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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論忘愁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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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論忘愁蠱

番外·論忘愁蠱

要說正義教與其他門派最大的區別,大抵就是層出不窮的各種毒蠱,尤其是蠱蟲,在一代又一代先人的開發下,越發奇詭莫測,令常人難以想象,每年教裏有大批費用開支都是專用研究於此。

“聖女,要不要來看看我們新改進的忘愁蠱。”說話的堂主搓著手,緊張又難掩興奮道。

花焰看著甕裏細長如發絲的蠱蟲,隨口問道:“怎麽說?”

“以往忘愁蠱蠶食記憶,令人前塵盡忘,難以逆轉,但這個不一樣,它壽命短,效用也短,幾日便消退,記憶還能恢覆如初,而且隱蔽性極強,連尋常蠱王都難以發現它的存在。我已經讓其他弟子試過了,絕對沒有問題!不信聖女你可以再找人試試!”堂主繼續搓著手,滿臉討好道,“……如果覺得有意思,能不能麻煩聖女回頭跟教主商量一下,再多撥點銀子給我們堂。”

花焰摸著下巴沈吟了一會,道:“那我研究看看。”

陸承殺像以往一樣,從校場淬煉劍意回來,正義教眾人早早退避三舍,用或好奇或懼怕或探究的眼神望著他,陸承殺也不甚在意。

他信步走回花焰的院子。

以往這時她要麽會在院中那一方鋪得極為舒適的軟塌上小憩,要麽會捧著一冊話本在讀,再不然就去小廚房裏看看今晚的菜色,或者……陸承殺思考著她可能會去的地方,踏步進院子。

她確實躺在那張美人榻上,榻旁有遮陰的棚子,花焰側著身子,衣裙如雲朵般輕軟,小腿微曲,下頜處及至鎖骨前覆蓋了一本書冊,大抵是她最近在讀的俠義志。

陸承殺不願吵醒她,腳步越發的輕,連行走時衣衫摩擦都註意沒有發出聲響。

他輕手輕腳過去,一手捏著書脊,手指抵著書頁,想幫她把壓在身上的書拿下來,不料書是拿下來了,花焰哼唧一聲也醒了。

陸承殺轉頭時,恰與她四目相對。

通常她會伸長手臂向他索要一個親吻,或者拉著他在榻上膩歪一會,再不然也會挽著他的胳膊喋喋不休跟他說她今天看的話本情節。

但現在她沒有,不止沒有,還用一種十分陌生且警惕地目光望著他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陸承殺:“……?”

他目光微微迷惑,然而花焰已經一骨碌爬了起來。

她手底翻出她那柄精鋼做的絹扇,防備似的抵在身前,道:“你來做什麽的?你看著……不像我們教的。”

實在不怪花焰這麽想,眼前青年黑衣黑發,一雙黑眸沈沈,背脊挺直,身後一把黑鐵長劍,周身劍氣凜然,光憑感覺就知道武功不弱,他們教什麽時候有這號人她絕對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他此時看著她的目光卻非常奇怪。

非但沒有半點兇煞之氣,反而顯得十分困惑,困惑中又透著一絲委屈。

“我來找你……”他手裏甚至還拿著她剛才看的那本話本。

花焰順著他的話往下道:“……借書?”

他搖頭。

“那你是來幹嘛的?總不能是來殺我的?”花焰有點沒底氣,他看起來真的不像他們教的人啊!反而越看越像個正道的人,正道之人對他們魔教向來深惡痛絕,這個武功又這麽強,保不齊就是來……

說著,她警惕地往後又退了一步,越加攥緊手裏的絹扇。

不料眼前人卻更顯委屈,他把書放到一旁,朝她走來。

他果然是來殺她的吧!

花焰當即飛身而起,顧不得他,倉皇便逃——她總覺得自己輕功好像突然好上了不少,但這不重要,逃命比較重要!

後面那黑衣青年果然緊追不舍,輕功甚至比她還好。

這就很離譜!

花焰覺得自己已經逃得非常快了,但後面的青年不一時便截住了她,花焰掉頭,他又往另一個方向攔住了她的去路,淬了毒的暗器射出去,被他輕而易舉躲開了。

她忍不住氣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仿佛這時才反應過來,對她道:“……你不記得我了?”

微寒的聲音裏顯出了一分受傷來。

也不知這聲音有什麽魔力,花焰心頭一動,怔了一瞬,眼前青年已經逼至近前,她連忙用絹扇去擋,阻住他的來路。

她居然剛才被他的聲音蠱了!

這個人難不成也學過魅音入耳!

花焰立刻便道:“我警告你哦,別靠的太近……不然我不客氣了!”

青年身形停在她面前,只隔了一個絹扇的距離。

“……我們成親了的,這次是真的。”

花焰聽了也很懵。

“你不要胡說八道了,我什麽時候成親的,我怎麽不知道!而且我怎麽可能跟你成親,我有未婚夫的……”

誰料眼前青年聞言目光微冷,道:“……你是說那個羽曳?”

花焰驚道:“咦,你知道……”

他仿佛突然生氣似的,道:“他早不在了。”

花焰下意識道:“他去哪了?”

這一個空檔,他突然逼近過來,根本不顧她攔在他前面的絹扇,照理說他這樣不管不顧,花焰應當在他身上掛點傷口,好方便她待會逃跑,然而潛意識裏居然不想傷他,手腕一動便收了絹扇。

沒等她懊惱,已經被青年握住了腕。

花焰悚然一驚,擡腿便踢,然而他另一只手卻迅捷而出,扣住了她的膝彎。

瞬間兩個人身體的距離便貼得極近。

花焰從沒和男子貼得這麽近過,甚至能嗅到他身上一股淡淡冰雪天後樹梢掛滿松針的味道,近在咫尺還能看見他的五官面容,登時臉就紅了,一邊踢打掙紮一邊道:“你放開我……!”

就聽那青年道:“……沒有他,只有我。”

他聲音近了,低低拂在耳畔,宛若蠱惑,更令女子面紅耳赤。

“你到底是哪裏來的妖人!難不成是萬蠱門的?”花焰搜腸刮肚地想,原本還以為他是正道的人,可正道不都應該是正人君子嗎?哪有這種上來就對女子動手動腳的!還試圖蠱惑她!

對方聽見她的話也一怔。

花焰只當自己是猜對了。

“是不是陰相思讓你來的?”

花焰越想越覺得陰相思歹毒,居然派這麽個人潛進來欺負她這個還沒出家門的妖女——而且鬼知道她哪找來的武功這麽高的壞蛋,總覺得謝應弦都未必打得過。

她正想著,就聽那青年似乎有些咬牙道:“不是,我不是妖人,我是你的……”他一頓,“夫婿。”

嗯?這人未免太厚顏無恥了吧!

“還說你不是萬蠱門的,這般胡言亂語,汙人清白。”花焰心下有氣,然而投鼠忌器不敢再踹,只能橫眉冷對瞪著他。

然而那妖人卻比她還委屈。

“我沒有胡言亂語,是你忘了,我們成親了,而且……”他俊顏上也浮出些許紅暈,“我們洞房過了。”

“你胡說!”

花焰氣得臉霎時通紅,雖然在教裏也不是沒有耳濡目染,但她實則全無實際經驗,都是紙上談兵。

“我沒有。”

“我什麽時候跟你洞……胡說八道!”

雖然他們教裏不那麽在意貞操,但她畢竟是個姑娘,還是個有未婚夫的姑娘,她當即又想逃了,然而手腕還被他牢牢抓著。

她略略強迫自己冷靜,悄悄放出一只蠱來。

然而只見一只黑漆漆圓滾滾的蠱蟲從他袖中滾出,一口便吞了她放出的蠱蟲。

是蠱王。

“你果然是萬蠱門的!”

簡直證據確鑿!

“不是……”

“你還想狡辯!”

花焰抓住對方的馬腳,正洋洋得意,就見那人突然壓過來,她一驚,剛想推他,已被那人精準無誤地攝住了唇,她大腦霎時空白,而對方卻極其的嫻熟,甚至一手攥著她的腕,一手撫著她的後脊,熟門熟路地啟開了她的唇瓣,侵入進去。

他的唇起初還有些微冷,很快變得灼熱,吻亦十分濃烈。

花焰整個腦子都炸開了。

她居然被強吻了!

他居然還把舌頭伸進來了!

偏偏她身體十分習慣似的不爭氣地軟下來,回過神來,花焰連忙手腳並用想推開他,甚至用上內力捶打他,奈何她現在手腳都有些發軟,根本使不上多大的力氣,身前男子自然是紋絲不動,甚至更加熟練地深吻她。

可憐她嗚嗚咽咽,腦袋上釵環叮當作響,被他親得人都要傻了。

最古怪的莫過於,明明是被強吻,但她很輕易便接受了,甚至與他唇舌交纏時,還感覺出了莫大的愉悅與刺激,整個身子都在控制不住地發熱發軟。

花焰不由生出了一絲罪惡感。

難道她竟然也真的是個壞女人!

還是說……她狐疑地擡起眸,望著眼前根本看不出會做出此等可怕事情來的男子想,也許是她記憶出現紊亂,根本沒有什麽羽曳,這個人真的是她夫君?

“你到底是誰?”她啞著嗓子問。

他聲音也有些低啞:“……陸承殺。”

她試探道:“……萬蠱門的?”

“停劍山莊的。”

花焰腦子又空白了一瞬。

她用力一掙,居然從他的懷抱裏掙開了:“你騙人也打個草稿啊!停劍山莊的人怎麽可能會娶我!我可是魔教的,你果然是個騙子!”

陸承殺:“……”

花焰作勢又要跑。

陸承殺終於無奈道:“我不追了,你別跑了。”

花焰道:“我如何能信你?”

陸承殺看了一眼天色,用既無奈又委屈的語氣道:“……該回去吃飯了。”

這話也太自然太家常了。

花焰還很懷疑:“……你怎麽知道我什麽時候吃飯?”

陸承殺道:“你一般巳時醒,午時清醒起身,未時用午膳……”他說的清晰又準確。

花焰驚了:“你還偷窺我!”

陸承殺:“……”

花焰雙手環胸分析道:“你是不是暗地裏慕戀我,所以試圖誆騙我——對,你還強吻我。”她突然有點生氣,控制不住自己道,“你還這麽熟練,你是不是強吻過很多人?”

陸承殺立刻便道:“沒有,只有你。”

“那你怎麽會這麽熟練!”

陸承殺簡直無言,但他不知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反正也破罐子破摔了,只得道:“……親你親的。”

花焰臉一紅:“你又胡說!”

陸承殺低聲傳音了幾句到花焰耳中。

她頓時瞪大了眼睛,抱住自己往後退了兩步,道:“你怎麽知道……”

“因為……”陸承殺不得不盯著她,萬般無奈地動了動唇道,“我真的……是你的夫君。”

兩天後,花焰的忘愁蠱才算解除。

這蠱效果確實不錯,花焰甚至還能清晰記得自己中蠱時發生的一切,她完全忘了踏入江湖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自然連陸承殺也忘得幹凈。

陸承殺松了口氣,他差點以為會這樣一直下去。

花焰拍拍他,有點不好意思:“咳咳咳,我就試一試……也沒想到會這樣,我以為最多也就忘個一兩年,而且幾天後反正也就好了……”

忘個一兩年還能回到她和陸承殺見不得面的時候,想想就覺得很有趣,不過咳咳咳……

陸承殺顯然還有些委屈。

花焰小心提議:“要不……你也試一次這個新型忘愁蠱,我們一人一次,這樣算公平了吧!”

陸承殺想了一下,搖搖頭道:“……還是不要了。”

雖然後來也把她哄的半信不信,但總歸一開始察覺自己被遺忘時,會覺得失落。

兩人正聊著,一個紫衣堂主興奮地走進來道:“聖女,我那個新型忘愁蠱效果如何,我們的銀兩……”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聖女旁的黑衣男子一道冰冷視線掃來,仿佛在說“原來是你”。

這位堂主頓時渾身一顫,腳底一轉道:“呃,那個還是算了,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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