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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口不言。我早已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當下接著說道：“艾倫，我看過你訓練立體機動裝置。當時皮帶壞了，你在架子上一直頭重腳輕的。幸好後來教官發現你的皮帶有問題。你的平衡感不必別人差，甚至比一般人好得多。”
室內又是一陣靜默。艾倫終於又把目光移向了我。幾秒後，他好像楞了楞，然後艱澀地開口：“是你？”
我立刻擺出最溫和的笑容點頭。但艾倫目光又垂了下來：“你是調查兵團的前輩吧……”
我一楞，立刻反應過來。艾倫認為自己已經無法作戰，而他一直以來的願望是加入調查兵團驅逐巨人，現在自然受到打擊。我坐在床邊，直直地盯著他，然後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艾倫的眼神變得有點不對，透過他熒綠的眸子，我能看見自己臉上古怪甚至令人感到膽寒的笑容。
我開口道：“艾倫，我第一次墻外調查的時候被嚇尿了。”
或許是因為我的面部表情和說出來的話太不搭調了，艾倫雖然受到打擊但畢竟還是少年心性，眼下就楞住了。接下來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特別不靠譜的家夥。
我接著說：“不僅被嚇尿了，還連把刀都沒有，一路被巨人追著跑，摔到山崖底下摔得七葷八素，被步步逼近的巨人嚇到毫無形象地慘叫。要不是被同伴救下來，我們現在基本上就是以陰陽溝通的形式交談了。”
艾倫盯著我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我咳了一聲，有點無奈地說：“別這樣盯著我，誰沒有弱雞的時候。你第一次面對巨人就表現得出乎意料地英勇，辛苦了。”
艾倫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想開口，又被我打斷了。我說道：“艾倫，你恨不恨巨人？”
艾倫下意識地點頭。一提到巨人，艾倫的眼神雖然依然空洞，但還是有很明顯的變化。我接著說道：“你恨巨人，是覺得實在沒辦法就算了的那種恨，還是就算死也不放棄覆仇的恨？”
“就算死……”艾倫眼中充滿恨意，沈聲說，“我也要把巨人都殺掉！”
“可是你現在已經沒有了左腿。”我用壓過艾倫的聲音挑明了這個事實。“我知道你因為這件事非常絕望，我這樣說出來肯定對你有所打擊，但現在這是事實，是不因你情緒而改變的事實。你只能接受它。但在這之後呢？”
艾倫沈默地死死盯著我，我繼續說道：“你既然這麽恨巨人，那你是不是有就算沒了腿，爬也要爬過去砍它們的決心？如果沒有手，用滾的也要滾過去，拿不了刀，就用嘴咬死他們。就算頭被砍下來，也絕不松口。”
“就算我死……”艾倫眼中的恨意生生濃烈了一倍。
“沒有叫你真滾過去咬他們。如果失去了左腿，就用腦子。”我說道，“想辦法，怎樣和巨人戰鬥。”
艾倫沈默了一下。我沒有給他表態的時間，繼續說道：“你以為調查兵團就是那些近距離與巨人作戰的家夥嗎？其實說白了在現階段與巨人作戰只是輔助手段。調查兵團每次出墻的終極目的都是為了情報。別忘了‘調查兵團’的‘調查’二字。光和巨人肉搏，賠上一大堆人又能殺掉幾只？而情報這種東西，很有可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的機會。一旦你置身其中，就會理解‘方法’的重要性。”
如果把單純的“戰鬥”當作所有，那就大錯特錯了。而相對的，就算暫時失去了單純的“戰鬥能力”，也並不代表著自己無法再發揮作用。我盯著艾倫。他依舊沈默著。
“意志”早已成為艾倫的代言詞。不管是他本身的特質，還是他巨人化的能力，所有的重要催化劑都是艾倫自身的意志。一旦艾倫失去了那種強烈的意志，事情恐怕就無法收拾了。他是新一代中最具潛力的人，而這樣的人，不允許隕落。
“艾倫，你相信現在這樣的自己嗎？”
“艾倫，你的同伴相信你，我相信你。就連調查兵團的埃爾文團長也相信你。”我從口袋裏掏出團長的親筆信。團長親自致信訓練兵團的長官要求提前將艾倫調入調查兵團。按理說艾倫身為本屆訓練兵團的前十不允許調查兵團提前招收，但巨人入侵導致訓練兵團的應屆生大清洗，殘疾的艾倫恐怕已經被從前十中除名。只要艾倫本人也同意，那訓練兵團的長官應該不會再拒絕。
我把信遞到艾倫面前。現在，只需艾倫本人簽名同意。
艾倫沈默地看著我手中的信封。爾後，他伸出手接過信，緊緊捏著信封。眼神已不再空洞。忽然，他又擡起頭，問道：“我已經沒有了左腿，為什麽你們還這麽看重我？這其中肯定是有理由的吧。”
我一楞，感覺笑意抑制不住：“學得很快，已經能很好地抓住問題的關鍵了。”
“告訴我，你們為什麽選擇我？”艾倫堅定地看著我，“告訴我到底該怎樣才能驅逐巨人！”
我站了起來：“這一點，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遲早會知道。”我又看了一眼艾倫的傷腿，說道：“現在的你戰鬥能力已經不如以前，就更需要頭腦來彌補。遇事多考慮。在身體不如別人的情況下只有努力讓自己心智來彌補身體素質上的不足，這樣你才能有制勝之機。這一點你的朋友阿爾敏做得很好。他戰力不強卻能夠憑頭腦讓別人刮目相看。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這些很正常，許多人都會對訓練兵團中表現突出的新兵多加關註。”
“我會跟三笠和阿爾敏解釋，他們會知道你提前被編入調查兵團。有必要的話團長也會把他們編進來保護你。據我所知你的這兩個夥伴第一志向也是調查兵團。另外，我們會對外放出假消息。他們會以為你因為無法戰鬥回到了後方的開墾區。”我伸手拉開窗簾，下午的陽光一下子就灑滿整個房間。我飛快地往窗外看了一眼。沒有人偷聽。為了讓病人靜養，病房的隔音效果還是很好的。這一點無須擔心。
艾倫在文件上簽上名字還給我。我看見艾倫開始默默思考著，就靜靜地轉身關門離去。
其實，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艾倫無法巨人化，看上去似乎是無數的巧合拼揍在一起形成的結果，但世界上哪會有那麽多巧合。只要用心推敲一下，就會發現其中有一個無法掩蓋的漏洞。
艾倫在最後殺死了三只巨人，也因此付出了失去左腿的代價。因為巨人被全部消滅之際受傷，未能巨人化，看似毫無漏洞，但艾倫在殺死所有巨人之前怎麽可能完全沒有受傷？
按照艾倫咬傷手都足以巨人化的程度來看，艾倫受的傷雖然不及斷腿那麽嚴重，但也完全足以讓他在戰鬥中巨人化。但是他始終沒有變成巨人。這不是巧合，而是人為的。有人在暗中操縱著艾倫的命運。
而我是早已知道艾倫能夠巨人化的人，因此只要逆向思考就立刻發現了這個漏洞。然而知道艾倫能夠巨人化的人，除了暗中作梗的家夥之外，就只有我一個。所以在別人眼裏本身不存在艾倫可以巨人化這個概念，這一切自然進行得順利異常。大家都只是認為作為有點能力的普通訓練兵艾倫在戰鬥中不慎受了重傷變成殘疾人。
艾倫，已經被人盯上了。這個認知令我渾身發冷。
然而讓我不解的是，對方在遏止艾倫巨人化後直到現在都一直按兵不動。遏制了艾倫巨人化後想在混亂的戰場上借機殺一個人輕而易舉，然而對方卻沒有這麽做。他們對艾倫做的事就只有遏制了他的巨人化而已。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樣做甚至對艾倫有好處。艾倫一旦巨人化，引起的騷動會極度難以控制。不管是被發射榴彈炮、關押在審判所的地下室還是被審判，都是稍有一點差池艾倫就會丟了小命的事件。換句話說艾倫巨人化完全是一個不確定因素，世人始終無法真正接受。而一旦將艾倫的巨人化納入人為控制的範疇，就會保險很多。這一點對艾倫可謂有利無害的。
我看著手中的信，心想送完這封信後，我有必要去拜訪一個人。
阿尼。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7 章
從艾倫病房裏出來後我還去找了一趟三笠和阿爾敏。原因當然是為了剛才對艾倫的承諾——把艾倫進入調查兵團的事情告訴他們。
我剛剛說出艾倫加入調查兵團的事情，三笠細長的眉就皺到了一起。她毫不客氣地說：“艾倫現在連腿都斷了，加入調查兵團是為了等著被巨人吃掉嗎？”
阿爾敏立時拉了三笠一把示意她別這麽激動。看著三笠一臉惱怒的表情，我擺出完全不介意的笑容，晃了晃手：“沒關系，我不介意這些。”按三笠的性格，在涉及到艾倫生命安全的事情上她只是質問我已經算輕的了。
接下來，我故意換了一種高深莫測的口吻：“如果我告訴你，艾倫的腿能夠重新長出來呢？”
三笠一楞，然後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阿爾敏倒是立刻反問：“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請問你要怎麽做才能讓艾倫的腿長出來？”
我對著他們笑笑，說道：“這件事情現在還不能洩露。但我可以保證在艾倫的腿殘疾的狀況下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出墻。他將在調查兵團的總部靜養。況且現在訓練兵團即將結業，艾倫離開了訓練兵團後也無處可去，就算你們兩個願意一同離開行伍去照顧他，謀生也非常艱難。”我正色道，“我們把艾倫招入調查兵團完全是看中了他的能力。”
我這一番話沒能打消阿爾敏的疑慮。他問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們在意的是艾倫的能力，那一旦艾倫沒能發揮出你們預期的力量，那你們會怎樣對待沒有價值的艾倫？”
我挑了挑眉，笑道：“別對艾倫失去信心。”
話音剛落，三笠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們要是敢對艾倫不利……我也不介意多削幾個人。”
我默默點頭：“嗯，你可以第一個削我。”
阿爾敏頓時有點無語。他遲疑了一會，說道：“雖然我不理解你們為什麽這麽做，但之前你說的也對，一旦訓練兵團提前結業，艾倫的落腳處就成了個問題。所以現在他進入調查兵團暫時呆著也沒關系。但是……我希望你們真的如你剛才所說善待他。”
我點點頭：“沒問題。”心裏默默把原著裏艾倫被利威爾靴子踩臉的情節稍微過了一遍後開始冒涼氣。
又交代了他們幾句後，我徑自去送信。途中忽然下起了雨。我盡力保持手裏的信不被雨水淋濕破壞，自己卻被淋得透濕。等我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好，整個人基本上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我對著玻璃做了個陰險的表情。好像也還能唬人。
於是我索性直接跑到阿尼的住處。
這場雨下得很大，而且一時半會兒大概不會停。雨聲大得幾乎蓋住了我的敲門聲。我在門口敲了十幾下，門終於開了。
門後，阿尼冰藍色的眸子靜靜地盯著我。我對著她笑了笑：“可以讓我進去嗎？”
阿尼轉身走回屋裏。我跟在她後面走進屋子。整個訓練兵宿舍就只有阿尼一個人，她抓起一塊毛巾扔了給我。
“有事情來問嗎？東西又被誰搶了？還是說忽然想跑來做讀書交流會？”阿尼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頭發和衣服都在滴水，坐的椅子下很快積起了一個小水窪。我沒有用阿尼的毛巾，而是接著笑：“啊……都不是。你應該知道我是來幹嘛的吧。”
阿尼靜靜地看著我。半響，她嘆了口氣，說道：“別對艾倫做這種事情。你會把整個調查兵團都賠進去的。”
她倒是承認得非常爽快。我微笑著說：“你果然知道。”
阿尼不置可否地倒了一杯熱茶給我。我伸手接過。她說道：“你這兩天老圍著艾倫轉，不用費心打聽就能知道。”重新坐下後，阿尼看著我問道：“你應該在和我搭話的時候就已經鎖定我了吧。說到底你是怎麽鎖定我的？”
我停頓了幾秒，笑得更開心了：“不是你，是你們。”
阿尼目光幾不可查地閃了閃，又恢覆了一貫的淡然：“哦？他們也暴露了嗎？”
我點點頭，說道：“不過不用擔心，只有我知道。迄今為止你們沒做錯什麽，而我的知情也是由於一些極度不科學的因素。”
“既然如此……”阿尼皺了皺眉，不再追問我是怎樣知道的，卻轉移了話題，“那你應該知道這其中有多覆雜。你改變不了什麽。相反，這麽做，整個調查兵團和艾倫都得死。”
我楞了一下，忽然覺得事情是有轉機的。心裏一動，我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所以說我猜對了，你們這麽做也是在為艾倫考慮吧。要知道巨人化這種事一個搞不好就會成為人類公敵什麽的。”
“是為了我們考慮。”阿尼強調道，“讓艾倫巨人化對於我們而言也沒有好處。艾倫一旦巨人化，墻內外的鬥爭必定水深火熱。到時候，我們也被迫必須有所行動。”她遲疑了幾秒，將目光轉移到別處：“我們都有自己的立場，有些事是必須做的。但即使知道這些，我們也不願意當別人的棋子。過了這幾年訓練兵的日子，我們已經開始貪戀和平。這一點對於士兵而言是致命的。”
“但是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無法抗拒且彌足珍貴的。”我接口道：“對於我也一樣。”
阿尼瞇起眼看著我。她默然良久，開口道：“可是現在我們必須成為敵人。”
“不一定。我現在對你們完全沒有敵意。”我說道，“我們的立場未必是完全相悖的。而艾倫，是這一切的關鍵。”
室內陷入沈默，只有雨聲不停地在耳邊回響。
我說道：“你們是怎麽發現艾倫能巨人化的？”
阿尼沈默著看我。我接著說道：“你應該不大樂意說。但是你們絕對發現了艾倫和你們之間相同的地方。讓我猜猜看……應該是愈合能力吧。”
阿尼面無表情地說道：“的確。艾倫發現我格鬥術非常獨特後一直纏著我練格鬥。有一次我把他摔得狠了，說不定肋骨都斷掉了。這種事情教官是不怎麽管的。看著三笠氣的那個樣子我心裏也有點不好意思。但隔天艾倫又生龍活虎地跑來挑戰我，完全就不像前一天被我摔得那個慘樣。”
我默默地在心裏抹了抹汗。艾倫這家夥就算在沒有巨人化的時候牙被整個打掉，過沒多久就長出來了。所以就算被摔斷骨頭，過個一晚上估計完全沒什麽問題了。
我繼續問道：“那你們是怎樣遏制艾倫巨人化的？”
阿尼淡淡道：“只是在戰前給他下了一些安定劑罷了。”
我一楞，急忙追問道：“普通的安定劑就可以嗎？”
阿尼看了我一眼，回答道：“是啊。巨人化會帶來體溫上升、血液循環和新陳代謝都大大加快的後果，安定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抑制這些現象。但是把它以極大劑量用在從未巨人化過的艾倫身上還可以勉強抑制，對於能夠控制巨人化的人就沒用了。”
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艾倫從未巨人化，也就是說他連第一關都沒有突破，阿尼他們才能用安定劑降低他體內活力從而抑制巨人化。而對於多次巨人化熟練掌握其技巧的老手，這一點毫無作用。
一下子我就有點洩氣。阿尼沒必要騙我。我一開始還懷揣著從她這裏找到抑制巨人化方法的心思來的，可惜卻一無所獲。而且這樣推上去格裏沙當初抑制伊爾姆巨人化應該也是用的這種方法。這種方法只對從未巨人化的人有效，相當於我還是沒能獲得想要的情報。
我思考了一下，說道：“艾倫已經加入調查兵團了。”
阿尼的表情果然變了。她臉一白，說道：“什麽！？”整個人就差點站起來了。
艾倫簽名同意進入調查兵團就是剛剛的事情，阿尼自然無從得知。她的認知應該還停留在我和艾倫的接觸比較多這一層面上。當下阿尼的藍色眸子瞪大，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半響，她說道：“你知道這麽做，一個搞不好會有什麽後果嗎？”
我看著她，說道：“我知道。”
阿尼盯著我半響，忽然嘴邊浮現一個古怪的笑容。我心裏說一聲不好。果然，下一秒她古怪地笑著，對我說道：“你就不怕我立刻在這裏殺了你？”
我冷靜地看著她：“你不會殺我。我知道你是實用派，要殺我早就一聲不出地提起刀子砍過來了，哪會這麽多廢話。我現在對於你們而言是一個隱患，也是一個機會。”
阿尼莫測地看著我。我心裏大概覺得是時候換一種談話方式了。於是我學著團長談判時的表情問道：“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們能和我們合作。”
阿尼沒有回答。我趁機說道：“我對你們家鄉的事情不感興趣，而你們想去憲兵團的能照樣去憲兵團，想去調查兵團的也可以去調查兵團。”
這樣的說法相當於我已經非常露骨地向她挑明我知道他們的秘密和接下來的打算。相對的，我也表明自己的態度，也就是我不會把他們的真實身份曝光出去，我甚至能在貝特霍爾德和萊納進調查兵團的時候暗中幫一把。阿尼的神色果然有一絲動搖。
但動搖也僅僅是一瞬間。阿尼冷冷問道：“你到底屬於哪一邊的？”
我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已經起到效果了。阿尼已經明顯地開始動搖，甚至被我牽著鼻子走。在現在的時候應該繼續加碼，而不是示弱懷柔。我說道：“這個你就不必多問。我可以保證自己做的這些事情不會威脅到你們和你們的家鄉，你只需表明態度。”
阿尼沈默了一會兒，說道：“這件事情我不能自己決定，我要和萊納他們商量一下。即使我現在同意了，萊納他們也未必會同意。這樣反而沒有意義。”
這其實是一個談判的時候極其常用的技巧。而我根本不可能真的留給她時間來考慮。這時候剛剛預備好的陰森表情就可以派上用場了。我瞇了瞇眼睛，鎮定地看著她說道：“別拖延時間轉移話題，你知道我今天特意來找你意味著什麽。即使我有耐心，那也並不代表別人也有耐心。而且我其實是沒多少耐心的人。”夾著窗外的雨聲，我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就像是美式電影裏頭的大反派一樣，隨便奸笑一聲都會有閃電劈下來營造氣氛。
我走的時候雨還沒有停。拐出一條街道，我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忽然什麽東西被扔到了我頭上。我把它從腦袋上扯下來。是一個雨披。
一旁響起利威爾低沈的聲音：“雖然她最後妥協了，但你這笨蛋的腦子不應該去幹這種事情。”
我默默地把雨披披好，回頭看了他一眼，悶悶地說：“你不是一直躲在窗外準備動手嘛，倒是害你淋了好久雨。”
說實話，我對這一趟與阿尼的談話結果心裏是非常沒底的。我在送完信後往利威爾書房跑了一趟，找他到阿尼宿舍旁邊監視，以防萬一。一旦阿尼真的動手，利威爾會將她立刻格殺。
利威爾沈默了一會兒。我也就默默地和他並肩在雨裏走著。
“明天去把調查兵團本部打掃一遍。”
“啊？”調查兵團本部好像是那個在郊外的城堡……我沒聽錯吧？要把城堡打掃一遍？我頓時傻眼了，不知所措地盯著利威爾。
“嘖……這是什麽表情？”利威爾皺著眉，有點嫌棄地看了我一眼，“再加上這種濕淋淋的狼狽樣子……”
“哦……”我立刻知趣地低下頭。
“我跟你一起去打掃。”
“哦？”我立馬擡起頭。
利威爾又瞪了我一眼。
“哦……”我又默默地低下頭去，只敢在心裏偷偷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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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口不言。我早已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當下接著說道：“艾倫，我看過你訓練立體機動裝置。當時皮帶壞了，你在架子上一直頭重腳輕的。幸好後來教官發現你的皮帶有問題。你的平衡感不必別人差，甚至比一般人好得多。”
室內又是一陣靜默。艾倫終於又把目光移向了我。幾秒後，他好像楞了楞，然後艱澀地開口：“是你？”
我立刻擺出最溫和的笑容點頭。但艾倫目光又垂了下來：“你是調查兵團的前輩吧……”
我一楞，立刻反應過來。艾倫認為自己已經無法作戰，而他一直以來的願望是加入調查兵團驅逐巨人，現在自然受到打擊。我坐在床邊，直直地盯著他，然後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艾倫的眼神變得有點不對，透過他熒綠的眸子，我能看見自己臉上古怪甚至令人感到膽寒的笑容。
我開口道：“艾倫，我第一次墻外調查的時候被嚇尿了。”
或許是因為我的面部表情和說出來的話太不搭調了，艾倫雖然受到打擊但畢竟還是少年心性，眼下就楞住了。接下來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特別不靠譜的家夥。
我接著說：“不僅被嚇尿了，還連把刀都沒有，一路被巨人追著跑，摔到山崖底下摔得七葷八素，被步步逼近的巨人嚇到毫無形象地慘叫。要不是被同伴救下來，我們現在基本上就是以陰陽溝通的形式交談了。”
艾倫盯著我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我咳了一聲，有點無奈地說：“別這樣盯著我，誰沒有弱雞的時候。你第一次面對巨人就表現得出乎意料地英勇，辛苦了。”
艾倫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想開口，又被我打斷了。我說道：“艾倫，你恨不恨巨人？”
艾倫下意識地點頭。一提到巨人，艾倫的眼神雖然依然空洞，但還是有很明顯的變化。我接著說道：“你恨巨人，是覺得實在沒辦法就算了的那種恨，還是就算死也不放棄覆仇的恨？”
“就算死……”艾倫眼中充滿恨意，沈聲說，“我也要把巨人都殺掉！”
“可是你現在已經沒有了左腿。”我用壓過艾倫的聲音挑明了這個事實。“我知道你因為這件事非常絕望，我這樣說出來肯定對你有所打擊，但現在這是事實，是不因你情緒而改變的事實。你只能接受它。但在這之後呢？”
艾倫沈默地死死盯著我，我繼續說道：“你既然這麽恨巨人，那你是不是有就算沒了腿，爬也要爬過去砍它們的決心？如果沒有手，用滾的也要滾過去，拿不了刀，就用嘴咬死他們。就算頭被砍下來，也絕不松口。”
“就算我死……”艾倫眼中的恨意生生濃烈了一倍。
“沒有叫你真滾過去咬他們。如果失去了左腿，就用腦子。”我說道，“想辦法，怎樣和巨人戰鬥。”
艾倫沈默了一下。我沒有給他表態的時間，繼續說道：“你以為調查兵團就是那些近距離與巨人作戰的家夥嗎？其實說白了在現階段與巨人作戰只是輔助手段。調查兵團每次出墻的終極目的都是為了情報。別忘了‘調查兵團’的‘調查’二字。光和巨人肉搏，賠上一大堆人又能殺掉幾只？而情報這種東西，很有可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的機會。一旦你置身其中，就會理解‘方法’的重要性。”
如果把單純的“戰鬥”當作所有，那就大錯特錯了。而相對的，就算暫時失去了單純的“戰鬥能力”，也並不代表著自己無法再發揮作用。我盯著艾倫。他依舊沈默著。
“意志”早已成為艾倫的代言詞。不管是他本身的特質，還是他巨人化的能力，所有的重要催化劑都是艾倫自身的意志。一旦艾倫失去了那種強烈的意志，事情恐怕就無法收拾了。他是新一代中最具潛力的人，而這樣的人，不允許隕落。
“艾倫，你相信現在這樣的自己嗎？”
“艾倫，你的同伴相信你，我相信你。就連調查兵團的埃爾文團長也相信你。”我從口袋裏掏出團長的親筆信。團長親自致信訓練兵團的長官要求提前將艾倫調入調查兵團。按理說艾倫身為本屆訓練兵團的前十不允許調查兵團提前招收，但巨人入侵導致訓練兵團的應屆生大清洗，殘疾的艾倫恐怕已經被從前十中除名。只要艾倫本人也同意，那訓練兵團的長官應該不會再拒絕。
我把信遞到艾倫面前。現在，只需艾倫本人簽名同意。
艾倫沈默地看著我手中的信封。爾後，他伸出手接過信，緊緊捏著信封。眼神已不再空洞。忽然，他又擡起頭，問道：“我已經沒有了左腿，為什麽你們還這麽看重我？這其中肯定是有理由的吧。”
我一楞，感覺笑意抑制不住：“學得很快，已經能很好地抓住問題的關鍵了。”
“告訴我，你們為什麽選擇我？”艾倫堅定地看著我，“告訴我到底該怎樣才能驅逐巨人！”
我站了起來：“這一點，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遲早會知道。”我又看了一眼艾倫的傷腿，說道：“現在的你戰鬥能力已經不如以前，就更需要頭腦來彌補。遇事多考慮。在身體不如別人的情況下只有努力讓自己心智來彌補身體素質上的不足，這樣你才能有制勝之機。這一點你的朋友阿爾敏做得很好。他戰力不強卻能夠憑頭腦讓別人刮目相看。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這些很正常，許多人都會對訓練兵團中表現突出的新兵多加關註。”
“我會跟三笠和阿爾敏解釋，他們會知道你提前被編入調查兵團。有必要的話團長也會把他們編進來保護你。據我所知你的這兩個夥伴第一志向也是調查兵團。另外，我們會對外放出假消息。他們會以為你因為無法戰鬥回到了後方的開墾區。”我伸手拉開窗簾，下午的陽光一下子就灑滿整個房間。我飛快地往窗外看了一眼。沒有人偷聽。為了讓病人靜養，病房的隔音效果還是很好的。這一點無須擔心。
艾倫在文件上簽上名字還給我。我看見艾倫開始默默思考著，就靜靜地轉身關門離去。
其實，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艾倫無法巨人化，看上去似乎是無數的巧合拼揍在一起形成的結果，但世界上哪會有那麽多巧合。只要用心推敲一下，就會發現其中有一個無法掩蓋的漏洞。
艾倫在最後殺死了三只巨人，也因此付出了失去左腿的代價。因為巨人被全部消滅之際受傷，未能巨人化，看似毫無漏洞，但艾倫在殺死所有巨人之前怎麽可能完全沒有受傷？
按照艾倫咬傷手都足以巨人化的程度來看，艾倫受的傷雖然不及斷腿那麽嚴重，但也完全足以讓他在戰鬥中巨人化。但是他始終沒有變成巨人。這不是巧合，而是人為的。有人在暗中操縱著艾倫的命運。
而我是早已知道艾倫能夠巨人化的人，因此只要逆向思考就立刻發現了這個漏洞。然而知道艾倫能夠巨人化的人，除了暗中作梗的家夥之外，就只有我一個。所以在別人眼裏本身不存在艾倫可以巨人化這個概念，這一切自然進行得順利異常。大家都只是認為作為有點能力的普通訓練兵艾倫在戰鬥中不慎受了重傷變成殘疾人。
艾倫，已經被人盯上了。這個認知令我渾身發冷。
然而讓我不解的是，對方在遏止艾倫巨人化後直到現在都一直按兵不動。遏制了艾倫巨人化後想在混亂的戰場上借機殺一個人輕而易舉，然而對方卻沒有這麽做。他們對艾倫做的事就只有遏制了他的巨人化而已。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樣做甚至對艾倫有好處。艾倫一旦巨人化，引起的騷動會極度難以控制。不管是被發射榴彈炮、關押在審判所的地下室還是被審判，都是稍有一點差池艾倫就會丟了小命的事件。換句話說艾倫巨人化完全是一個不確定因素，世人始終無法真正接受。而一旦將艾倫的巨人化納入人為控制的範疇，就會保險很多。這一點對艾倫可謂有利無害的。
我看著手中的信，心想送完這封信後，我有必要去拜訪一個人。
阿尼。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7 章
從艾倫病房裏出來後我還去找了一趟三笠和阿爾敏。原因當然是為了剛才對艾倫的承諾——把艾倫進入調查兵團的事情告訴他們。
我剛剛說出艾倫加入調查兵團的事情，三笠細長的眉就皺到了一起。她毫不客氣地說：“艾倫現在連腿都斷了，加入調查兵團是為了等著被巨人吃掉嗎？”
阿爾敏立時拉了三笠一把示意她別這麽激動。看著三笠一臉惱怒的表情，我擺出完全不介意的笑容，晃了晃手：“沒關系，我不介意這些。”按三笠的性格，在涉及到艾倫生命安全的事情上她只是質問我已經算輕的了。
接下來，我故意換了一種高深莫測的口吻：“如果我告訴你，艾倫的腿能夠重新長出來呢？”
三笠一楞，然後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阿爾敏倒是立刻反問：“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請問你要怎麽做才能讓艾倫的腿長出來？”
我對著他們笑笑，說道：“這件事情現在還不能洩露。但我可以保證在艾倫的腿殘疾的狀況下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出墻。他將在調查兵團的總部靜養。況且現在訓練兵團即將結業，艾倫離開了訓練兵團後也無處可去，就算你們兩個願意一同離開行伍去照顧他，謀生也非常艱難。”我正色道，“我們把艾倫招入調查兵團完全是看中了他的能力。”
我這一番話沒能打消阿爾敏的疑慮。他問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們在意的是艾倫的能力，那一旦艾倫沒能發揮出你們預期的力量，那你們會怎樣對待沒有價值的艾倫？”
我挑了挑眉，笑道：“別對艾倫失去信心。”
話音剛落，三笠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們要是敢對艾倫不利……我也不介意多削幾個人。”
我默默點頭：“嗯，你可以第一個削我。”
阿爾敏頓時有點無語。他遲疑了一會，說道：“雖然我不理解你們為什麽這麽做，但之前你說的也對，一旦訓練兵團提前結業，艾倫的落腳處就成了個問題。所以現在他進入調查兵團暫時呆著也沒關系。但是……我希望你們真的如你剛才所說善待他。”
我點點頭：“沒問題。”心裏默默把原著裏艾倫被利威爾靴子踩臉的情節稍微過了一遍後開始冒涼氣。
又交代了他們幾句後，我徑自去送信。途中忽然下起了雨。我盡力保持手裏的信不被雨水淋濕破壞，自己卻被淋得透濕。等我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好，整個人基本上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我對著玻璃做了個陰險的表情。好像也還能唬人。
於是我索性直接跑到阿尼的住處。
這場雨下得很大，而且一時半會兒大概不會停。雨聲大得幾乎蓋住了我的敲門聲。我在門口敲了十幾下，門終於開了。
門後，阿尼冰藍色的眸子靜靜地盯著我。我對著她笑了笑：“可以讓我進去嗎？”
阿尼轉身走回屋裏。我跟在她後面走進屋子。整個訓練兵宿舍就只有阿尼一個人，她抓起一塊毛巾扔了給我。
“有事情來問嗎？東西又被誰搶了？還是說忽然想跑來做讀書交流會？”阿尼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頭發和衣服都在滴水，坐的椅子下很快積起了一個小水窪。我沒有用阿尼的毛巾，而是接著笑：“啊……都不是。你應該知道我是來幹嘛的吧。”
阿尼靜靜地看著我。半響，她嘆了口氣，說道：“別對艾倫做這種事情。你會把整個調查兵團都賠進去的。”
她倒是承認得非常爽快。我微笑著說：“你果然知道。”
阿尼不置可否地倒了一杯熱茶給我。我伸手接過。她說道：“你這兩天老圍著艾倫轉，不用費心打聽就能知道。”重新坐下後，阿尼看著我問道：“你應該在和我搭話的時候就已經鎖定我了吧。說到底你是怎麽鎖定我的？”
我停頓了幾秒，笑得更開心了：“不是你，是你們。”
阿尼目光幾不可查地閃了閃，又恢覆了一貫的淡然：“哦？他們也暴露了嗎？”
我點點頭，說道：“不過不用擔心，只有我知道。迄今為止你們沒做錯什麽，而我的知情也是由於一些極度不科學的因素。”
“既然如此……”阿尼皺了皺眉，不再追問我是怎樣知道的，卻轉移了話題，“那你應該知道這其中有多覆雜。你改變不了什麽。相反，這麽做，整個調查兵團和艾倫都得死。”
我楞了一下，忽然覺得事情是有轉機的。心裏一動，我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所以說我猜對了，你們這麽做也是在為艾倫考慮吧。要知道巨人化這種事一個搞不好就會成為人類公敵什麽的。”
“是為了我們考慮。”阿尼強調道，“讓艾倫巨人化對於我們而言也沒有好處。艾倫一旦巨人化，墻內外的鬥爭必定水深火熱。到時候，我們也被迫必須有所行動。”她遲疑了幾秒，將目光轉移到別處：“我們都有自己的立場，有些事是必須做的。但即使知道這些，我們也不願意當別人的棋子。過了這幾年訓練兵的日子，我們已經開始貪戀和平。這一點對於士兵而言是致命的。”
“但是對於任何人而言都是無法抗拒且彌足珍貴的。”我接口道：“對於我也一樣。”
阿尼瞇起眼看著我。她默然良久，開口道：“可是現在我們必須成為敵人。”
“不一定。我現在對你們完全沒有敵意。”我說道，“我們的立場未必是完全相悖的。而艾倫，是這一切的關鍵。”
室內陷入沈默，只有雨聲不停地在耳邊回響。
我說道：“你們是怎麽發現艾倫能巨人化的？”
阿尼沈默著看我。我接著說道：“你應該不大樂意說。但是你們絕對發現了艾倫和你們之間相同的地方。讓我猜猜看……應該是愈合能力吧。”
阿尼面無表情地說道：“的確。艾倫發現我格鬥術非常獨特後一直纏著我練格鬥。有一次我把他摔得狠了，說不定肋骨都斷掉了。這種事情教官是不怎麽管的。看著三笠氣的那個樣子我心裏也有點不好意思。但隔天艾倫又生龍活虎地跑來挑戰我，完全就不像前一天被我摔得那個慘樣。”
我默默地在心裏抹了抹汗。艾倫這家夥就算在沒有巨人化的時候牙被整個打掉，過沒多久就長出來了。所以就算被摔斷骨頭，過個一晚上估計完全沒什麽問題了。
我繼續問道：“那你們是怎樣遏制艾倫巨人化的？”
阿尼淡淡道：“只是在戰前給他下了一些安定劑罷了。”
我一楞，急忙追問道：“普通的安定劑就可以嗎？”
阿尼看了我一眼，回答道：“是啊。巨人化會帶來體溫上升、血液循環和新陳代謝都大大加快的後果，安定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抑制這些現象。但是把它以極大劑量用在從未巨人化過的艾倫身上還可以勉強抑制，對於能夠控制巨人化的人就沒用了。”
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艾倫從未巨人化，也就是說他連第一關都沒有突破，阿尼他們才能用安定劑降低他體內活力從而抑制巨人化。而對於多次巨人化熟練掌握其技巧的老手，這一點毫無作用。
一下子我就有點洩氣。阿尼沒必要騙我。我一開始還懷揣著從她這裏找到抑制巨人化方法的心思來的，可惜卻一無所獲。而且這樣推上去格裏沙當初抑制伊爾姆巨人化應該也是用的這種方法。這種方法只對從未巨人化的人有效，相當於我還是沒能獲得想要的情報。
我思考了一下，說道：“艾倫已經加入調查兵團了。”
阿尼的表情果然變了。她臉一白，說道：“什麽！？”整個人就差點站起來了。
艾倫簽名同意進入調查兵團就是剛剛的事情，阿尼自然無從得知。她的認知應該還停留在我和艾倫的接觸比較多這一層面上。當下阿尼的藍色眸子瞪大，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半響，她說道：“你知道這麽做，一個搞不好會有什麽後果嗎？”
我看著她，說道：“我知道。”
阿尼盯著我半響，忽然嘴邊浮現一個古怪的笑容。我心裏說一聲不好。果然，下一秒她古怪地笑著，對我說道：“你就不怕我立刻在這裏殺了你？”
我冷靜地看著她：“你不會殺我。我知道你是實用派，要殺我早就一聲不出地提起刀子砍過來了，哪會這麽多廢話。我現在對於你們而言是一個隱患，也是一個機會。”
阿尼莫測地看著我。我心裏大概覺得是時候換一種談話方式了。於是我學著團長談判時的表情問道：“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們能和我們合作。”
阿尼沒有回答。我趁機說道：“我對你們家鄉的事情不感興趣，而你們想去憲兵團的能照樣去憲兵團，想去調查兵團的也可以去調查兵團。”
這樣的說法相當於我已經非常露骨地向她挑明我知道他們的秘密和接下來的打算。相對的，我也表明自己的態度，也就是我不會把他們的真實身份曝光出去，我甚至能在貝特霍爾德和萊納進調查兵團的時候暗中幫一把。阿尼的神色果然有一絲動搖。
但動搖也僅僅是一瞬間。阿尼冷冷問道：“你到底屬於哪一邊的？”
我知道自己剛剛的話已經起到效果了。阿尼已經明顯地開始動搖，甚至被我牽著鼻子走。在現在的時候應該繼續加碼，而不是示弱懷柔。我說道：“這個你就不必多問。我可以保證自己做的這些事情不會威脅到你們和你們的家鄉，你只需表明態度。”
阿尼沈默了一會兒，說道：“這件事情我不能自己決定，我要和萊納他們商量一下。即使我現在同意了，萊納他們也未必會同意。這樣反而沒有意義。”
這其實是一個談判的時候極其常用的技巧。而我根本不可能真的留給她時間來考慮。這時候剛剛預備好的陰森表情就可以派上用場了。我瞇了瞇眼睛，鎮定地看著她說道：“別拖延時間轉移話題，你知道我今天特意來找你意味著什麽。即使我有耐心，那也並不代表別人也有耐心。而且我其實是沒多少耐心的人。”夾著窗外的雨聲，我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就像是美式電影裏頭的大反派一樣，隨便奸笑一聲都會有閃電劈下來營造氣氛。
我走的時候雨還沒有停。拐出一條街道，我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忽然什麽東西被扔到了我頭上。我把它從腦袋上扯下來。是一個雨披。
一旁響起利威爾低沈的聲音：“雖然她最後妥協了，但你這笨蛋的腦子不應該去幹這種事情。”
我默默地把雨披披好，回頭看了他一眼，悶悶地說：“你不是一直躲在窗外準備動手嘛，倒是害你淋了好久雨。”
說實話，我對這一趟與阿尼的談話結果心裏是非常沒底的。我在送完信後往利威爾書房跑了一趟，找他到阿尼宿舍旁邊監視，以防萬一。一旦阿尼真的動手，利威爾會將她立刻格殺。
利威爾沈默了一會兒。我也就默默地和他並肩在雨裏走著。
“明天去把調查兵團本部打掃一遍。”
“啊？”調查兵團本部好像是那個在郊外的城堡……我沒聽錯吧？要把城堡打掃一遍？我頓時傻眼了，不知所措地盯著利威爾。
“嘖……這是什麽表情？”利威爾皺著眉，有點嫌棄地看了我一眼，“再加上這種濕淋淋的狼狽樣子……”
“哦……”我立刻知趣地低下頭。
“我跟你一起去打掃。”
“哦？”我立馬擡起頭。
利威爾又瞪了我一眼。
“哦……”我又默默地低下頭去，只敢在心裏偷偷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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