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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以外的衣服。我不免有些期待地看了他一眼，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個中二的小姑娘。
利威爾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不死心，依舊盯著他看。
利威爾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三十秒後，我深深捂臉，仍舊不死心地開口了：“兵長你覺得我穿成這樣行不行？”
利威爾沈默了片刻，總算是開了尊口：“還不賴。”
我頓時覺得臉一燙。
就在這時候，韓吉忽然一把推開門，猛喘了幾口：“餵！利威爾你要的東西我拿來了。”然後她轉頭看見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一個箭步沖上來掐住我的臉：“佩特拉！你怎麽穿成這樣啊根本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啊哈哈哈哈哈……”
我用力掰著韓吉的手。利威爾在一旁冷冷道：“你再捏化妝品就不夠用了。”
“啊？”我頓時傻了眼，“化妝品？”
韓吉戀戀不舍地把手從我臉上放下，解釋道：“你們是要去酒吧街對吧，這樣的話你還是稍微化一下妝比較好哦。”然後她舉了舉手裏的袋子：“我把可能用到的都帶來了。”
我明白過來，哭笑不得地說：“可是我不會……”
“呃啊？”韓吉一楞，“你不會化妝？”
“就是這樣……”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然後略帶希望地看著韓吉：“要不……韓吉你幫我？”
“呵呵呵……”韓吉幹笑兩聲，“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會……”
我臉上表情頓時一僵。
韓吉很無奈地撓著後腦勺。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利威爾。後者有點不耐煩地說：“兩個笨蛋。我來好了。”
“誒誒誒？！”我嚇了一跳，“兵長你會化妝？”
利威爾沒有回答。他皺著眉頭走過來接過韓吉手裏的袋子，然後轉身扣住我的下巴。
我還沒反應過來，感覺利威爾從袋子裏掏出什麽來，然後對我說：“閉眼。”
我乖乖地閉上眼睛，然後臉上就傳來了奇怪的觸感。
“我曾經在首都的地下街生活。”沈默片刻後利威爾忽然說道，“為了活下去，什麽都會一點。”
我心裏一緊，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一切準備好後，天也黑了。我們一行三人離開調查兵團的本部，到了附近的酒吧街。
利威爾帶著我們很自然地穿梭在一條條街道上。他換上便服後身處這樣的街道上，又為了不引人註目，把往日的混混做派都拿了出來。我和埃爾德在一旁看著，覺得他簡直走路帶風，這副模樣在酒吧街上合適得很。
簡直就像是利威爾從來沒有當過士兵似的！
和他相比，我和埃爾德就像是兩個小跟班。我不由得在心裏默念兩聲“我是混混我是混混”然後勉強跟上利威爾的步伐。
利威爾帶著我們穿過了好幾條街，最後終於站在一間酒吧面前。他思考了片刻，帶著我們走了進去。
我們在靠近中間走道的地方挑了張桌子坐下。利威爾替我們叫了喝的。
這家酒吧和其他酒館一樣主營啤酒和大麥酒。在這個世界，一般的民眾喝得最多的也基本是這些種類。這間酒吧和其他酒吧不同的就是這裏的啤酒有幾種特殊的口味。
我們坐下後，我開始偷偷觀察四周。我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心裏充滿了好奇。
這間酒吧裏有不少人，環境非常嘈雜。淡黃色的燈光下，我能看見周圍的人的長相。
利威爾大概有把握今天能在這裏找到他想找的人。我們三個人就這樣坐在桌邊，時不時說幾句話。因為如果什麽也不說的話，枯坐著也很引人註目。
坐了沒多久，忽然一個男人拿著一杯酒走了過來。他把酒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有點茫然地看著他。那個男人中等身材，聲音卻意外地粗。他看見我一臉疑惑的樣子，粗聲粗氣地說：“那邊的女士請你喝的。”
女士？我下意識地順著那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女人半邊臉隱藏在陰影裏，笑著向我揮揮手。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女人嫣然一笑，竟扭動腰肢朝著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待她走近，我才能清晰看見她的長相。那女人實在算不上漂亮，但臉上的妝非常濃，生生堆出一點嫵媚來。她真正吸引人的資本是豐滿的身材。這時候她扭著腰走過來，一陣濃烈的香味頓時熏得我頭腦一昏。我看見利威爾有點不悅地皺了皺眉。
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她微微俯下身，對著我低聲說道：“好好享受吧，親愛的。我請客。”然後她暧昧地低笑一聲，風情萬種地走開了。
等那女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後，我回過頭來盯著面前的那杯紅色液體楞神。到底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局面的人啊……說實話我真的受到了驚嚇。
忽然，面前伸過一只手。我下意識地擡頭，看見利威爾一臉反感地拿起我面前那杯紅色的酒，然後毫不猶豫地把所有酒液都倒到了地上。
我和埃爾德都嚇了一跳。我下意識地問道：“怎麽了……利威爾？”好在我及時想起不能叫“兵長”，要叫利威爾的名字。
利威爾把空杯子放回桌上，盯著我。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說道：“每一天在這種地方都會有女人失蹤。”他沈默了幾秒，“你永遠不會想知道這杯子裏到底有什麽。”
我呼吸猛地一窒。
利威爾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又把目光投向了別的地方。就在他的目光裏，我似乎看到了一點不甘的情緒。
心裏不禁得有點悵然。雖然知道這樣的狀況每天都在發生，但我們現在完全沒有辦法去杜絕犯罪。相比這種罪行，我們更需要花費精力在那些直接的威脅上。
當你幫助不了別人的時候，放過自己。放過自己的良心和責任感。
我很想那麽說，但是我並沒有說出口。
我們又坐了片刻，忽然利威爾目光一閃，說道：“他來了。”
我們都轉頭，望向了剛剛踏進酒吧的一名男子。
根據韓吉的資料，那個人的名字叫路法.伊坦納。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5 章
路法是個身材高壯面孔粗獷的男人，至少我覺得他一臉的絡腮胡子就顯得很是粗獷。他從酒吧門裏進來，撓了撓頭，就往吧臺走了過去，看樣子似乎是打算要些啤酒喝。
忽然，路法身旁多出了一個妖嬈的身影。我仔細看看，嚇了一跳。那赫然就是方才說要請我喝酒的女人。只見那女人先是伸手搭上路法的半邊肩膀說了些什麽，然後笑著笑著，雙手就纏上路法的腰。路法不著痕跡地躲了躲，那女人也不以為意。他們說了幾句話，那女人忽然眼睛看往我的方向，說了句什麽。緊接著，路法也看了過來。
他的眼神先是掃過了我的臉，緊接著定在了利威爾的臉上。利威爾見他看到了自己，向他略點了點頭示意。
路法伸手輕輕把那女人推開了些，然後轉身就朝著我們走來。隨著他手裏的大號啤酒杯砸在桌上的聲響，路法也一臉欣喜地開口：“利威爾？好久不見了啊。”
我不由得一楞。與路法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聲線。他的聲音竟然略偏陰柔，聽上去讓人覺得怪怪的。
那個女人也跟了過來，見路法和利威爾認識，用手遮住塗得鮮紅的嘴唇，一臉驚訝地說：“哎呀……沒想到你們認識啊。路法可是我們這裏的常客呢，我和他也挺熟的，才剛跟他說這裏來了幾個生面孔，沒想到大家竟然是認識的。”她眨了眨眼，風情萬種地撥了一下卷曲的金發：“我叫狄娜，以後還要多多指教哦~”
我想到方才她遞給我的酒，心裏不禁得抖了抖。誰要和你多多指教啊！說到底路法既然和她是熟人，該不會雙方都有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狄娜一個轉身，掀起的香氣熏得人發暈：“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我就多去拿幾瓶酒來慶祝一下這一次的久別重逢~”她走了幾步，略略轉頭，盯著我笑道：“這次的酒是沒加料的，你們放心喝哦。”
我又一抖。她居然就這麽若無其事地承認了！可見這些地方的治安差到了什麽程度。就連犯罪都變得光明正大起來。
狄娜風騷地走開了。路法帶著些許歉意笑道：“實在是很抱歉，我並不是和狄娜一夥的，但也並不會阻礙她……在這種地方，人口販賣基本上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狄娜應該算是他們之中的一個頭頭。況且現在整個墻內世界都在疾速衰落，人口流動的規模和速度都達到了空前的程度，他們基本上都會把目標放在一些生面孔身上，所以當地人也不會對他們的做法進行幹擾。”
“……吶，路法，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正義感過剩的混蛋了嘛。”利威爾面無表情地盯著路法，緩緩開口道。
路法自嘲般一笑：“人總是會改變的吧，一個人要去改變整個大環境基本上就是癡心妄想。話說回來，利威爾你不是也變成調查兵團的兵長了嘛。”
利威爾並沒有接話。我看著路法臉上的表情，忽然覺得以利威爾加入調查兵團前所處的立場而言，也許在大多數人（混混）眼裏他加入調查兵團並不算是一個好消息。畢竟調查兵團作為軍隊的一部分，即使理論上面對的敵人只有巨人，但依然存在和混混對立的性質。利威爾曾說過路法是他以前認識的混混。對於路法而言，利威爾現在的身份還是非常微妙的。
利威爾沈默了片刻後，忽然轉頭略有深意地盯著埃爾德。埃爾德很茫然地撓了撓頭。
“埃爾德，等下那個叫狄娜的女人過來以後，你就負責帶著她離開，去哪裏鬼混都隨便你們。”
“嘎啊？！”
利威爾面無表情地說道：“快去。”
埃爾德點點頭表示遵命……雖然他是哭著點頭的。
路法楞了楞……然後他不確定地看了看我和埃爾德。最後他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一臉疑惑的樣子。
我忽然想到了什麽，一下子心跳加速……一般小說寫到這裏，都會有不知情的人跳出來問“這是你女朋友？”然後如果路法這麽問了……我該怎樣回答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實說我對利威爾的回答還是有點小期待啦，他會不會說“是”呢？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路法開口了：“這是你……”
我頓時無比緊張，豎起耳朵聽著。
路法繼續說道：“……的跟班？”
利威爾很淡定地點頭。
果然小說裏都是騙人的啦！原來我和埃爾德身上都透出一股跟班的氣質嗎！
路法貌似憨厚地撓頭“呵呵”笑了幾聲。笑什麽笑啦！
就在這時候，狄娜拿著好幾瓶酒扭著腰肢走了過來。利威爾看了埃爾德一眼，埃爾德眼裏似乎帶上了一點點晶瑩的淚水……
片刻後狄娜愉快地在埃爾德的殷勤之下跟著他離開了酒吧……我為埃爾德默哀了一會兒。
路法似乎對利威爾刻意支開狄娜的行為見怪不怪，只“嘿嘿”地笑著，自顧自地喝酒。
利威爾也很自然地喝起了酒。他們兩人就時不時閑扯幾句，說這些無關正題的話。話題說著說著，就說道最近發生的事情上。這時候，我就看見利威爾似是不經意地說道：“說到最近的事，我倒是知道一個叫做拉伯納的商人忽然失蹤的消息。”
路法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不過他立刻調整過來，問道：“你也知道這個啊。”
“嗯。這件事情好像是才發生的，但影響很大，不少人都知道了。”利威爾還是一派閑聊的樣子，順著拉伯納的話回答。
路法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一下：“說到底，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是拉伯納的保鏢之一？”
“哦？”利威爾挑了挑眉，臉上依然是一副不怎麽在意的神氣。
“其實你該不會是知道我的身份，刻意在這裏守株待兔的吧！”路法忽然換成了抱怨的口氣，“你本身就是兵團的高層，知道我是拉伯納的保鏢也沒什麽可奇怪的啦！忽然想找我敘舊嗎？我雇主可是忽然消失了誒，連工錢都還沒結清……我現在可沒錢請你喝酒啦。說實話我這次一看見你就走過來其實也有想讓你幫我報銷這一次酒錢的意思……所以說無論如何你這次都一定要請我喝酒啦！”
利威爾終於露出了一點不耐煩的神色。他低聲說：“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拉伯納在失蹤前有沒有什麽怪異的舉動。”
路法皺起眉，喃喃道：“你為什麽想知道……”他又轉頭看了看我。
利威爾說道：“她只是來陪酒的。”
我連忙對著路法笑了笑，然後舉起酒杯喝了一口……真難喝啊。
“好吧。”路法似乎做出了妥協。但他依然固執地發問：“為什麽想知道。”
利威爾抿了抿唇：“拉伯納這混蛋和軍隊之間的沖突還少麽？”
路法想了想，自言自語著：“也是……他年前才被軍隊收掉了鹽鐵礦……說到底你們和他還真結下了梁子……你們不打算忍了嗎？但是一定要把我的工錢算清啊……”
利威爾冷冷瞪了他一眼，路法才想起了利威爾方才的問題。他舔了舔嘴唇，開始跟我們說起了拉伯納的事情。
路法曾當過混混，不被拉伯納徹底信賴，所以並不是拉伯納的貼身保鏢。但他體術很強，在拉伯納的一群保鏢裏也還是混到了一個比較好的位置。拉伯納有許多處住宅，而他是常駐在拉伯納這次失蹤的那所住宅處的保鏢，所以也只能在特定的時候見到拉伯納。
這一次，拉伯納在十天前左右的時候來到了那一處住宅，而他這次到達那處住宅以後，他的一切表現都和往常大不相同。
拉伯納是個視財如命的人，他無時無刻不在忙著賺錢。往日裏他住到哪裏，哪裏就會門庭若市。他的下屬或者合作的商人之類的人會不停地來找他。然而這次，拉伯納幾乎是龜縮在那所宅子裏閉關了。來找他的人少之又少。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他失蹤的那一天，也就是今天。
路法說，就在今天中午，有幾個人來找拉伯納。那幾個人進去以後卻再也沒有出來。等別人發現的時候，來拜訪拉伯納的那幾個人同拉伯納一起失蹤了。
聽到這裏，利威爾“嘖”了一聲，問道：“他們是一起失蹤了？那你有見過那幾個人嗎？”
路法大搖其頭：“完全沒有。那幾個人都用衣服或者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臉。不過在拉伯納的拜訪者中隱藏真實長相是很正常的，所以大家都沒有多加懷疑。其實我們這些給拉伯納幹活的人明裏暗裏都知道他幹著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利威爾接著問道：“說完了嗎？”
路法點點頭，表示說完了。
我在一旁裝作陪酒的模樣，可是卻聽得微微出神。我自我代入，設身處地地站在路法的立場思考了一下，忽然覺得他說的話有些奇怪。
假如如路法所言，他早就知道拉伯納私底下會幹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另外他又早就知道利威爾是調查兵團的兵長，那也太不對了。
當知道自家雇主在犯罪，詢問雇主行蹤的人又是兵長的情況下，一般人都會直接認為這是軍隊在調查犯罪。但是路法先前竟然條件反射地問出了“你為什麽想知道拉伯納的行蹤”這樣的問題，還一連問了兩遍。
他之前的表現，如果用一個不知道自家雇主劣跡的正直保鏢的反應來解釋還能說得通。但他後來卻自己承認了他是知道拉伯納那些齷齪的行徑的。前後兩種立場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他現在這樣表現，就只有兩種解釋。
第一種，他在剛開始聽到利威爾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是立刻就做好了扯謊的準備的。但他後來不知為何一下子就徹底放棄了那種打算，還是把實情都說了出來。但這種情況不太可能。中間的發展太緊湊了，況且他後來提供的線索絕對不是全部的真相。為了他剛才說出的那一部分話來扯謊，完全沒有意義。
第二種，利威爾問的問題涉及到路法自己的利益，他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對問題一下子緊張起來。他知道利威爾想知道的答案，但是如果他把那個答案全部說出來，那對他自己的利益也會有損失。比如說一個小偷在偷竊過程中一不小心目睹了一樁殺人案。當忽然有一個人詢問他是否看見殺人犯是誰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會是想到自己的偷竊罪行會不會曝光，由此感到非常緊張，條件反射地抗拒回答，從而問出類似“你為什麽要知道這件事”這樣的問題。在那之後，就算他願意回答，也只會答出和自己不相幹的那一部分。所有有可能涉及自己的盜竊行為的情節，無論重要與否，他都完全不會透露任何線索。
我覺得第二種的可能性很高。況且在這種情況下，扮演“小偷”角色的路法雖然會隱瞞與他相關的那部分內容，但他說出來的必定就是他認為不會威脅到他的部分，而這一部分多半是真話。他既然認為沒有威脅，願意說出來，那就沒有必要為了這部分事情撒謊。另外，編造一些情節是更加危險的做法，一不小心就會露出馬腳。那麽在路法提供的線索都是真話的情況下，有兩個時間點令我非常在意。
一個是拉伯納搬進宅子的時候。那個時間點剛好與調查兵團這次墻外調查的時間重合。而另一個時間點是去拜訪拉伯納的神秘人和拉伯納同時失蹤的時間。那個時間點剛好就在調查兵團全部回到墻內後不久。
利威爾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面無表情地輕輕用食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沈默了許久。路法則一臉無辜地喝著酒。
就在路法喝著第四杯酒的時候，利威爾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說道：“那些事你不必有所顧慮。”
路法整個人的動作一頓，一下子把嘴裏的酒噴了出來，還被嗆得連連咳嗽。利威爾不動聲色地挪了挪，離路法吐出了酒遠了些，臉上掛著嫌惡的表情。
我一臉呆滯地看著路法。
路法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他似乎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利威爾。利威爾與他對視了一眼，路法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心神不寧。他似乎很不安地繼續看著利威爾。這時候利威爾又淡淡地補了句：“我只想知道拉伯納失蹤時候的事情。”
一下子，路法的神情忽然變得古怪了起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嗯？”利威爾盯著路法的眼睛。而路法卻出乎意料地一直保持著那種古怪的表情。那是一種很難以形容的表情。我看著路法臉上的表情，心裏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我完全看不出路法有放棄的表情。就在我已經確定無法再有任何進展的時候，路法的表情忽然松了下來。他有點頹然地說道：“好吧，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們。”
我一楞。他就這麽打算說出來啦？
“今天來的人……有點不對勁。”路法低著頭說道，“來了四個人。那四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很強的人。誒誒利威爾別這樣看著我啊，我好歹也練過些體術啦，還是能看出來的。”路法有點窘迫地解釋道，“奇怪的是那四個人走路姿勢都怪怪的，感覺走路很穩，步子邁得稍小，而且身體重心放得比較低。要不是這段時間來拜訪拉伯納的人特別少，我才不會觀察得這麽仔細啦。”
“大概是殺手一類的吧。拉伯納和一些殺手之間也有來往，這個你們應該也知道吧。”說到這裏路法的臉色有點灰暗，“我……因為體術好的關系，經常被拉伯納派去幹雇傭殺手的事情，而且暗殺的目標都是勢力很大的人物……也見過不少殺手啦，這麽算來我說不定也算是幫兇一類的……”
我心裏咯噔一聲。那四個人，一定不是殺手。說不定……說不定他們就是早上追著我們不放還殺死了不少士兵的那四只智慧種巨人啊！特征已經全部吻合了！難道……是巨人把拉伯納帶走了？
“知道了。”利威爾掃了一眼路法灰敗的臉色，“你還要喝嗎？”
“不啦……”路法有點頹廢地擺擺手，然後雙手捂著腦袋，一副很郁悶的模樣。
又坐了片刻後，埃爾德帶著狄娜回來了……狄娜看上去很愉悅，但埃爾德卻一副苦逼的樣子。見埃爾德回來後，利威爾就帶著我們兩人離開了酒吧……當然，順便幫路法付了酒錢。
走出酒吧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我穿著的衣服略嫌單薄，風一吹就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我們三人無言地走在外面的街道上。我又想起了路法剛才的種種行為。現在得到了這個情報，利威爾很有可能會聯想到今天攻擊我們的那四只巨人……想著想著，我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轉不過來了。又一陣風吹過，我一個哆嗦，順勢打了個哈欠。
走在前面的利威爾忽然開口：“佩特拉。”
“嗯？”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有點呆滯地應了一聲。
利威爾接下來說了一句讓我睡意全無的話。
他說道：“路法這個人，好像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6 章
利威爾一向是個非常果決的人。他無論是做事還是說話都帶有肯定果斷的色彩。
所以當他說出不確定的話的時候，他是真的不確定。
利威爾對我說了一句：“路法這個人，好像有問題。”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是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
我有點茫然地看著他，不自覺地問道：“有問題？難道剛剛他還是說謊了？”猶豫了一會兒，我又低頭說道：“可是我卻看不出他有多異常……雖然說還是有點兒奇怪啦。不過像他現在的這種處境，自己的老板幹了壞事，自己又有可能被算作幫兇，言行舉止不自然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啊啊，真要說的話，路法現在的身份表面上看對他不利，實際上卻非常微妙吶……剛好許多不對勁的事情都可以用他現在微妙的身份掩飾過去。也許他是故意拋出了自己現在這種處境，藉此便趁機可以對某些問題做出模棱兩可的回答也不一定。”
利威爾卻沒有理會我的碎碎念，沒有再回答，自顧自地走著。我不明所以地跟上。埃爾德這一路也是異常地安靜。可想而知，他剛才與狄娜的約會不怎麽愉快。至少對他而言是這樣沒錯。
我嘆了一口氣，暫時把對路法是否有問題的猜測拋在腦後。我想到了路法背後的雇主，也就是那個奸商，拉伯納。
我們與拉伯納的交鋒已經明裏暗裏進行了一段時間。我聯想起了利威爾班在墻外拉伯納舊宅裏的經歷。當初我一直在疑惑拉伯納為何選擇炸掉通往他舊宅的唯一道路而非幹凈徹底地直接毀掉資料。而現在，拉伯納的所作所為似乎能夠解釋過去了。
根據路法的描述，在調查兵團回到墻內後來尋找拉伯納，爾後又與他一同失蹤的四個人，明顯就是四個能夠巨人化的家夥，而且就是襲擊調查兵團的那四只智慧種巨人。路法對那四人動作的描述，剛好與經歷過長期巨人化後動作模式固化的人契合。如此一來，我姑且可以推測，拉伯納是被那四個人帶走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把目標放在了拉伯納的身上，一直認為拉伯納是這一連串事件的幕後主使。即使在懷疑拉伯納和巨人有勾結的情況下，我也一直認為是拉伯納在指揮著他手下的巨人。現在轉念一想，整個情勢很有可能完全調轉過來。拉伯納並非控制著巨人，而是被巨人所制。
正因為拉伯納身不由己，他才在離開舊宅的時候選擇了炸毀道路，保留下城堡裏的資料。也許是巨人對他做出了某種限制，拉伯納無法直接毀掉資料，只得迂回作戰，選擇摧毀道路。這也恰好解釋了當時我們在城堡內暢通無阻的情況。拉伯納已經沒有餘力去為我們，以及任何可能獲取他賬本的人設置陷阱了。
而那批資料由於某種原因，被巨人擱置。直到現在，巨人才決意要通過調查兵團之手回收那一批資料。只是對方沒有想到團長能夠如此迅速地破掉他們所設的局。最終資料反而到了我們手裏。
我想著想著，覺得迷霧被一層層揭開。一個令我始料未及的巨大陰謀開始將它的一角展現在我眼前。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人站在了一個巨大的繭面前。我絞盡腦汁，只能窺到一角。剩下的部分無論我如何努力，也始終層層疊疊地隱藏在黑暗之中。
疑點實在太多了。對方為何要用如此曲折迂回的方式？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我們一行三人已經繞進了曲折狹窄的巷道內。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原本身邊該有的行人已經消失，而面前出現了四個黑影。
那是四個蒙著臉的人。他們站在我們面前的巷子口，擋住了道路。
我看到那四個黑影後，後腦勺猛地一炸。剛才心裏想著的一切就在這個瞬間不可避免而爭先恐後地湧了上來。
人數也太巧了點。剛好一直都是四，不怎麽吉利的數字。
我下意識略微偏了偏頭，用眼角的餘光查看了一下我們的背後。背後沒有人。我暫且松了口氣。看來我們並沒有被包抄。
轉頭，我下意識地看了利威爾一眼。他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步伐如方才一般穩定，絲毫不見慌亂，似乎對攔在面前的四個人完全不在意一般。埃爾德表情也非常鎮定。
我看他們這樣，心裏不由得也稍稍放松。雖然知道對方很有可能來頭不小，但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只要身邊的隊友都保持鎮定，自己就算再慌亂也不會亂了陣腳。反之，一旦一個隊伍中有人表露出負面情緒，那其他人也很容易被傳染，從而導致整個隊伍信任機制的崩塌。
我們一行三人直直地對著那四個人走了過去。那四人都用了東西來遮擋住自己的本來面目，看身形似乎是四個男人。他們看上去也非常鎮定，站在昏暗的巷口一動不動。我們之間的距離就這樣漸漸縮短。很快，對面那四人就連衣服上的掛飾都清晰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那四個人忽然動了起來。以中間的一人為首，他們邁步朝著我們走過來。
我下意識地擡起眼來看了那些人一眼。我看見他們露出的眼睛都盯著我們。
我的視線與他們其中一人有過短暫的交會。那冰冷的眼神裏透露出的訊息再也明白不過。爾後，他們與我們擦肩而過。
不過幾步的路程，我們便走出了那條巷子。而身後的四個人也漸行漸遠，最終隱沒在黑暗裏。
我知道確定那四個人都已走遠後，一直僵硬著的身體才一下子松了下來，緊接著一個踉蹌，一頭朝著地面栽了下去。
利威爾走在我斜前方。他不動聲色地拉住了我的手臂，我才沒有當真跌倒與地面親密接觸。我有點狼狽地直起腰來道了聲謝，想要從他手中抽出手臂，但卻發現他並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輕輕掙了掙，利威爾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手反而更加用力。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放棄掙紮，然後茫然地望著他。
“妝花了。”利威爾皺著眉頭盯著我，一臉“你臟得要命”的嫌棄感。
我頓時一個激靈，這才發現自己一臉都是汗水。剛才見到那四個人的時候太緊張，現在冷風一吹，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我頓時狂打噴嚏。
利威爾掏出手帕遞給我。我默默接過然後往臉上狂擦一氣。等我把手帕從臉上拿下來的時候，利威爾的臉頓時黑了下來。就連在一旁看好戲的埃爾德也直接地轉過頭去。看他肩膀狂抖的樣子，一定是在偷笑啦！
我不由得哭喪著臉，偷偷看了利威爾一眼。後者直接操著手，一臉不願插手的模樣盯著我。
我知道自己的臉現在看上去說不定就像熊貓……但是我自己實在沒辦法啦……我後退一步，又後退一步，然後慢動作捂臉，下蹲，默默把自己縮到最小的一團……活著好累啊。
驀地，捂住臉的手被拿開。我嚇了一跳，擡頭看見利威爾握著我的手腕盯著我。接下來，他舉起手帕，仔細地在我的臉上擦了一下。
我頓時呆住了。莫名地回想到妮可犧牲後我哭得一塌糊塗，他一臉不耐煩但仍聽我哭訴，然後用毛巾粗魯地擦幹凈我的臉的情景。
利威爾看見我的表情，臉上嫌棄的神色愈發濃厚，一邊擦一邊說了句“嘖，麻煩死了啊，你這種女人。”我呆楞了片刻，有點不安地問道：“兵長你覺得我一點優點都沒有嗎？”
利威爾的動作停住了。他面無表情地仿佛在思考，半天都沒說話。我漸漸地就頹了。
良久，他開口說道：“勉強還是有一點吧，真是麻煩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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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以外的衣服。我不免有些期待地看了他一眼，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個中二的小姑娘。
利威爾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不死心，依舊盯著他看。
利威爾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三十秒後，我深深捂臉，仍舊不死心地開口了：“兵長你覺得我穿成這樣行不行？”
利威爾沈默了片刻，總算是開了尊口：“還不賴。”
我頓時覺得臉一燙。
就在這時候，韓吉忽然一把推開門，猛喘了幾口：“餵！利威爾你要的東西我拿來了。”然後她轉頭看見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一個箭步沖上來掐住我的臉：“佩特拉！你怎麽穿成這樣啊根本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啊哈哈哈哈哈……”
我用力掰著韓吉的手。利威爾在一旁冷冷道：“你再捏化妝品就不夠用了。”
“啊？”我頓時傻了眼，“化妝品？”
韓吉戀戀不舍地把手從我臉上放下，解釋道：“你們是要去酒吧街對吧，這樣的話你還是稍微化一下妝比較好哦。”然後她舉了舉手裏的袋子：“我把可能用到的都帶來了。”
我明白過來，哭笑不得地說：“可是我不會……”
“呃啊？”韓吉一楞，“你不會化妝？”
“就是這樣……”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然後略帶希望地看著韓吉：“要不……韓吉你幫我？”
“呵呵呵……”韓吉幹笑兩聲，“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會……”
我臉上表情頓時一僵。
韓吉很無奈地撓著後腦勺。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利威爾。後者有點不耐煩地說：“兩個笨蛋。我來好了。”
“誒誒誒？！”我嚇了一跳，“兵長你會化妝？”
利威爾沒有回答。他皺著眉頭走過來接過韓吉手裏的袋子，然後轉身扣住我的下巴。
我還沒反應過來，感覺利威爾從袋子裏掏出什麽來，然後對我說：“閉眼。”
我乖乖地閉上眼睛，然後臉上就傳來了奇怪的觸感。
“我曾經在首都的地下街生活。”沈默片刻後利威爾忽然說道，“為了活下去，什麽都會一點。”
我心裏一緊，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一切準備好後，天也黑了。我們一行三人離開調查兵團的本部，到了附近的酒吧街。
利威爾帶著我們很自然地穿梭在一條條街道上。他換上便服後身處這樣的街道上，又為了不引人註目，把往日的混混做派都拿了出來。我和埃爾德在一旁看著，覺得他簡直走路帶風，這副模樣在酒吧街上合適得很。
簡直就像是利威爾從來沒有當過士兵似的！
和他相比，我和埃爾德就像是兩個小跟班。我不由得在心裏默念兩聲“我是混混我是混混”然後勉強跟上利威爾的步伐。
利威爾帶著我們穿過了好幾條街，最後終於站在一間酒吧面前。他思考了片刻，帶著我們走了進去。
我們在靠近中間走道的地方挑了張桌子坐下。利威爾替我們叫了喝的。
這家酒吧和其他酒館一樣主營啤酒和大麥酒。在這個世界，一般的民眾喝得最多的也基本是這些種類。這間酒吧和其他酒吧不同的就是這裏的啤酒有幾種特殊的口味。
我們坐下後，我開始偷偷觀察四周。我沒有來過這種地方，心裏充滿了好奇。
這間酒吧裏有不少人，環境非常嘈雜。淡黃色的燈光下，我能看見周圍的人的長相。
利威爾大概有把握今天能在這裏找到他想找的人。我們三個人就這樣坐在桌邊，時不時說幾句話。因為如果什麽也不說的話，枯坐著也很引人註目。
坐了沒多久，忽然一個男人拿著一杯酒走了過來。他把酒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有點茫然地看著他。那個男人中等身材，聲音卻意外地粗。他看見我一臉疑惑的樣子，粗聲粗氣地說：“那邊的女士請你喝的。”
女士？我下意識地順著那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女人半邊臉隱藏在陰影裏，笑著向我揮揮手。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女人嫣然一笑，竟扭動腰肢朝著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待她走近，我才能清晰看見她的長相。那女人實在算不上漂亮，但臉上的妝非常濃，生生堆出一點嫵媚來。她真正吸引人的資本是豐滿的身材。這時候她扭著腰走過來，一陣濃烈的香味頓時熏得我頭腦一昏。我看見利威爾有點不悅地皺了皺眉。
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她微微俯下身，對著我低聲說道：“好好享受吧，親愛的。我請客。”然後她暧昧地低笑一聲，風情萬種地走開了。
等那女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後，我回過頭來盯著面前的那杯紅色液體楞神。到底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局面的人啊……說實話我真的受到了驚嚇。
忽然，面前伸過一只手。我下意識地擡頭，看見利威爾一臉反感地拿起我面前那杯紅色的酒，然後毫不猶豫地把所有酒液都倒到了地上。
我和埃爾德都嚇了一跳。我下意識地問道：“怎麽了……利威爾？”好在我及時想起不能叫“兵長”，要叫利威爾的名字。
利威爾把空杯子放回桌上，盯著我。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說道：“每一天在這種地方都會有女人失蹤。”他沈默了幾秒，“你永遠不會想知道這杯子裏到底有什麽。”
我呼吸猛地一窒。
利威爾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又把目光投向了別的地方。就在他的目光裏，我似乎看到了一點不甘的情緒。
心裏不禁得有點悵然。雖然知道這樣的狀況每天都在發生，但我們現在完全沒有辦法去杜絕犯罪。相比這種罪行，我們更需要花費精力在那些直接的威脅上。
當你幫助不了別人的時候，放過自己。放過自己的良心和責任感。
我很想那麽說，但是我並沒有說出口。
我們又坐了片刻，忽然利威爾目光一閃，說道：“他來了。”
我們都轉頭，望向了剛剛踏進酒吧的一名男子。
根據韓吉的資料，那個人的名字叫路法.伊坦納。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5 章
路法是個身材高壯面孔粗獷的男人，至少我覺得他一臉的絡腮胡子就顯得很是粗獷。他從酒吧門裏進來，撓了撓頭，就往吧臺走了過去，看樣子似乎是打算要些啤酒喝。
忽然，路法身旁多出了一個妖嬈的身影。我仔細看看，嚇了一跳。那赫然就是方才說要請我喝酒的女人。只見那女人先是伸手搭上路法的半邊肩膀說了些什麽，然後笑著笑著，雙手就纏上路法的腰。路法不著痕跡地躲了躲，那女人也不以為意。他們說了幾句話，那女人忽然眼睛看往我的方向，說了句什麽。緊接著，路法也看了過來。
他的眼神先是掃過了我的臉，緊接著定在了利威爾的臉上。利威爾見他看到了自己，向他略點了點頭示意。
路法伸手輕輕把那女人推開了些，然後轉身就朝著我們走來。隨著他手裏的大號啤酒杯砸在桌上的聲響，路法也一臉欣喜地開口：“利威爾？好久不見了啊。”
我不由得一楞。與路法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聲線。他的聲音竟然略偏陰柔，聽上去讓人覺得怪怪的。
那個女人也跟了過來，見路法和利威爾認識，用手遮住塗得鮮紅的嘴唇，一臉驚訝地說：“哎呀……沒想到你們認識啊。路法可是我們這裏的常客呢，我和他也挺熟的，才剛跟他說這裏來了幾個生面孔，沒想到大家竟然是認識的。”她眨了眨眼，風情萬種地撥了一下卷曲的金發：“我叫狄娜，以後還要多多指教哦~”
我想到方才她遞給我的酒，心裏不禁得抖了抖。誰要和你多多指教啊！說到底路法既然和她是熟人，該不會雙方都有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狄娜一個轉身，掀起的香氣熏得人發暈：“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我就多去拿幾瓶酒來慶祝一下這一次的久別重逢~”她走了幾步，略略轉頭，盯著我笑道：“這次的酒是沒加料的，你們放心喝哦。”
我又一抖。她居然就這麽若無其事地承認了！可見這些地方的治安差到了什麽程度。就連犯罪都變得光明正大起來。
狄娜風騷地走開了。路法帶著些許歉意笑道：“實在是很抱歉，我並不是和狄娜一夥的，但也並不會阻礙她……在這種地方，人口販賣基本上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狄娜應該算是他們之中的一個頭頭。況且現在整個墻內世界都在疾速衰落，人口流動的規模和速度都達到了空前的程度，他們基本上都會把目標放在一些生面孔身上，所以當地人也不會對他們的做法進行幹擾。”
“……吶，路法，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正義感過剩的混蛋了嘛。”利威爾面無表情地盯著路法，緩緩開口道。
路法自嘲般一笑：“人總是會改變的吧，一個人要去改變整個大環境基本上就是癡心妄想。話說回來，利威爾你不是也變成調查兵團的兵長了嘛。”
利威爾並沒有接話。我看著路法臉上的表情，忽然覺得以利威爾加入調查兵團前所處的立場而言，也許在大多數人（混混）眼裏他加入調查兵團並不算是一個好消息。畢竟調查兵團作為軍隊的一部分，即使理論上面對的敵人只有巨人，但依然存在和混混對立的性質。利威爾曾說過路法是他以前認識的混混。對於路法而言，利威爾現在的身份還是非常微妙的。
利威爾沈默了片刻後，忽然轉頭略有深意地盯著埃爾德。埃爾德很茫然地撓了撓頭。
“埃爾德，等下那個叫狄娜的女人過來以後，你就負責帶著她離開，去哪裏鬼混都隨便你們。”
“嘎啊？！”
利威爾面無表情地說道：“快去。”
埃爾德點點頭表示遵命……雖然他是哭著點頭的。
路法楞了楞……然後他不確定地看了看我和埃爾德。最後他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一臉疑惑的樣子。
我忽然想到了什麽，一下子心跳加速……一般小說寫到這裏，都會有不知情的人跳出來問“這是你女朋友？”然後如果路法這麽問了……我該怎樣回答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實說我對利威爾的回答還是有點小期待啦，他會不會說“是”呢？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路法開口了：“這是你……”
我頓時無比緊張，豎起耳朵聽著。
路法繼續說道：“……的跟班？”
利威爾很淡定地點頭。
果然小說裏都是騙人的啦！原來我和埃爾德身上都透出一股跟班的氣質嗎！
路法貌似憨厚地撓頭“呵呵”笑了幾聲。笑什麽笑啦！
就在這時候，狄娜拿著好幾瓶酒扭著腰肢走了過來。利威爾看了埃爾德一眼，埃爾德眼裏似乎帶上了一點點晶瑩的淚水……
片刻後狄娜愉快地在埃爾德的殷勤之下跟著他離開了酒吧……我為埃爾德默哀了一會兒。
路法似乎對利威爾刻意支開狄娜的行為見怪不怪，只“嘿嘿”地笑著，自顧自地喝酒。
利威爾也很自然地喝起了酒。他們兩人就時不時閑扯幾句，說這些無關正題的話。話題說著說著，就說道最近發生的事情上。這時候，我就看見利威爾似是不經意地說道：“說到最近的事，我倒是知道一個叫做拉伯納的商人忽然失蹤的消息。”
路法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不過他立刻調整過來，問道：“你也知道這個啊。”
“嗯。這件事情好像是才發生的，但影響很大，不少人都知道了。”利威爾還是一派閑聊的樣子，順著拉伯納的話回答。
路法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一下：“說到底，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是拉伯納的保鏢之一？”
“哦？”利威爾挑了挑眉，臉上依然是一副不怎麽在意的神氣。
“其實你該不會是知道我的身份，刻意在這裏守株待兔的吧！”路法忽然換成了抱怨的口氣，“你本身就是兵團的高層，知道我是拉伯納的保鏢也沒什麽可奇怪的啦！忽然想找我敘舊嗎？我雇主可是忽然消失了誒，連工錢都還沒結清……我現在可沒錢請你喝酒啦。說實話我這次一看見你就走過來其實也有想讓你幫我報銷這一次酒錢的意思……所以說無論如何你這次都一定要請我喝酒啦！”
利威爾終於露出了一點不耐煩的神色。他低聲說：“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拉伯納在失蹤前有沒有什麽怪異的舉動。”
路法皺起眉，喃喃道：“你為什麽想知道……”他又轉頭看了看我。
利威爾說道：“她只是來陪酒的。”
我連忙對著路法笑了笑，然後舉起酒杯喝了一口……真難喝啊。
“好吧。”路法似乎做出了妥協。但他依然固執地發問：“為什麽想知道。”
利威爾抿了抿唇：“拉伯納這混蛋和軍隊之間的沖突還少麽？”
路法想了想，自言自語著：“也是……他年前才被軍隊收掉了鹽鐵礦……說到底你們和他還真結下了梁子……你們不打算忍了嗎？但是一定要把我的工錢算清啊……”
利威爾冷冷瞪了他一眼，路法才想起了利威爾方才的問題。他舔了舔嘴唇，開始跟我們說起了拉伯納的事情。
路法曾當過混混，不被拉伯納徹底信賴，所以並不是拉伯納的貼身保鏢。但他體術很強，在拉伯納的一群保鏢裏也還是混到了一個比較好的位置。拉伯納有許多處住宅，而他是常駐在拉伯納這次失蹤的那所住宅處的保鏢，所以也只能在特定的時候見到拉伯納。
這一次，拉伯納在十天前左右的時候來到了那一處住宅，而他這次到達那處住宅以後，他的一切表現都和往常大不相同。
拉伯納是個視財如命的人，他無時無刻不在忙著賺錢。往日裏他住到哪裏，哪裏就會門庭若市。他的下屬或者合作的商人之類的人會不停地來找他。然而這次，拉伯納幾乎是龜縮在那所宅子裏閉關了。來找他的人少之又少。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他失蹤的那一天，也就是今天。
路法說，就在今天中午，有幾個人來找拉伯納。那幾個人進去以後卻再也沒有出來。等別人發現的時候，來拜訪拉伯納的那幾個人同拉伯納一起失蹤了。
聽到這裏，利威爾“嘖”了一聲，問道：“他們是一起失蹤了？那你有見過那幾個人嗎？”
路法大搖其頭：“完全沒有。那幾個人都用衣服或者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臉。不過在拉伯納的拜訪者中隱藏真實長相是很正常的，所以大家都沒有多加懷疑。其實我們這些給拉伯納幹活的人明裏暗裏都知道他幹著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利威爾接著問道：“說完了嗎？”
路法點點頭，表示說完了。
我在一旁裝作陪酒的模樣，可是卻聽得微微出神。我自我代入，設身處地地站在路法的立場思考了一下，忽然覺得他說的話有些奇怪。
假如如路法所言，他早就知道拉伯納私底下會幹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另外他又早就知道利威爾是調查兵團的兵長，那也太不對了。
當知道自家雇主在犯罪，詢問雇主行蹤的人又是兵長的情況下，一般人都會直接認為這是軍隊在調查犯罪。但是路法先前竟然條件反射地問出了“你為什麽想知道拉伯納的行蹤”這樣的問題，還一連問了兩遍。
他之前的表現，如果用一個不知道自家雇主劣跡的正直保鏢的反應來解釋還能說得通。但他後來卻自己承認了他是知道拉伯納那些齷齪的行徑的。前後兩種立場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他現在這樣表現，就只有兩種解釋。
第一種，他在剛開始聽到利威爾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是立刻就做好了扯謊的準備的。但他後來不知為何一下子就徹底放棄了那種打算，還是把實情都說了出來。但這種情況不太可能。中間的發展太緊湊了，況且他後來提供的線索絕對不是全部的真相。為了他剛才說出的那一部分話來扯謊，完全沒有意義。
第二種，利威爾問的問題涉及到路法自己的利益，他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對問題一下子緊張起來。他知道利威爾想知道的答案，但是如果他把那個答案全部說出來，那對他自己的利益也會有損失。比如說一個小偷在偷竊過程中一不小心目睹了一樁殺人案。當忽然有一個人詢問他是否看見殺人犯是誰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會是想到自己的偷竊罪行會不會曝光，由此感到非常緊張，條件反射地抗拒回答，從而問出類似“你為什麽要知道這件事”這樣的問題。在那之後，就算他願意回答，也只會答出和自己不相幹的那一部分。所有有可能涉及自己的盜竊行為的情節，無論重要與否，他都完全不會透露任何線索。
我覺得第二種的可能性很高。況且在這種情況下，扮演“小偷”角色的路法雖然會隱瞞與他相關的那部分內容，但他說出來的必定就是他認為不會威脅到他的部分，而這一部分多半是真話。他既然認為沒有威脅，願意說出來，那就沒有必要為了這部分事情撒謊。另外，編造一些情節是更加危險的做法，一不小心就會露出馬腳。那麽在路法提供的線索都是真話的情況下，有兩個時間點令我非常在意。
一個是拉伯納搬進宅子的時候。那個時間點剛好與調查兵團這次墻外調查的時間重合。而另一個時間點是去拜訪拉伯納的神秘人和拉伯納同時失蹤的時間。那個時間點剛好就在調查兵團全部回到墻內後不久。
利威爾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面無表情地輕輕用食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沈默了許久。路法則一臉無辜地喝著酒。
就在路法喝著第四杯酒的時候，利威爾似乎是漫不經心地說道：“那些事你不必有所顧慮。”
路法整個人的動作一頓，一下子把嘴裏的酒噴了出來，還被嗆得連連咳嗽。利威爾不動聲色地挪了挪，離路法吐出了酒遠了些，臉上掛著嫌惡的表情。
我一臉呆滯地看著路法。
路法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他似乎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利威爾。利威爾與他對視了一眼，路法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心神不寧。他似乎很不安地繼續看著利威爾。這時候利威爾又淡淡地補了句：“我只想知道拉伯納失蹤時候的事情。”
一下子，路法的神情忽然變得古怪了起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嗯？”利威爾盯著路法的眼睛。而路法卻出乎意料地一直保持著那種古怪的表情。那是一種很難以形容的表情。我看著路法臉上的表情，心裏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我完全看不出路法有放棄的表情。就在我已經確定無法再有任何進展的時候，路法的表情忽然松了下來。他有點頹然地說道：“好吧，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們。”
我一楞。他就這麽打算說出來啦？
“今天來的人……有點不對勁。”路法低著頭說道，“來了四個人。那四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很強的人。誒誒利威爾別這樣看著我啊，我好歹也練過些體術啦，還是能看出來的。”路法有點窘迫地解釋道，“奇怪的是那四個人走路姿勢都怪怪的，感覺走路很穩，步子邁得稍小，而且身體重心放得比較低。要不是這段時間來拜訪拉伯納的人特別少，我才不會觀察得這麽仔細啦。”
“大概是殺手一類的吧。拉伯納和一些殺手之間也有來往，這個你們應該也知道吧。”說到這裏路法的臉色有點灰暗，“我……因為體術好的關系，經常被拉伯納派去幹雇傭殺手的事情，而且暗殺的目標都是勢力很大的人物……也見過不少殺手啦，這麽算來我說不定也算是幫兇一類的……”
我心裏咯噔一聲。那四個人，一定不是殺手。說不定……說不定他們就是早上追著我們不放還殺死了不少士兵的那四只智慧種巨人啊！特征已經全部吻合了！難道……是巨人把拉伯納帶走了？
“知道了。”利威爾掃了一眼路法灰敗的臉色，“你還要喝嗎？”
“不啦……”路法有點頹廢地擺擺手，然後雙手捂著腦袋，一副很郁悶的模樣。
又坐了片刻後，埃爾德帶著狄娜回來了……狄娜看上去很愉悅，但埃爾德卻一副苦逼的樣子。見埃爾德回來後，利威爾就帶著我們兩人離開了酒吧……當然，順便幫路法付了酒錢。
走出酒吧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我穿著的衣服略嫌單薄，風一吹就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我們三人無言地走在外面的街道上。我又想起了路法剛才的種種行為。現在得到了這個情報，利威爾很有可能會聯想到今天攻擊我們的那四只巨人……想著想著，我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轉不過來了。又一陣風吹過，我一個哆嗦，順勢打了個哈欠。
走在前面的利威爾忽然開口：“佩特拉。”
“嗯？”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有點呆滯地應了一聲。
利威爾接下來說了一句讓我睡意全無的話。
他說道：“路法這個人，好像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第 46 章
利威爾一向是個非常果決的人。他無論是做事還是說話都帶有肯定果斷的色彩。
所以當他說出不確定的話的時候，他是真的不確定。
利威爾對我說了一句：“路法這個人，好像有問題。”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是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
我有點茫然地看著他，不自覺地問道：“有問題？難道剛剛他還是說謊了？”猶豫了一會兒，我又低頭說道：“可是我卻看不出他有多異常……雖然說還是有點兒奇怪啦。不過像他現在的這種處境，自己的老板幹了壞事，自己又有可能被算作幫兇，言行舉止不自然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啊啊，真要說的話，路法現在的身份表面上看對他不利，實際上卻非常微妙吶……剛好許多不對勁的事情都可以用他現在微妙的身份掩飾過去。也許他是故意拋出了自己現在這種處境，藉此便趁機可以對某些問題做出模棱兩可的回答也不一定。”
利威爾卻沒有理會我的碎碎念，沒有再回答，自顧自地走著。我不明所以地跟上。埃爾德這一路也是異常地安靜。可想而知，他剛才與狄娜的約會不怎麽愉快。至少對他而言是這樣沒錯。
我嘆了一口氣，暫時把對路法是否有問題的猜測拋在腦後。我想到了路法背後的雇主，也就是那個奸商，拉伯納。
我們與拉伯納的交鋒已經明裏暗裏進行了一段時間。我聯想起了利威爾班在墻外拉伯納舊宅裏的經歷。當初我一直在疑惑拉伯納為何選擇炸掉通往他舊宅的唯一道路而非幹凈徹底地直接毀掉資料。而現在，拉伯納的所作所為似乎能夠解釋過去了。
根據路法的描述，在調查兵團回到墻內後來尋找拉伯納，爾後又與他一同失蹤的四個人，明顯就是四個能夠巨人化的家夥，而且就是襲擊調查兵團的那四只智慧種巨人。路法對那四人動作的描述，剛好與經歷過長期巨人化後動作模式固化的人契合。如此一來，我姑且可以推測，拉伯納是被那四個人帶走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把目標放在了拉伯納的身上，一直認為拉伯納是這一連串事件的幕後主使。即使在懷疑拉伯納和巨人有勾結的情況下，我也一直認為是拉伯納在指揮著他手下的巨人。現在轉念一想，整個情勢很有可能完全調轉過來。拉伯納並非控制著巨人，而是被巨人所制。
正因為拉伯納身不由己，他才在離開舊宅的時候選擇了炸毀道路，保留下城堡裏的資料。也許是巨人對他做出了某種限制，拉伯納無法直接毀掉資料，只得迂回作戰，選擇摧毀道路。這也恰好解釋了當時我們在城堡內暢通無阻的情況。拉伯納已經沒有餘力去為我們，以及任何可能獲取他賬本的人設置陷阱了。
而那批資料由於某種原因，被巨人擱置。直到現在，巨人才決意要通過調查兵團之手回收那一批資料。只是對方沒有想到團長能夠如此迅速地破掉他們所設的局。最終資料反而到了我們手裏。
我想著想著，覺得迷霧被一層層揭開。一個令我始料未及的巨大陰謀開始將它的一角展現在我眼前。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人站在了一個巨大的繭面前。我絞盡腦汁，只能窺到一角。剩下的部分無論我如何努力，也始終層層疊疊地隱藏在黑暗之中。
疑點實在太多了。對方為何要用如此曲折迂回的方式？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我們一行三人已經繞進了曲折狹窄的巷道內。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原本身邊該有的行人已經消失，而面前出現了四個黑影。
那是四個蒙著臉的人。他們站在我們面前的巷子口，擋住了道路。
我看到那四個黑影後，後腦勺猛地一炸。剛才心裏想著的一切就在這個瞬間不可避免而爭先恐後地湧了上來。
人數也太巧了點。剛好一直都是四，不怎麽吉利的數字。
我下意識略微偏了偏頭，用眼角的餘光查看了一下我們的背後。背後沒有人。我暫且松了口氣。看來我們並沒有被包抄。
轉頭，我下意識地看了利威爾一眼。他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步伐如方才一般穩定，絲毫不見慌亂，似乎對攔在面前的四個人完全不在意一般。埃爾德表情也非常鎮定。
我看他們這樣，心裏不由得也稍稍放松。雖然知道對方很有可能來頭不小，但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只要身邊的隊友都保持鎮定，自己就算再慌亂也不會亂了陣腳。反之，一旦一個隊伍中有人表露出負面情緒，那其他人也很容易被傳染，從而導致整個隊伍信任機制的崩塌。
我們一行三人直直地對著那四個人走了過去。那四人都用了東西來遮擋住自己的本來面目，看身形似乎是四個男人。他們看上去也非常鎮定，站在昏暗的巷口一動不動。我們之間的距離就這樣漸漸縮短。很快，對面那四人就連衣服上的掛飾都清晰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那四個人忽然動了起來。以中間的一人為首，他們邁步朝著我們走過來。
我下意識地擡起眼來看了那些人一眼。我看見他們露出的眼睛都盯著我們。
我的視線與他們其中一人有過短暫的交會。那冰冷的眼神裏透露出的訊息再也明白不過。爾後，他們與我們擦肩而過。
不過幾步的路程，我們便走出了那條巷子。而身後的四個人也漸行漸遠，最終隱沒在黑暗裏。
我知道確定那四個人都已走遠後，一直僵硬著的身體才一下子松了下來，緊接著一個踉蹌，一頭朝著地面栽了下去。
利威爾走在我斜前方。他不動聲色地拉住了我的手臂，我才沒有當真跌倒與地面親密接觸。我有點狼狽地直起腰來道了聲謝，想要從他手中抽出手臂，但卻發現他並沒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輕輕掙了掙，利威爾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手反而更加用力。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放棄掙紮，然後茫然地望著他。
“妝花了。”利威爾皺著眉頭盯著我，一臉“你臟得要命”的嫌棄感。
我頓時一個激靈，這才發現自己一臉都是汗水。剛才見到那四個人的時候太緊張，現在冷風一吹，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我頓時狂打噴嚏。
利威爾掏出手帕遞給我。我默默接過然後往臉上狂擦一氣。等我把手帕從臉上拿下來的時候，利威爾的臉頓時黑了下來。就連在一旁看好戲的埃爾德也直接地轉過頭去。看他肩膀狂抖的樣子，一定是在偷笑啦！
我不由得哭喪著臉，偷偷看了利威爾一眼。後者直接操著手，一臉不願插手的模樣盯著我。
我知道自己的臉現在看上去說不定就像熊貓……但是我自己實在沒辦法啦……我後退一步，又後退一步，然後慢動作捂臉，下蹲，默默把自己縮到最小的一團……活著好累啊。
驀地，捂住臉的手被拿開。我嚇了一跳，擡頭看見利威爾握著我的手腕盯著我。接下來，他舉起手帕，仔細地在我的臉上擦了一下。
我頓時呆住了。莫名地回想到妮可犧牲後我哭得一塌糊塗，他一臉不耐煩但仍聽我哭訴，然後用毛巾粗魯地擦幹凈我的臉的情景。
利威爾看見我的表情，臉上嫌棄的神色愈發濃厚，一邊擦一邊說了句“嘖，麻煩死了啊，你這種女人。”我呆楞了片刻，有點不安地問道：“兵長你覺得我一點優點都沒有嗎？”
利威爾的動作停住了。他面無表情地仿佛在思考，半天都沒說話。我漸漸地就頹了。
良久，他開口說道：“勉強還是有一點吧，真是麻煩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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