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開車聽新聞的習慣，我們上車的時候，正好是《淩晨半小時》這檔晚間節目開始。”

沈天點頭，示意韓希繼續。

“因為她回國很多天都沒有回家，她的父母在那天下午，打電話讓她回家，所以那天，我是把她送到了符家，然後自己又開車回到了酒店。”

“你把她送回家，已經是什麽時間了？”

韓希想了想說：“差不多有12點半了，我記得那時候我送完她之後，走了沒有幾分鐘，《淩晨半小時》這個節目就結束了。”

“之後呢？”

“之後，我就回酒店了。”韓希低下了頭。

“在此期間，你沒有發現符兮瑤有什麽異常嗎？”沈天停下筆，又問。

韓希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

沈天看了陸為故一眼。

看陸為故沒有說什麽，沈天拿起筆記本，站了起來。

“大體情況我就知道了，如果你還想到什麽，再跟我聯系。”

沈天與陸為故走出了審議室。

“如果他沒有說謊的話，符兮瑤應該是在回家之後遇害的，但是我們也問過她的父母，她的父母卻說，符兮瑤當晚根本就沒有回家。”

“而且符兮瑤的手機上，在淩晨一點的時候，有一通電話。她應該是剛下車，就接到了電話沒有進家門，就直接出去了。”

沈天把情況，給陸為故講了一下。

陸為故皺著眉，說道：“韓希在說謊。”

“韓希說謊了？”沈天驚訝的問。

“他說的話，大體可以信，但是他送完符兮瑤之後，絕對沒有回酒店。”

“此話怎講？”

“從昨天開始氣溫降到零下十幾度，但看韓希的衣著，簡單的外套，一件單薄的保暖衣，與現在的氣溫格格不入。”

“而且，他身上的衣服，有一股淡淡的木蓮香，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應該是“夜不醉”酒吧特有的香味。”

看著沈天不解，陸為故接著說：“而這個香味獨特的地方就在於，如果不清洗，是去不掉的。恰恰我在符兮瑤的屍身上，也聞到過這種香味。”

沈天順著陸為故的思路，分析道：“你的意思是說，韓希不僅那天沒有回酒店，而到現在，他也沒有回去過？”

氣溫驟降十幾度，沒有換衣服，而且身上還殘留著二天前的香味，看樣子，韓希根本就沒有回過酒店。

沈天怎麽想，還是覺得有些牽強：“或許是他聽到符兮瑤的死訊，極度傷心，來不及換衣服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沈天看到韓希眼睛猩紅的樣子，覺得肯定是接受不了現實，傷心過度。

“符兮瑤是12號淩晨左右遇害，但等發現屍體再報案，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沈天恍然，這樣一說，就覺得有些道理了。

韓希根本就不知道符兮瑤遇害，又怎麽可能會傷心。

而且木蓮的香味又不容易散去，韓希沒有理由第二天不換衣服。

“還有，韓希的褲腿上蹭了許多的泥巴，還有隱隱的惡臭，應該是池塘裏的淤泥。所以韓希不僅沒有回酒店，而且還去了有池塘的地方。”

沈天讚同的點點頭，說道：“整個孟城最近有池塘的地方，也就只有在洪山別墅區，有兩個特別大的池塘。”

洪山是新開發的別墅新區，因為政府沒有及時撥款，所有那裏已經停工半年多了。

別墅前面的兩個人工修建的池塘，也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打理，裏面的淤泥發出陣陣惡臭味。

提到洪山別墅區，沈天整條神經都敏感了起來，說道：“符兮瑤的屍體，就是在洪山別墅區找到的！”

“混蛋！又被這小孩騙了！”

沈天氣的拍了桌子，迅速撥打電話，讓人攔住韓希，別讓他給跑了。

……

沈天他們是在酒店找到韓希的。

看到沈天跟陸為故的到來，韓希毫無意外，而是用讚許的目光看著陸為故。

笑著說：“符兮瑤一直說你很聰明，原來真的是如此，一點也沒有出乎我的預料。”

陸為故面孔毫無表情，冷冷的看向韓希，“這幾天穿的這麽少，一直在外面喝冷風的感覺，應該不好受吧。”

韓希笑容僵持了一會：“的確不好受，要不是陸教授這麽晚才發現，我也不至於在外面凍這麽久。”

陸為故神色未動，淡淡的開口：“那就說說吧。我不讓你挨凍，你也算是欠我一份情了。”

韓希讚賞的目光，依然沒有停止，笑著說：“真不錯，如果不是一些事情發生的話，我們兩個或許會成為朋友。”

說完之後，韓希的眼眸中，沾染了極度的苦澀與悲痛。

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聽符兮瑤說，她與孟黎在高中的時候，還約定將來帶著各自的男朋友，一起出去旅行呢，現在看來……”

接著，就毫不留情的笑了。

陸為故暗暗的看著韓希的表情變化，又緊接著，他的笑容中變得猙獰、陰郁。

“看來是天註定，她們的約定是不能實現嘍。”

韓希像是松了一口氣，又有些開心，然後又有些失落。

陸為故等著韓希自言自語完，然後才開口：“現在不是讓你開心的時候，難道符兮瑤被殺，你就一點都不難過嗎？”

韓希聽完陸為故的質問，臉上的肌肉，瞬間擠成了一團，情緒變得十分的激動：“難過嗎？一個心中從來都沒有過我的女人，我為什麽要為她難過？”

陸為故唇角微微抿著，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韓希的臉。

“你們兩個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聽到陸為故說的，韓希自嘲的笑了笑。

“是在一起了，但是她的心，卻不在我這裏。”

不論他做什麽，他都沒有辦法真正的走進她的心。

一開始，她會以他年齡太小而拒絕他，之後又會說他太黏人受不了，然後又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

最後終於在一起了，還是因為那次去顏莫沈的學校訪談，看到了他與別的女生在一起，受到了刺激，才會答應他的追求。

韓希本以為，只要他對她好，就會讓符兮瑤慢慢的忘記。

但這麽多年以來，終究他還是沒有走進她的心。

“所以你就恨她？”陸為故問。

“恨，怎麽能不恨。你想想如果孟黎心中愛著別的男人，你會不會恨她？”韓希反問，讓陸為故心口一顫。

陸為故一秒鐘的深陷，接著恢覆如常，說道：“我不會恨她，反倒是她愛的男人，我一定要知道，他到底哪裏比我好。”

韓希很讚許的看著陸為故，滿意的點點頭：“不愧是和我一樣有高智商的人，就是有種不服輸的精神。”

“所以那次回國，你看符兮瑤看到顏莫沈後的樣子，你才會想要見他，對他起了殺心？”陸為故問。

韓希笑著點點頭，“不錯，陸教授果真名不虛傳。”

接著，又自己說道：“當我知道符兮瑤的心裏，還有一個別的男人的時候，我就對他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一開始只是好奇，到底是怎樣的男人，能讓符兮瑤念念不忘，我想要看看他到底哪裏比我好。”

“但是你失望了是吧。”陸為故像是聊天一樣，接著韓希的話說。

接著，韓希的臉上，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對，當我查到，他竟然是一個除了長得好看點，智商還沒有我一半的男人的時候，我就徹底失望了。”

“而且他甩了符兮瑤，竟然是因為她喜歡上了符兮瑤的閨蜜，當時我就覺得，這個男人就是一個人渣，跟我完全沒有可比性。”

韓希一邊說，一邊露出鄙夷的表情。

“但是符兮瑤就是喜歡他，忘不掉他。”陸為故說。

韓希有露出了憎惡的表情，情緒有些激動，“對，符兮瑤簡直就是在犯賤！怎麽也忘不掉一個人渣！他連我的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

“所以，你從對顏莫沈好奇到憎惡，然後直到恨得想要殺死他？”

聽到陸為故說的，韓希突然就笑了。

“如果我現在說是，是不是我就要馬上被你們關進去了？”

沈天看見韓希稚嫩的臉上，卻滿滿的都是不屑，這讓他很不爽，像是所有人都要被他耍一樣。

沈天強忍著脾氣說：“萬事需要講究證據，我們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抓人！”

“奧，這樣呀。”

邊說韓希邊點頭，然後擡起頭來，說道：“那還真的是讓你們失望了。”

沈天氣得真的想這樣狠狠地揍他一拳。

“我的確是想要殺他，不過我卻遲到了一步，不然以我的高智商，怎麽可能會做出這麽low的案子。”

韓希露出可惜失望的表情。

沈天辦案這麽多年以來，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難審的人。

陸為故深皺著眉頭，看著韓希得意的表情，反問，“這個案子怎麽就low了？”

韓希擡眸挑了挑眉毛，看了陸為故一眼，說道：“看在你智商與我差不多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

沈天直接忍不住了。

這小子太狂傲了，剛想說什麽，就被陸為故攔下了。

“聽他說。”

韓希瞥了一眼陸為故，讚賞的點了點頭，“還是陸教授識大局。”

然後緩緩地開口：“這第一呢，就是這兇手既然不是什麽藝術家，非要搞什麽藝術的譜，還學別人安排儀式想重生。”

“一看這個人就是執念太深，不然好幾個案子都是一模一樣。真是愚蠢！讓人一看就看得出他的目的。”

“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每一個案子，都是用一種作案手法，那樣多沒意思呀！”

“連環殺人案，連環殺人案，既然是連環，就要環環相扣，卻找不出一點相連的痕跡，那樣才是高明！”

說完，韓希的舌頭，很狡猾的舔了舔唇角，露出得意又興奮的笑。

沈天深吸一口氣，這次他沒有打斷韓希。

“還有抽**者的血，每次都用油漆桶去裝，這個也真的是夠笨的！”韓希鄙夷的撇了撇嘴。

“你怎麽知道是油漆桶？”沈天急促的問。

“我見過。”韓希用舌頭舔了舔牙槽，說道。

“你見過？”

“對，我還不止見過一次。”

“你在哪裏見過？”沈天又問。

韓希擡了擡眼皮，看了沈天一眼，眼神往桌子上的水杯掃了一眼，眼角還帶著得意的笑。

沈天氣的牙槽都要被咬爛了，今天這小子簡直就是在挑戰他。

但單單拿他卻有辦法。

讓沈天不的不按照他說的去做，沈天拿起杯子，去廚房給韓希倒了一杯水。

重重的放在韓希的面前，“你最好不是兇手，不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韓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繼續說，“這第一次，是我去找顏莫沈的時候，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一個穿著油漆服的工作人員，從上面走了下來。”

“當時他把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他以為我不知道，但誰讓我從小就對血的味道這麽敏感呢，他還沒有走近，我就已經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了，而且還是新鮮的。”

說完，韓希臉上就露出興奮的表情，從骨子裏充滿了對新鮮血液的興奮。

“你還看見什麽？他身上有什麽特征嗎？”陸為故問。

“沒有，我沒看見他，但看樣子，他是看見了我，才會愚蠢的想要讓我當替罪羊。”韓希鄙夷的說。

“替罪羊？”

“不然呢，你們現在所掌握的證據，難道不都是指向了我？”韓希嘲笑的撇了沈天一眼。

“他把我當替罪羊，也算是他的一點聰明之舉吧，不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我才沒有他那麽愚蠢。”

陸為故看著韓希的表情，順著他的話問，“他哪裏又聰明了，我怎麽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他應該早就知道我這個人，即使是我在國外的時候，而且他一開始就把我算計進去了，不然怎麽會我一回國就出事呢，恰恰時間點卡的這麽巧，讓我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韓希臉上的欣賞，在話落的那一刻，漸漸的變得扭曲。

臉部肌肉也猙獰了起來，“本來我還可憐他，忙活了這麽久，也怪不容易的，就想著陪他玩玩，但沒有想到他竟然挑釁我。”

說著，韓希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他竟然囂張到，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了符兮瑤！”

“真是該死！我的女人也是他該碰的！”

“真是該死！該死！竟然算計我！”

韓希歇斯底裏的大吼著，額頭上的青筋在白皙的皮膚下，異常的突出明顯。

“對呀，你這麽厲害，怎麽會被他算計了呢？”陸為故也替韓希打抱不平。

“前天晚上，我送符兮瑤回符家，我回去的半路上，看到符兮瑤給父母準備的禮物忘了拿，我掉頭回去給她送，走到門口，看見她一邊打電話一邊進了一輛車。”

“什麽樣的車？”沈天問。

韓希嘲諷道：“如果你想要故意引我過去，開的車，難道不是故意給我看的嗎？”

沈天一時語塞。

“黑色面包車，你想要查就去查吧。”

韓希很不滿意沈天把他的話打斷，緩了好一會才開口：“我不放心，就跟上那輛車。來到了洪山別墅，等我走進別墅的時候，符兮瑤已經躺在了地上。”

“當時她是死了，還是只是暈了過去？”陸為故問。

“只是暈了。”韓希很確定地說。

“別墅裏沒有燈，你怎麽這麽肯定？”

“對，我很確定，因為當時我並沒有聞到血的味道。”

“然後呢？”

“然後我剛想要去查看符兮瑤怎麽樣了，就被背後的人襲擊了。”說到這裏，韓希一臉的憎恨。

“然後你醒來的時候，是躺在別墅前的池塘邊吧。”陸為故挑了挑眉，說道。

“簡直就是該死！該死！竟然敢偷襲我！該死！該死！”

被陸為故揭穿，韓希一點面子都沒有，嚷嚷著大吼。

“不過那混蛋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準，就算是給我註射了安眠，但我還是提前醒了過來，要不是我趕快離開，還真的是著了他的道了。”

從韓希那裏出來，陸為故一直神色凝重。

韓希的話，一直在他腦海中回想。

沈天也是煩躁的抽起了煙，“你說韓希說的是真的嗎？”

沈天放著剛才的錄音，仔細揣摩韓希的話，就算是感覺奇怪，但怎麽也找不出什麽破綻來。

“我們現在所有的證據，可都指向了韓希，現在他自己說，他是替罪羊，理由又這麽充分，你覺不覺得這有可能是他自己，自編自導的一出戲，目的就是為了迷惑我們。”

陸為故深鎖著眉心，反覆的聽了聽韓希最後的幾句話。

“我總是覺得有些奇怪，如果兇手的目的，就是為了栽贓嫁禍給韓希，但為什麽不在案發現場，留下韓希的殺人的線索，而是把他打暈了呢？”

就算是兇手給他註射了安眠藥，但是他又如何掌控，那名包工頭發現死者的時候，韓希正好醒過來。

而且就算是韓希在場，死者也已經死去那麽長那時間。

韓希如果真的是兇手，他為什麽還會在案發現場，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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