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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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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光棍這一哭,把白卿老彪嚇得夠嗆的。

白卿一面拍著老光棍的背,一臉生無可戀地任老光棍在他胸膛前,擦了一身的鼻涕眼淚。

老彪手足無措地站在那,也插不上手。

“對了小月,你咋不問問大神的事?”

老彪這話一出口,老光棍的哭聲戛然而止。

白卿拍背的動作也一頓。

兩人齊刷刷地看向老彪,嚇得老彪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謝月並未察覺到白卿和老光棍兩人的異樣,只是低著頭,好半天沒回應。

許久,她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黑鐵指環,然後擡起臉,狀若無事地笑了。

“我和大神,斷了聯系……不過,我能理解,無論他做什麽決定,我都能理解,也許,他只是不太想見我……”

謝月與自由相比,即使是陳黜,心生猶豫也是人之常情。

便是換作任何人,此刻的避而不見與猶豫,都已是仁義至極。

哪怕未來有一天,陳黜選擇擺脫枷鎖,獲得自由,謝月也能理解。

“小月……”

老彪一番欲言又止,老光棍與白卿二人也是猶豫。

老彪索性心一橫,“大神在生界!那個人,那個人也在那!不是大神煉化了生界裏的亡靈,就是那些亡靈將大神煉化!”

“你說什麽?”

謝月刷地一下站起身,臉色蒼白。

陳黜為什麽會在生界……

不對,不對不對,她早該意識到,時默與陳黜所說的,根本不是那句話!

他與陳黜說了什麽,他一定與陳黜說了什麽。

謝月原以為陳黜彼時的沈默,是因為他猶豫了。

在自由與謝月之間,陳黜動搖了,或許不用多久,陳黜會為了自由徹底舍棄她,對她起了殺心也不一定。

但眼下,陳黜為什麽會在生界?

一定是因為時默對陳黜說了什麽,讓他不得不入生界。

他的沈默,恰恰是因為他不願意謝月,看到他的狼狽與痛苦。

陳黜的沈默,不是因為猶豫,是為了她,為了她再給他一些時間……

時默說過,再給他一些時間,他想做什麽?

謝月一時急火攻心,但很快,她便意識到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

“小龍龍,我記得,時默曾經說過,能進出生界的,除了他和詹,還有你。”

老光棍如今是再明白不過謝月的心意了,

這種時候,他不站在謝月這邊,只怕這輩子他都沒法原諒自己。

“我知道了,小月,你放心吧,就是豁出去這條老命,我們也跟你一起拼了!”

謝月一頓,看向老光棍與白卿、老彪。

她知道,大夥兒說的“豁出去性命”,沒有半分含糊,這便是一場,非生即死的戰役。

……

……

“你身上的枷鎖一日不除,你便永遠不是我的對手。”

“哦,忘了說了,枷鎖是小月親手煉的,親手斬殺謝家這一支族人,用他們的骨血煉的,而後,親自給你戴上。”

“唯有以她的性命,才能還你自由,過去的她我不敢保證,但以今日的她的秉性,我想她也一定會成全你。”

“裏面的惡鬼遠不如你可怕,我知道它們吞噬不了你,只會讓你更強大,去吧,那不是煉獄,是你的天堂,去飽餐一頓,不要壓抑你心中的欲念,那才是真正的你。”

“當然,你大可喚一聲,小月一定不忍看到你如此痛苦,而又掙脫不得的模樣,她一定會為你付出所有,甚至是性命。”

四周黑漆漆一片,耳畔是鬼哭狼嚎。

惡鬼橫沖直撞,狂戾的寒風肆虐,沈沈的枷鎖束縛著陳黜,令他維持著跪在那的姿勢,一動也不能動彈。

肆虐的戾風,鼓動他玄黑色的長袍與長發。

嗚咽的哭聲和嚎叫聲,不斷在他身邊沖撞著,帶起的厲風像冰錐一樣,迅速在他臉上身上,刮開血口子。

陳黜擡起頭,眼底的冷意,讓周身肆虐的惡鬼有一瞬的忌憚。

但很快,它們發現陳黜受到了壓制,受到了束縛,這裏的淒厲和廝殺,變得愈發放肆。

謝月趕來的時候,如同來到煉獄一樣的世界。

陳黜被束縛在那,正受百鬼侵襲。

她望著他,久久地說不出話來,只喉頭哽咽,喚了一聲:“大神……”

陳黜的身形微怔,擡起頭來,待見到謝月的這一刻,面上明顯閃過一絲怔愕。

但隨即卻是輕笑。

他的眼神坦蕩,不曾失去光彩與信念,“別怕,我,不會淪為惡鬼。”

黜,放絕也,那是無邊無際的煎熬和寂寞,不知來路,不知歸處,唯有這個名字……

一定是有人,對他寄予了厚望。

陳黜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謝月的眼淚,便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跪在陳黜面前,不住地拿手去抹眼淚,“你本可以不受這份罪的,它們,它們不知好歹,敢欺負你……”

陳黜不曾見過謝月在他面前掉眼淚。

這還是頭一次。

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往下掉,這倒讓陳黜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手一動,身下沈重的鐵鎖,便跟著發出冷冽的碰撞聲。

陳黜微微蹙眉,然後擡手,輕輕地抹掉了謝月臉頰上的眼淚。

他的口吻,前所未有的溫柔。

又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前所未有的豁達,仿佛並未把眼前的一切,都放在眼裏。

“小月,別哭,別讓他得逞了。於我而言,這裏並不比地獄火海可怕多少。”

“唉……”

身後傳來一聲長嘆,謝月猛然轉過身,如臨大敵。

時默的視線,卻並未落在謝月的身上。

而是透過她,看向謝月身後的陳黜。

他看得出來,陳黜沒有告訴謝月,這世上誰也殺不了他,誰也無法給陳黜自由,唯有謝月自己。

“小月,你不該來這。”

時默擡手,陳黜身上的枷鎖,頃刻間便又沈重了一分,壓得他甚至不能直起背脊來。

謝月的面色一變,向前邁了一步,但卻發現等著自己的,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從頭到尾,留給她的只有無力,只有任人宰割,任人欺淩。

“夠了,夠了,這本該是我的罪惡,不該由任何人背負。”

此刻的謝月,重新擡起頭時,她的眼底,堅毅而又冷冽。

手腕上銀白色的絲線乍現,一股強大無比的掠奪性力量,在她的身體裏迸發。

“欺我辱我者,該徹底有個了斷了!”

“小月,別,別上他的當!”

陳黜面色一變,欲自那沈重的枷鎖中掙紮出來。

但隨著謝月周身的惡鬼,發出淒厲的嘶喊聲,她身體裏的那股力量,像個無底洞一樣,不斷吸納著周遭的能量。

她手腕上的怨集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增長。

陳黜似乎,便越難以掙脫那與謝月血脈相通的鎮惡枷鎖。

此刻的謝月,仿佛再也聽不見周遭任何人的聲音。

唯有自己的聲音,透著一股冷意和絕望。

“我曾經那麽信任你,認為是你將我從泥潭中拽出,然而你卻將我推入了另一個深淵。”

“你說為了世間的安寧秩序,你我一同創立閑人局,謊言!”

“你讓我無數次承受怨氣沖撞的折磨,是為了煉出這一具不死不滅之軀,荒唐!”

“你要的,不過是傀儡,一具聽你的話,任你擺布的傀儡!”

煉到最後,她承受不住那怨氣沖撞,失去理智,成為任人擺布的傀儡。

他永遠無法體會,當她醒來時,發現自己沾染了滿手的鮮血,腳下是無數倒下的族人時,究竟是什麽感受!

恐懼和無力感幾乎將她淹沒,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所信任的人,到頭來,不過是要利用她,親手用謝家族人的骨血,煉出了鎮惡枷鎖,不過是要她成為他實現勃勃野心的工具。

“我分明已經殺了你,將你鎮入無邊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為什麽,為什麽你還在這裏……”

“果然,你都想起來了。”

時默的眼底並無驚訝,反倒大笑出聲。

“小月,你忘了,我說過謝家幾代人才出一個天才,被遺棄,生來被視為萬惡之人,被族人和這個世界拋棄的,可不止你一個啊。”

“甚至於,你的天賦更甚於我,只有你,才能煉出謝家至強的法器……”

“不不不,它已經不僅僅是法器了,這枷鎖一旦煉出,瞧,世間沒有不受我們掌控之人,無論他多麽厲害,只要你我聯手,便能重新定義這個世界……”

謝時默向謝月伸出了手。

謝月的目光,落在那只無數次於黑暗中向她探出的手。

眼底,頃刻間浮現一抹冷笑,“你道我依然會任你擺布?”

多年恩怨,該有個了結。

生界陷入動蕩,鬼祟沖撞,一片哀戚。

謝月站在這肆虐的陰風之中。

她擡起頭來,目光落在謝時默向她探出的那只手。

那只,無數次將她從泥沼中拽出,又無數次將她推進煉獄的手。

“我情願,不曾被你從泥潭中帶出,不曾,見過你。”

謝月的眼神一冷。

忽然,她像一陣疾風一樣,猛然出現在謝時默的面前。

她的個頭要比謝時默矮小許多,在她挨近謝時默的一刻,謝月擡起頭來。

謝時默清楚地看到,謝月的眼底,迸射出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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