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蓉將邀請來參加“武陵巡撫衙門遺址研討會”的專家學者名單讓黃榕送到趙觀海那邊，黃榕將名單給了林懷斌就要離開，趙觀海在裏面問什麽事，林懷斌答應了一聲，黃榕知道走不了了，果然趙觀海讓她進去。

趙觀海接過名單，沒看就對林懷斌說：“你去辦公室將昨天的那份文件拿來”，等林懷斌出去，趙觀海看了一眼黃榕，笑著說：“小黃到市裏有多久了？”

“到田副市長身邊有半年了。”

“都順利吧？”

“嗯，還好，我還在努力適應，還是要提高自己。”

趙觀海笑了：“小黃很謙虛嘛。謙虛使人進步，好……你愛人是哪個單位的？我有些記不清了。”

“他在檢察院。”

“哦，我想起來了……”趙觀海視線在黃榕的臉上身上停留了一會，看著手裏的名單問：“這個名單，裏面的人都是田副市長定的？”

“是。”

“那就好”，趙觀海說著看著上面的人名字，而後一個個的問這些人都是幹什麽的，對哪方面有專長，好在黃榕對名單上的人都核對過，也都能說的清楚。

這樣過去了幾分鐘，竟然也沒人來打攪，黃榕站在趙觀海的辦公桌前一直站立的很整齊。

趙觀海指著上面的一個名字問：“這個人，怎麽回事？”

趙觀海問著，不擡頭，也沒有將名單遞給黃榕的意思，黃榕只有問：“哪一個？”但是站著不動，不往趙觀海身邊去。

趙觀海哦了一聲說：“這個馬蘇，這不就是上次和趙英武吵架的那個女研究員嗎？”

“是，趙副市長。”

趙觀海擡起頭，眼神變得嚴肅：“這個人對咱們市有意見的！”

“田副市長當時也猶豫。不過，考慮這個馬蘇雖然年輕，卻在古城建築上有一些造詣，還在一些有影響的學術刊物上發表過著作，她自身也是省社科院歷史研究所的骨幹了，要論證咱們武陵的巡撫衙門遺址，請馬研究員來的話比較具有說服性。”

“因為這樣，田副市長也認為這個馬研究員不好請。要不，我回去和田副市長匯報一下？”

趙觀海聽了笑：“不好請？有本事的人都是有脾氣的，我剛才也這樣考慮。既然是專家，那就讓人家來嘛。這個人一定要請到。”

本來不想讓馬蘇來，這下又改主意，那女的脾氣那麽大，還一定要請到的話，就是想讓馮副市長工作難做……

這時林懷斌回來了，趙觀海才讓黃榕離開。

……

馮喆帶著宗善明和辦公室以及方志辦的幾個人到了省裏，來之前他就聯系了裘樟清，知道她這幾天在單位，就讓宗善明安排大家住進了至真酒店。

這時候正值午後，陽光很強烈，馮喆吩咐宗善明負責去聯系名單上的那些專家學者，自己則去城市發展銀行找裘樟清。

裘樟清現在是銀行的副行長，分管紀檢和信貸工作，她的辦公室足足有二百多平方，裏面的裝修家具比郭中州和陳為滿的好的多了。

馮喆到了之後裘樟清就讓人不要打擾自己，而後和馮喆坐在一起泡功夫茶，兩人喝著茶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陽光很燦爛，屋裏的空調開著，溫度很適宜，擺放著一些花，其中就有黑的咋眼的百合，裘樟清穿著裙子，模樣成熟眼神親切，馮喆心裏不由的又將她這個形象和從前的加以比較，有些感嘆年華易逝。

“剛剛你來之前，我還在想一件事……”

“嗯？樟清姐想的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能變壞事，壞事也能變好事，那就無所謂好與壞了。你最近回過梅山沒有？”

“沒。剛到武陵的時候去了一趟，這一段倒是沒時間，也不知道在忙什麽。瞎忙。”

“瞎忙的意思就是很忙，要是單幹一件事，那就不忙了。”

“總體來說，梅山其實沒有什麽變化，還是照著你那會設計的套路在走。”

“你在誇我。我沒那麽好。”

“沒走出你設計的就是沒有創新，沒有創新就是說找不到更好的發展道路。梅山這會有一半的財政都是半間房在支撐，可是半間房的前景也不好，本來那裏的金礦分布的非常散，開采難度很大，這幾年下來已經步履維艱。其實礦藏量怎麽樣每個人心裏都有數，可是大家都不往明了說。有的時候，財稅的水分就像硫化鐵一樣，看著和金子十分的接近，甚至比金子還像金子，可終究還是硫化鐵。”

“劉奮鬥和焦一恩還在半間房？”

“劉奮鬥調走了。”馮喆喝著茶說：“他家庭生活一直不幸福，湊合著過。他老婆劉桂花我知道，認為自己的男人就是萬人迷，世上哪個女人都哭著喊著要嫁給他，還經常追到單位裏鬧，搞的劉奮鬥不厭其煩，這樣，遲早會分開。”

“你向著他說話嘛。調走和外面有人有關？”

“嗯，不摸鍋底手不黑，不拿油瓶手不膩，就是今年五月份的事情。我那會還在公示期，劉奮鬥和鎮上剛分去的一個大學生在辦公室談工作，被劉桂花給堵在了屋裏，說他們兩不正當，事情鬧開了，恰好梅山縣裏有人一直想調整半間房的幹部隊伍，就將劉奮鬥調到別的鄉當鄉長去了。”

裘樟清伸手要給馮喆倒茶，馮喆先了一步：“劉奮鬥忍了這麽多年，這一次他到法院去起訴離婚，凈身出戶，到了新單位後就和那個女大學生結了婚，大張旗鼓的，縣裏人都知道。”

馮喆沒有對裘樟清說實話，有隱瞞。

劉奮鬥當天被他老婆劉桂花給堵在屋裏的時候，先是在別的地方和趙曼在一起，而劉桂花每次到鎮上去目的是什麽，鎮政府的人都知道，於是有人故意的將劉桂花給攔著說東拉西，劉桂花這些年抓奸已經有了相當成熟的方案了，當然不理這一套，不過也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已經讓劉奮鬥得知了訊息、有了和趙曼分開的時間。

畢竟倉皇，劉奮鬥從後窗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也因為天熱，正是上班時間，劉奮鬥剛剛出去沒有關門，他正在匆忙的整理衣服，那個女大學生恰好進來給他匯報工作，兩人沒說幾句話劉桂花就風風火火的殺到了。

劉桂花對自己的男人太熟悉了，一進門就發現嫌疑對象衣冠不整形跡可疑，襯衣一半塞在褲子裏一半耷拉在褲子外，皮帶也歪著，一副標準作奸犯科的架勢，那個女大學生卻是穿著裙子的——裙子撩起就能幹事，放下就掩蓋了犯罪的兇器——劉桂花面對欲蓋彌彰的奸夫淫婦忍無可忍，對著劉奮鬥的臉就是一巴掌，然後罵那女的是婊子。

這女大學生也有意思，當下和劉桂花對罵上了，竟然承認自己就是喜歡劉奮鬥，就是和劉奮鬥好。

劉桂花馳騁半間房鎮政府大院這麽多年，終於遇上了對手，和女大學生鬥爭了起來。

事情的最終結果就是馮喆所說的，劉奮鬥從經濟重鎮鎮長調離變成了鄉長，其實算是貶低了，這還是梅山的主要領導已經確知馮喆要回來當副市長，算是給了馮喆面子，但劉奮鬥終於和悍婦劉桂花脫離了形同虛設的夫妻關系，還娶了一個比自己小很多比自己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女人，並且和趙曼的地下關系依舊隱藏的滴水不漏，恐怕這中間到底是得到或者失去，只有他心裏清楚是賺還是賠了。

“焦一恩也想離開半間房，不過暫時沒合適的地方去。”馮喆說著，裘樟清笑了：“你不還沒秘書？”馮喆看著裘樟清的眼睛承認：“他年紀大了，而且他個人能力很強，跟我有點虧。其實我還真考慮過。”

裘樟清的話裏是在謔笑馮喆當時給自己當秘書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尊重，如果裘樟清不是因為自身以及其他的一些因素考慮，兩人的關系早就會有質的突破，並且兩人其實心裏都知道，如果對方伸手主動，兩人就會結束目前這種非常暧昧的處境，一切就會變為現實。

那些留在記憶中的擁抱和親吻就像地殼中隱藏著的巖漿一樣，不過，裘樟清倒真是有些喜歡現在的這種感覺，就像戀愛——而自己似乎從來沒有戀愛過——彼此在想什麽各自都知道，有點柏拉圖。

馮喆的手機調成了靜音，整個下午他基本沒接來電，其中亓思齊打來一個電話，他回覆了一條有事正忙，稍後和你聯系的短信，等到了和裘樟清一起出去吃晚飯的時候，亓思齊又打來了電話，馮喆依然沒接，直到和裘樟清吃完飯，才看到亓思齊發來了一條“你別後悔”的短信，馮喆想這大小姐不知道又怎麽了，火急火燎的。

將裘樟清送到住處，和她又坐了一會離開，馮喆給亓思齊打電話，響了很久亓思齊才接，張口就問：“你在忙什麽？”

“無事忙。”

“和誰在一起？”

“說了名字你也不認識啊。”

“做賊心虛。那你繼續忙。”

亓思齊掛了電話，馮喆將電話又打了過去，亓思齊接住說：“你不忙呢？怎麽老給我打電話？”

“我不想當賊。你是說我不能找你了是不是？”

“哎呀，對了。”

“可我就想找你，你說怎麽辦？”

“那是你的事。”

“那我就找你。”

“無賴。你找我我就搭理你？你今晚別找我，你在省裏這幾天也別找我。”

亓思齊說完又將電話掛了，馮喆聽出她是喝了酒，但是話裏有話，於是又打了過去：“我錯了，請團委美女領導原諒，我請你吃飯，給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

“稀奇，你也有今天！你也能犯錯？我又不是飯桶。我吃過了。”

“是人就會犯錯。早飯還是午飯？”

“你馮大市長忙的都沒時間觀念了吧，晚飯我都吃過了，這會來獻殷勤，黃花菜都涼了。”

“真正的朋友看上去比騙子要冷漠得多。你吃的是今天的還是明天的？”

“你要請我吃今天的還是明天的？”

“今天沒過完，明天也不遠。沒有遠見，就會尋短見。”

亓思齊終於笑了：“馮喆，你滾蛋，誰尋短見？嘴上一溜一溜的，說什麽今天我都不原諒你。”

“我下午真有事，我……”

“會情人吧？就你那點心思，心肝腸肺我哪不清楚。”

“你？你覺得我要是找情人，應該找什麽樣的？要不，你給我找一個情人啊。”

“好！這可是你說的，找來你不要我廢了你。”

“別，誰能看得上我？你還兼職當紅娘……”

“你才拉皮條！別妄自菲薄！大市長，年紀又輕，滿嘴跑火車，油腔滑調，還會玩深沈，又會演戲，古代的四大美人都急著投胎來找你呢！”

馮喆看亓思齊火氣消得差不多了，問：“在哪？我去伴駕。”

“伴你個頭。我就在你該來的地方。你真可以的，領導當出了感覺了，讓手下都去忙，你去瀟灑了，說你偷奸耍滑你還振振有詞，天下的理都在你嘴裏呢。你不叫馮喆，你叫馮嘴多、馮舌頭。”

亓思齊竟然在至真酒店？真是神出鬼沒的，馮喆說：“天下的弓都是彎的，世上的理都是直的，無理心慌，有理膽壯。我這就過去，你那有測謊儀嗎？”

馮喆到了至真酒店，亓思齊和一女的正在酒吧裏坐著，過去一看，知道亓思齊為什麽找自己了。

和亓思齊一起的女人，是有一面之緣，並且是這次名單上要找的其中之一的馬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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