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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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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愈加喧鬧,趙言這會被後面的人擠得腳下趔趄兩步,他努力擡頭瞇著眼睛看上方的榜單。

官差大手一糊,名單從下往上。趙言等了一小會才見著自己的。名字,考號,戶籍……

仔細校對清楚,他身體往後一傾,大聲道,“姐夫,我們走吧。”

“啊??這就看好了?”張高還沒開始看,語氣頗有些戀戀不舍。但還是聽他的話離開。

事實證明,他這回離開得很適時,他直接帶著姐夫從右側擠,方擠出幾步距離,身後便喊起來。

“趙言,趙言又是第一名!”

“在哪?趙言在哪?”

“石頭,你真厲害!!”張高聽見了大笑。

趙言原本想回去告訴他的,這下好了,已經宣傳開了。

回到茶館,其餘幾人還未回來。

吳老爺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包廂門一開,他立即擡頭看過去,首先看見的便是張高的大笑臉。

吳老爺跟著笑,語氣親切,“言小子,考得怎麽樣?”

張高沈浸於歡喜之中,迫不及待地替小舅子回答,“第一名,我家石頭又是第一名!”

趙言不好意思地抿著唇,作謙虛狀。

吳老爺即使猜到了,如今亦是驚訝欽佩,哈哈一笑,“恭喜恭喜,”

“多謝伯父,瀚哥兒肯定也不差。”

吳老爺大笑,“我家那小子還得跟你學……”

會做生意的人,嘴皮子一向好,趙言被他誇得耳朵通紅。

他尤不知,有人在榜單下喊了幾十次趙言的名字也無人認領。且在年輕男子的大肆宣揚之下,趙言的形象才得到稍微扭轉。

縣試三場,綜合而言,陳秀才教的幾個學生,考得最好的是趙言,其次是方仲禮,他稍微比吳瀚好一些,柳書宇又較吳瀚差了一些,而劉偐排在最後。

但最終都是過了,沒有一個吊車尾的。

當日,吳瀚熱情地邀請趙言去他家玩,在路上,他道,“石頭,你還記得宋文禮和孫庭他們嗎?”

趙言點點頭,“他們也考了?”

“對,宋文禮考得要好一些,其餘幾個也吊尾巴過了……”他是方才擠在那碰上的。

趙言還記得宋文禮說考場上見的事,如今沒見著,可能是緣分不到?

這件事很快被他拋在腦後。

春天季節,街上沒有新鮮蔬果賣,趙言提了一些糕點。

去了吳家,因著是瀚哥兒好友的身份,他自然又受到了吳老爺和吳夫人的熱情款待。

吳瀚每日在家都要提一次石頭,若是哪天吃飯的時候,他要不提,吳夫人還覺著少了些什麽。

用飯時,趙言差些遭不住吳夫人的熱情,他面前的小碗堆積成山。

吳瀚扒拉了兩口飯,“娘,”

吳夫人輕飄飄掃了他一眼,“自己夾,”

她轉而對著趙言又是一臉慈愛。

吳瀚撇嘴,“石頭,我娘對你比對我還好。你不在的時候,我娘最寵我了。”

趙言抿唇笑,無奈親自用調羹舀了塊燉入味的羊肉在他碗裏。

“謝謝石頭!”吳瀚立即眉開眼笑。

吳夫人從嬤嬤那接過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角,也是被他們兩個的舉動逗笑了。

人情來往之間是相互的,趙言一向對人的情緒敏感,吳夫人和吳老爺對他的好,有瀚哥兒的緣故在,除此外,他能察覺到他們的善意中不夾帶其它用意,因而這份好,他便雙倍還給瀚哥兒。

到了午後,吳瀚對著他的離開滿心歡喜。

趙言假裝沒看見他臉上抑制不住的欣喜,他和吳夫人說著話,推拒她送的禮物,“伯母,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好孩子,這是伯母的心意……”

面對能說會道還會使感情牌的人,趙言突然發現自個嘴笨,長輩賜不能辭,他又推拒不了,只能收下,再三道謝,且將這事記在心裏,往日若有機會,定要回上禮。

目送他離開之後,吳瀚挺直了腰身,舒服地嘆了口氣。

吳婦人轉身覷了他一眼,明知故問,“你這又是怎麽了?”

吳瀚苦笑,“娘,石頭對我太嚴格了,也不是嚴格,”就是老對他挖坑。

就好比,兩個人欣賞著一朵花,欣賞著雨水的景色,趙言忽然來幾句:你看著它們的時候有沒有忽然很想作上兩首詩的沖動?你看這朵花是不是很堅韌,你還記不記得先生提過有關於苦學精神的釋義……

吳瀚頭皮緊了一日。

府中發生的事自然逃不過吳夫人的眼睛,她偏過頭,用帕子捂著嘴笑。

笑了一會,她咳了咳,“娘覺得挺好的,娘都想把他接過來當兒子養了。”

吳瀚紅著臉:“娘!我還是不是你的乖兒子了?”

趙言拎著回禮回到家,推開大門,他阿姐正在收被褥。

前些日子下了雨,被褥蓋在身上總讓人覺得潮濕不舒服,趁著今日天氣好,她一並拿出來曬了。

“阿姐,”趙言趕緊將東西放下過去幫忙,“姐夫還沒回來?”

“沒呢,最近碼頭米鋪生意好,雇了不少工人,我多做了些燒餅讓你姐夫擔去賣。”

趙梨花左右開弓,將兩邊的邊角折疊在中間,捆小些直接抱下來。

趙言忽然覺得少了些什麽,走到一旁去收自己那床小的。

一個小身影忽然竄出來哇地一聲,興奮道,“舅舅!”

趙言嚇得手一抖,終於想起來少啥了,他低頭一看,那個掀開被子露出半個腦袋都不是小豆子還是誰。

趙梨花小小抱怨一句,“他就認你的被褥,藏了半天不肯出來,方才拖他出來還要哭。”

趙言無奈誒了一聲,將遮住他的被褥翻過去,“你出來,舅舅陪你玩。”

小豆子很聽話,一歪一扭地從被褥旁邊走出來。趙言蹲下來抱著他,小小的一個抱著十分舒服,他心情莫名愉悅起來。

趙梨花是晚上才發現吳夫人的回禮,她猶豫半晌,“這也?”太貴重了吧?

尤其是那小匹布,摸起來順滑柔軟,她立即縮回手,不敢再碰。

趙言正給小豆子念書聽,聞言道“阿姐,沒事,你就收下吧,那小匹布給小豆子做兩三件貼身的穿。”

趙梨花還在猶豫,趙言便直接道,“這是吳夫人特意為小豆子準備的。”

半晌後,趙梨花總算是敢碰那料子了,卻依然小心翼翼的。

縣試結束後,由縣署造花名冊,送交本縣儒學署,並呈送本府或直隸州、廳,參加府試。

趙言猜測,縣試最後一場和府試第一場隔一個月,恐怕一是為了給官府騰出時間準備手續,二則是為考生騰出趕路的時間,這樣一想,還是蠻人性化的。

一個月,其實除去中間五六日趕路時間,又要提早在府城找客棧安頓下來,他們能在家待的時間不長,更不可能說讓陳秀才再給他們溫習課業。

陳秀才如今能做的,便是告訴他們考試的規則,一個府或者洲往往管轄著十三四個縣,競爭的人更多,考卷批得也更嚴,更不用說考試的內容。

趙言和幾個師兄都約定好日期,等那日一起出發去府城。

然而目前有一件事讓他煩惱。

趙言正努力說服她,“阿姐,來回路程加上考試天數,差不多有二十來天左右,我可以跟著瀚哥兒,不用姐夫送,姐夫還是留在家照顧你和小豆子。”

一個美貌婦人,加上一個不懂事的小娃,雖說平時巷子裏也沒甚大事,但萬一呢?二十來天的時間,萬一有人過來欺負他們娘倆怎麽辦?

無論他怎麽勸,趙梨花還是搖頭,“不成,我不放心你,你若是擔心阿姐,阿姐可以帶小豆子回去住。”

想到她同王春香的矛盾,趙言就不信她能在老家待夠二十天,他只好使出殺手鐧,“我都提前與瀚哥兒和吳伯父說好了,他們家會多派一個小廝,照看好我的行程。”

他心裏想著待會就去麻煩一下吳老爺,對比於欠人情,他更願她阿姐安安心心待在家裏。當然,他也沒想讓吳老爺特意派個小廝照顧他,只要讓他跟著瀚哥兒即可。如此這般,沒人在後頭幫忙,考試的過程會艱難一些,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阿姐,”趙言堵住她接下來的話,繼續道,“瀚哥兒也是由吳老爺派小廝跟著的,能被吳老爺派出來照顧瀚哥兒的,那小廝的能力肯定不會差,定會照顧好我們……等下一場,或者是等小豆子大些了,我再讓姐夫陪我去,成不成?”

他一堆勸解的話說出來,句句說到她心坎上,趙梨花張了張嘴,只能妥協道,“那阿姐替你多備些衣物什麽的,”

張高抱著不停亂動的小豆子,大大咧咧問,“石頭,真不用姐夫去啊?”

趙言好不容易勸好阿姐,果斷點頭,“姐夫,你就在家好好陪著我阿姐和小豆子,不然我去了府城考試都不放心。”

趙梨花去而覆返,聽到這話,徹底打消了方才的念頭。

趁著他們在忙,趙言找了個借口去了吳家。

吳府門前的小廝早就認識他了,熱情地迎他進去。

他來得正巧,吳老爺前些日子得了茶葉,正悠閑地在品茶,聽見他的來意,他答應得很爽快,不過卻直接道,“家中靠譜的小廝有幾個,那日我會讓其中一個跟上你。”

趙言從椅子上下來,真誠地作揖道,“多謝伯父,只是不敢再麻煩伯父了,只讓我跟著瀚哥兒即可。”

吳老爺笑起來一副和藹模樣,“這有甚麽麻煩的,多派個小廝而已,若是有其它事,盡管跟伯父說。”

趙言還想推辭,得了消息的吳瀚匆匆忙忙趕來。

“石頭,你來了怎麽不來找我。”

人還未見著,吳瀚的聲音隔著老遠傳過來。

吳老爺立即站起來準備離開,哈哈笑道,“小廝的事不用擔心,你就別再推辭了,考個好成績,到時請伯父喝個幾杯就成!”

不等趙言說兩句,吳老爺背著一只手慢悠悠離開了。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趙言心中一陣覆雜,感激居多。

吳瀚進來時,待客的廳裏只剩趙言一人,他見著人後視線隨意一掃,再次問,“石頭,我爹呢?你來了怎麽都不來找我?”

趙言簡單跟他提了下方才的事,“……所以我是來找伯父幫忙的。”

吳瀚聽完手一擺,他態度與吳老爺十分地相像,“這事有什麽可麻煩的,石頭你別跟我爹客氣……”

趙聽他扒拉一大堆苦笑不得,“要是客氣,我就不會來了。”

但他哪能想到,吳老爺還會特意派小廝照顧他呢?

吳瀚嘿嘿笑了兩聲,“走吧石頭,去我院子裏。”

趙言擡頭看了眼外面,時間還早,“好,”

因著怕他忽如其來的提問,吳瀚一出門便求他不要再考他了。他難得舒心過了一下午。

事情一辦下來,趙言安心回到家,他每日帶帶小豆子,等他睡著了偶爾翻翻書檢查遺漏點,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出發去府城的那一日,是個晴朗的好天氣。進城那條路兩邊的樹木綠了大片大片,兩旁的雜草叢裏冒出不少五顏六色的小花骨朵。

春日生機盎然的景色,是個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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