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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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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雨虹用雙手捂住了臉,俯在冰冷的桌面上。

“周院長,老人們一片真心對你,但你對他們又做了什麽呢?”小凱在一旁問。

“我只是在幫他們……春蠶到死絲方盡,這有什麽錯?”

周雨虹說,“本來我已經是將死之人,沒什麽別的牽絆,我只是放心不下長歲的那些老人們!我想幫幫他們!‘斷尾計劃’就是他們認可的最佳方式!”

“你大學專業是醫科,畢業後為了給父親還債,做的是醫療器械的推銷員,對於保險領域,你並沒有什麽相關經歷,為什麽會突然想到利用保險?”白朗問。

“別忘了,當年你父親死後,因為不符合規則,你根本沒能拿到保費,在這種情況下,你居然還會相信保險?”

“本來我也想不到的,我也不信的……”周雨虹絕望的臉上,流露出悲傷的笑意。

“也許是蒼天有眼,要給我指一條明路,半年多以前,在一場慈善晚宴上,我遇見了幾個專業人士,是他們給了我靈感。”

“你是說有人幫你設想出了‘斷尾計劃’的概念?”白朗感到抓住了關鍵。

“是誰?他們都是些什麽人?”

周雨虹回答,“當時大家只是隨機坐在一起閑聊,我對彭城的那些富商圈子並不了解,所以名字和身份都記不大清。”

“只記得有一個年輕人,戴一副茶色眼鏡,看起來風度翩翩的,很多人圍著他,他似乎來自於某家大集團。”

“我記得他說,彭城經濟騰飛的下一個領域,就是慈善業和高科技產業,如果能讓大數據與健康醫療、養老結合起來,一定能讓人受益,還可以推出一項專門的保險……”

茶色眼鏡,慈善業,大集團……幾個詞語,已經足夠讓答案呼之欲出。

白朗斷定:周雨虹當時遇見的人是林櫻!

但林櫻給了他靈感,卻又眼睜睜放任這個合作機會,被沈氏集團拿去?

這背後的玄機看來很深。

“周先生的律師來了。”有執法者來匯報。

周雨虹搖搖頭,他說,“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金得利走進病房,回頭示意跟著的人,“你們出去吧,給沈總的秘書打個電話,就說我已經到了,大少現在情況很穩定,傷得也不重,都是皮外傷,只是為了保險起見,暫時留院觀察……”

一聲門響,別人都出去了。

金得利長出一口氣,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註視著床上的沈天青。

他閉著雙眼,面色安寧,好像睡得很沈。

手臂和手掌擦傷了,用紗布包住。

“醫生說,幸好他跌倒時用手撐了一下地,所以不至於傷到頭臉。再加上行駛過來的私家車剎車及時,不然就不僅僅是“破相”的問題,恐怕腦子都要撞壞了。”

不過誰能想到,這位大少的腦子本來就有點問題呢?

金得利暗想。

看著眼前這張清秀白皙的臉,真是令人不由得聯想到那句古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沈天青倏然睜開了眼,漆黑的眼珠轉向金得利,“金哥,你這麽安靜地看著我幹嘛?怪瘆人的。”

金得利倒被他嚇了一跳,“大少,我以為你睡著了……我不敢叫醒你,想讓你休息一下。”

“哪能睡得著?”

沈天青語氣誇張,“氣都要氣死我了!居然被人推出馬路!你說怎麽會有這種人?當時多危險啊!”

“大少。”

金得利猶豫著問,“你真沒看清楚是誰推了你嗎?如果這個人是故意的,那……”

“當時那種情況,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怎麽可能看得清?”

沈天青打斷他,“金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以後我一定萬事小心,不會再拒絕你安排給我的保鏢了。”

金得利說,“大少,我說句不中聽的話,現在發生這種事,會不會跟你幫助警方查案有關?”

“你看,你從國外回來之後,但凡是跟那些執法者扯上關系的,你總是要出生入死,一次次陷入危險裏,上次都被人綁架了!”

“依我看,以後你別跟他們來往,什麽案子也都別管了,包括現在那個斷尾計劃……”

“你覺得我今天這事兒,跟斷尾計劃’有關嗎?”

沈天青納罕,“你有什麽依據嗎?”

“我也說不好,就是一種預感吧。”金得利含糊回答。

“我答應了沈總,一定要保護你的安全,總之無論如何,任何有風險的事,都不能讓你去做。”

“剛才我收到消息,說警方已經把長歲養老院的院長帶走了,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想必是養老院方面出了問題。”

“總之,後續的東西就交給他們,那位院長犯了什麽錯,跟我們沒有瓜葛。”

“你可別忘了,那位周院長是我們的合作方啊。”沈天青冷笑。

“金哥,周院長如果犯了錯,你覺得我們集團,就可以把自己洗得幹幹凈凈嗎?我提醒你,這裏面涉及到幾條人命,這可不是小事。”

“反正所有合作都是沈總親自拍板的,他一定有辦法。你好好休養,不用替集團擔心。”金得利謹慎地說。

“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沈天青打了個呵欠,“我差點忘了,畢竟‘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我們集團再多背幾條人命,也不在話下吧?”

金得利前腳出了病房,沈天青就抓起手機,給白朗打電話。

無人接聽,應該是在查案。

他再打給十三仙,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

聽筒裏傳來呼呼的風聲。

十三仙似乎在風中疾走,她說,“我現在就來醫院陪你吧,不能讓你一個人這麽危險。”

“你要來保護我嗎?”沈天青有點好笑地問。

不知道為什麽,心頭卻不禁湧上來一陣酸楚。

“當然。”

十三仙說,“我的功夫難道你忘了?就算打不過別人,總還可以帶著你逃走。”

“只是你仔細想想,對當時疑似跟蹤你的那個人,到底有沒有印象?會是葉雲飛嗎?”

“看不清,不能確定。”

沈天青努力回憶,“不過那個人的膚色,感覺比較深,有點像東南亞人。”

……

周雨虹已經親口對警方承認。

他是在知道棘榱這種草藥具有毒性的前提下,給老人們進行服食的。

目的就是幫助參保的老人們拿到補貼。

而他作為參保資格的鑒定人,會在鑒定過程中,把實際計劃告訴給老人。

如果老人對這筆錢有很強烈的需求,同時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周雨虹就會協助他們參保。

這也是為什麽,老人們會在聯名信上保證,周雨虹的行為都已經得到了他們的允許。

“棘榱這東西很怪的,因人而異,吃下去會不會中毒、會被毒到什麽程度,都不確定,就好像老天爺擲骰子一樣,這是我爸告訴我的。”周雨虹慘然一笑。

“一開始我也不確定,自己做了點實驗,用外面買回來的實驗鼠,吃過之後確實死得七七八八。但用到人身上,還是有很大不穩定。”

“但總好過別的辦法,起碼不會太痛苦,而且把整個死亡的過程,相當於告別的過程慢慢拉長,給了大家充足的說再見的時間。”

“這些我也跟老人們商量過,這個東西能不能起到作用,不能打包票。他們都說沒什麽,總之就是聽天由命了。”

“有幾位老人的子女,欠債情況非常嚴重,那種絕望,比聽天由命還恐怖。”

“還有幾位老人,是真的不想活了。並不是所有人都一心求生的,他們已經受夠了,被子女丟棄在這裏,對於這種孤單的、沒有希望的生活。”

“死是一種圓滿的解脫,更何況,還能給子女留下一筆錢,權當是個念想了。”

“所以他們真的很需要‘斷尾計劃’,需要這個計劃得到實現。我答應他們,用棘榱實驗看看,如果沒有效,我再幫他們想別的辦法。”

“別的先不說,黃時雨是什麽情況?”白朗問。

“據我所知,這些前情提要,你可都沒有跟黃時雨說過吧?黃時雨的女兒黃舒身上,雖然也有債務,但是問題並不大,黃時雨本人也沒有自殺的意願。”

“你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麽會把他跟其他參保的老人劃分到一起?還是有什麽特殊原因,讓你想置他於死地?”

周雨虹長出了一口氣,“我不認識黃時雨,怎麽可能會故意害他呢?只是有一位高人告訴我,黃時雨也很想加入斷尾計劃’。”

“一是因為他大女兒現在需要還債,二是因為他小女兒不久前被人殺了,他覺得活著也沒什麽意思,希望我能幫忙。”

“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他當面溝通一下,可是他大女兒總是陪在旁邊,所以……”

“所以是哪位高人告訴你的?他又憑什麽這麽確定?”白朗問。

“也是在慈善活動裏經人引見認識的,那位據說是某家大公司的風水顧問。”周雨虹面露難色。

“白執法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本地人,彭城這地方很講究風水的,尤其是生意人,他們做什麽都要帶著風水顧問。”

“別的地方我倒是不了解,不過在彭城這裏,會看風水的一般都有些真本事,很多人都會跟風水先生說心裏話,所以我以為,黃時雨也不例外。”

“那位顧問是男是女?怎麽稱呼?你們經常聯系嗎?”白朗覺得心跳加速。

“是女的,看起來年紀也很輕,說話的時候總是笑呵呵的。”周雨虹回答。

“但怎麽稱呼我就不知道了,聽說祖上跟某位‘仙家’有關,我也沒多問。她主動跟我提起來的,說她有這麽一位熟人黃時雨,讓我幫忙關照一下。”

“她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白朗竭力壓制著自己的心情,“就在最近?”

“大概十幾天前?”

周雨虹說,“那次慈善會議,你到網上查,應該還有新聞稿的,現場也有媒體報道。”

白朗決定破釜沈舟。

他拿出上次“天堂谷”案裏作為資料的胡安的照片,遞到周雨虹面前。

“是她嗎?”

周雨虹只看了一眼就點頭。

一旁的小凱,小心地觀察著白朗的臉色。

白朗閉了一下眼睛,現在他能確定,胡安一定在這一連串的案子裏,扮演著不可小覷的關鍵角色,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她還跟你說了什麽別的嗎?

“她好像對‘斷尾計劃’的評價很高。”周雨虹回憶。

“她說,這個項目一定會幫到很多人,說我們這是在積德,一定會有好報的。”

“她還說,十年前,彭城經歷了一個高速發展的時期,現在又到了下一個騰飛的時刻,這是歷史發展的大勢,只要順勢而為,就可以借勢而上。”

“不過後面這些,是她對別人說的,我在旁邊聽了一陣子。很多老板都擠過來聽她說話,還有人請她幫忙看風水。”

“但是她說,現在她受雇於人,只能為一家效力,不過她願意送給大家幾句忠告,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根據‘勢’,來決定自己的行為。”

……

“胡門很講究‘勢’,祖上傳下來的一整套規矩,說到底都是在講‘順勢而為’,不了解的人,會認為胡門太過貪圖安逸享樂。”

“實際上,他們只是認為,一件事如果有很多波折和困難,就說明是逆勢而為,所以不如大大方方放手,一切順其自然,那就是最理想的狀態。”

十三仙對著病床上的沈天青講解。

“黃珍告訴過我,信胡門的人一般都容易滿足,又容易快樂,據說這樣的氛圍,才能供養住狐仙,因為狐仙最喜歡那種輕快自然的氣氛。”

“我親眼見過胡安,她給人的就是那種感覺。”

沈天青來了興趣,“原來胡門這麽佛系?這麽看來,彭城的幾大財團,個個野心勃勃,那按照他們的本性,豈不是絕對不會信仰胡門?”

“就拿我們家來說,我爸這個人就是爭強好勝,根本見不得除了他以外的人發財,他更不可能信胡門了!”

“的確,黃珍也說過,胡門之所以在喜福會裏的地位那麽高,主要是信他們的平頭百姓最多,基數最大,再加上胡門廣收門徒,所以顯得浩浩蕩蕩,聲勢巨大。”十三仙解釋。

“不過到了後來,一些財團早已不是單純地信仰喜福會,而是把喜福會當成了工具,把‘約見風水先生’當成了幌子,借著這個機會進行一些交易。”

“我猜,這裏面有一些很可能是違法交易。跟黃舒聊過之後,她已經證明了我的想法。”

“違法交易?”

沈天青急問,“你是說,就像我們提到過的……”

“不錯。”

十三仙點頭,壓低聲音,“也就是胡安在她自己的網絡小說裏寫到的,官商勾結,權錢交易。”

“怪不得當年喜福會,也會遭遇那麽多事情!”

沈天青恍然大悟,“白門和胡門的大師父都慘遭殺害!原來不是因為風水,而是因為他們被卷入了一些更覆雜、很恐怖的事情裏?”

“不排除這個可能。”

十三仙還是很謹慎,“這只是目前的猜測,尚且不能蓋棺定論,我想跟你商量看看,是不是找個時間跟白朗通個氣,看看他那邊有什麽新線索?”

“另外,等到他忙完手上的案子,我得要求他加派保護你的執法者,畢竟現在,很有可能你已經成為了對手眼中的獵物。”

“你說那些人,為什麽會想要害我呢?”沈天青喃喃。

“我已經很努力不去傷害任何人了。”

“原因很多。”

十三仙回答得爽快,“比如,你是沈西來的兒子,單憑這一點,很可能已經成為了某些人的‘眼中釘’。”

“還有一種可能,你經過心理治療,已經開始恢覆記憶了,而你的記憶,有可能包含著對於某些人來說,至關重要的線索。”

“但對我自己而言,最關鍵的線索還是沒找到。”

沈天青苦笑一聲,“關於我姐姐沈思月到底是怎麽死的?以及,我自己是不是殺人兇手?”

……

白朗扒拉兩口盒飯,擡眼看見方小舟走到他桌前,問,“怎麽樣了,我說那位周院長?”

白朗回答,“案子的情況他交代差不多了,現在身體頂不住,先送醫院去看看。他這個病本來就比較嚴重,我認為不能耽誤他的治療。”

方小舟說,“喲,沒想到你對這位嫌疑人倒是挺講情面?”

白朗想了想,“周雨虹的確是個好人,只是他做事的方法不對,過去那些年,他確實照顧了很多老人,我還是很尊敬他的,更何況還有群眾的呼聲。一會兒聯名信就要送到,組長你也看看。”

“我沒空看,就交給你負責吧。”方小舟說。

“我要部署一下明天的行動,明天,你知道是什麽日子吧?”

白朗皺眉,“是你們之前安排了沈天青去跟袁梅見面的日子?現在沈天青受傷住進了醫院,難道你們的計劃還要照常進行?就不怕一旦見面,很可能會有危險發生?”

方小舟說,“之所以要部署,就是因為沈天青出了事。你想想,對方為什麽要讓他受傷?”

“很顯然,就是為了阻撓他跟袁梅見面,說明這裏面涉及到非常重要的證據!所以必須不能讓對方得逞。”

“換個角度想,我們這時候照原計劃進行,對方一定會沈不住氣,在會面當時出面阻攔,這就是引蛇出洞的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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