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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火氣(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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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縛辭著暗紫蟒袍入殿, 衣袂颯颯翩飛,身形挺拔,撩袍向崔繼後行禮。

崔繼後頷首,請他入座後, 開門見山道:“瑾瀾來的正是時候, 正巧本宮也在同萱兒提成婚的事, 既如此,今兒正好定下來。”

謝縛辭簡單地抿了一口熱茶,茶水入口醇香,卻怎麽都澆不滅心頭那股燥意。

從東宮走出來後, 他一路想了千萬種折騰那個小騙子的方法。

“瑾瀾?”

崔繼後半晌聽不到回應, 皺眉看他,卻見他盯著空了的茶盞神思恍惚。

謝縛辭眼睫一顫, 擡眸淡聲道:“姨母,成婚一事, 我還是上回的意思,暫時延後。”

崔萱一聽,喜笑顏開地接話道:“沒錯,姑母, 成婚之事的確不可操之過急。”

哪想崔繼後臉色愈發難看,冷聲道:“你們一個兩個究竟是何意?瑾瀾即將二十一,萱兒也滿了十七, 都老大不小了, 還預備拖到何時?”

謝縛辭蹙眉:“姨母究竟在擔心什麽?”

崔繼後冷冷看他,心說我擔心什麽, 你不清楚?

最後看在崔萱在場, 到底沒有明說。

罷了。

崔繼後琢磨的眼神在謝縛辭和崔萱身上來回掃, 最後涼嗖嗖道:“瑾瀾,萱兒可是你最親近的表妹,你多少照顧她一下,昨夜除夕有宮宴也就罷了,今日你必須帶萱兒去民間夜市裏好好游逛一番。”

“本宮聽聞,除夕這幾日都有花燈可看,趁著過節的好日子,你也該放松身心了。”

謝縛辭想也沒想,頷首應下,對崔萱道:“那便這樣定下,晚點與表妹宮外見。”

說罷,他站起身,便出了鳳儀宮。

太子這番行為舉止表現與平日裏無異,他對崔萱的態度向來不冷不熱,可崔繼後還是察覺出他的異常,但因他果斷接受了她的要求,便也沒有多想,只讓崔萱回去好好準備一番。

崔萱抿唇笑了笑,應下。

**

出了鳳儀宮,謝縛辭淡然的臉色驀然又浮升寒意,帶著一身火氣便去了皇宮的練武場。

除夕第二日,太子便精神百倍,赤手空拳地來練拳。

一眾侍衛正在惴惴不安的排隊。

眼看著倒了下一個又一個,一名侍衛面帶憂慮,竊竊私語:“太子殿下怎麽回事啊?怎麽大過節的,不好好歇息,還有來演武場摔人的嗎?”

另外幾名侍衛也額冒冷汗,連連搖頭。

練拳將近兩個時辰,演武場的侍衛幾乎人人都來摔了一遍。

鄒卓算著時間,尋思著殿下應當累著了,便站出來道:“殿下,該歇一會兒了。”

謝縛辭迅速收拳,站直撣了撣衣擺上的灰塵,清冷的俊容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水,不悅道:“再找幾個能打的過來。”

鄒卓面色為難,道:“殿下,這能打的,方才可都上了。”

“皇宮的侍衛就這般沒用?”

謝縛辭蹙眉,想了想便也罷休,轉身朝馬廄走去,旋即便牽了一匹馬過來。

“孤去試馬。”遂利落翻身,策馬奔騰。

望著太子騎馬的俊逸背影,鄒卓也無可奈何。

顯然太子心裏有怒火,壓抑著沒有發洩,便只能這樣頻繁找點事消耗自己的體力,控制自己不能靜下來。

肉體凡胎並非鐵打的,這樣過度消耗體力對人的身體並沒有好處。但這偌大的皇宮,也實在沒有人能夠阻止太子殿下的決定。

恐怕就連陛下都不行。

直到申時初刻,謝縛辭跑馬回了演武場。

馬背上他仍舊一副氣宇軒昂,巍然不動的挺拔坐姿,離近了方能看出臉色陰沈,不見好轉。

謝縛辭緊抿唇,將韁繩拋擲鄒卓懷裏,返回東宮。

鄒卓這才放心,亦步亦趨跟了上去。

回東宮的途中,未曾想卻撞上從太醫院出來的邵景。

邵景見到謝縛辭,楞了須臾才上前行禮:“微臣拜見太子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謝縛辭暼他一眼,頷首離去。

邵景從江州一行回了長安後就沒有回家,尚且不知自己的家已被太子的人手控制,看太子離去,他想也沒想就追了上去。

“殿下,請留步。”

邵景匆匆追了上來,停在謝縛辭身後,斟酌了一番,問:“敢問殿下,阿璃姑娘她身子如何了?”

鄒卓眉心一跳,下意識去覷太子的臉色。

只見太子半張臉隱匿在樹蔭下,分辨不清喜怒,淡淡笑了一笑,轉身看向邵景,問:“邵太醫怎這般關懷阿璃?”

邵景早就在心裏想好了說辭,道:“江州一行,微臣與阿璃姑娘頗聊得來,微臣記得阿璃姑娘身子微有不適,便允諾她回宮後會為她親自備好藥物為她調理。”

這番話姜沐璃當然沒有對邵景說過,而是回宮後,邵景實在忍受不了。

擔憂,嫉妒,各種不安的情緒,更害怕她留在太子身旁太久,今後更無法脫身離去。

可他作為一個太醫,若無召見,實在不方便進出東宮,今日意外撞見太子,他便只能試探一番。

謝縛辭垂眸看著面前這個清秀的男人,不知想到什麽,似笑非笑地道:“阿璃能有邵太醫這樣惦記,是她的福分。”

邵景心頭咯噔一跳,擔心太子多疑,連忙甩開關系,道:“殿下,微臣這是醫者父母心。”

“既如此,若實在擔心,明日邵太醫便可來東宮看她。”輕飄飄留下這句話,謝縛辭便離開了。

邵景喜不自勝,對著他的背影連連叩謝。

**

與此同時,東宮淩秀院。

晌午過後,兩名宮女便經吳總管的吩咐去膳房準備了一些吃食送進去,可姜沐璃仍未食用。

眼見飯菜熱了幾回,房裏那人拒是不碰。

姜沐璃面色蒼白,紅唇失了血色,無力地搖了搖頭,輕聲道:“多謝,你們送下去吧,我實在沒有胃口。”

被推拒了幾回,其中一名個高的婢女忍無可忍,冷聲提醒:“你現在不吃,若是晚點餓著了,我們可不會再給你準備膳食了。”

姜沐璃始終垂眸,看著自己的裙衫花紋,沒給回應。

另一個身形略瘦的宮女,拉住個高的宮女,道:“春桃,我們甭管她了,餓死她得了,她還當自己是主子呢?”

春桃擔心她說的太過,扯了扯她的衣袖。

被扯衣袖的宮女名喚杏仁,對此也毫不擔憂,繼續嘲諷:“你還當自己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紅人呢?你知道這淩秀院是什麽地方嗎?這是我們這些東宮最底層的下人都不會來的院子。”

“吳總管將你安置在這,那便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奴婢這樣說,你可明白了?”

杏仁和春桃原本是延元殿負責灑掃的宮女,本身也極難近太子殿下的身,現在又因姜沐璃,害得她們也被分配到這個破院來,這下離太子更遠了。

靜默片刻,姜沐璃感受到兩名宮女對她的埋怨,緩緩擡眸看了眼杏仁。

“我明白了,所以,你們能出去了嗎?”

杏仁直言說了許多,結果姜沐璃不僅沒有落寞傷心,反而還這般鎮定?氣得她火氣湧上心頭,跺了跺腳就拉春桃出了房間。

用力關緊房門,杏仁冷哼一聲,將熱飯熱菜猛地往門口一灑。

“哼!奴婢就把飯菜丟在這,姑娘若是餓了,便自己來取吧。”

直到夜幕降臨,絢麗的繁華鬧市,華燈初上。

朱雀大街角落,華蓋馬車在此落腳。

崔萱身著水藍色梅花紋襦裙,身披錦織素色鬥篷,莞爾淡笑,坐在馬車上等謝縛辭。

馬車在此處等了許久,也沒見到太子人來,婢女道:“姑娘,要不派人去宮裏看看,殿下是否被什麽事給拖住了?”

崔萱正心事重重,掀開厚重的車窗簾,掃了一圈盛鬧的街道,兩側街道燈火輝煌奪目,透過窗口縫隙,崔萱看到兩個男人向這處走來。

其中一個是她哥哥,另一個,三皇子?

隨著男人的走近,崔萱下了馬車,素手撩起薄紗帷帽,輕聲問:“三殿下怎麽來了?”

崔巒一聽這話,像是不歡迎三皇子似的,低聲訓斥:“萱兒怎麽說話的?”

謝度陽眸色明亮,揚唇笑出聲,道:“皇兄因有緊急政務要處理,便拜托我代勞今夜的游玩,崔姑娘可是不歡迎?”

過節的日子,夜間鬧市人群總是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人來人去的喧囂,多姿多彩的夜燈照映長安夜景。

夜風蕩漾,吹拂崔萱的水藍裙擺,她臉頰微垂,巧妙地掩下唇角的一抹笑意。

**

東宮,延元殿。

謝縛辭正在處理堆積如山的政務,吳毓在旁伺候,悄悄斜眼掃了一眼便知那些是並不緊要的公事。

那顯然今晚與崔姑娘的約,是殿下自己不想赴約。

東宮書房燈火通明,一片沈寂。

許久,謝縛辭處理完政事,實在難以忍受這濃重的筆墨味,憤而揮開,蹙眉道:“去將阿……”

太子話音才出,吳毓心裏慌亂,隨後又聽太子不自然地換了個話題,問:“什麽時辰了?”

“回殿下,已戌時過半了,”

吳毓見他面色難掩疲憊,心知殿下白日裏去練武場打了一上午的拳,夜裏又處理了一整晚的公務,想必身體已然吃不消了。

“殿下,熱水已備好,是要去沐浴歇息嗎?”

謝縛辭身軀往後一仰,闔眼,曲指按了按眉心,片刻後,似不經意地問:“她人如何了。”

吳毓心思一轉,便知太子在問誰。

“奴婢將阿璃姑娘安頓在淩秀院,派了幾個小太監宮女盯著,絕不會讓她有機會溜走。”

謝縛辭手上動作一頓,睜眼看他:“淩秀院是在何處?”

東宮極其大,太子又政務繁忙,還要與幕僚議事,平日裏除了自己居住的寢殿,幾乎並不去往別處,自然不知道東宮還有一個如同冷宮的所在地。

吳毓規矩回答了,又道:“殿下說不想看見阿璃姑娘,奴婢便只能給她安置在那處。”

謝縛辭墨眸幽沈,良久,淡聲道:“你做的對。”隨後站起身,往浴房行去。

吳毓望著他的背影,不解地撓了撓鼻尖。

殿下分明在誇獎他,為何他總覺得殿下好像不是太開心?

**

寒月微露,夜色深沈。

浴池內,熱氣氤氳升騰,水霧彌漫,男人裸著精壯的胸膛,燭火昏暗跳躍,清透的水珠順著緊致的肌膚滑落。

他下巴微微擡起,濕巾鋪蓋面容,露出濕潤的薄唇,雙臂撐池邊,閉目養神。

闔上眼,便是昨夜那個小騙子在這浴池內,衣衫不整,軟玉溫香勾纏他的種種景象。

她酡紅滑膩的臉頰,迷離瀲灩的眼神,勾他時含情帶媚的眼尾,馥郁的幽蘭香氣通通在他腦海與周身盤旋,揮之不去。

隨著這些綺麗的畫面,謝縛辭呼吸急促,全身的火氣驟然竄集一處,脹得難受。

神思混亂,輕顫間,驀然感覺自己的胸膛像是有一雙柔荑來回的輕撫,他猛地揮開濕帕,睜眼垂眸,卻沒有看到他想見到的人。

該死。

難不成蘇烈那個藥能通過另一種方式傳到他的體內?

否則他又怎會有如此波動?

他喉結滾動,緩緩放平呼吸,思緒回籠後,連忙排除掉方才荒唐的想法。

澆水清洗了臉上憋出的汗水,他冷哂一聲。

除了兩年前因重傷失明,蠱毒發作那夜的失誤之外,他從未碰過任何女子。

如今他已至弱冠,正是血氣方剛的年歲,若會對一個女人起這樣的念頭也是常事,加之昨夜他那樣幫她紓解了一次,暫時有些意動更是實乃正常。

這並不代表他想著那個小騙子。

池水波動,他拾起濕帕,用力擰幹,手勁狠厲到像是通過這個帕子在懲罰另一個人一般。

可隨著他的動作,體內燥意不減反升。

沈默良久,男人終是從浴池中起身,換了一套玄色長袍出了浴房。

吳毓正在殿內侯著,見太子出來,正要上前詢問是否休息。

便聽太子低啞的嗓音沈沈下令:“淩秀院,給孤帶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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