圈描繪才舍得起身,繼續朝衛生間過去。

上次被抓包的經歷, 讓他更加小心翼翼。

黑燈瞎火的, 謝初鴻不再用水龍頭, 而是摸索到衛生間最裏面關上浴室門, 用花灑對著手腕沖。

今天醫生是給他開過外用藥的,但他現在整個右手都成了擺設, 腕骨裏又熱又脹, 擠進一顆打火石般。

十一月的港市已經降溫開始轉涼。

謝初鴻也不知道自己沖了多久,只知道他穿著拖鞋的兩只腳涼得宛若凍在冰塊裏。

走神。

當耳邊嘩啦輕響的水聲裏傳出一絲雜音, 謝初鴻下意識用拿花灑外、空著的右手把淋浴關了。

又一記折磨, 謝初鴻疼卻不敢吭聲。

因為他聽見周什一似乎從床上起來了。

好在沒開燈。

屏息凝神間, 他不確定周什一有沒有聽見衛生間的水聲,只知道一陣拖鞋在地板摩擦的悉索裏,腳步不是朝著自己這邊來的,而是打開房間沖著門外去。

謝初鴻眉心跳了一下。

他哥睡到一半忽然起來,不是上廁所,就是去隔壁房間看他。

但他又只聽見了一聲次臥的開門響——周什一徑直朝客廳的方向去了。

興許是肚子餓了,謝初鴻神游地想。

今天晚上本來說好是他們加上燕若若一起去外面餐廳吃的,連包廂都提前訂好了,誰知道忽然來這麽一出,從醫院回家就已經晚上九十點,燕若若始終在病床上輸著液,沒醒。

他們第二天要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臨近年底和期末考都很忙碌,王叔叔給公司請假只能用年假抵。

不想多拖累人家,他交代王妮回家照顧好弟弟,就讓秋蕓和周常德把他們送回家了,只留自己一個人在醫院陪床。

本來秋蕓不放心,想讓王妮一起回來跟她睡主臥,周常德帶弟弟睡次臥,讓他們兩個去書房,但王叔叔不想如此麻煩他們,王妮自己也不肯去周什一家過夜,不僅保證自己能照顧好弟弟,連第二天早上請早自習的假送弟弟上學的保證都做了。

大概是為了轉移註意力,謝初鴻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思維很活絡。

其實王妮不壞,對弟弟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單純不喜歡燕若若。

不喜歡他。

“身上都涼透了,還要坐到什麽時候?”

謝初鴻驚覺周什一不知何時打開浴室、摸到了他的胳膊上。

“你、咳,你知道我在啊……”謝初鴻開口說話才察覺自己嗓音的低啞,“你不是去吃東西。”

周什一把人從小板凳上拽起來:“你不餓嗎?晚上也沒吃多少。”

他們後來到家,秋蕓隨便做了點,他們隨便吃了點,都沒什麽胃口。

謝初鴻想說自己手疼顧不上餓,又說不出口。

“冰箱有冰袋,我下了面。”周什一從他手裏接過花灑放回去,手裏也不知是從哪摸來的毛巾,“擡腳。”

“?”

謝初鴻看見他把自己的手挪到他肩上、彎下腰,才驚覺這是要幫他擦腳:“不、不用了,我自己來……”

“快點,我腰都彎了。”

周什一擡頭瞥他,一雙黑瞳仁在暗裏亮得奪目,謝初鴻鬼使神差就照辦了。

他哥的手和身高相稱,掌心很大,似乎永遠帶著少年人的火熱,每次碰都讓人心臟止不住地加速。

“不要走神,扶好。”周什一嗓音沈沈的,輪到他後腦勺長眼睛一樣,提醒得頭也不擡,“不要用右手。”

謝初鴻瞬間觸電般收回。

“穿褲子。”

“啊?”

“擡腿,穿褲子。”周什一已然反身在自家馬桶蓋上坐下,哆啦A夢一樣,毛巾換睡褲。

“哦。”

謝初鴻還有些沒從周什一周密的準備裏回神,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連別人幫著穿褲子的羞恥,都是周什一把褲子幫他拽到腰上才想起來的。

兩人從房間裏出去的一路都沒說話。

越靠近餐桌,射進暗處的光源越近。

謝初鴻穿搭滑稽,上身白T,下身套著他哥印著卡通圖案的睡褲,餐桌上赫然擺著兩碗冒著熱氣的面。

這是從最開始起床就知道他在衛生間了……

“我剛查了,扭傷要盡可能48小時冰敷,等我拿冰袋。”

“啊、哦……”

頭頂暖黃的燈打在他哥寬闊的背影上,謝初鴻看著有一瞬晃神,好像白天的事全沒發生,一切都是他多慮的夢,只有眼前熱騰騰的面是真的。

“有點涼。”周什一用毛巾把冰袋紮在了謝初鴻手腕上。

冰塊落下來的時候,謝初鴻想說“舒服多了”,但字眼盡數堵在嗓子眼裏,只得搖了下頭。

周什一讓他左手用叉子,謝初鴻才發現這人準備了兩種餐具,一雙筷子,一把叉子。

謝初鴻眼眶發澀。

他晚上沒吃幾口除了沒胃口,更多還是左手用勺吃飯菜吃不利索。

吃完面,周什一沒問他怎麽半夜爬起來,謝初鴻也沒再堅持要自己一個人睡書房。

他哥像是又回到最初只做不說的階段,上床又幫他把外褲脫下來,專門挪了個新枕頭放在床頭給他墊小臂,讓裹著冰袋的手腕伸出去,正底下就是接水的垃圾桶。

為了讓人不亂動,周什一從後面將人固定在懷裏,胳膊壓在謝初鴻身下,直直按著他的右手。

謝初鴻一直很安靜,乖巧得像個洋娃娃,聽見他哥忙完一切,在背後說出“睡吧”後,安然合眼,感受冰袋在手腕刺骨又快意地融化。

秋蕓第二天早上,被謝初鴻腫成包子的手腕嚇了一跳。

“怎麽還越來越嚴重了?昨天沒見這麽厲害啊。”

“睡覺不小心別了兩下。”謝初鴻自己也嚇了一跳。

昨天周什一及時拿冰袋處理,他還期望著今天能好起來,畢竟他還得握筆……

秋蕓第一反應也是這個:“那你這怎麽辦,傷的還是右手,要不要請假再去醫院看看?”

先是燕若若,後是謝初鴻,她現在是徹底慌了神。

周常德正要說話,周什一已經鎮定答了:“去醫院也是冰敷,學校醫務室有冰袋,我會盯著他按時換。”

周常德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秋蕓還在心裏自責,如果不是她給燕若若塗甲油,初鴻的手腕也不會傷。

她努力平覆心情:“初鴻你不要急,你們班主任挺好說話的,不能寫字就不寫,不急於一時,時間還很充裕。”

“知道的。”謝初鴻聲音低低的。

一個能寫字的右手對高三生多重要,不需要任何人特別說。

“你媽媽那邊你也不要擔心,剛剛你王叔叔發了消息,人已經沒事回家了。”秋蕓很認真地向人說,“跟周什一談戀愛這件事,你不用給任何人道歉,你媽媽只是傳統慣了,一下不太能接受,我一定幫你給她做通思想工作,你就好好在學校待著。”

“謝謝阿姨。”謝初鴻勉強自己笑了一下。

燕若若的反應,其實是最開始就在預料之內的,不然他不會對性向被人知道那樣敏感。

只是跟周什一待的時間久了,溫水煮青蛙,忘了自己已經不是溫室的花。

到學校,兩人以為不少人都會向他的手投來註目禮,結果人還沒到班上,已經聽著教室裏又哭又笑的動靜。

說是池澈回來了。

“白斯明有點東西啊。”

撥雲見日迎來第一條喜訊,兩人腳下的步子頓時快了。

這幾天夏晚黎為了第一時間知道池澈來沒來學校,已經好幾天沒踩著點早讀。

謝初鴻和周什一進教室,正好趕上他對自己同桌連說帶打,被一圈人圍在中心,偏臉正眼不看人,不斷推搡怨他沒用、怨他廢物,這麽大個人了還能被關家裏。

池澈聽他口是心非的違心話,臉上一如既往掛著寵溺的笑,不僅對夏晚黎的臉色照單全收,甚至跟著附和、湊過身去哄。

結果越哄夏晚黎小嘴撅得越高,罵人罵得好好的,驟然反身就抱住人哭了。

謝初鴻和周什一搞不清狀況,被他嚇得夠嗆。

“不是出來了怎麽還哭?”

池澈露出了一個苦笑:“是出來了,但不是回學校。”

馬上十二月聯考,他提前去藝考培訓機構封閉集訓,就是他能出家門的條件。

周圍有人問:“現在走了,幾月能回?”

池澈:“聯考完還要去北京校考,結束得三月了。”

也就是從十一月到年後三月,他都沒辦法來學校學文化課。

所有人都沈默了。

向來好強要面子的夏晚黎緊緊抱著他,哭的愈發大聲。

池澈也不覺得羞恥,頂著周遭視線、不斷拍撫在他背上,緩聲:“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只是出去考試。”

“你不見嚇死我了……”憋了幾天,夏晚黎眼淚掉得像發大水。

池澈兩只手捧在他臉上,大拇指胡亂幫他往兩邊揩著眼淚:“不會再這樣了。”

“你以後要一天二十五個小時開機!”

“一天哪來的二十五個小時。”

“那我不管!”夏晚黎說著又嗚咽起來。

池澈趕忙應:“開開開,好了不哭了,奶包都成哭包了。”

“誰讓你招我!你個沒用的東西嗚嗚嗚嗚……”

眼看小騙子哭得氣斷,池澈終於戳穿:“誰讓你騙我。”

夏晚黎哇一聲繼續大哭:“以後不騙了,再也不騙了……”

我早就知道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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