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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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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卡準入門檻高。

具體多高, 謝初鴻沒說,但光看旁邊這幾個打量他手環的也知道了。

電梯裏。

周什一對著自己跟前全鏡面的墻壁,將身後整個封閉空間的概況盡收眼底。

沒讓工作人員帶, 跟他們一起乘電梯上樓的,還有好幾個戴著名表的商務人士,三四十歲的樣子,嘴裏聊的都是些他一竅不通的東西。什麽漲了跌停、醫療、科技股的, 完全超綱, 只能再次在心裏慶幸自己只露半張臉的模樣還有幾分氣勢,不至於給謝初鴻拉胯。

有了剛才那出,雖然男人們侃侃而談聊著天, 但周什一依然能感受到他們時不時朝自己手上投來的目光——跟會員卡一樣,目前為止,他見過所有人的手環都是黑的,除了謝初鴻。

謝初鴻包也給周什一了, 手環也給周什一了,自己兩手空空什麽也沒有,就抱著胳膊、對著電梯跳動的數字發呆。

看旁邊樓層按鍵亮起的樓層數, 他們在七,另外幾個在五。

周什一正盼著電梯快點到, 旁邊幾個聊得好好的便主動找他搭了話, 撲面而來就是自來熟的客套, 笑說以前沒太見過他。

周什一瞬間“社恐”大爆發,眼見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就要黑成鍋底, 謝初鴻主動頂上, 不過就說了三個字。

“我哥忙。”

接下來, 謝初鴻每一句都是都是讓人接不下去的冷漠, 但那幾人毫無知覺般,堅持尬聊,周什一站在電梯裏看他們熱臉貼冷屁股,用各種場面話套近乎,整個人都要窒息。

窒息之餘又覺得絕望。

如果“成年人”的準入門檻是忽略尷尬,那他這個年,可能永遠成不了。

以至於周什一看著他們從電梯一出去,就忍不住問了:“得罪人真的沒關系嗎?”

謝初鴻依然不在意:“反正我爸得罪的人已經夠多了,不缺我這幾個。”

周什一看著手裏莫名其妙多出的幾張名片,想也沒想就順嘴說了:“白手環就得上趕著尬聊,你們有錢人怎麽這麽難。”

謝初鴻頓了一下,朝周什一望過去,帶著股說不出的情緒:“我現在也不是有錢人了,是他們。”

意識到自己的失語,周什一眼神頓時飄了,努力扯開話題:“你跟白斯明經常在這打球嗎?”

謝初鴻笑笑:“別看白斯明是個教書的,他才是貨真價實的富二代,我只是蹭謝鶴城剩下的。”

話題重新繞回原點,眼前奢華的大套間裏設施齊全得過分。

周什一面對身邊出入這樣場所也毫不覺得拘謹的人,陷入了沈默。

他第一次這樣認真思考謝初鴻的處境。

換以前謝鶴城還在的時候,謝初鴻也該算富二代,但今時不同往日。

謝初鴻不是沒有家,只是家裏住不下,更不是沒有爸媽,但依然被迫寄人籬下。

說一句落魄不為過。

也不知道他爸到底幹了什麽,竟然從輕還判到了七年……

謝初鴻:“經濟犯罪。”

“啊?”周什一還沒回神。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爸是因為什麽進去的嗎。”謝初鴻低頭從包裏往外拿衣服,“是經濟犯罪,沒殺人,也沒放火,別瞎猜了。”

周什一有點尷尬:“抱歉……”

“我爸的官司是你爸打的,確定跑不了要進去,我媽就把錢全拿去給他填窟窿了,沒剩什麽。”謝初鴻擡眼對他笑了一下,“我都說了,我不是特別能藏住秘密的人。”

雖然大多時候他本意並不想主動提及,但就跟既定好的一樣,無論對白斯明,還是對周什一,都有各種時機使然,就不太能“按捺”住。

謝初鴻:“要實在抱歉,手環就一直幫我戴著吧,今天應該還能收到不少名片,也可能是找麻煩。”

盯著你的眼睛,總是比你想的多。

謝鶴城以前嫌煩,就總塞給他,讓他幫忙戴。

周什一蒙了一下:“找麻煩?”

謝初鴻咧嘴故意嚇他:“對啊,我爸脾氣大,確實擅長得罪人,以前聽說他來了,直接找上門的也不是沒有。”

正說著,套間的門鈴就響了。

兩人皆是一楞。

周什一試探:“你爸脾氣多大,有你大嗎?”

謝初鴻頓了一下:“有一說一,比我大多了。”

周什一當時心裏就是一個咯噔:“那完了……”

門外,白斯明剛把門敲開,就對上了一左一右兩個拿著球拍的孩子。

他神情微妙:“跟我見面就讓你們這麽難受?”

謝初鴻、周什一幾乎同時放下球拍:“……倒也不是。”

這異口同聲,看起來就很是。

白斯明:“你們上學坐同桌,晚上回家睡一張床,七天我只占用一天,至於這樣?”

兩人都不說話。

絕不承認他們剛剛犯病自己嚇自己,連貓眼都忘了看。

白斯明會上來,是前臺用手環給的信,說約的人已經到了。

他一個人在場地幹等,還得應付認識的人,索性直接上來找。

對比兩個孩子日常的穿衣畫風,白斯明今天穿的就很富二代,多少沾點臭美成分,從頭到腳沒一件便宜的,謝初鴻說他像個花孔雀。

周什一給的評價更中肯簡單:不太人民教師。

謝初鴻問:“去樓下?還是在VIP打。”

白斯明:“VIP吧,人少,不過得等我下去跟我朋友打聲招呼,偶然碰上的。”

周什一這才知道,原來謝初鴻這種白色VIP不止有自己的套房,就連運動區都跟普通會員是分開的。

謝初鴻正好有意帶他四處逛逛,幹脆陪白斯明一起下去。

這俱樂部一共八層,普通會員的使用區域只到五樓,再往上,全是VIP專區。

“這裏白卡總共可能就一百來個人,常來的撐死五六個,場館基本不可能出現不夠用的情況,所以不用預約。”謝初鴻解釋,“其實謝鶴城沒到能拿白卡的水平,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搞到的。”

就跟謝鶴城進去以前,他都不知道這人在違法亂紀一樣。

周什一有點撓頭:“所以你爸跟白斯明也認識嗎?”

謝初鴻:“沒機會,我上一中的時候,謝鶴城已經進去了。”

白斯明:“我最開始都不知道他是謝鶴城兒子。”

說起他跟謝初鴻那點關系,別說周什一,他自己都覺得有點覆雜。

因為謝鶴城在港市的名望,當年他判刑下來自然轟動,白斯明富二代的身世背景又在這擺著,多少聽過點。

知道謝初鴻的爸爸是誰,還是高一進校第一次開家長會的時候,謝初鴻家裏沒人過來,他翻檔案裏登記的父母信息才看到。

周什一沒搞懂:“阿姨呢,家長會去不了嗎?”

在他的印象裏,家庭主婦應該都挺閑的。

但謝初鴻只對他看不出情緒地笑了一下:“那天我妹妹也開家長會。”

也就是他後爸的女兒——當時他們剛重組上家庭。

周什一頓時又不說話了。

謝初鴻一看他那張藏不住情緒的臉,就知道這人肯定又腦補一出大戲,失笑:“你別瞎想,叔叔人很好,對我也很好,只是工作忙而已。”

畢竟要一個人,養有三個孩子的家。

當場,周什一是被說服了,白斯明卻像忽然意識到什麽般,睨向謝初鴻的眼神若有所思起來。

路過籃球場和足球場,羽毛球館裏的人一點不比外面少,入耳全是羽毛球擊打球網,和鞋底摩擦地板的聲音。

白斯明的朋友正好在場邊聊天休息,扭頭看到人回來,立馬起身過來打招呼,視線自然而然落到周什一和謝初鴻身上。

遲鈍如周什一也能很明顯地察覺出那人對他白色手環的關註,但下一秒對上謝初鴻,男人一雙眼立時瞪圓了,錯愕喊:“硯哥?”

周什一:“?”

謝初鴻平靜否決:“我不是。”

那人當場就蒙了。

白斯明雖然早已料到眼前的局面,但還是有點尷尬:“他是我學生,你認錯了。”

男人再定睛一看,才看清謝初鴻的長相,卻是更加傻眼了:“哇這也長得也太……我就說怎麽硯哥看著一下年輕了這麽多歲、等等白斯明,這是你學生?”

白斯明點頭。

男人臉上驚愕不減:“是我記錯了?我怎麽記得你是教高中的???”

白斯明沒懂:“我是教高中。”

結果那人一拍大腿:“靠!我還以為你是正經人,怎麽連自己學生都不放過!”

白斯明問號。

男人也問號:“這不是你新對象?”

三人:“………………”

誤會解釋清楚。

那人面上看著接受了謝初鴻跟白斯明純潔的師生友誼,但就連周什一都能看出來,他心裏其實一點沒信,看過來的眼神裏滿是暧昧,分開的時候都還在拍白斯明的肩膀,一個勁說長得像。

從樓下重新上去的一路,周什一都深陷沈思。

他就說白斯明看謝初鴻的眼神總有點不太對,但又在情理範圍內,敢情是這樣。

原已知:白斯明有個前妻,喃喃是他跟前妻的孩子。

剛得知:“硯哥”是白斯明前任,“硯哥”跟謝初鴻長得像,“硯哥”是男的。

那麽問題來了:“‘硯哥’……是白斯明前妻?”

謝初鴻聽樂了:“你自己品品你這說的是什麽話,都知道是男的了,還怎麽‘前妻’?”

周什一有點暈:“對啊,白斯明前任是個男的,那他前妻呢?意思是離婚以後又找了個男生談戀愛?”

白斯明一張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想解釋又一時有點不知道該從哪解釋起,最後千言萬語匯成一句:“我沒前妻。”

周什一:“?”

“不是都說你結婚又離了嗎,男的怎麽結……”

白斯明揉了下太陽穴:“我也沒結過婚。”

“啊?”周什一更匪夷所思,“他們都這麽說的啊……”

“那不然呢,總不能大張旗鼓讓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個gay吧。”謝初鴻擡手就拿周什一手腕上的手環,刷開了VIP場館的自動門,“只是之前學校裏大家都看他戴戒指,又有孩子,就默認是結了,其實也都沒見過白斯明‘老婆’長什麽樣。”

周什一已經徹底茫然了:“對啊,還有孩子……沒結婚那孩子又是怎麽回事?”

兩個男的……也能生?

這次,白斯明親自給了答案:“喃喃是我前任跟他前妻生的,我只是幫忙照顧。”

周什一的下巴當場掉到地上。

謝初鴻意味深長沖他挑了一下眉梢:參透了吧?

周什一點頭啊點頭。

如果孩子是白斯明自己生的,不在一起了幫忙照顧照顧還說得過去,這半點血緣關系都沒有,還能盡心盡力地讓同事一點毛病看不出,傻子也知道白斯明還對他前任賊心不死了。

那一刻,周什一忽然就記起了謝初鴻曾經對他說過的話,說他可能要等到年紀再大一點,才能裝的更像正常人。

所謂“正常人”,大概指的就是白斯明這樣。

VIP區,羽毛球場跟籃球場、排球場都在一個場館裏,設施明顯比樓下高出一個檔次,木質地板幹凈到反光,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經過剛剛兩人一番信息量爆棚的解釋輪番轟炸,人際關系簡單到獨來獨往的周什一拿上球拍了,還滿腦子感慨,等他好不容易緩過神,小腦瓜子裏已經有了新的疑問。

“所以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麽情況?”周什一分別給了謝初鴻和白斯明一個“別蒙我”的眼神。

兩人異口同聲:“沒情況。”

周什一:“?”

這麽整齊劃一,你們猜我信不信?

看著氣氛不太對,白斯明立馬朝謝初鴻投去狐疑的目光:你一直沒給他解釋過?

只對周什一含糊其辭,提過一嘴白斯明不幹凈的謝初鴻,錯開視線裝傻。

白斯明當時就是眼前一黑。

他就說周什一怎麽一天天的對他警惕性那麽高,楞像自己多惦記謝初鴻一樣。

現在小年輕搞對象為了促進感情,都興這麽不擇手段的?

知道的,知道這兩人是在交換情報,不知道的,完全可以當作他們是“眉來眼去”,商量怎麽應對。

周什一感覺自己難得這麽占理、能興師問罪上謝初鴻兩句,正準備發作,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

還是個視頻電話。

謝、白二人就眼睜睜地看著周什一前腳還氣勢洶洶,後腳掏出手機一看,立馬乖乖變回小綿羊。

周什一現在就覺得天都要塌了。

他今天早上光顧著看謝初鴻的屁股去了,哪還記得給他媽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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