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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醫生【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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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汀恢覆得越來越好。

他開始參加活動, 去學校上課,像個正常人一樣出席各種場合。

與他相反的。

江以明能感覺到,自己活得越來越透明。

從帝景花園出來,他是外人口中的江家二少爺。回到家, 他只是一個常年養著的備用骨髓庫而已。

甚至連江一汀, 也不像從前那樣與他親近。

江以明本來還期待大哥會像往常一樣頻頻找他, 後來習慣了就無所謂了。

外面的世界那麽精彩,比自己有趣的太多。

他知道,江一汀不再需要他了。

在江家當骨髓庫的第七年。

江以明選擇了醫科大學。明明對方已經不再需要他, 某些記憶卻依舊刻骨銘心。在他孤身融不進江家的時候, 江一汀與他說的話, 聊的天。閉眼躺下, 他能回想起每一句。

江一汀說他想當醫生。

江一汀還說每個小朋友都是家裏的希望。當兒科醫生就是用雙手捧起每個家庭。這是份很有成就感, 很幸福,很高尚的工作。

那時候江以明想,或許他忘了的, 就由自己去吧。

這樣自己也會幸福。

江以明成功當上了兒科醫生。

他的大哥江一汀果然沒走上這條路。他像江誠一樣,以董事的身份頻頻出入醫院。

生活似乎就會維持這條軌道, 平淡下去。

直到某天席間。

陳夢然無意間提起:“一汀,聽說你們醫院會有個下鄉援助活動。”

“是有。”江一汀問, “怎麽了?”

“哦,就是和別人聊天時,人家提過。說是參加援鄉回來都會有提升。我這不是想……喏,你弟弟又不要家裏幫忙,一直當個普通的兒科醫生。”

她話說一半。

江以明握著筷子的手頓在半空, 而後放下:“您要我去嗎?”

陳夢然笑得婉轉:“當然看你自己的意見。我呀, 就隨便一說。”

陳夢然早該開口了, 能忍到現在不容易。

江以明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就滾吧,越遠越好,別再回來。

他寫了援鄉申請。

只花了半天,醫院的批覆就下來了。

要知道往常走流程沒有兩三天是回不來的,可見某些人是多麽心急。

他待夠了。

原本江以明也想過什麽時候搬離江家,眼前正好是他離開的機會。

這個叫南山鎮的小地方有貫穿小鎮的河流,有一條長街的香樟。

夏天悶,冬天濕冷,但他卻很喜歡。

這裏的風撲面而來,帶著自由的味道。

江以明知道自己可以永遠不回京城,但陳夢然不願相信。她遠在京城還是惴惴不安。

他這個繼母啊,一向如此。

喜歡拐彎抹角試探別人。

江以明徹底煩了。

他第一次因為情緒波動摔了手機。

他拉黑了對方的聯系方式,明確把不再回京的消息遞回去。終於過上了短暫的安穩日子。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

如果江一汀沒打來電話……

***

江以明回京之後好像很忙。

沈倪在他離開後的第三天,就把上下兩間屋子都收拾妥帖,帶著大橘回京了。

她在路上發了兩條消息。

一條給江以明:【江醫生,大橘很乖,我也很乖。我會照顧好大橘的,你不用急著回來!】

另一條發在群裏:【咳咳,請問我可以帶一只超級無敵可愛的小貓咪回家嗎】

沈倪後發的群是新建的。

群主是沈清,成員除了她,還有季容和沈應銘。

沈清回得最快:【真的嗎!我也喜歡貓!】

季容發了個愛心表情:【媽媽也喜歡貓咪】

沈應銘太忙了,半個小時後,聊天框多了一個ok手勢。

因為知道她要帶只小貓,司機開來了保姆車接站。

沈清也跟著一道來了。

大橘半點不怕生,從貓包裏出來環視一圈,先伸出小腳踩了踩真皮坐墊,然後整個貓都竄了出來。

沈清一拍手,它就沒臉沒皮地過去了。

腦袋往她手心一靠,像見到了親人。

沈倪扯了下嘴角:“沒良心。”

“你養的?”沈清還處於震驚階段,“好軟好毛茸茸啊,它也太可愛了吧。”

沈倪想了想:“暫時算是歸我養吧。”

到家是同樣的場景。

季容準備了貓爬架和抓板,家裏大廳東一個西一個亂七八糟擺著。

沈倪到家嚇了一跳:“阿姨,你搞批發呢?”

她說完自己也楞住了。

幾秒後,尷尬地囫圇帶過:“……媽,你搞批發呢。”

沈倪看季容表情如常暗松口氣,她曾經叫過季容“媽媽”很多年,因此稱呼再換回來時並不覺得生疏。

季容好像沒聽到上一句。

見姐妹倆回來,笑意溫柔:“還沒來得及整理,你倆看看要放在哪?”

“都行吧。”

沈倪心虛。看著一屋子給小貓準備的東西,腦海中莫名想象了一番到時候她要是帶著大橘回南山鎮,該是一副多麽慘烈的景象。

她彎腰把大橘從貓包裏放出來,聽到季容在身後呀了一聲:“這麽大一只。”

大橘年齡未知,但絕對是只已成年的公貓。

它貪吃,懶惰,酷愛察言觀色。所以憑自己本事哄到了許多吃的。乍一見到,確實初印象會對沈倪所說的“小貓咪”產生質疑。

妥妥一座橘山。

沈倪還沒替大橘說上兩句話,大橘自己就伸著懶腰搖搖晃晃往季容那兒走了。

一人一貓隔著幾米對視。

大橘慢悠悠坐下,前爪搭在一起。遠看就像兩個外八的雪團子。

太可愛了。

季容扶著套裝的裙邊跪坐在地板上,朝貓伸出一根手指:“來,小貓過來。”

大橘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起身弓背。

一邊往季容那兒走,一邊還在半空抖後腿。眼睛瞇起,粉鼻子小幅度翕動。正好點在季容伸出的手指上。

把太去掉,是無敵可愛。

季容瞬間被俘虜:“小貓胖乎乎的才可愛。你看它,多好看。還不怕生。”

沈倪:“……”

行了,入駐成功。

晚上沈應銘回家。

不知是不是如今心態不一樣,沈倪覺得整個家的氛圍都不同了。他們在飯桌上聊什麽都不避諱。

沈應銘甚至跟她說了關於沈婳予的事。

沈婳予有個可愛的小名,叫小姝。她性格很好,溫柔大氣,但偶爾會藏點小叛逆。小時候做了壞事,總是沈應銘背鍋。

沒人信家裏最乖的小女兒其實蔫兒壞。

後來只剩兄妹倆,沈應銘才逃脫了替沈婳予背鍋的命運。

沈應銘說著自顧自笑了,“這點你和她像。”

沈倪不服:“我哪兒壞了?”

“人小主意大。”沈應銘說。

沈倪心裏還藏著江以明的事,突然就沒了底氣。

她吃完了偷偷摸出手機,在餐桌底下看了看消息。江以明沒回。

放下手機,沈應銘隔著餐桌在問她和沈清:“後天爸爸有個飯局,你倆誰跟爸爸去?還是一起去?”

以前經常會這樣。

攜家眷出席的晚宴,除了季容,沈應銘每回都會問她們姐妹倆,誰願意跟著一起去。

沈倪貪玩,不喜歡去那些場合。

非得帶一個的話,通常都是沈清被強行帶上。

不出意外,這次也一樣。

沈倪本來想借這兩天,偷偷套出江以明在京城的地址,再突襲給他個驚喜。

結果他倆根本就沒能說上幾句話,聊天框空空的。

也不知道江醫生到底在忙什麽。

參加晚宴那天晚上,沈倪自己在家吃了晚飯早早回房。

家裏的數位屏再次讓她體驗了極致享受。她把之前的草稿圖拷進電腦,一層層精修圖層。不知不覺就弄到了很晚。

十點多的時候,她聽到花園電動門的聲音。

外面說話持續了一段時間。

到將近十二點,她趴回床上後,臥室門突然哢噠響了一下。

沈倪撅起半個身子,看到沈清穿著睡裙像風似的鉆了進來。

她撩開薄被一邊,跟從前一樣動作嫻熟躺到了另一頭。

姐妹倆每次有什麽悄悄話要說就是這樣。

沈倪鉆過沈清的被窩,沈清也鉆過沈倪的。

關上燈,躺平。

沈清忽然開口說:“今天我們吃了海鮮自助。”

“特別好吃?”沈倪問。

要不然幹嘛大半夜特意爬進來說一聲。

沈清搖了搖頭,沈倪聽到了枕頭布料的窸窣聲。

而後沈清翻了個身,面朝向她:“哎,你有沒有那種一見鐘情的感覺?”

一見鐘情?

沈倪楞在黑暗中,忽然想起裏春巷的小單元樓。

她在那條狹窄樓道裏第一次見到江醫生。

清楚記得,他穿著簡單的白T,黑運動褲。那麽日常,又那麽與眾不同。他的眼眸很寂,卻格外吸引人。

是迷人的漩渦。

要不是處處長在她的審美上。

連續摔她兩次門的人,應該會完全被拉入黑名單吧?

“知道吧。”沈倪揶揄道,“姐,你吃個晚飯跟誰一見鐘情了?”

靜了好久,沈倪能猜出黑暗中沈清的臉肯定紅了。

從聲音就能聽出她的不自然。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叫不叫一見鐘情。”沈清說,“反正我那會兒靈魂都快出竅了,心臟也快要跳出來了。而且動作都跟不上大腦,我想動左手,偏偏動了右手。你說,這算嗎?”

“算啊。”沈倪伸手想撓她癢癢肉。

沈清早有防範意識,捂緊自己的腰側,“別撓,我說!”

沈倪笑:“好啊,我聽著。”

沈清重新組織好語言,說:“是爸爸朋友家的兒子。我以為就是普通吃飯,但是聽起來好像,他們家對咱們家有想那個的想法……所以這頓飯其實就是,那個吧。”

那個……?

變相相親的意思?

沈倪回過味:“說重點。你一見鐘情的人,怎麽樣?”

“說是一直在國外讀博的,逢年過節才回來,所以之前都沒見過。”

“還有呢?”沈倪問。

“還有就是……他看起來人很好,很溫柔的樣子。關鍵還特別特別好看。”

兩人窩在被窩裏窸窸窣窣講悄悄話。

沈倪忽然笑了一聲:“姐,你好像忘了件事?”

“啊,什麽?”

“我們還好久畢業呢,你都恨嫁了啊?”

空白了好一會兒,沈清過來捂住她嘴。

“不準說,你壞不壞蛋啊。”

“唔唔——唔——不——我實話——實說——唔——”

沈清最後松手,臉頰燙燙的:“哎,小壞蛋。你要不要幫我把把關?”

“好啊。”沈倪點頭,“那你快約他啊。”

沈清約不到那個讓她神魂顛倒的人。

因為她壓根連對方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她不好意思主動去沈應銘那打聽。沈倪白天作勢要幫她去問,她趕緊捂住了沈倪的嘴。

對上沈倪小壞蛋似的笑,沈清就格外不好意思。

忽然就想到那天晚上沈倪對一見鐘情的見解,沈清找到反擊點,纏著問她:“那你一見鐘情的人是誰啊?”

沈倪才不說,藏得死緊:“就不告訴你。”

***

這兩天沈倪有點興奮。

別人都陸陸續續回學校了,能看出來,她的心思也飛了出去。旁人只以為她放夠了,要和同學聚頭,只有沈倪自己知道,江以明終於有時間見她了。

她的驚喜又沒能給成。

沒打聽到他在哪,反倒是江以明先問她:【回京了?】

泥石流妹妹:【!你怎麽知道?!】

jym:【聽說開學了】

好吧。原來如此。

沈倪索性托盤而出,說自己久等他不回,把大橘也帶回京了。正在她家吃香喝辣。

她拍了些大橘的近照發過去,可憐兮兮:【大橘好想你啊】

其實想說的卻是——我好想你啊。

知道她回京了。

這次江以明沒說別的,問她:【貓在你家不方便的話,我來想辦法】

大橘在沈家過得簡直太好了。可以當人上人,貓上貓。

沈倪對著他發過來的話想了一會兒,猜測他那並不方便,於是趕緊說:【不用啊,大橘就放在我家好了。我家裏人都超級喜歡它的】

從照片能看得出來,貓樂不思蜀。

那邊輸入了很久,發過來簡單幾個字:【那你要見面嗎】

泥石流妹妹:【要!!!】

沈倪和他約在三裏屯。

提前半個小時,她就到了。通常約人見面就在特別顯眼的,友誼褲的大logo底下。

司機停在路邊,沈倪下車就看到了步履匆匆的人-流中,穿著白襯衣黑西褲的江醫生。

這是第二次見他穿襯衣。袖口依然閑散地挽在胳膊上,衣擺掖進褲腰。黑與白的視覺沖擊,把他襯得愈發孤傲冷清。

又是那種墜於世界之外的感覺。

沈倪忽然產生了他其實離自己很遠的錯覺。

這個地方玩街拍的人很多。

看到有人舉著鏡頭往他那個方向懟,還有滿臉寫著興奮想過去要聯系方式的,沈倪加緊腳步。

風從耳邊刮過,她一下子撲進了他懷裏。

這個男人是我的。

沈倪這麽想著,用力收緊手臂,埋在他胸膛上深深吸了口氣:“你怎麽回來後這麽忙啊。”

說出口的沒有抱怨,只有撒嬌。

有只手落在她後腦勺上,慢慢捋了一下,他的聲音也同時落了下來:“家裏有事,抱歉。”

“沒事,我原諒你了。”

沈倪仰頭,細細端詳好久沒見的男朋友。

因為兩人交錯的角度,沈倪看到他長睫低垂,眼下覆蓋了一層青灰。下頜處還有個很小的傷口,看起來憔悴好多。

她心一緊,伸手摸了摸:“這個怎麽了?”

“沒怎麽。”江以明捉住她的手,“早上刮胡子不小心。”

沒說謊,確實是太不小心。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知道今天要見她,他再看鏡子裏的自己時,忽得發現有些頹。神思飄遠了,沒註意手上的分寸。

江以明解釋完,覺得小姑娘不太相信。

因為她就把胡思亂想擺在了臉上:“你第一次刮胡子嗎?騙我。”

他無奈:“可能是知道要見面。”

“啊……真的假的?”

這次她是信了,眼睛裏閃爍的都是愉悅。

沈倪扣住他的手往商場裏去,想起那天在電話裏聽到的話。她隨口問:“江醫生,你的事要處理到什麽時候啊?辦完會立即回鎮裏嗎?”

“還回不去。”江以明說。

沈倪:“那我們是不是能經常在京城見面了?”

江以明:“嗯。”

比起逢年過節才有時間長途跋涉,現在都在京城顯然是沈倪更願意看到的。

她只是需要再適應一下穿正裝的江醫生。

需要適應的理由恰恰與眾不同,因為太欲了。

得體剪裁烘托出的肩線和腰肌,看得她有點兒靈魂出竅。

她能看出這身衣服的不菲來,與他在南山鎮時的隨意相比,到了京城後的清貴之氣實在讓人難以抵抗。

沈倪想問,又堵回肚子裏。

只要涉及他家庭的事,她一直以來都有意避開。

過去那些年的經歷,讓她很能感同身受。

因為這份敏感,堵得她連江以明住在哪兒、自己一個人還是和家裏其他人一起,這些簡單的問題都不願意涉及。

但好在,在偌大的京城牽住他的手,沈倪就安心了。

這天約會,江以明很有耐心地陪她逛遍三裏屯。

從下午到晚上。

中途他手機響了幾次,沈倪發現他只看一眼就掛斷了。

她故意問:“幹嗎啊,女朋友在邊上就不接電話?你不會還養魚呢吧?”

“養魚?”江以明沒懂。

“就是——”沈倪發出哼哼,“我不是唯一啊。”

小女朋友想得倒挺多。

江以明把手機遞到她手心上,“自己查?”

沈倪趕緊推回去:“我才不是那種隨便瞎猜,小肚雞腸的女朋友呢。就隨便問問啊……”

“家裏的電話。”他忽然說。

“……哦。”

他好像確實很忙。

沈倪總覺得他這幾天累極,聲音比往常沙啞。她沒賴到吃夜宵就說打車回家了,乖得都不用他送。

只是回去路上還處於見面後的興奮期。

在車上就迫不及待地問他下次什麽時候有空。最開始他說盡快忙完會跟她說,後來發著發著,兩條消息之間時間間隔越拉越長。大概又忙起來了。

江以明確實沒時間一直盯著手機。

剛回帝景花園,他就被江誠叫去了書房。

過去這些年,江以明從青蔥少年長成男人,江誠也逃不過歲月變化。

同樣是隔著書桌而坐。

從前江以明總是擡頭看著他的父親。而時至今日,他不知不覺間已經需要微微下移視線,才能與他對視。

他的表情太過漠然,江誠不太高興:“看起來確實是江家一直虧欠的你,但這些年該享受的你也同樣享受了。我們父子之間理應誰也不欠誰。”

“是,您說的對。”江以明平靜開口。

“你這次肯回來,就是願意再幫你大哥一把的,對吧?”

江以明成功救過江一汀一次。

找他回來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

這回江一汀覆發,病情又猛又疾。

江以明已經成年,江誠不能像從前一樣,哄一哄就把人送進醫院。但他有別的辦法。

只要江以明回來,無論講情懷還是講將來出路,江誠都覺得有辦法拿下。

他現在唯一痛心的是,專家會診早就給了明示。

如若江一汀能救,那最好不過。只是他以後的身體狀況很難恢覆如常。對江家來說,不再適合繼承家業。

如若救不下來,那身後唯一還剩的,只有江以明了。

他需要為將來的江家多做打算。

這事沒能讓陳夢然知道。

江誠自己心裏有數。

他忽然對這個從沒太關註的小兒子產生了憐憫之心。

這時候江誠才恍然,江以明身上同樣流淌著自己的血液。

以至於這次書房對話,江誠覺得自己是很“大發慈悲”地過問了江以明的意見。

在時隔多年之後,他心裏再次湧起愧疚。

神情緊繃著對江以明說:“這次救你大哥,不管結果怎樣。我都會把醫院的股份給你。”

“我用不著股份。”江以明忽然嗤聲。

“這個家畢竟以後都要留給你的。”江誠說,“你們都是我兒子,給他安排的,同樣也會給你安排。沈家的女兒很好,跟沈家結親,你以後的路會更順暢。”

江誠說完突然嘆了口氣,露出頹態:“你大哥和你關系那麽好,我知道你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去的。爸爸這把年紀,也很難扛住白發人送黑發人。”

長久的沈默過後,江以明才發現自己走神了。

單單只是因為聽到沈家的女孩這幾個字。

那天晚宴,江誠叫他到場,沒人知道江誠背後的意思。如果知道那是場相看,是為他未來鋪路的承諾,他自然不會去。

他的小女朋友知道,肯定會氣得要命。

她會說什麽?

用她今天教他的新詞?

——江醫生,你還真的養魚啊!

——江醫生,你要不要哄我啊?不哄我我會生氣,不好的那種。

——江醫生,那好吧!我原諒你了。

在想到她說這些話的樣子時,他思維忽然跳了出去。

想起那天傍晚的南山鎮,火鍋之後的散步。

晚霞溫柔地倒映在她眼底,她笑著跟他說:“江以明,我們都會成為更好的人。”

我們,都會成為更好的人。

他擡眼,看到江誠期許的目光。

“我會救的。”江以明說。

“好,那很快我叫律師過來擬定股份過戶協議,到時候你只要簽個字,還有——”

江以明突然起身,目光落在江誠身上平淡無波。

平靜卻折磨人的對視。

江誠被他的態度弄得突然沒能再說下去。

父子倆的對局,以江以明離開落下帷幕。

“我救大哥不是為了別的。”

臨出門前,江以明忽然回頭對他說,“我是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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