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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逃妾難為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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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過後, 瑟瑟帶著三十個學生集體上京,在葉家巷子附近租賃了一處, 距離春闈剩下的時間,瑟瑟與學生們也抓緊了時間, 進行著最後一步的鞏固。

柳家學館的上京,引來許多人的矚目。

三年前考取了功名的十五個學生如今分布在朝廷各個角落, 趁著休沐的時候,集體前來學館, 一拜見老師, 二與師弟們見面, 日後更好打交道。

二十九個過了鄉試的學生, 起碼有一半能榜上有名,這種情況,他們柳家學館出來的學生,幾乎能在朝廷形成一個全新的師門,靠著師出同門的紐帶,縱使是新人,也能在朝廷之中混得如魚得水。

這些學生們自然願意和師兄們討教。

有了之前學生們主動給學生們的指點,瑟瑟輕松了不少。

春闈過後, 二十九個學生中,留下了二十個, 其中『毛』嘉魚殿試過後被點為探花, 打馬游街亦如三年前的葉驍臣。

瑟瑟的柳家學館快要被人踏破了門檻。

四年的時間, 教出了兩批學生, 三十五個入朝的,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這柳瑟瑟,當真是個會教人的。

葉家更是喜得合不攏嘴,在巷子外又辦了三天的流水席。

柳家大姐柳嬌就在這個時候上門來了。

先前瑟瑟派人去打聽過的消息得出,這位柳嬌還真是柳家當初最早賣出去的那個大女兒。

柳嬌被賣的時候,十三歲,柳芬兒十一,柳瑟瑟九歲,而柳安,才七歲。

柳嬌運氣好,那會兒被一戶人家買了回去,起初是做了丫鬟,後來那家老爺考中了舉人,在地方縣上做著一個縣丞,日子還算過得去,唯獨家中沒有一個孩子。

那會兒柳嬌入門有幾年了,索『性』就給她開了臉擡了妾。沒兩年,她就生了一兒一女。這些年她十分專心自己的後宅生活,一心和主母別苗頭,為自己的兒子想方設法圖謀東西。

三年前柳瑟瑟的名字第一次傳出來的時候,地方小縣根本不知道,還是過了兩年,有外放出來的小官才帶出了這個消息。

那柳嬌一聽,起初沒有反應過來還在誇著。後來聽人說到了柳州,柳芬兒柳安,再把這個柳瑟瑟的名字一聯想,勾起了她多年前的回憶。

差不多十年前,她被賣之前在家中,也是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的,名字也都對的上。

只是這怎麽可能呢,她家弟弟妹妹大字不識一個,不過是一路逃難的災民罷了,能有一口飯活下來就不錯了。

女師?京中人人稱讚的先生?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妹妹了。

柳嬌就把這個當做笑話講給她家老爺,可沒想到,那老爺起了心思。

世上的事,哪有說得那麽篤定的,總會有些出人意料的。

那老爺就攛掇著柳嬌立即認下這個柳家大姐的身份,派人傳出去消息,又立即準備著回京述職的事。如果自家小妾真的是柳瑟瑟的親姐,那他這個官運,肯定要一路暢通了。

小姨子能教出那麽多翰林,自然也能教的了他,如果他考中了,別說一個縣丞,說不定也能進了翰林院。

這家人入京幾個月,一直打著柳瑟瑟親姐姐家的旗號,著實在京中討了不少便宜。

只是瑟瑟並未入京,她們的身份不敢確定,大家也就是客氣加了些禮遇,不至於冷落了真的柳家大姐,也不至於給混身份的人太多臉面。饒是如此,從小地方走出來的那一家都開了眼界,被繞花了眼。

等瑟瑟帶著學子們上京的時候,柳嬌家也沒有來認親,好多人都以為這是混子,學生們的成績出來了,柳瑟瑟這個名字再次猶如一股風吹遍京城,無人不知的時候,柳嬌帶著丈夫和一兒一女登門了。

如今過去了十一年,這位柳嬌早已和柳瑟瑟記憶中的那位大姐不一樣了。

學館裏的學生們都在籌備著之後的事,聽聞柳家大姐上門,本來想服侍在側,瑟瑟卻全攆了,只留下柳芬兒柳安姐弟。

一家人是在正堂見的面。

瑟瑟一襲寶藍『色』襖裙,低著頭把玩著手上茶蓋,下首左右坐著柳芬兒與柳安。

過去了三年,柳芬兒身上那些子氣息早就洗掉了,自己做主當了老板娘,為人看著也爽朗幹脆,打扮起來也是個年輕美|『婦』。柳安十七歲,這幾年身體養好了,也跟著瑟瑟開始識書認字,一眼看去也是個挺拔俊朗的兒郎。

從外面被丫鬟請進來的柳嬌一行就不一樣了。

多年在小地方沒有見過世面,常年困在後宅,為著雞『毛』蒜皮的小事急紅眼,柳嬌一臉的刻薄虛偽,一路走來一雙眼到處打量著這個院子的浮雕刻花,眼裏滿是算計。

她一手牽著一個孩子。一兒一女不過七八歲,與他們娘一樣,看著周圍眼珠子都不會轉了,走路跌跌撞撞,全靠柳嬌牽著。

他們身後跟著一個中年男子,帶著一臉熱情過頭的笑,隔著老遠就朝著正堂內拱手躬身行禮。

“三姨妹!姐夫這廂有禮了!”

瑟瑟直勾勾看著門外那進來的一家四口,嘴角的一抹笑漸漸抹平了。

而柳芬兒還記得當初她全靠著大姐照顧的那些日子,抹著眼淚就迎了上去。

柳嬌帕子一按眼角,與柳芬兒抱頭痛哭。

“妹妹啊,你們是不知道,我過得什麽苦日子。”柳嬌摟著兒女,哭得抽抽搭搭,“大『婦』刻薄,非打即罵,我先前險些給磋磨死了,要不是記得你們侄兒還小,早就活不下去了。”

柳芬兒與柳安安慰了幾句。

“可是現在好了,小妹出息了啊。”柳嬌滿是欣慰看著瑟瑟,“小妹如今是那名滿天下的老師,手下弟子學生無數,以後你姐夫也不怕在官場被人欺負,連個出頭的人都找不到了。他順氣了,大『婦』就少折磨我一點了。”

“嬌兒說的這是哪裏話!”那艾姓的縣丞笑呵呵轉頭對瑟瑟道,“姨妹不用擔心,等我回去就休了那不懂事的婆娘,扶嬌兒為妻,以後我們一家人,再無外人在其中攪和了。”

瑟瑟默不作聲。

而柳芬兒卻奇怪了。

“姐夫說要休妻,您家的大『婦』做錯了什麽?”

“她蹉跎嬌兒!你是不知道,她對嬌兒非打即罵的!”艾姓的縣丞又趕緊說道,“不過我對你姐姐好,她要什麽我給什麽,在我這,她從來不會吃虧。還有你們小侄兒,比我那嫡出的孩子還要受寵。”

艾家的大『婦』前兩年剛生了一個兒子,如今才虛兩歲。本來作為嫡子該是受寵,偏偏那個時候,傳來了柳瑟瑟的消息。

這艾姓老爺就估『摸』著如果能搭上了柳瑟瑟,自己這沒有出生的媳『婦』不能要啊!故此對那新出生的兒子也不怎麽看重,一門心思撲在庶子身上。

瑟瑟起身,淡淡吩咐了句:“給艾家姨娘準備一百兩銀子。”

柳嬌眼睛一亮:“小妹,這多不好意思!我這個做姐姐的倒要妹妹來養活了。哎,也怪我沒有本事,如今也只能讓你侄兒替我給你還恩了,快,去給你小姨磕頭。”

小孩兒被教好了,毫不含糊跪下就給瑟瑟砰砰砰磕頭。

“小姨在上,侄兒阿盧給小姨請安,以後您就是我半個親娘。”

“別,擔不起。”

瑟瑟有些乏了,阻止了小孩兒的磕頭,把準備好的見面禮給了出去,不想太說話了。

柳嬌這邊一出來,瑟瑟就覺出了,闊別十一年,早就轉移了『性』子的柳嬌,不是那個當初背著弟弟妹妹的大姐了。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煩。

“這一百兩銀子給大姐,大姐以後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

瑟瑟耐著『性』子留下一句,起身離去。

“小妹!小妹!”

柳嬌慌了。

這和她預想的不一樣。一百兩銀子的確多,可是怎麽比得上她背靠柳瑟瑟的威風呢!

“小妹,我不是要留在你這裏麽?你侄兒也該啟蒙了,你教別人是教,也教教你侄兒啊!還有我們家那個院子也爛了,沒錢休憩,小妹?小妹!”

“姨妹!姨妹別走,姐夫今年三十有七,再等三年也還能考一輪春闈,還請姨妹教導姐夫一二!待我他日入閣拜相,姨妹的恩情肯定不會忘!”

艾縣丞拔腿就追。

“姐夫,這裏你不能去。”

柳安一把攔住。

他跟著瑟瑟三年,學到了她不少。如今垂著眸冷冷看著艾縣丞的時候,那縣丞也不敢動了。

“大姐,”柳安又看向柳嬌,見她滿臉憤懣,輕嘆,“一別多年,大姐變了許多。”

柳嬌一怔。

隨著柳安的話,柳嬌依稀想起來還沒有被爹娘賣出來的時候,她在家中作為大姐,家中三個妹妹弟弟都是她一手帶著的。那會兒妹妹和她多親,總說著等以後長大了,要對她好。

從什麽時候變了呢?

在作為丫鬟的時候為了吃一口飽飯,做了通房為了躲避大『婦』的責罰,還是成為妾,為了那點子恩寵?最後是為了孩子,她拼著命算計著後宅那點子事,一天十二個時辰,滿心都是如何往上爬。

十一年的時間,她早就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家,還有三個弟弟妹妹。

“小弟……”

柳嬌虛弱地叫了一聲。

“我……我……”

她只是想過得很好一點。

可她不是真的不想弟弟妹妹,不是真的只是完全利用妹妹,她就是,就是想更好一些。

“大姐,我攢了三十兩銀子,等等一起給你,這些錢,夠你好好過日子了。”

柳芬兒抹去了眼淚,對柳嬌笑了笑:“大姐,別怪小妹,她見不得人自甘墮落。”

自甘墮落……

柳嬌退了半步。

而艾縣丞還在喊著:“三姨妹!三姨妹……”

柳嬌牽著手中的孩子,頓時臉上火辣辣得燒。

“……走吧。”

她喃喃低聲。

“走什麽走,那是你親妹妹!這是你家!”

艾縣丞看不見瑟瑟了,就抖擻了起來,指著柳嬌怒罵:“今兒你給我賴在這,什麽時候三姨妹松了口,你什麽時候才準回來!”

柳嬌當著弟弟妹妹的面被指著鼻子罵,渾身發抖。

“爺,您被當著孩子們的面……”

艾縣丞又瞪了阿盧一眼:“不爭氣的小東西,你姨母連個好臉『色』都沒有給你,你也跟你姨娘留在這裏。”

柳芬兒和柳安看了艾縣丞一眼,轉身出去了。

不多時,正堂裏直接來了幾個拿著掃帚的小廝,連打帶推把那艾縣丞攆了出門去。

柳嬌惶然喊著:“別打啊!別打!”

“別喊了。”

柳安站在她身後:“三姐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拿著那一百兩銀子跟著他從這裏回去,拿著二百兩銀子自己帶著孩子過。大姐,你選吧。”

柳嬌看了眼被攆出門的艾縣丞,又看了眼自己的兒女,她咬著牙,蚊子哼哼似的:“三妹就不能……多給一點麽?”

瑟瑟最後給了柳嬌三百兩銀子。

而柳嬌也懂了這三百兩銀子的意思,哭了一場後匆匆跟著艾縣丞返鄉了。

“老師,您別難過,”葉驍臣下了值就沖到瑟瑟院子裏,對著剪著花枝的瑟瑟沒頭沒腦道,“路是她自己選的路,怨不得別人。”

在朝為官三年,葉驍臣看著圓滑了多,在瑟瑟面前還是個少年脾『性』。

瑟瑟嘴角一挑:“我何時難過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我怎麽聽人說,你後院裏弄來了一個丫頭,作威作福的?”

葉驍臣臉『色』頓時有些尷尬了。

“老師,那是跟著您上京來的一個丫頭,我本以為她是您派來照顧我的,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覺醒來她就爬在我床上了……”

葉驍臣從小『性』子單純,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思來想去,還真不好辦。

瑟瑟慢悠悠道:“不怨你,你除了蠢了點,沒別的缺點。是她手段多,你怎麽看得透呢。”

葉驍臣長舒一口氣,一拱到底:“還請老師救命!”

瑟瑟扔開花剪,粲然一笑:“明兒,你叫那個蜜兒來給我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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