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面的監控室裏。

沈天守在監控前，看著一直埋頭的符兮瑤。

“怎麽樣，你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嗎？”

沈天總覺得符兮瑤剛才的笑容太可怕，有些出乎人的預料。

陸為故盯著監控，說道：“她應該對我們有所隱瞞。”

太簡單，沒有絲毫的破綻，只是籠統的框架，像是這個答案，早就已經在腦子裏背了無數遍一樣。

沒有細節，細節往往會暴露太多，而簡單點卻永遠不會出錯。

陸為故又回到審問室，把符兮瑤水杯裏的水滿上，“感覺好點了嗎？我要繼續了。”

符兮瑤笑：“果然是老同學，還是能走點後門的，你問吧。”

“我們從你送給孟黎的畫中，檢測出了血液的成分，經過DNA鑒定，血液是顏莫沈的，這個你要怎麽解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麽畫中會有血液，還，還是……”符兮瑤已經說不出口了。

陸為故又問：“那你是從什麽時候決定，要畫這一幅畫的？”

符兮瑤，“我是在你去酒店的前一天才開始畫的。”

“每一年孟黎過生日，我都是在國外，只能把禮物寄回來，但今年我回來了，就想著，親自給她畫一幅畫。”

“那你畫畫用的顏料是哪裏的？”

“這麽多年畫畫，已經用慣了國外的牌子，但是我剛從國外回來，帶的又不多，所以就在國內買了一點。”

陸為故問：“是什麽時候買的？”

符兮瑤好好想了想，“是在我回國的第二天。”

“去哪買的？”

“淘寶。”符兮瑤說道。

接著怕陸為故不相信，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打開淘寶，“你看，我還有訂單號呢。”

陸為故接過來，確實如符兮瑤所說，是在6號下午三點半訂的單，第二天下午就到了。

陸為故把賣家的地址發給了沈天，讓他趕緊去調查一下，這包帶血的顏料，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你平時都是把顏料放在冰箱嗎？”

“國外的顏料容易變質，所以需要放在冰箱，低溫保存。而國內的就不需要這樣。”

陸為故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會又問，“那你怎麽會想到，要畫一幅紅色的滿天星送給孟黎？”

“這個我不是跟說過了嗎，孟黎很喜歡滿天星。”

符兮瑤說著端起水杯，小口抿了幾口。

陸為故淡淡的開口，“你們藝術家藝術創作，都不是需要靈感的嗎，我是想知道，你這份靈感從哪裏來？”

符兮瑤把杯子緊緊地攥在手中，笑著說，“靈感這種東西，可能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要是問從哪裏來，還真說不好，”

陸為故從審查室裏出來，臉色有些凝重。

竇溫湊過來，“怎麽樣，問出什麽來了嗎？沒什麽問題，我就放她回家了。

陸為故沒有理會竇溫，而是自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暗暗地失神。

陸為故總覺得符兮瑤變了，跟以前的她，有些不太一樣了。

坐了一下午，陸為故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她在說謊！”

陸為故拿起衣服，迅速穿上，剛走出門，卻接到了葉子墨的電話。

“你見我姐了嗎？她怎麽不在家，手機什麽的都打不通？”

今天下午，葉子墨下班回家，就沒有看見孟黎。

本來以為是陸為故帶她出去了，所以就沒擔心。

但時間越來越晚，孟黎還沒有回來，打她的電話，早就已經不在服務區，葉子墨隱隱的感覺，孟黎很有可能出事了。

“我中午走的時候，她還在家。你先別著急，我看一看她的定位。”

陸為故急匆匆的打開手機定位，卻發現對方一點信號也沒有。

而最後一次顯示定位的地方是在家。

“該死的！”

看來孟黎是故意不讓人知道她去了哪，才會在家就把定位系統關掉了。

陸為故恨自己。

今天上午，他就不應該相信孟黎的話，就不應該放心的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裏。

陸為故趕緊打電話給沈天，問一問沈天給孟黎暗中安排的那幾個人。

但那幾個人卻說，孟黎一直在家，根本就沒有看見她出來。

孟黎這次是有心籌謀。

她擺脫了所有的人，她到底是要去哪？到底想要幹什麽？

陸為故又撥通了一個號，“馬上查一下，今天下午，符兮瑤從市局離開後去了哪？”

……

從符兮瑤的畫中檢測出的血液，還是顏莫沈的血液。

孟黎那麽聰明，她肯定是想到了什麽。

她做這麽多，唯一一種可能就是她要見符兮瑤，甚至想要做些什麽。

“孟黎，千萬不要做傻事呀！”

陸為故緊緊地攥著手機，眼眸中的憂慮，越來越重，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沒一會，沈天就打來了電話。

陸為故，“怎麽樣？”

“符兮瑤說，她根本就沒有見過孟黎。”

沈天話未落，陸為故就失控的吼道：“不可能！她一定在說謊！”

“陸教授，你先別激動，事已至此，我們要趕緊找到孟黎。”

沈天真的害怕，他們再晚一步，孟黎會遇上什麽不測。

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兇手很有可能會鉆空子。

陸為故強忍著內心的崩裂，逼迫自己恢覆理智，“你去調查監控錄像，看看孟黎有沒有出現。”

就算孟黎再想隱瞞，也絕對不可能逃掉各個角度的監控攝像頭。

“唯一一種可能，孟黎很有可能換了裝，她穿的很隱蔽，從面外根本看不到臉。你仔細看看，有沒有跟她身形一樣的人。”

陸為故說了幾點後，趕緊開車，趕去了符兮瑤所在的酒店。

符兮瑤打開門，“又見面了，陸為故。”

陸為故一點好臉色也沒有，冷冷的說道：“而我卻一點都不想再見到你！”

符兮瑤臉色一變，說道：“看來我今天是水逆，不到幾個小時裏，竟然被執法者三次找上門來。”

“是四次吧！”陸為故說道。

符兮瑤淡笑，“還真的是三次，陸教授不會是不識數了吧。”

陸為故不想再跟符兮瑤糾纏下去，“孟黎現在到底在哪？”

“陸為故，我想你是找錯人了吧，孟黎去了哪，我怎麽會知道？”

陸為故冷冽的聲音，直逼符兮瑤的心臟，“你不知道，誰知道？！”

符兮瑤輕笑，唇角不由得微抿，“你這話說的，就算我跟孟黎是好閨蜜，但也不至於她去哪，我都會知道吧。你不覺得你這話，有些過分嗎？”

“過分？”

陸為故輕蔑的看著符兮瑤，“符兮瑤，我就沒有見過像你這麽虛偽的人！”

符兮瑤氣的冷了臉，臉上的笑容全部僵持。

這時候，輪到陸為故笑了，“自己喜歡的人，卻愛上自己閨蜜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

“我怎麽會知道？是嗎？”陸為故不屑的開口。

“因為你醜陋的嘴臉，拙劣的演技，也就孟黎那種單純的人，才會相信。”

陸為故話剛落，符兮瑤就不受控的咆哮：“她單純？呵！你們所有的男人，都被她單純的外表給騙了！”

“顏莫沈為她，你也是為她，孟黎就是一個狐貍精！就是一個勾人男人的狐貍精！”

“你們都被她騙了，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們！”

“你難道忘了當初她為什麽甩了你？陸為故醒醒吧，別再被她騙了！”

陸為故看到符兮瑤瞬間變臉的模樣。

一點也不意外，相反卻覺得很真實，畢竟這才是真實的她！

不過，符兮瑤的話，卻隱隱的刺痛了陸為故深藏的內心。

“符兮瑤，終於舍得摘下面具了？不打算再裝下去了嗎？”

陸為故輕蔑的笑，“我覺得該醒醒的人是你才對！”

“哼！我現在很清醒，而且我也沒什麽好裝的，我說的都是實話而已。”

“所以你才會故意畫一幅滿天星，來刺激孟黎對吧！”陸為故直逼符兮瑤。

符兮瑤笑著說：“不愧是心理學專家，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不錯，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要刺激她，她就應該死！”

“如果不是她，莫沈也不會放棄繼承家業，也不會想學什麽偵查，想要幫孟黎找到兇手，最後也不會引來殺身之禍！”

符兮瑤永遠不會忘記，當年顏莫沈為什麽會答應跟她在一起，為什麽那麽決然的把她拋棄，想要出國。

一切都是因為孟黎！

一切都是為了孟黎！

所有的人都以為，顏莫沈喜歡的人是她。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顏莫沈心裏的那個人是孟黎，跟她在一起，不過是想刺激孟黎而已。

她到底有多麽可悲，只是為了顏莫沈那一點點的溫暖，她竟然答應做顏莫沈的假女朋友。

她到底有多麽可悲，竟然對這個不愛她的男人，念念不忘了這麽多年。

“那孟黎現在在哪？”陸為故逼問著。

看著陸為故越是著急的樣子，符兮瑤越是開心，“你找不到她了，因為她現在，很有可能早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說完，符兮瑤開心的癲狂的大笑。

“想想孟黎剛才知道真相的表情，我真的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呀！”

陸為故忍無可忍的抓住符兮瑤的衣領，“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說了一切呀！說了一切她不知道的事情！”

說完之後，又是一陣狂亂的大笑。

“你！”

陸為故已經恨不能這樣掐死她，他真的想象不到，孟黎知道了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你最好祈禱孟黎沒事，不然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符兮瑤咬緊牙關，死瞪著陸為故，“你最好現在殺了我，因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陸為故內心掙紮著，但還是最後把她甩開。

字一個一個的從牙縫中逼出來：“殺了你，你不配！”

……

陸為故片刻不敢耽誤，開著車趕緊往墓園趕去。

如果真的如符兮瑤所說，孟黎一切都知道了，那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墓園。

“孟黎，千萬不要做傻事！”

“千萬不要，一定要等我來，等我！”

昨天剛剛下了雪，山路特別難走，車根本就開不上去，陸為故直接棄車，往山上跑。

每走一步，都是在跟生命賽跑。

等陸為故跑上去的時候，在顏莫沈的墓碑前，根本就沒有發現孟黎的身影。

陸為故有些慌了，孟黎不在這裏那會在哪裏？

難道真的是他想錯了，孟黎根本就沒有來墓園。

陸為故繼續往山上跑，而山上是葉玉茹的墓碑。

陸為故希望孟黎在那裏，又不希望孟黎在那裏。

當看見在葉玉茹的墓碑前，一抹紅色的身影，靜靜地躺在鋪滿雪花的地上。

美的驚心動魄，驚恐地讓他的心臟幾乎驟停。

陸為故趕緊跑過去，“孟黎，孟黎，你醒醒。”

孟黎已經昏了過去，而且手腕上的刀口，血液在不斷地往下流，身子下的雪，已經被血液染成了紅色，融化了一片。

“孟黎！孟黎！”陸為故怎麽叫，孟黎都沒有反應。

陸為故趕緊把自己的裏面的襯衣撕下來了一塊，給孟黎包紮傷口，不讓血再往外流。

又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給孟黎穿上。

孟黎已經凍得失去了意識，已經出現了“反常脫衣”，把自己身上的保暖的衣服，全都脫了下來。

陸為故抱起孟黎，就往山下跑。

他已經撥打了急救電話，但不能再在這裏坐以待斃，救護車根本開不上來。

“堅持住孟黎，你聽見了沒有！”

陸為故不斷地在跟孟黎說話，想要喚起她一點點的意識。

但孟黎卻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反應。

陸為故不敢去碰觸孟黎的呼吸，他不敢，他不敢！

“孟黎，你還沒有抓到兇手，你不能這個樣子，你一定要親手抓到兇手！”

“阿黎，你還沒有給我一個答案，你不能就這樣閉上眼，你還沒有告訴我，當初為什麽要甩了我，為什麽跟別人在一起？”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喜歡上了你，我就發誓這個女孩，將來我一定要娶回家。”

“不能睡，堅決不能睡，我還在等著你嫁給我呢，你不能留下我自己一個人”

如果你死了，我絕對不會獨活！

……

這一場夢，真的好長……

好想就這樣，當冰冷的刀刃，劃破皮膚的那一刻，就這樣徹底解脫了。

夢中的時間回轉，好像又回到了陸為故從家裏出去那一刻。

孟黎從窗子裏看著陸為故開車走後，馬上去葉子墨的房間。

找了一件他的大羽絨服，帶上男士的帽子、口罩，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

她知道，沈天安排了人在身邊，所以孟黎全副武裝之後，從後門出來的。

剛才她聽見陸為故打電話，知道他們要把符兮瑤帶進執法者局審問，所以孟黎坐了出租車，也到了市局，在旁邊的咖啡廳一直等。

孟黎看著符兮瑤走進市局，又看著她從裏面出來。

孟黎在一個拐角處出，把符兮瑤攔住。

“你想跟我談什麽？”

孟黎只露著一雙洞悉一切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符兮瑤。

符兮瑤唇角一勾，笑著說：“跟我來。”

在今天早上，孟黎收到了符兮瑤發來了的信息，想要約她見面。

但前提條件是要偷偷來，別讓人發現。

即便孟黎覺得符兮瑤很奇怪，但好奇心還是驅使著她來了。

兩個人很有共識的沒有去咖啡廳，或者一個地方可以坐下。

而是去了北風呼呼吹著的天臺。

“還記得第一次你與莫沈見面，就是在這麽一個天臺吧。”符兮瑤說。

那時候，他們只有八九歲。

一天，符兮瑤纏著顏莫沈到這裏玩，想要把自己親手做的手鏈送給他。

但來時候卻發現，一個小女孩的手，被卡在了欄桿的空隙裏。

顏莫沈幫忙把女孩的手拿了出來，之後他們就成了好朋友。

那個女孩就是孟黎。

“你別跟我說這些，你告訴我，莫沈的死，到底與你有沒有關系？”

孟黎打亂符兮瑤的思緒，冰冷的向她質問。

現在，孟黎絕對不會相信，符兮瑤送給她的那一幅滿天星，只是巧合。

還有，為什麽畫中會有顏莫沈的血液。

符兮瑤聽完孟黎說的，竟然止不住的大笑起來，“孟黎，你不覺得你自己很搞笑嗎？莫沈為什麽死，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

孟黎不懂，為什麽符兮瑤前後變化這麽大。

在此之前她一直相信，那一幅畫只是巧合而已，血液可能也只是兇手故意陷害她的。

但是，直到她接到穆斯的電話，才知道，符兮瑤在回國之前就向他打聽過，幾件兇殺案的情況，甚至是細節之類的事情。

而且，孟黎隱隱的覺得，她根本就不喜歡滿天星，因為它的寓意太悲傷了。

穆斯也說，以前沒發現她喜歡滿天星。

所以孟黎覺得，就是因為她失去的那一部分記憶，所以很多想法都被誤導了。

而且孟黎確定，那一幅畫，是符兮瑤故意送給她的。

“孟黎，你可真的是這世界上最讓人惡心的人，一個男人為了你被殺了，你還在這裏把矛頭指向別人！”

“你到底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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