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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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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的話,沈天青得擔負多大的風險?”白朗撂下筷子。

“組長,我們都知道,沈天青是整個案子的關鍵證人,你現在可別把他就當成個魚餌,就這麽放出去啊!到時候收不回來,可就麻煩大了!”

“你別急,保護他的安全是一定的。”方小舟還是很冷靜。

“所以我才說,一切都需要提前部署好,一方面我們必須讓對方認為,沈天青會在確定的時間段內,跟袁梅在快餐店見面。”

“另一方面,需要把他們實際的會面延後,我們其他人員先到,爭取在沈天青露面前,就提前收網。”

白朗註視著方小舟,“我認為不可行,你們想得太簡單了。”

“總得試試吧。”

方小舟攤手,“過去幾個月了,你想想,咱們一直被對方牽著鼻子走,還沒受夠嗎?總之這次不管怎麽樣,一定得把他們釣出來。”

白朗低頭繼續扒了兩口飯,“那我只問一句,你對明天的部署裏,有沒有安排我的位置?”

方小舟搖頭,“我思來想去,咱們兩個還是分開,我帶人先去收網,你負責陪沈天青後續趕到,這樣你也能親自保障他的安全,算是放心了吧?”

白朗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也是無用,他不可能改變第二天的計劃。

“我想再問一個問題,這些計劃,也是按照丁局的指示來的嗎?”

“當然。”

方小舟回答,“專案組每一步的行動,都在丁局的指示下進行。”

白朗還想再說兩句,不料手機響了。

方小舟善解人意地沖他點點頭,轉身走開。

白朗接起手機,傳來十三仙的聲音。

她問,“關於十年前的219案,你知道多少?”

2008年,白朗剛剛進入警隊,還只是處於實習訓練階段。

沒有機會參與案件調查,更別提外勤出警。

不過當年的219案實在轟動非常,對於身在警界的每個人而言,那都是一次巨大的心靈洗禮。

白朗記得,當時傳來警方有三人殉職的消息後,許多同期的執法者都熱淚盈眶。

兄弟們在訓練結束後,擁抱在一起痛哭,大喊要繼承警隊的榮譽,守護好一方水土的平安。

那種澎湃的激情,時至今日,回想起來,仍舊令人感慨。

只是算算時間才不免唏噓,轉眼十年了。

時間究竟帶走了什麽,又留下了什麽呢?

白朗問,“你為什麽要查2·19?據我所知,這是走私團夥的案件,跟眼下的案子並無關聯。”

十三仙隱晦地說,“也許跟喜福會有關。”

白朗說,“什麽意思?你找到了什麽新線索?”

十三仙簡單描述了一遍看到的黃時雨的日記。

“總之,看起來當年喜福會內,有人可能跟219案扯上了關系,並且很有可能是白門。明天你來養老院,我們一起問問黃時雨,那就都清楚了。”

白朗感到內心沈重。

對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狠狠敲擊在心上,只好說,“明天時間恐怕不行,有重要行動。”

十三仙說,“好,那麽我先一個人去問問,總之我們需要219案的詳細資料,媒體的報道都千篇一律,而且說了很多空話大話,缺乏實際信息。”

“還有,關於之前巔星娛樂公司的案子,那位戴碩戴老板,現在是什麽情況?”

白朗說,“還在收押,因為他的公司裏,涉及到一些跟外地有關的經濟問題,所以牽扯的方面很多……”

十三仙打斷他,“跟外地什麽地方?D市?D市的某負責人在十年前,曾經作為2·19走私團夥的‘保護傘’,這裏面的關系你註意一下。”

“我有一個問題想不通,一個外地的官員,怎麽為一個以彭城為據點的團夥提供幫助?”

白朗一楞,“辦法自然是有的,要麽是那位官員通過自己的人脈層層打通關系,要麽就是他們在彭城也有‘保護傘’。”

十三仙說,“咱們想到一塊兒去了,你看資料的時候一定要留心,當年2·19案,有沒有牽扯到本地的勢力?或者換句話說,本地有錢有勢的人?”

“如果這些人還跟喜福會有來往,那八成就沒錯了。對了,當年219有三個執法者殉職,但也表彰了一批立功的刑警。”

“那裏面有你認識的人嗎?現在還在局裏嗎?”

白朗在說出回答的一刻,自己也悚然一驚,“有啊,獲二等功的,就是當時活動的總指揮丁文正,因為那次行動升為彭城市刑偵局局長,就是我現在的上司,丁局。”

……

大概因為一整個白天都精神緊張,白朗度過了一個極為不安的夜晚。

想到明天等待處理的事情,還如同一團亂麻。

周雨虹病情嚴重,必須留院,這意味著他需要去醫院看看。

此外,有必要把胡安跟周雨虹之間的接觸,梳理一下,看看胡安到底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這些事情都得在上午辦完,因為下午就是沈天青和袁梅需要會面的時間。

淩晨一點鐘,白朗仍舊難以入睡,總覺得心跳得厲害,好像有什麽事將要發生。

又輾轉反側了一陣子,他幹脆放棄睡眠。

坐在桌前扭亮了臺燈,重新翻看起手上現有的2·19案資料。

局裏的案卷如果要調取,則需要方小舟的授權。

白朗看他正忙著開會,無暇顧及自己,只好作罷。

檔案室的執法者,好心幫他整理了一些數據庫裏的資料,並不涉及到內部文件,一並發給了他。

白朗哭笑不得,看起來這些內容,就跟十三仙形容的媒體公開報道差不多。

無非是:警方發現了走私團夥在彭城的窩點,選擇2月19日對其進行清除,行動開始前團夥成員似乎有所察覺,嘗試過逃跑,於是警方只好提前了行動。

也正因如此,導致前期警力投放不足,一開始的突擊小隊裏,有兩人殉職。

後來增援的隊伍裏,也有一名執法者被擊中犧牲。

案子的總指揮,是時任彭城市刑偵局副局長的丁文正。

根據記載,當時所有決策,幾乎都是依靠丁副局長一人當機立斷:提前采取行動,以及在增援部隊未到之前,還是堅持要求突擊小隊搶先進入了窩點。

但這件事,也成為了丁局心中的傷痛。

白朗記得,他有幾次在總結大會上提到這件往事,都是說,“當時情況危急,如果我們的人不頂上,犯罪分子就跑了,就會有更多的人陷入危險之中,前期的工作也前功盡棄。”

“所以即便付出血的代價,我們也必須頂上,這是我們的職責,也是我們的榮譽所在!”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總像是泛出淚光一般。

白朗年輕時候,一聽到,就難免心潮澎湃。

今時今日再想起,不禁油然而生一種覆雜的感覺。

219案之前,刑偵局的局長位置就是空的,由市裏委派的一位領導代任。

但他不太熟悉刑偵工作,所以大事小情本來就由丁局操持。

2·19案後,市裏針對丁局進行了表彰,他也很快順利升職,變成了正牌局長。

對此,沒有一個人有任何微詞,也沒有人對當年他的決定,產生過絲毫懷疑。

誰也無法想到,案子查到今日,竟然千絲萬縷的聯系,會把丁局繞了進來?

白朗想:這也許是錯覺。

如果丁局跟案子有關,他不可能主張成立專案組,更不可能讓我協助方小舟進行調查。

但怎麽解釋最近他奇怪的舉動?

在涉及到袁梅的事件上,他的安排似乎都有些不合常理。

如果非要憑借一次死的教訓,才能看清一個人,那代價未免太大……

所以,這最好是錯覺。

胡思亂想了一通,已經接近淩晨三點。

白朗猶豫,是否應該找人聊聊他的這些念頭。

可惜時間太晚,去打擾沈天青或者十三仙,似乎都不是什麽好選擇。

“這時候需要找一個朋友了。”他自嘲似的想,機械地滑動著手機屏幕。

幾年前,他尚有人選。

跟胡安還生活在一起時,她會在任何時候聽他說話。

跟胡安分開後,還有最信得過的老朋友陳偉民。

然而現在,誰也沒有了。

白朗驚覺,原來自己過去生活得還算幸福。

手機忽然發出振動,倒把他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怎麽也沒想到,打來電話的竟是小凱。

“狼哥,打擾你休息了吧?”

小凱的聲音沙啞而混,“我剛剛接到看守所的通知電話,說陳大輝死了,你還記得陳大輝嗎?”

“就是之前盤古南苑的案子裏,那個跟在‘地母傳人’柳老師身邊的老頭,信徒們都叫他灰老。”

白朗腦海裏,浮現出那個穿著馬褂長衫的老頭形象,“哦,想起來了,他什麽情況?”

小凱解釋,“那位柳老師,只是涉嫌教唆盜竊屍體以及詐騙錢財,但是灰老頭的情節更嚴重,涉及到故意傷害和謀殺,所以他目前還在看守所裏等待二審。”

“執法者介紹說,半夜裏他身體不適,送去醫院檢查,結果就在醫院的廁所裏自殺了。”

“懷疑是他在醫院裏偷的刀片,直接給自己割了喉,搞得滿地是血。”

“這老頭無親無故,一輩子坑蒙拐騙,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活該。那邊的執法者說剛剛確認死亡,想到還是要知會我們一下,就把電話打到我這裏來了。我正做夢呢,真是……”

“辛苦你了。”

白朗說,心裏一動,又問,“那柳鹿呢?她的案子已經判了嗎?”

“上個月判的,現在她已經收監了,就在東渡女子監獄。”

小凱疑惑,“我說狼哥,聽你的聲音怎麽這麽精神?難不成你還沒睡?”

“有點睡不著。”

白朗幹笑了兩聲,“你趕快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要我說狼哥,你是不是太寂寞了,一個人睡不好啊?”

小凱發出笑聲,“趕緊找個女朋友吧”

白朗頓覺無聊,飛快掛斷了電話。

盡管心裏煩亂,但是跟人開玩笑的心情卻絲毫沒有,他急需理清思路。

現在又是一條人命:灰老頭死了。

這是單純的自殺嗎?

一個自覺生活無望的老者,選擇以決絕的方式結束生命,在旁人看來,並非說不通。

可是他曾經也是關鍵的涉案人員之一,這就不能用普通的思路來考慮。

“盤古南苑,只手遮天”。

那件案子裏,所幸當時沒有受害者身亡。

柳鹿在交代案件前因後果時,只是說自己決定跟林家合作,他們有意進軍彭城的教育業,自己就搭著順風車賺點錢。

但現在想起來,她的行為,是否也有被人教唆之嫌?

好比周雨虹在養老院使用棘榱。

好比魏明在天臺“推下”陳冰玉。

這些人共同的特點,就在於他們並不是出於什麽必須的原因,要去殺人。

而恰恰是因為“高人指點”,在一番“推波助瀾”之後,才做出了一些將他人置於死地的行為!

白朗越想越覺得牙齒發冷。

這位“高人”可能是林櫻。

可是林櫻身邊,是不是一定會有胡安呢?

他給胡安發了一條信息:你還記得柳鹿嗎?

沒有回覆,當時是淩晨四點。

……

沈天青睜開眼睛,病房內只有床頭閃爍著小夜燈橘色的光芒。

床邊搭起來的簡易睡床上,十三仙安然入睡,發出平緩的呼吸聲。

她執意要留下來陪他,聲明除非他出院回到家裏,或者白朗派了執法者來保護,否則她一定會跟他寸步不離。

於是,沈天青要求金得利派來的保鏢守在病房外。

那兩個人諾諾連聲,卻用好奇的目光,一直打量著十三仙。

沈天青明白,他們八成是把十三仙當成了自己的女友。

可他也不想解釋。

他承認,能跟十三仙待在一起,確實感覺很好。

沒有跟十三仙見面時,他經常夢見十三仙。

按照李醫生的說法,他把一部分對沈思月的感情,投射到了十三仙身上。

這是事實。

現在她盡在咫尺,他便難以入睡。

好奇她是否會再次出現在夢裏,又害怕自己會突然發病,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做出一些奇怪的事來。

於是他不想睡,輕輕翻身下床,“吱呀”一聲,驚醒了十三仙。

她倏然起身,仿佛野貓一樣警覺,“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睡不著……”沈天青支吾,“對不起,吵到你了。”

她甩甩頭,像是要驅散困意,“你睡慣了自家的床,到了陌生的環境就睡不好吧?不像我,這麽多年在外頭,什麽地方都睡到,到哪裏都能倒頭就睡。”

沈天青看著她,“這麽多年,你過得挺苦的吧?”

“還好吧,總歸沒有餓死。”

她詭秘一笑。

“畢竟學了功夫,也沒怎麽受人欺負,現在回頭看看,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萬幸了。”

“你以後的打算是什麽呢?”沈天青忍不住問。

“我是說,比如我們查清了所有的案子,找到了兇手,你跟你爸之間的‘狩獵之約’也結束了,那之後你想去哪裏,做什麽?繼續做‘彭城十三仙’嗎?”

十三仙笑出聲來,“肯定不會啦,雖然沒想過以後,不過,應該想要徹底離開這裏,離開跟風水傳說有關的一切吧。”

沈天青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也許我們可以一起……”

“一起什麽?”十三仙不解。

“一起離開這裏,隨便去別的地方……旅游也行,閑逛也看好大的瀑布……”

“行!”

沈天青鼓起勇氣,“我夢見過我們兩個去旅行,去……”

十三仙皺起眉頭,“沈大少,你說起話來怎麽像孩子一樣?還是你正在說夢話呢?”

“這不是夢話。”

沈天青急著說,“你會功夫,我又有錢,我們可以生活得很開心的!”

“是嗎?這麽簡單嗎?”

十三仙笑了笑,語氣驟然變冷,“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基於現在的情況——沒有查清真相的情況。而真相究竟是什麽樣子,究竟給我們帶來多少改變,沒人知道!”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查明你就是兇手呢?還有最壞最壞的結果,那就是真相還沒查清楚,我們就已經……走不掉了。”

……

早上八點整。

方小舟打來電話,驚醒了剛睡著不久的沈天青。

“今天是什麽日子,還記得吧?”

方小舟說得很隱晦,“計劃不變,具體時間下午等通知。”

聞言,沈天青不由得心跳加速。

原本以為發生了大白天遇襲這樣的事,自己跟母親見面的時間又會推遲,沒想到一切近在眼前。

“那你們是怎麽安排的?在哪裏?我一個人過去嗎?”

“你就在醫院裏等消息。”

方小舟說,“我已經安排了今天在崗的探組,在醫院附近布防,再加上你家裏安排的保鏢。”

“我想,基本可以保證目前你的病房很安全。除非有人提前混了進去……你身邊現在有其他人嗎?”

沈天青看向十三仙。

後者對他點點頭。

他便說,“還有仙姑……我是說,林枝。她昨天從養老院出來後,就來這裏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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