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陽光明媚，晚上狂風暴雨，天氣有時和人的表情一樣，說變就變，為什麽別人的告白場地如此浪漫，而她則是在雷電交加的夜晚向喜歡的人告白，這種氣氛實在很不搭調。

“沙耶。”從浴室裏回到臥房，赤司看到沙耶在躺椅上發著呆，雙眼望向窗外的滂礴大雨，比起繁星密布的星夜，電閃雷鳴的雨夜似乎更吸引她的註意力。

“好快，你已經洗完了？”這話一說出口，沙耶便覺得不對勁，兩人現在的狀況，好像那些愛情電影裏的情節，女主角在床上等著男主角洗完澡出來，然後……好吧，電影裏有後續，她和赤司今晚是絕對沒有的，那些事對兩人來說實在太早。

“怕你等得太久睡著，所以提早出來。”赤司把沙耶從躺椅上抱起，放在柔軟的大床上，“別想逃，今晚你是屬於我的。”

“少爺，在躺椅上也能聊天，你非要把地點改在床上？”自從和那位金絲雀小姐接觸過，兩人之間的關系非旦沒被破壞，甚至變的更加親密，如果要說赤司的忍耐到了極限，那她就是被他散發出來的毒所誘惑，無論他說什麽，她也會照做。

“為了防止你逃跑我必須這樣做。”把沙耶困在床上，赤司打量著她今晚的穿著，滿意的笑道：“我的校服襯衣很適合你，下次你把當它睡衣好了。”

“不準岔開話題，你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麽？”沙耶知道赤司一直沒有越過告白那條線，是想告訴她一些重要的事，現在約定的時刻已到，他應該把事情全部告訴她，而不是找借口避開。

“你真的不怕？”赤司再一次確定沙耶的決心，他不希望說到一半把她嚇跑。

“我要怕什麽？說不定我比你更可怕。”論心裏的可怕陰影，沙耶認為自己和赤司比起來只多不少，真把它們編成故事說出來，肯定能說上幾天幾夜。

“那好吧。”赤司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出他長久以來隱瞞她的事情，“沙耶，還記得我們最初見面時，我向你提出的問題？”

“假如有一天你發現認識的人有另外一個人格，你是否覺得他可怕？”沙耶說出那天他對她提過的奇怪問題。

“我今天要向你說的這件事不是假設，而是真實存在，從最初到現在，我就是兩個人，在中學時代的某一天，這兩個人真正互換了位置，那便是現在的我。”把心裏久藏的秘密說出，赤司內心的壓力也得到釋放，但隨之而來的是未知的不安，沙耶聽完這番話後，她會害怕的離他而去，或是說他頭殼壞掉精神有問題，還是會選擇留在他身邊？

“原來黃瀨所說的事是真的，那一次的1vs1比賽改變了你。”

沙耶的臉上沒有恐懼更沒有驚慌失措，她只是輕撫著他的臉頰，說道：“不過我個人不認為你有雙重人格或雙重性格，你自己也是這樣想吧。前者是各自獨立的存在，主人格不會知道有其他人格並存。也就是說，每個人格都會有自己的記憶，互不幹擾，而大部份的患者會因此嚴重影響日常生活，你沒有這種情況，所以雙重人格的可能性可以排除。至於雙重性格，是指人在相同時刻擁有多種獨立的思維方式，在思維運轉時，不受其他思維方式影響，以你帝光時代的那場1vs1比賽來看，和雙重性格的特征不吻合，所以這個可性也被排除。”

“你去惡補心理學？”沙耶的反應令赤司松了一口氣，至少說明他還有機會成功。

“人有疑問總要去找答案，我只是為自己解惑。”

“那我現在的狀況又從何解釋？”赤司很好奇沙耶對他的真正感覺，“我要聽你的真心話，不要敷衍我。”

“以感性和理性的角度來說，現在的你只是由理性去主導而已，簡單的說你已經是有所成長了。感性是理性的基本，可是，人更需要理性去處理日常的所有事情，感性主導的人很少考慮條件的約束，因為他們是為感覺而活，他們容易接受挫折，很容易面對失敗，而理性的人則不同，他們會認真考慮事情的可行性，行事謹慎，決不會沖動行事，主動接受社會約束他們更能適應周遭的環境，這是他們的優點。”

“和我想的一樣，當年那場1vs1的比賽就是那種狀況，面對即將輸掉的絕望感，我理性的那一面壓制了感性，最後贏得比賽。之後，理性全面成為主導，讓我的處事方式變得和以前完全不同，隊友都說我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還問我，你到底是誰？我只好告訴他，我從一開始就有兩個人，信不信由他，可能在他們的眼中，會覺得完全理性化的我很可怕，並且冷漠不近人情。”

“可惜，理性是無法完全脫離感性的，它們兩者是因果關系，無論你變成怎樣，對我來說，你不是兩個人，而是一個完整的人。話說回來，帝光前期時的你是個陽光美少年呢，沒想到升上高中，理性時期的你卻變成大魔王，這落差真有點大。”沙耶聯想起雜志上的照片對比，高中時期的赤司的確比中學時代要成熟多了。

“是嗎？你到是很明白我理性的背後一直在受感性影響，才會對你有極強的占有欲和情感，能讓我變成這樣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赤司拉下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正式向她提出那個要求，“那我現在可以問你，你能和我交往嗎？不是一般的戀人，而是以婚約為前提，真正成為我的人。”

“我……能否拒絕？”出乎赤司意料之外，沙耶的回答是拒絕。

“沙耶，別惹我動怒，我要聽的不是你的拒絕。”兩人聊了那麽久，得到的居然是否定答案，赤司會生氣是很自然的事。

“少爺，聽我把話說完，別突然換上那張冰山臉，我之所以拒絕，是因為你把自己的秘密告訴我，而我覺得也要把自己的過去說給你聽，這樣才公平，到時你聽完後，再回答我，現在的我是否能留在你的身邊。”沙耶道出拒絕的原因。

“好吧，我來當個好聽眾。”關於沙耶的過去，赤司只從中村正雄收集的情報中得知，由她親自述說還是第一次，這是個好機會，能讓他多了解她的事情。

“那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曾恨過你父親嗎？”

沒料到沙耶會有此一問，赤司猶豫片刻，最終仍是回道：“我有過，在我被各種英才教育折騰的時候，我不止一次埋怨過父親，為什麽別的孩子能有空玩耍，而我卻要面對做不完的各種訓練？當時父親冷漠的回答我，作為赤司家的繼承人，各方面都要出類拔萃，不能輸給任何人，這是你的宿命。後來隨著我長大，漸漸明白父親的用意，現在，我不再對他的作法感到反感，反而還要謝謝他。”

“征十郎，你能有一個期待你成長的父親真的很幸福，至少他是真心愛著你的，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罷了。不像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親生父親所詛咒，他甚至對嬰兒時期的我痛下殺手，幸好被別人阻止，這件事我還是在離開及川家前從爺爺口中得知，時至今日，我仍然記得他說過的話，為什麽你要來到這個世界上，你不是我的孩子，你的存在是我的絆腳石……”

“沙耶……”看到沙耶回憶前那段痛苦的過往，赤司似乎也能感覺到她內心的痛苦，作為一個女生，她內心壓抑的痛苦往事實在太多，已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負荷，她現在能回覆如常，實在是幸事一件。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在外人眼裏，理性忽然成為主導會讓人覺得有雙重人格的錯覺，我比你更早經歷過那個過程。尤其是母親去逝的那一刻，我崩潰了，整天哭泣，父親更是找到好理由來打我，那時外公出現了，你知道他老人家對我說了什麽話嗎？”

“你外公到底說了什麽？”沙耶的話令赤司大吃一驚，他從來沒想過沙耶的情況會和他很類似，而從她的話中能聽出還有下文，為了最後的決定，他一定要繼續聽下去。

“他問我，你想要什麽？我哭著回答他，我想要力量，想要可以令生父感到悔恨的力量，想要可以保護自己心中重要的人的力量。結果外公卻是冷冷的命令我，對我說，那你給我聽清楚，你不是及川家的人，你是橋本雪枝的女兒，橋本家的下任女將，你不需要淚水，不需要多餘的情感，你需要的是不斷磨練自己的能力快速成長。要想得到力量，要想贏得勝利，就必需先對自己殘酷。從那天起，我再沒有露出過笑容，全心投入到外公給我的訓練裏，這個轉變持續到小學畢業，那時小太郎還跑過來問我，臉帶憂傷的對我說，沙耶，你真是我認識的沙耶嗎？快變回來吧，現在的你一點都不快樂。”

“那你最後又變回來了？”赤司問道。

沙耶苦笑著嘆氣，“人需要成長，我不可能變回當初的愛哭鬼。如今我能過上快樂的高中生活，多虧我在中學時代碰到的好友，生在普通家庭的她們樂觀開朗，久而久之，受她們的影響，我才有所改變。用外公的話來評價現在的我，那就是，沙耶，你終於能理性看待事物，變得成熟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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