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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是福不是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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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喆站住回頭看這女子,只見她伸手抹了一下發端,低著頭眼睛從墨鏡後泛白看著馮喆,說:“貴人多忘事,眼高於頂。”

馮喆這下就認出了這個女子是誰了,自己和她見過一面,那是幾個月前在五陵市醫院裏,這女子和嚴然在一起,只不過那時她穿著護士服,這會卻是一身便裝。

“你好,李玉。”

“沒你瀟灑。”馮喆一下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李玉上下審視著馮喆,嘴裏問:“你怎麽在這?被停職了?”

李玉能知道自己被停職的事情,必然是嚴然告訴她的,但是李玉顯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以馮喆就沒吭聲。

“沒事找事幹也好。學車?學車就要避免心浮氣躁,不然今後就是拿了駕照,上了路還不知會出什麽事。”

“這責任心不強啊,到哪都幹不好,都幹不長的。是兔子尾巴。”

李玉的話裏有話,冷嘲暗諷。

嚴然那天不知從哪裏得知了馮喆在後店子村被裘樟清斥責的消息,於是滿腹怨言的打電話質問馮喆,語氣之中對馮喆極為失望。

可是馮喆什麽時候答應或者表示讓嚴然對自己充滿期待了?

拋卻了男女之間的情感不提,僅僅有一點馮喆對嚴然懷著感謝的,就是梁志國可能是受到了嚴然舅舅王全安的影響將馮喆分流到了半間房鎮司法所,不然很可能這會馮喆就是在五陵市法學會做聯絡員。

考慮有這一點,馮喆那天在嚴然詰問“你怎麽可以這樣”的時候才沒有發火,才沒有主動掛了電話,這已經給嚴然留了面子。

從始至終,馮喆都沒有打算和嚴然做進一步的接觸,只是以普通朋友相處,雖然思想上有過動搖,但是最後還是覺得和嚴然之間是不可能的,因為無論是從哪方面來講,兩人之間的差距都太大了。

馮喆覺得嚴然是個單純而善良的女子,但是單純和善良在某種程度上也就是容易受到蒙蔽和蠱惑、容易人雲亦雲的那一類人的代名詞。

馮喆在大學的專業是法律,以馮喆的觀念來看待“純真”這個詞語,就會得到這樣的一個結論:純真也許值得褒揚,除卻了幼兒和青少年,純真對於十八歲後具有完全行為能力的人就是貶義,就是簡單的環境造就了空空如也的腦瓜。

即便純真,也要看對誰、對什麽事情。

所以,馮喆一直的不想狠心拒絕嚴然,可是優柔寡斷造成的結果竟然是讓嚴然鄙夷自己,因此,那天嚴然的那個電話之後,在馮喆一貫要強的自尊心裏,已經將嚴然從他的生活中完全剔除了出去。

那麽,這個李玉這會是為了嚴然不值,來打抱不平來了?

“咱們也不太熟,沒事的話,你忙你的。”

馮喆說著就要走,李玉摘掉了眼鏡冷笑:“吃幹抹凈不認賬了?沒見過你這種流氓男人。”

馮喆站住慢慢的回過頭,李玉一只腿晃著斜眼笑說:“怎麽?廬山真面目出來了?想亂來?這是我家的駕校,你動我一下試試!”

“動你?你就那麽自信能引起我的興趣?”

“我怎麽就吃幹抹凈了?我吃了誰?抹幹凈什麽?我對你耍流氓了嗎?你親身體會到了我的流氓?”

李玉就要恥笑你沒那個資格,馮喆不容她說話又問:“你當初在五陵市醫院神經科做的好好的,為什麽會來到梅山縣醫院?”

“是,你可以解釋為正常的工作調動,可是五陵市醫院的神經科現在還存在嗎?神經科為什麽被衛生部門給撤銷了?你自認為對工作一直兢兢業業對吧?你是沒錯的對吧?那你為什麽會來到梅山呢?你被誤解過嗎?你被冤屈過嗎?你受過挫折嗎?你的人生嘗試過失敗嗎?——你一貫正確,你應該留在市醫院繼續提升自己職業素養升職成為護士長才是呀!”

馮喆說話的語氣很平靜,臉上也波瀾不驚,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李玉氣惱無比,但是馮喆根本就不容她辯解,又說道:“情感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別人能了解多少?朋友之間可以為好友出謀劃策,但是不是應該有個分寸?”

“你今天這樣對我,你就認定了我是你所想象的那種人?”

“假如,我和嚴然之間今後會有所發展,或許談婚論嫁,我當然並不覺得她當日指責我我該有多難堪,愛之深恨之切,可是你呢?你覺得你今後是要以一個怎麽樣的面目來對待我呢?就你是一個會仗義執言的諍友?我應該感謝你?嚴然也要對你感恩戴德?”

李玉本來氣的想喊叫,可是等馮喆說著,她又瞠目結舌。

馮喆可以隱忍三年的時間尋找機會對付嶺南大學的張光北,也可以忍受寂寞和非議在大學裏不談戀愛,更能忍住裘樟清對自己的嚴詞批判和誤解,這些是因為他心裏有所期待,但是卻不能容忍眼前這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李玉對自己和嚴然之間的“情感”問題指手畫腳。

有些事情時間長了自然會雲開日出真相大白,那樣你的忍受別人會了解,你的秉性別人會讚賞,但是有些事則不需要有雲開日出的一天,因為馮喆沒打算和李玉今後有什麽交集——從前沒有,今後沒必要——所以對她的指責無需隱忍。

李玉因為在工作問題上得到過嚴然的幫助,所以覺得自己有義務訓斥對待嚴然心懷叵測並始亂終棄的渣男,在她看來,這個馮喆除了長得帥外一無所是。但是李玉今天覺得似乎自己錯了,而且這個男人牙尖嘴利的程度是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馮喆再次看了李玉一眼,轉身就走,撇下了一句:“不管你是不是習慣一見人就問對方的收入和有沒有房產,但是並不是所有見到你的男人一開始就要和你開房的。”

馮喆說著就攔車坐上沒影了,李玉怔怔的站了一大會,氣沖沖的到了駕校的門房中,進門扔了包就罵:“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這誰又將枕頭亂扔!這電視沒人看怎麽老開著!這屋裏怎麽這麽臟!”

李玉往床上一躺,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進來問:“李玉,誰又招惹你了?”

這女人是李玉的嫂子,也是王晚春的姐姐,李玉就說:“都惹我了!全世界都對不起我!”

“誰敢啊!”王晚春笑嘻嘻的走了進來,眼神在李玉起伏有致的身上看著,笑說:“別生氣了,我那又進了一批好碟,走,我帶你看看去?”

“不去!你除了賣黃碟還能進什麽好碟片!”

王晚春正色道:“什麽黃碟?那是愛情動作片!再說,存在就是道理!有需才有求,對吧?你就說那些農民工,整年不在家,出門在外的,你要說找小姐,一是體力活,二者這也是高消費啊,拐回來說,幾塊錢一張碟,看了就過癮了,還解饞,化解了不安定因素,我這不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王晚春的姐姐就罵說:“你這都說的什麽?給李玉說這你不臉紅?”

王晚春就嘻嘻的笑:“姐,這都什麽年代了……”

“什麽年代也不能亂說!嘴上也沒個把門的!”

李玉站起來就走,說:“趕明讓公安局將你抓起來,你這賣小電影的!”

王晚春聳聳肩追了出去:“是愛情動作片!你去哪?我送你啊……”

……

早上七點五十分,馮喆到了梅山縣政府找到了錢一夫。

錢一夫的名字有些繞口,聽起來像是說錢已付,是縣府辦公室主任,他的辦公室在縣政府辦公樓的三樓,見到馮喆後就讓馮喆先坐,自己就出去了。

由於門沒關,從樓道裏過的人來來往往的,就都看到了馮喆,馮喆在裏面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這樣等了大約半個小時,錢一夫回來,說:“代縣長今天去了市裏,沒時間見你了。”

“裘縣長批示,你的人事手續已經在辦了。我和你到文化市場那邊,咱們這就走?”

原本簡單的人事調動,一個單位和另外一個單位用商調表批了就可以,主管領導寫了同意調人,下來人事、編制、財政、給予辦理就行,馮喆的事有裘樟清過問,縣府辦公室主任親自操作,這就不算事了。

錢一夫的話是詢問的語氣,但是表達的內容是不容置疑的,馮喆跟著錢一夫坐著電梯到了七樓,錢一夫說:“縣長讓你去文化局的市場管理辦,這是個很重要的工作崗位。”

馮喆聽著錢一夫的話一直點頭答應,兩人到了文化市場管理辦公室,屋裏有兩個人,一男一女,見到了錢一夫都起來打招呼,這時從對面屋出來一個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錢一夫指著說:“這是市場辦的張主任,張主任,這是馮喆。”

錢一夫和張主任輕輕一握手,張主任對著馮喆點頭說:“我是張向明,小馮你好。”

錢一夫等馮喆和其餘兩個人認識後,說:“那就這?裘縣長和李局去了市裏,小馮就由張主任安排。”

“我那裏還有事,先走了。”

錢一夫說的李局就是文化局長兼黨委書記李顯貴,顯然馮喆到文化局市場辦的事情裘樟清早就安排好了,張向明不可能不知道。

張向明幾個將錢一夫送到外面,馮喆也跟著,等錢一夫進了電梯,張向明說:“最近適逢縣裏文化節,咱們市場辦人手不夠,小馮來得好。”

“我這會要去縣委宣傳部那邊匯報一下工作,小馮你先熟悉一下,回頭我們再談。”

張向明說著也走了,屋裏的一男一女就和馮喆重新認識。

這兩人男的二十多歲,叫張長玉,臉上有些青春痘,女的三十出頭,叫曹金鳳,身材苗條,三人寒暄了幾句,馮喆知道文化局文化市場辦公室一共七個人,張向明是辦公室主任,原來的副主任最近剛剛被調到市局去了,還有三個成員,兩男一女,兩男的早上出去到市場上通知繳納明年的文化市場管理費,剩下的一個女的在行政審批中心當值。

這樣,那個副主任離開,馮喆來了,市場辦等於還是七個人。

梅山縣文化局和梅山縣廣播電視局、旅游局、體育局都歸屬梅山宣傳部管,文化局主管全縣文化事業,職責範圍有縣圖書館、歸口管理全縣文化市場、文物事業、電影發行和放映、音響印刷制品以及對外文化藝術交流等。

張向明說去縣委那邊匯報工作,到了中午下班也沒回來,張長玉和曹金鳳到了十一點出頭,就一前一後的沒影了,馮喆估計他們是下班回家了,於是一個人枯坐到了十二點,將門鎖了到街上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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