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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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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趙言他們一行五人每日堅持爬山鍛煉,免不了被人撞見,有人不解,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們。

然而他得了在榜第一之後,忽然來了一群跟風的。他們若是去晚了,山頂上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

早間淩晨四點不到,床榻上已經窸窸窣窣,趙言披上外衣,摸索到桌邊點起蠟燭。

待收拾好,才四點多,一個個捧著冷水洗了臉,身體一個激靈,大腦立即清醒許多。

柳書宇興致一來,帶上了作畫的工具,一行五人,也就他和李松山會一些。

提起作畫的事,李松山還板著臉指了指他袖口上的圖案,那是他自己畫的,爾後找人染上,只是他一直覺得自己畫的不好。

趙言看著他袖子上或肆意或栩栩如生的圖案,他只想說一聲,太過謙虛了。

他們這回起得早,路上沒遇見幾人,爬上山之後,時間還早,待天色一亮,柳書宇擺上書箱和小墊板,將紙張擱置上面,拿出筆。

趙言背著手走到他身後,其餘幾人見狀都擠過來。

柳書宇畫了俯瞰而下的府學風景,畫筆勾勒,也不知怎麽地,那線條最終組成了一副完整的畫,落下最後一筆,只見其中有陡峭平緩的山峰也有蜿蜒而上的山路,府學樓細致到了屋面、卷邊、山花以及指向天際的出檐。

柳書宇用硯臺壓著畫紙,指了指旁邊的空白部分,“你們可以每人提上一句詩。”

“師兄,你這是深藏不露啊。”吳瀚動了動僵硬的腿,他感嘆,這才多久,就能繪制出一副畫來,雖說淡墨勾勒,但畫中一筆不多一筆不少,恰到好處。

山上有風,墨跡已經幹了,柳書宇讓出位置,微擡起下巴,他這幾年性子收了不少,但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驕傲。

欣賞一番之後,趙言先開了頭,坐下提詩一句,“雲輕雨霽青峰前,”

有了他開頭,接著是方仲禮他們。

方提下最後一句,山腰上有聲音傳來。

柳書宇收起畫紙,“等回去再看,”

在山腰上停下休息的幾人,正好瞧見一行五人下來。

“趙兄,”

打完招呼,錯身而過,吳瀚感嘆,“這人是越來越多了。”

方仲禮回頭看了眼,已經望不到他們的身影了,“我以為他們堅持幾日便放棄。”如今已經十日不止了。

幾人就著這件事討論了一番。

李松山一路保持沈默,直到回去之後,他找出畫紙作畫一張,他勾勒的是站在山頂之上的他們五人,畫中有正在認真作畫的柳書宇、偷偷松乏手腳的吳瀚、側身與他說話的方仲禮,眺望遠處的趙言……只幾筆勾畫出他們的風采。

在他期待的眼神下,五人再次提詩一首。

兩張畫直接掛在屋中,趙言每回不經意擡頭一看,只感嘆幸好科舉不用考畫作。

“石頭,我們回來了,你看看這些書是不是你要借的?”還未進門,吳瀚便喊了一聲。

趙言擱下筆,“我看看,”

“禹供,劍閣銘,禮記王制……”

趙言叫他借閱的是雜作,試題中有擬雜作一文。

只不過前人未將其收集成一本,因著吳瀚和方仲禮是抱著一捆書回來的。

李松山他們幾人也忙擱下書過去幫忙。

吳瀚小幅度摔著手,“已經有好幾本借走了,剩下的我們能拿的都拿回來了。”

只是他們倆出來那會被藏書樓的負責人攔住了,吳瀚解釋了好一會是五人一起看的,負責人才讓他們登記了名字放他們離開。

聽著他吧啦遇見的狀況,趙言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

吳瀚接過柳書宇遞過來的茶,嘿嘿笑了兩聲,“不辛苦,不過石頭,這些我們都要看啊?得看到什麽時候。”

借回來的書十來本不止,若是一日看半本一邊看還要理解,任務是很重的。

“我記得還書期在十五日後,那我們五日看兩本,互相督促,沒看完的先還回去再借出來。”還回去只是一個形式而已。

“那我下回再去,”吳瀚很樂意跑這一趟,天天窩在屋中他都快悶死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當天下午,比他們大兩個學年的師兄去借書,結果空著手出來了,他們在負責人那裏看了借書名單,從藏書樓出來還埋怨了一句:哪個缺德的把那整整一格的書搬空了,讓他們白跑一趟。

藏書樓的書是作了分類的,十至十五本為一格。

此時,被罵缺德的五個小師弟正湊在一起,因為他們發現借來的雜文對他們來說有些難了。

比如這題,擬‘明堂、太廟、辟雍、靈臺’。

題目已經超出他們理解範圍,這題中的明堂太廟等,肯定是要翻看相關歷史書目才能知道具體指向,幾雙眼睛刷刷看向趙言,趙言頓了一下,又咳了咳,“先看看簡單點的,”

雖說難,但按著書上下方的註解走,總能看懂吧?

趙言簡單將書作了個分類,給他們一人一本,難的先放在一旁。

拿到書的幾人交流一番,迫不及待翻開,默默掃了一圈,只比方才的要簡單一點點而已,他們高估自己了。

對上他們懷疑人生的目光,趙言若無其事地瞥開眼神。

他心中嘆氣,以往夫子總是會主動問他有何不解的,今日開始,他可能要主動去找夫子了,畢竟書是他負責借回來的,其中難題是早晚都要攻克的。

古人多是謙虛或不懂就問,趙言決定將這個精神貫徹到底。

趙言想了便會去做,前一日遇見的難題,他直接寫下來,待第二日問夫子。

他是個很喜歡從書中找趣的人,夫子恰好偏愛這樣的學生。

於是不少人看見,那個常被夫子主動詢問的趙言,已經開始主動問問題了。

連第一名都這麽求知若渴,他們有什麽資格遇到不懂的還不問呢?

不知不覺中,趙言又帶動了一個風氣:追著夫子問問題的學生變多了。

連比他們大兩個學年的師兄都在感嘆:今年的師弟們真好學。

端午節過後,府學中的師兄距離鄉試不到半年的時間。

他們主動留在府學學習,比他們小一屆的,也有去試水的,像趙言他們小兩屆的,別說試水,若是去了,那就跟小學生參加中考沒差別,主動找虐。

一放假,趙言他們已經回到家過端午。

趙言只吃過蘸紅糖白糖的粽子,也吃過桃嬸子送的甜粽子。

趙梨花打開蒸籠,用筷子夾了一個出來,放在旁邊碗裏,“嘗嘗好不好吃。”

剛出鍋的粽子,外頭裹著的箬葉顏色發深,還冒著熱騰騰的水汽。

趙言端著碗去了屋檐下,在他姐夫常坐的凳子上坐下,小豆子立馬跑過來依靠在他腿邊,手裏還玩著他送的九連環。

“等一會啊,還燙著呢。”

小豆子停下手裏玩著的,有學有樣嘟著小嘴湊過去吹,臉色脹得通紅。

“好了好了,不用吹了。”趙言怕他背過氣,趕緊阻止他。

一解開外面那層,露出雪白的米團和鮮紅棗子,一絲絲一縷縷棕香緩緩溢出。

趙言掀開一角,遞給饞得流口水的小豆子吃,兩人就這麽分一個吃,小豆子咬完,他就在另一邊咬。

剛吃完,張高正好端著一盆粽子出來,“石頭,還要不要?”

趙言對姐夫使了使眼色,“不用了姐夫,先端進去吧。”

“哦,好,”張高走了兩步,聽見小豆子喊還要吃。

“不能再吃了,吃多了會痛痛。”趙言擡手摸他胖胖的小肚子。

趙梨花見他又端進來,問了一句,“石頭不要了?”

張高放下盆,“小豆子吵著要吃呢,”

趙梨花了然,她捋下袖口,找出一個小簍子,“明天提一些回去,剩下讓石頭帶給同窗。”

到了下午,周圍幾個鄰居拎著幾個粽子串門,趙梨花又陸陸續續回了一些,且將他們提過來的順手放在盆裏,於是一盆混著蛋黃的、肉的、棗的、甚至還有無味的……

趙言待小豆子睡著後,偷摸拆了一個,結果吃到了一口鹹香的肉粽,那一瞬間他仿佛打開了新世界,他吃完沒忍住又拿了一個,吃到了蛋黃的,他艱難咽下……一對比,他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吃放了甜棗的。

當天夜裏,趙梨花在門口掛上了艾菖,煮了一鍋草藥,叫趙言過去洗。

提了水,趙言面不改色坐進綠油油冒著熱氣的藥水中,待穿上衣服出來時,他湊在手臂處聞了聞,不是很濃的味道,還能忍受。

端午風俗如此,第二日,洪來縣碼頭那邊的河裏,有不少人在塞龍舟。趙言拐去看了幾眼,便拎著粽子禮去了瀚哥兒家中,瀚哥兒家自然不缺粽子,只是重在心意。

趙言去到他家,家中只有瀚哥兒一人在,他問了才知道,原來吳老爺吳夫人都去京城了。

趙言放下杯子,“京城?”

吳瀚啊了一聲,“我好像沒跟你提過,我阿姐和大哥他們都在京城,他們很少回來。”

趙言咳了咳,難怪他來了這麽多回一次都沒見著他的姐姐和大哥,唯有一次,還是幾年前過年那會兒,瞧了個背影。

思及於此,趙言問他,“還有兩日假期,你要不要去我家過?”

他上回還吵著要來,今日正好有機會。

吳瀚答應得十分爽快,欣喜地站了起來,“我這就去叫小廝收拾行李。”

趙言帶著他回到家,趙梨花正好與張高要出門。

“梨花阿姐,”吳瀚熱情地喊人。

趙梨花先是應了一聲,爾後松開一直掙紮要下來的小豆子。

這端午節,是趙言和瀚哥兒以及小豆子一齊過的。

他又親自下了廚投餵這一大一小,吳瀚直驚訝問他,“你還有什麽不會的?”

趙言將菜裝上盤子,轉身間扶住抱他大腿的小家夥,真誠道,“沒學過的都不會,”

吳瀚忍不住圍著竈臺轉了兩圈,探頭探腦饞得流口水,一直追問什麽時候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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