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理會龍幽與小蠻，南宮煌徑自朝著王陵正中的兩個最為高聳的兩個墓室的其中一座走去。小蠻見方才還一副嬉皮笑臉的頃刻間隱去了笑容，眼中的光華不再，只剩下一潭空寂的死水。頓時好奇心大盛，拉著龍幽就要跟上去。

龍幽雖覺得這是人家的私事，多加打探似乎不妥，奈何拗不過小蠻，只能半推半就的跟著她向前。

“咦？”沒走幾步，龍幽似乎察覺到什麽，在一座墓室前停下了腳步。他微微上翹的鳳眼瞇起，仔細端詳著墓碑上的碑文，似乎在思量著什麽。小蠻也好奇地把臉湊近墓碑看，鼻尖幾乎都貼到了墓碑上。可開來看去，那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她一個都看不懂。

“哼，臭龍幽，你到底在看什麽呀，這麽入迷？”小蠻撅著嘴插起腰。

龍幽雙手抱胸，手指輕輕的點在手臂上：“這是室韋文字，許多年前我曾被老哥逼著學過一些。”口中雖然在作答，他的眼神卻依舊游移在墓碑上飛舞的筆畫之間，似是出了神。

“我才不信呢，你一個夜叉皇子，好好的學室韋語幹嘛。”小蠻斜眼睨著龍幽，繼續追問。

“要完成為魔界尋找水源的重任並不是一件易事，說不定要為此翻遍各類史家典籍才能尋得蛛絲馬跡，能夠熟悉各地的語言對成事也方便些。我因為貪玩，花了幾個月的功夫才學會了人界幾個大部族的語言文字，老哥氣得罰我抄龍氏家訓抄了一整晚。”雖說是童年糗事，此刻龍幽回憶起來卻全無窘態，眼中只有淡淡的回味和幸福。

“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方便到處坑蒙拐騙。。。。。。那你就這樣被他罰呀，也太窩囊了。”小蠻也聽得引起了興趣，記憶中，龍幽好像很少提起他的童年。而他的童年，似乎總有那位他口中的“老哥”的影子。

龍幽無奈地聳聳肩，不甚在意地答道：“那能怎麽辦，我說也說不過他，打更是打不過，就只能乖乖聽話唄。我們的爹娘在我們很小的時候便不在了，是老哥把我帶大的。他即使我的老哥，同時也向爹娘，幼時他雖然對我極嚴厲，但我知道他是很愛護我的。夜叉族的重擔，他都極力一人扛下了。”龍幽說著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想起神降秘境中發現龍幽哥哥已去的事實，小蠻也不禁隱隱心痛起來。死竹竿雖然平時表面上總嘻嘻哈哈，但心裏應該也有不少未言盡的疼痛吧。鬼使神差的，小蠻緩緩將手擡起，一只小小的手輕輕的落在龍幽紫色的長發上，就像臭龍幽時常對她做的那樣。

手指與緞子似的發絲相觸的那一刻，兩個人皆是一楞。小蠻像被熱油燙了手似的抽離回來，捂著手仰頭望天，似乎在張望什麽並不存在的飛鳥。龍幽一雙眼睛瞪大望著小蠻，先是驚訝，轉而釀成了濃濃的笑意，蘊成溫柔的水波蕩漾在眸中。

就這麽被龍幽用奇怪的笑容盯著，小蠻雖然強作鎮定，臉皮的厚度卻擋不住蒸騰的熱氣。腦海中急速搜索著可以轉移的話題：“啊，對了。那墓碑上到底寫著什麽，讓你方才看得那般入神？”

龍幽調皮地眨眨眼睛，嘴角泛起一抹促狹：“。。。。。。秘！密！”

本是為了化解剛才尷尬的氣氛才引出這個問題，不想龍幽這樣故作神秘的回答卻勾起了小蠻的好奇。“到底是什麽呀？......該不會是，什麽室韋第一美女的陵墓吧。你這個大色狼，人家都已經離開了，還要肖想人家，不知羞！”小蠻越說越來氣，說到最後，聲音都不自覺上揚了一個八度。

龍幽望著小蠻，臉上苦笑不得。這丫頭一副未經人事的樣子，可這腦子裏，整天都在想些什麽呀。罷了罷了，看她這樣子也挺有趣的，龍幽忍不住又開口逗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小蠻姑娘現下這般生氣，莫非是......吃醋了？”

“呸呸呸，誰要吃你這個大色狼的醋呀。還自比君子呢，我看是偽君子還差不多。你說你會室韋語，那你倒是念這碑文上的一句給我聽聽呀。”小蠻尤不死心，非要探聽出個蛛絲馬跡不可。

龍幽忽然隱去了調侃的笑容，神情變得肅穆而溫和。他眼睛靜靜盯著小蠻，那專註的樣子讓小蠻一瞬覺得這世間仿佛只剩下他們二人。龍幽薄唇輕動，十分緩慢而清晰地吐出幾個字，卻不是一句話。

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但看著那深邃的眼神和沈沈的語氣，小蠻不知怎的臉騰地一下就紅成了一個大蘋果。不由自主地把眼睛撇到一邊，努力盯著墓室旁的一叢雜草，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腳下散碎的石子：“你......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

龍幽邪魅一笑：“我說的是呀......”他故意停頓一下，賣了個關子。小蠻雖然極力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頭還是微微側到龍幽的方向一些，以便聽得清楚。“不。告。訴。你。”龍幽故意湊到小蠻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耳邊的風吹得小蠻的耳朵癢癢的。

小蠻揮手往龍幽胸前使勁錘了一拳，狠狠地“哼”了一聲：“誰稀罕聽你說！”就氣呼呼地跑走了。那熊熊燃燒的怒火也不知是在氣這個總喜歡拿她開心的臭龍幽，還是在氣自己剛才心中一瞬而逝，不知為何的期待。

室韋王陵前，巍峨聳立著兩個墓碑，南宮煌站在其中一座前，仰頭望著那上面的文字，似乎入了魔怔。那上面寫著“室韋王後溫慧之墓”。

半晌，似從記憶的深潭中掙紮而出，手指輕輕觸上那冰冷的墓碑，就像觸上昔日那張英氣勃發的臉頰。他輕聲道：“丫頭，你曾在離去之前問我，情之一字，到底為何，我的情，又在哪裏。”

“這些年來，我兜兜轉轉，反覆問著自己，卻終是得不到答案。想這情之一字，說來極為簡單，分量卻是再重不過。爹、娘、絮兒、哥哥，還有你，我們都為這一字付出了太多太多。”說到這兒，他從腰間取下一個酒袋，往嘴裏猛灌了一口，又向地上撒了些，然後盤腿坐下，背靠在那石碑上，就像與一位舊友相依而坐，把酒言歡。

“我南宮煌一生，最不願辜負朋友的情誼，對你，對絮兒，都是如此。但我的一廂情願，終是負了你們二人。”又撒了些酒在地上，南宮煌閉起眼睛，仰頭靠在石碑上，眼角有什麽東西在閃爍。忽然天邊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南宮煌恍然間睜開雙眼。

——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是誰來了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