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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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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這才後知後覺燒烤桌不知何時靜了, 三人看過來的眼神,搞得他有點緊張:“是我講得太亂,沒聽明白嗎……”

謝初鴻的嘴角首先咧出一個弧度, 擡手幫他把二鍋頭滿上, 沒說聽沒聽明白,只說:“哥你以後可以考慮去天橋底下擺擺攤, 說不定比收債掙得多。”

這哥心大也是真的大, 竟然嘿嘿幾聲笑, 就撓著後腦勺把茬接了:“人算命的都背好多呢,也要文化, 我這腦子真裝不進去那些, 天底下哪有容易搞到手的錢。”

白斯明終於聽笑了, 舉起手裏的酒跟人碰杯:“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出來喝。”

大哥直擺手:“可別, 你們沒事幹就在家裏研究研究怎麽教、怎麽學,高考還是重要,不然得跟我一樣了哈哈哈。”

他們兩一陣把酒言歡,最後把謝初鴻喝多了。

起因是謝初鴻又被辣椒油嗆了嗓, 淚眼汪汪, 一個沒註意抓著二鍋頭當了水, 剛進嘴,發現味道不對立馬扭頭吐了, 七七八八約等於沒喝,結果還是醉了。

醉得還不輕。

謝初鴻平時路子那麽野,酒量竟然這麽差,周什一也是真沒想到。

剛開始他還攔一下, 後面幹脆破罐破摔, 反正已經醉了, 想多喝兩口就喝吧,難得高興。

周什一在邊上看謝初鴻跟大哥又是劃拳,又是撩袖子展示傷口的,都覺得不可思議。

等老板過來把加單的菜品一趟趟上齊,他的臉已經全藏進了領口裏,插兜靠在椅背上給上菜騰地。

白斯明在對面倚著椅背,歪頭將腦袋撐在扶手上看他:“你話很少。”

突然被cue讓周什一楞了一下:“沒,看你們聊得挺好。”

白斯明笑了一下:“明明長得挺張揚,沒想到會這麽內向,跟初鴻意外地互補。”

周什一喉結動了一下:“你也跟他意外地像。”

白斯明擡眉,沒接話了。

大哥還在邊上繼續開著酒瓶,給謝初鴻搞思想教育。

謝初鴻臉上已經飄紅,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聽了半天,扭頭栽進周什一懷裏。

周什一趕在人滑到地上之前從背後摟住,卻聽他忽然沒頭沒尾在自己耳邊嘀咕:“我感覺伊銘可能知道我們倆的關系了……”

看著懷裏醉態盡顯的人,周什一又無奈又心疼:“是不是李迪把你搞得太緊張了。”

兩人面對面,謝初鴻額頭抵在他身上眼睛都沒睜開,說話的熱氣全噴在脖頸上,癢癢的:“我不知道,就是感覺,感覺池澈應該也知道。”

周什一眉心一跳,正猶豫怎麽接,就聽謝初鴻緊跟著又說:“還有夏晚黎,我感覺晚黎可能也知道。”

周什一和白斯明皆是一楞,很快在彼此充滿笑意的眼裏看到了共同的結論。

這確實是醉了。

不能再喝了。

周什一問他:“喝好了嗎?”

“你說什麽?”謝初鴻沒聽清,努力擡頭想離周什一的嘴近一點,快要挨上了周什一也克制自己不往後退,因為白斯明還在旁邊看著,不能露餡。

“我說,現在時間也不早了。”

謝初鴻瞇眼盯著周什一看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研究什麽,最後重新軟下身子歪頭趴回周什一肩頭,嘴裏的話全是飄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都依你。”

周什一有點哭笑不得,這怎麽就成“依”他了。

白斯明看著兩人互動,撐臉問:“你們怎麽談上的?”

“……意外?”周什一雖然嘴上沒答應,但最終還是按照謝初鴻拉著他排練過的說了,“家裏長輩認識,我們就認識了,也沒想過能處這麽好。”

“第一次見面的場合很特別!所以第一眼!就好上了!”謝初鴻醉兮兮的危險補充,嚇得周什一差點捂他的嘴。

大哥咯咯笑:“那還是個一見鐘情。”

見孩子醉成這樣,他發熱的頭腦也開始降溫,大著舌頭怪自己身邊清清醒醒的白斯明:“我上頭了,你怎麽也不勸一下,哪、哪有老師就這麽看自己學生喝都不管的!”

“那也得我管得住啊。”白斯明盯著桌對面黏糊在一起說悄悄話的兩人有些出神。

他坐直身子、靠近桌子時喜歡撐頭,靠在椅背、胳膊架著扶手也喜歡撐,一點不在意自己價格不菲的衣服沾上油漬:“而且我本來也一直不像老師。”

但那大哥卻搖了搖頭,也開始跟他說悄悄話,粗糲的嗓音壓得低低的:“你知道我為什麽說你不好惹?”

白斯明撐著太陽穴,扭頭看他。

“你知道謝初鴻的心思不在學校裏,也知道不容易把他糾正過來,但你還是不願意放棄。”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大哥笑起來神神秘秘的,“你跟謝初鴻這樣的人,我追債的時候見過很多,是我最不想、也最不願意得罪的人。”

“為什麽?”

“因為他們永遠能在期限內把債還上,不管用什麽辦法。”

“當老師本來也沒那麽多講究,說穿了就是對學生負責。”

“嗝、不管用什麽辦法。”

白斯明忽然就怔住了,還沒來及多想,就見身邊人猛一擺手:“嗐,你不要多想,反正當老師絕對適合你,連小謝跟小周這樣的學生都能被你拉出來擼串喝酒,多牛啊!”

白斯明失笑,視線落回跟前淩亂的燒烤桌。

好像自己也覺得自己牛了。

酒囊飯飽,聊也聊得挺開心,白斯明打算叫車把謝初鴻和周什一捎回去。

被醉得站都站不直的某人一口回絕:“不要!不要坐車,出租車裏有味道……”

白斯明不慣著他:“不打車你準備怎麽回去?爬回去?”

“背回去!我要我哥把我背回去!反正離得也不遠……”謝初鴻胡鬧得理直氣壯,始終膩歪在周什一身上,沒骨頭一樣。

要不白斯明不願意跟他喝酒呢,一喝就醉,一醉就難伺候,還當自己過著少爺日子。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他不慣,有人慣。

看著周什一二話沒說把腰彎下去,白斯明一點不懷疑他會無條件滿足謝初鴻所有要求。

“你爬得上……”

周什一話沒說完,就被謝初鴻毫無征兆蹦到背上的熊抱壓沒了聲,趔趄好幾步握住他的膝蓋彎站穩:“你抱緊,別掉下去了。”

謝初鴻嘴裏邊重覆呢喃“抱緊”,兩條胳膊邊摸索位置,最後好不容易找準,緊緊就是一記鎖喉:“抱緊了!”

白斯明看著都覺得離譜:“你真背他走回去?”

周什一:“十幾分鐘就到了,他很輕。”

謝初鴻立馬朝白斯明比出一個他清醒時絕對不會比的中指:“聽見了嗎!我很輕!”

白斯明簡直無語。

大哥在旁邊拍著周什一的肩膀囑咐:“路上小心點,有問題就給我打語音。”

他們剛剛互加了一波微信。

周什一嘴都沒張開,謝初鴻的中指已經轉移了目標,對準大哥說:“先前被人找麻煩的時候你怎麽不在,馬後炮!”

周什一趕緊把背上人的中指捉回來想給人道歉,結果謝初鴻還趕在大哥表示“沒關系”前,主動“原諒”人家了,臉蛋貼在周什一背上傻笑:“幸虧你馬後炮,不然我就親不到我哥了。”

在場幾人皆是一楞。

周什一眼見要穿幫,燙著臉背好人就跑。

白斯明看著兩人的背影終於還是什麽也沒說,只讓周什一記得穿校服:“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一個禮拜了,還不穿!”

周什一頭都不敢回:“知道了!”

那大哥也喊:“明天禮拜一,不是說下周還得月考,送完人早點回家!別讓你媽著急!”

謝初鴻趴在周什一背上打了個酒嗝:“這哥到底什麽情況,就該把我的‘三好學生’讓給他啊……”

“你怎麽總想著把自己的東西讓出去。”

本來只是周什一無心之談的一句,哪知道謝初鴻還認真了:“當然因為他們應得啊,是我……德不配位,作文比賽也德不配位。”

周什一唇邊的笑慢慢淡下來,頂著鋪天蓋地的夜色,背著人沿江一直往前走:“為什麽先前說比賽拿獎了還麻煩,不是好事嗎?”

“嗯……一般來說,確實是好事。”

背上人清亮的嗓音已不似以往,吐出來每個字都沈甸甸的,落在周什一心上。

“你是不是還是覺得我是小孩。”

白斯明可以猜到,他猜不到,謝初鴻願意向白斯明坦白,卻不願意告訴他。周什一只要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心裏膈應,不痛快。

謝初鴻卻在他背上長出一口氣:“你怎麽非要我說出來嘛……好好的學生不當,又去駐唱又故意考差,這也太中二了,我不要面子嗎。”

江風吹在人身上涼颼颼的,周什一看著自己飄起的衣角,故意噎他:“我還以為你不知道自己中二。”

謝初鴻:“?”

也不知道是戳中了哪個點,謝初鴻趴在他哥背上莫名其妙笑岔了氣,笑聲回蕩在整條空曠的大馬路上,掠過江面。

等他終於笑夠,那滿身的酒氣也淡了。

謝初鴻扒著周什一問:“哥你對所有人都這麽好嗎?”

周什一繼續學他:“看心情吧。”

謝初鴻又:“?”

兩人再次傻笑作一團。

當天晚上,周什一依舊沒回成家。

怕謝初鴻喝多,聽不到第二天早上起床的鬧鐘,甚至是白斯明親自“出面”,幫他們給周爸周媽找的借口。

等周什一好不容易一番折騰,關燈把人安頓進被窩,剛合上眼準備睡覺,就聽身邊早該歇菜的人忽然問:“如果你不是對誰都好到可以假裝他們男朋友,是不是說明我是特別的?”

黑暗裏,周什一一五一十答了:“……我不知道,沒別的人要我當過他們男朋友。”

謝初鴻翻了個身,背對人蒙在被子裏甕聲甕氣地:“你想知道的事,應該馬上就會知道了。”

他以為說這個周什一會高興,結果周什一問他:“跟我在一起開心嗎?”

謝初鴻想了一下:“算很開心了。”

“不是你唱的那種開心吧?”

謝初鴻傻笑:“我要是早點碰到你,說不定我就不愛唱那首歌了。”

時間回到燒烤攤上,大家喝得正盡興。

大哥趁著酒勁,來來回回幾句車軲轆話,死勁吹了一波謝初鴻彩虹屁,說他唱歌舒服,可惜離職了。

那時候,謝初鴻已經醉得雙眼朦朧,連東西都快看不清了,眉眼彎彎問他:“你想聽什麽?我現在唱你聽。”

大哥挑得飛快:“就你離職那天唱的,我覺得好,跟你氣質特襯。”

謝初鴻靜了一下,當時就靠著周什一笑了,對人許諾:“等我以後有錢了,非專門給你找個地,開個看相算命的鋪子,肯定能掙大錢。”

周什一剛想問白斯明那天唱的是什麽,他一個英語聽力常年勉強過關的人,竟然自己把歌詞聽明白了。

謝初鴻倚在他身上唱:

“I’m laughing on the outside

Crying on the inside

Cause I’m so in love with you”

“They see me night and day time

Having such a gay time

They don’t know what I go through……”

聽到最後,周什一跟白斯明都沈默了。

只有那大哥還在給謝初鴻鼓掌,樂呵呵地:“搞不好就是因為沒文化聽不懂英文,才每次都覺得出奇地好聽。”

燒烤攤上全體小弟立馬起身捧場。

謝初鴻笑得很滿足:“這比我平時駐唱熱鬧多了。”

·

鬼知道周什一第二天一早費了多大工夫,把謝初鴻從被子裏拖出來。

平時都是謝初鴻騎車載他,現在騎車的人還在宿醉,就算踩得動腳踏板,也是個“酒駕”,周什一根本不敢讓他上路。

好不容易打了輛網約車,路上幾個紅綠燈還一路堵,到最後一段,實在來不及了,周什一反手抄上謝初鴻就朝校門口沖。

謝初鴻一路頭暈眼花,腿都是軟的,周什一抓著他往哪,他就往哪,眼看就快進校門,自己另一邊胳膊忽然多出了一個力量攙扶。

“你們兩個到底怎麽回事,一天天的,不是你困就是他困!”

夏晚黎也是個十天裏有八天踩著點到學校的主,他看著被自己架著胳膊半死不活的謝初鴻都覺得不可思議。

周什一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只能裝傻。

奈何架著人的夏晚黎氣不過,嘟著腮幫子就說了:“非要我明說嗎,你們兩個晚上就不能節制一點?”

周什一眉心一跳,昨天晚上謝初鴻說過的醉話立時浮上心頭。

他小心翼翼試探問:“……是我想的那個‘節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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