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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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帝國第十一萬七千五百零二載,大戰落幕,帝域易主,啟新世元年。
明傅氏皇軍傾巢而出,大舉攻入火焚天,兩軍交戰,血染九重,百關盡破,諸強隕落,帝軍守力全盤崩潰,宇文氏族滅。
明傅帝登朝天,昭真史於神州天下,宇文氏罪惡之名終得揭露。帝重掌聖令,整帝域,君臨重天之巔。變訊飛傳,震動神州大地。千城動蕩,諸族紛亂,眾國王朝也開始蠢蠢欲動,一場足以改寫歷史的巨變,將這片大陸之上所有隱伏的火種徹底點燃。
日起,東鳴,神聖的號角在光明中破空,傳遍大地山河。
帝域宏盛,在天河盡頭再度迎來了晨曦。短短不到兩百天的時間內,梵天帝國已歷經了兩次王權更疊。宇文皇族與明傅皇族之間整整延續千萬年的仇恨與紛爭,在滔天的血火與明傅皇軍的鐵騎踐踏之下終於劃上了鮮血淋漓的句點,宇文皇氏上下,宗親姬妃數百人盡數被俘,上千萬奴仆被殘忍屠殺,長老帝使盡數隕落,皇族子裔的強者更是死傷慘烈,尚存活的皆遭俘虜,有幾個生死未明。
而那個女子,至今亦下落不明,大戰爆發,火焚天淪陷,直到新帝即位,從始至終都無人知道她身在何處。
如今族滅勢去,身為前代帝主,是為國世所不容,她必死無疑。
明傅修奇正式入主火焚天,帝域民間,萬民拜呼新帝,各族諸臣入城朝拜,擁護明傅帝登頂神州巔峰,統禦梵天族朝,睥睨大陸諸國,開啟重天界最光明的神聖時代。
作為發動戰爭的侵略者,他是帝國史上空前絕後的黑暗梟雄。作為梵天新朝代的開創者,他則是改寫錯誤歷史,給予大地以光明的神聖帝皇。
宇文帝朝的時代已經徹底結束,短短一夜之間,沒有人再會想起那個統治了大陸十數萬年的宇文皇族——那是邪魔,是罪惡,是腐朽,都已經在耀眼的光明審判之下化成了灰燼,消失天地之間。
然而,在如今皇族諸臣的心中一直存留著一塊危險的疙瘩。宇文氏雖滅,殘存族裔都已落網,但前任女帝宇文風漣的下落始終沒有明確消息。
此女子是天意預言的毀滅與不詳之人,如不斬草除根,唯恐未來後患無窮,將會再度顛覆整個帝國,乃至整個重天世界。
於是諸族紛紛開始查尋其蹤跡,明著暗著,無所不用其極。明傅帝正式即位後,召令諸族停止搜查,並宣告此事由明傅皇族全權調查,諸族只得罷休。
唯獨白羅巫族,一直在暗地中繼續查探風漣的下落,並始終對明傅氏新帝不予明態。
明傅帝掌權後,廢除了宇文氏原先大部分制度以及分布在各地的軍力部署。戰神似珞身為帝國戰線的最高統帥,掌控著整個帝國的軍事力量,在他的調動下,帝國諸軍自然而然地盡數歸附了明傅氏族。
而對於戰神似珞的背叛,眾族並不太覺得奇怪,甚至是早在預料之中。只嘆烈鷹擊空,終究是懷有搏殺的野心,只是不知待到將來明傅氏皇朝衰落之時,他又會如何選擇?
然而,與此同時,更有一個令人震撼的消息從帝域傳出——宇文氏汝嫣公主正式入住夜上弦星月殿,受皇族尊榮待遇,並準備與明傅一族瑾公子訂立婚約。
消息一出,舉國上下登時大亂!
身為曾經的梵天雙驕之一,帝國最美麗耀眼的明珠,汝嫣公主本是該受萬人敬仰,但如今宇文族滅,她只能是一名亡族帝姬,有什麽理由能以公主之
尊定居夜上弦?而更令人震驚的,無疑是明傅帝竟會將她賜婚給瑾公子。
帝國神跡——明傅氏離瑾,雖為明傅修奇長子,卻至今未娶一妃一姬,或是其身份尊貴,無人能與之匹配。而在宇文氏剛剛亡族不過兩日,明傅帝便為他與汝嫣公主訂立婚約,這實在…
此時此刻的夜上弦城中,大多人也都在議論此事。當歸瑜憤怒地沖破聖淵塔的結界,不顧阻攔地沖上塔頂的玻璃神殿時,族中六位長老與明傅修奇正巧都在場。
“她在哪?”她厲聲質問。
明傅修奇目光冷漠:“如此無禮。聖淵塔是什麽地方,豈是你能隨意進出的?”
歸瑜好像沒聽到,又問了一遍:“宇文風漣在哪兒!?”
“放肆。”他語氣深冷,袍袖猛地一揮,已要卷著她往外拖去。
“呵呵…”笑聲磁性,阻斷了明傅修奇的動作,六長老之一的荒塵挑起長眸,蒼白美麗的臉孔似笑非笑,“阿瑜心地良善,只不過擔憂心切,你又何必動怒呢?”
明傅修奇緩緩垂下衣袖,並未說話,歸瑜冰
灰色的修長雙眸中射出冰冷又倔強的光:“那宇文汝嫣,你為何要將她迎進夜上弦,賜婚給皇兄?風漣又怎會無緣無故地消失不見?還有瀟臨義姐,是你讓琉羽把她帶走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你到底想幹什麽?!”
“與你無關。”
歸瑜冷冷大笑:“那天風漣皇…宇文風漣和那個叫似珞的叛徒一戰後便徹底消失了,你敢說這其中不是你搞的鬼?如果她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定叫你償命!”
四方光影變幻,黑暗罩來,氣氛陷入一陣短暫而危險的沈寂。
“償命?”他的神情冷冷淡淡,“為了一個跟你毫不相幹的女孩兒,你是不是過於激動了。她是我族世仇的後裔,即使當真在本座手中,本座亦有權對她做出任何處置。你無權幹涉。而似珞,”
他冷冷勾唇,漆黑衣發在冷冽的光影肆意飄揚,面容透出絕美的冷酷:“白澤殺神本就是我族戰神,生是我族人,死是我族鬼,從始至終,他的命都屬於我族,何來叛徒之名?你是因著心中那點微末的私情,便不知自己的血脈與立場了是麽?”
無形的威壓如刀刃一般紮在心口,歸瑜呼吸
艱難,全身的血液都向著大腦一點沖去:“你都知道?原來,你一直都知道…那麽你就該知道若你傷了她,莫說是我,皇兄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似乎冰冷地輕笑一聲。
“你以為,你皇兄真喜歡她?”
捕捉到他語氣裏一絲譏諷,歸瑜驟然一縮瞳孔:“你什麽意思?”
“你現在太激動了,最好還是冷靜一下。”
“你…”
歸瑜楞楞地看著一片烏黑的袖風拂過眼前,意識瞬間變得模糊了起來,然後徹底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清醒,四下一望,正身在一個昏沈黑暗的地方。
灰色水晶的巨壁和鎖鏈在撞擊下發出鐺啷鐺啷的聲音,空氣中浮動著熟悉的汙血和腐爛的臭味。
黑暗裏,只有頭頂上血紅的燈火還散發著微弱的光亮,外面,野獸和人類的嘶吼撞擊聲一陣接著一陣不斷,傳到她所在的幽深處時,朦朦朧朧得好像回音。
歸瑜冷嗤,看來她又被關到玄冥牢裏來了。
玄冥牢,專門囚禁那些罪大惡極之人和兇猛危險的稀奇野獸,是夜上弦最危險可怕的兩座囚牢之
一。
她從小到大就被關在這裏,一次一次地承受各種野獸妖血的折磨,直到它們能和自己的身體完全達成契合。後來她的行事性情越來越乖張狂肆,被關進這裏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幾乎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她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裏,狠狠捏起了拳頭。
可惡…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餵,你怎麽又被關進來了?”
瑾皇兄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裏,一點消息都沒有,大戰突然爆發,風漣皇嫂又身陷險境,不知所蹤,還有瀟臨,她究竟被琉羽那個賤人帶去了哪裏?
“你又是怎麽惹他生氣了?說給我聽聽嘛,讓我也開心一下。”
如果風漣皇嫂真的在那男人的手裏,哪裏還會有活路。就算不死,也不知要受到什麽樣殘忍的折磨,皇兄…只有皇兄能救她了!
“餵,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小瑜?小瑜!”
突然增大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回頭張望,血燈光照映的墻面上揮舞著一只修長的手的影子——靈形穿透之術,又是她的三皇兄月暝來戲弄她了。
歸瑜沒好氣說道:“我沒聽到。”
影子裏傳來嘿嘿的笑聲:“這次他好像不打算把你放出去了,你到底做了什麽?平時都沒見你主動去招惹過他。”
“跟你沒關系,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歸瑜冷冷地笑,“都已經被選中了和宇文氏的公主聯姻,真是未來堪憂。”
“嘁。”聲音冷哼一聲,“現在宇文一族都已經沒了,他們還能跟誰聯姻去?父親本就沒打算接受這種荒唐的婚事,當時只是搪塞那些廢物而已。”
“可我聽說那個嵐殊公主不僅出身高貴,人生得也是又嬌又美,你真的不想一下?”歸瑜戲謔道。
月暝嗤笑:“以為你哥沒見過女人?那樣的庸脂俗粉,滿大街都是,還說高貴,一個亡族奴罷了。遲早她也會和別的宇文後裔一起,被父親斬草除根的。”
說到最後,語氣微微有點變涼。
歸瑜哼了他一聲,語氣突然變得認真而嚴肅:“別廢話了,趕緊想辦法把我救出去!”
他十分奇怪她的反常:“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找個人。”
“什麽人?我去幫你找。”
“宇文風漣。”
“風漣?”他似乎想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訝道,“宇文風漣?你說的是之前宇文氏的那個公主?你想找她幹什麽?”
她沈聲道:“她對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找到她。”
月暝頗覺得不可思議,沈默了好半晌,才說道:“我沒辦法救你出去。這裏的結界被重新設置了,要比先前堅固許多,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鉆破結界,偷偷帶你出來了。”
“你說什麽?”
歸瑜猛地站了起來,才發現一片黑暗中,四方有無數密密麻麻的鎖印在時隱時現地游動著,形成巨大的結界包圍著整個玄冥牢巨大的空間。心道不好,她咬牙,雙手結印朝著結界沖去——
“鐺”一聲炸響,她的身體狠狠撞在墻上,吐出一口鮮血,不停地咳嗽,月暝緊張的聲音傳來:“小瑜、小瑜!你怎麽樣?”
“該死,這還真是厚。”歸瑜一抹嘴角,“看來他是鐵了心不想讓我找到人的下落,這麽說,宇
文風漣真的在他手上!他抓了她,又不殺死她,到底想幹什麽?”
靜默了一下,月暝在外面笑了笑:“這個宇文風漣,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有這麽大的魔力讓你們一個個地為她赴湯蹈火?別人倒也算了,像你這樣除了瑾皇兄的事什麽也不在乎的死丫頭都對她這麽上心,甚至不惜把自己也賠進去,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懂什麽!”歸瑜斥他一聲,突然反應過來,疑問,“一個個?除了我還有誰?”
“星鶴殺神傾寒大人,昨天連夜就趕了回來,也是一直在查探宇文風漣的消息,就差沒像你一樣找父親理論去了。”
“傾寒?他一直都在白羅閣下身邊,突然回來幹什麽?”她自言自語,突然眼前一亮,“難道是白羅閣下?對了,還可以找白羅閣下幫忙…”
她話沒說完就停了下來,只聽朦朧間,一陣奇異的鐘聲混著翻湧的雲海遠遠回蕩,綿綿悠長——神聖古鐘的鐘聲,夜上弦皇族最高貴的聲音。
“神聖鐘鳴!”歸瑜大驚。
月暝沒有再回答她,只有那神聖的長鳴回響不斷,牢獄四壁受到感應,蕩起了波紋。
夜上弦中,雲海浪起,千鳥入空,眾生匍匐,萬宮銀水倒傾,九千九百九十九盞神聖燈火以恢宏無比的聲勢燃燒起百裏千裏的七彩明光。夜上弦城中,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著聖殿的方向跪倒叩拜,無論奴仆,士兵,貴族,乃至八方殺神和諸位元老,都朝著鐘聲傳起的地方獻上自己所有的恭敬和虔誠。
神聖古鐘,寄托著明傅一脈神聖祖魂的無上珍寶,當重大之事降臨宮城之時,鐘鳴便會響起。祖魂的鳴聲,牽動著每一名擁有明傅血脈的族人的熱血。
鐘聲愈來愈大,變得磅礴而恢宏,烏金的神鳥撲打著翅膀飛沖進黑夜的天空,越過雲海上無際起伏的浮城,直達中心區域上巍峨聳立的古海羅聖殿——
巨大的聖殿,火焰和海水的古老氣息縹緲如霧,遠古的畫紋刻印在肉眼可見的千百個角落,散發出震撼人心的古老的芬芳。這是一座神聖而奇異的古殿,八方四面的壁畫上,百千圖案輪轉不斷——有太古初世時代的紫炎太陽,有天地閉合的混沌末日,有宇宙末世的奇峰神山,星空大海,也有古時的神魔祭祀,許多面目蒼老的人身穿著繁覆厚長的聖衣,排著長長的列隊向一個巨大的血色鼎器焚香祭拜…一幕幕
奇邃的畫面好像穿越了萬千時空而栩栩如生,竟像真的一般。
“唉。”金色神階下,磁性的嘆息聲響起,長老荒塵依舊帶著美麗的笑容,仰頭看著上方古鐘下遙遠的背影。直到神聖鐘聲終於漸漸消失,他才說道,“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身旁,六長老中的女子瞳妖揚起了幽藍的雙眸:“修奇,你還在等什麽?”
神階上的盡頭,白金的古鐘浸浮在金黃的大水晶裏,顫動的餘波還未完全停止。明傅修奇站立在古鐘下,竟是不再負手冷面,身姿挺拔,氣勢淩厲,雙目炯炯地直視著盡頭聖墻上的白色雕紋。
聖壁上,只有一個長發飄飛的男子的雕畫——他閉著眼睛,微微垂著頭,雙手做出合十的祈禱之姿,衣袍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太陽、月亮、星辰的圖案,充滿了宇宙的神玄氣息,卷曲的長發高高飛揚起來,眉心一輪弦月的紋圖,象征著他尊貴無上的神聖血脈。
這就是明傅皇族的神聖先祖,他在世時所留下的最後的印象,被明傅族的後人刻印在這古海羅聖殿裏。
古老無上的神祖印象,如同刻記著過往千萬
歲月的興衰榮辱,用一雙睿智而無形的眼睛,觀望著無數的日升月落,世事變遷,向他的子孫源源不斷地傳遞去祝願的禱語。
明傅修奇攤開掌心,千百道碎鱗似的金斑浮動出來,金色的星光如噴泉湧起,深處傳出了一聲尖銳的嗡鳴。
袖袍一展,無數的金斑碎片立即向著一處合攏而去,在尖鳴聲中,慢慢地聚成了一座巍峨震撼的金壁——一行又一行無人能看懂的奇異文字,也隨著金壁的形成顫抖著浮現了出來。
六長老的眼神在一剎間不約而同地變得深重而熾熱,凝視著它,仿佛在凝視著一個闊別千萬年時光的老友。神靈覆蘇,預言成文——這赫然便是朝天聖宮中被封印的上古神物之一,亦是當初被宇文曜所粉碎的預言神壁。
這座神壁在當年太古一戰中,被惡神祭邪掠奪,千萬年來,真神一脈的子孫一直都在不懈地探尋其蹤跡。預言壁是真神帝祖潼在宇宙歸墟所創造出的眾多珍寶之一,融合了宇宙千億空間的變幻軌跡,亦記載著遠古時代的所有秘史。古往今來,無論是天地大運或是國運人運,大都是依靠著壁上的文字預言而改變延續的。
為防辛密洩漏,真神潼將預言文字以無人能懂的密語撰寫出來,惡神祭邪將其奪取後,也是整整花費了百年時間才參破其中奧秘。
如今,遺失了千萬年的預言神壁終於再次回歸了真神一族,黑暗的歷史終究被神的光明毀滅,重天世界錯誤的軌道也終於被扭轉回到了正軌。
“神祖庇佑,光明永恒。”
男人冷漠俊美的面龐,流露出幾乎前所未有的激烈之色,皇族的大祭師站在法陣的光芒下,念動著古老的法文咒語。古海羅聖殿中的神靈漸漸覆蘇,預言壁突然宛如激奮一般,發起了顫抖般的嗡鳴,仿若沈寂千年渴望陽光的靈魂在瞬間得到了解脫,迫不及待地躁動而起——
無數個字符掙脫了有形的禁錮,在金色星光中不斷地輪轉排列。神壁和真神始祖的雕畫完全融為了一體,恒明的光輝從古海羅聖殿中一沖而出,照亮了整座夜上弦浮城。
“神聖的祖先,請讓宇宙星辰的光輝為我等指引前路,毀滅邪神的魔力於東升的朝陽之下!”大祭師長呼,在法陣之心虔誠地禱告。
威嚴肅穆的長嘯愈來愈清晰,六大長老趕忙拂袍下拜,看見金色星雨裏的文字已經有停止之象,
明傅修奇左手扶肩,單膝跪地。
在祭師的神力牽引下,神壁上組合占蔔的全新預言終於浮現了出來。
輪回圓滿,金色的星辰貼落壁上,蜿蜒成文。
六長老始終低垂著頭,只有明傅修奇擡起了目光,一字不漏地讀過預言。
心中,微有震撼。
六長老皆按壓著心底的躁動與疑惑,然而在宣布儀式終結之前,誰也不敢擡起眼睛,只是安靜地等候著。
突然,古海羅聖殿外傳來衛軍焦急慌張的通報:“修奇大人,不好了!瑜殿下打破了結界,逃出了玄冥牢!”
歸瑜強行催動獸化,打破了六長老布施在玄冥牢周圍的封印結界。因為體內獸血沸騰,她雙眸赤紅,飛落在夜上弦雲海上的一方枯崖邊。
高高在上地,尋視著下方的一切。月暝追了上來,銀色雙眸中布滿擔憂:“小瑜,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歸瑜沒理他,專心致志地凝望著巨大無邊的浮城雲海,突然大聲對他喝道:“也許我知道她在哪
裏了!”
月暝一楞,低低問:“難道是…極夜聖獄?”
“不錯!”歸瑜點頭。
極夜聖獄,玄冥牢——並列為夜上弦城中的兩大禁域。若說玄冥牢只是可怕,極夜聖獄便是無法窺測的深淵了。
月暝的臉色微微難看:“如果她真的在那裏面,那這次恐怕誰也救不了她了。小瑜,別去蹚這趟渾水!”
下方城中的喧囂越來越大,明傅修奇派出的一眾捉拿她的軍隊和高手都已經紛紛出動。萬裏無垠的雲海之上,是建築聚集的皇族起居之地,雲海之下,陰暗之域,則是玄冥牢與極夜聖獄等黑暗禁域的所在之地。
“我是蹚定了!”歸瑜一聲落下,眉底雙眸血色飛起,身影已經朝著雲海之下撲去。
突然,一陣大風撲面,卷起無數冰花籠罩而來。她大驚,瞬間被逼得飛退,擡頭看見前方出現的身影,恨意陡然沖上心頭:“怎麽是你?”
汝嫣凝望著她,微笑美麗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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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傅氏皇軍傾巢而出,大舉攻入火焚天,兩軍交戰,血染九重,百關盡破,諸強隕落,帝軍守力全盤崩潰,宇文氏族滅。
明傅帝登朝天,昭真史於神州天下,宇文氏罪惡之名終得揭露。帝重掌聖令,整帝域,君臨重天之巔。變訊飛傳,震動神州大地。千城動蕩,諸族紛亂,眾國王朝也開始蠢蠢欲動,一場足以改寫歷史的巨變,將這片大陸之上所有隱伏的火種徹底點燃。
日起,東鳴,神聖的號角在光明中破空,傳遍大地山河。
帝域宏盛,在天河盡頭再度迎來了晨曦。短短不到兩百天的時間內,梵天帝國已歷經了兩次王權更疊。宇文皇族與明傅皇族之間整整延續千萬年的仇恨與紛爭,在滔天的血火與明傅皇軍的鐵騎踐踏之下終於劃上了鮮血淋漓的句點,宇文皇氏上下,宗親姬妃數百人盡數被俘,上千萬奴仆被殘忍屠殺,長老帝使盡數隕落,皇族子裔的強者更是死傷慘烈,尚存活的皆遭俘虜,有幾個生死未明。
而那個女子,至今亦下落不明,大戰爆發,火焚天淪陷,直到新帝即位,從始至終都無人知道她身在何處。
如今族滅勢去,身為前代帝主,是為國世所不容,她必死無疑。
明傅修奇正式入主火焚天,帝域民間,萬民拜呼新帝,各族諸臣入城朝拜,擁護明傅帝登頂神州巔峰,統禦梵天族朝,睥睨大陸諸國,開啟重天界最光明的神聖時代。
作為發動戰爭的侵略者,他是帝國史上空前絕後的黑暗梟雄。作為梵天新朝代的開創者,他則是改寫錯誤歷史,給予大地以光明的神聖帝皇。
宇文帝朝的時代已經徹底結束,短短一夜之間,沒有人再會想起那個統治了大陸十數萬年的宇文皇族——那是邪魔,是罪惡,是腐朽,都已經在耀眼的光明審判之下化成了灰燼,消失天地之間。
然而,在如今皇族諸臣的心中一直存留著一塊危險的疙瘩。宇文氏雖滅,殘存族裔都已落網,但前任女帝宇文風漣的下落始終沒有明確消息。
此女子是天意預言的毀滅與不詳之人,如不斬草除根,唯恐未來後患無窮,將會再度顛覆整個帝國,乃至整個重天世界。
於是諸族紛紛開始查尋其蹤跡,明著暗著,無所不用其極。明傅帝正式即位後,召令諸族停止搜查,並宣告此事由明傅皇族全權調查,諸族只得罷休。
唯獨白羅巫族,一直在暗地中繼續查探風漣的下落,並始終對明傅氏新帝不予明態。
明傅帝掌權後,廢除了宇文氏原先大部分制度以及分布在各地的軍力部署。戰神似珞身為帝國戰線的最高統帥,掌控著整個帝國的軍事力量,在他的調動下,帝國諸軍自然而然地盡數歸附了明傅氏族。
而對於戰神似珞的背叛,眾族並不太覺得奇怪,甚至是早在預料之中。只嘆烈鷹擊空,終究是懷有搏殺的野心,只是不知待到將來明傅氏皇朝衰落之時,他又會如何選擇?
然而,與此同時,更有一個令人震撼的消息從帝域傳出——宇文氏汝嫣公主正式入住夜上弦星月殿,受皇族尊榮待遇,並準備與明傅一族瑾公子訂立婚約。
消息一出,舉國上下登時大亂!
身為曾經的梵天雙驕之一,帝國最美麗耀眼的明珠,汝嫣公主本是該受萬人敬仰,但如今宇文族滅,她只能是一名亡族帝姬,有什麽理由能以公主之
尊定居夜上弦?而更令人震驚的,無疑是明傅帝竟會將她賜婚給瑾公子。
帝國神跡——明傅氏離瑾,雖為明傅修奇長子,卻至今未娶一妃一姬,或是其身份尊貴,無人能與之匹配。而在宇文氏剛剛亡族不過兩日,明傅帝便為他與汝嫣公主訂立婚約,這實在…
此時此刻的夜上弦城中,大多人也都在議論此事。當歸瑜憤怒地沖破聖淵塔的結界,不顧阻攔地沖上塔頂的玻璃神殿時,族中六位長老與明傅修奇正巧都在場。
“她在哪?”她厲聲質問。
明傅修奇目光冷漠:“如此無禮。聖淵塔是什麽地方,豈是你能隨意進出的?”
歸瑜好像沒聽到,又問了一遍:“宇文風漣在哪兒!?”
“放肆。”他語氣深冷,袍袖猛地一揮,已要卷著她往外拖去。
“呵呵…”笑聲磁性,阻斷了明傅修奇的動作,六長老之一的荒塵挑起長眸,蒼白美麗的臉孔似笑非笑,“阿瑜心地良善,只不過擔憂心切,你又何必動怒呢?”
明傅修奇緩緩垂下衣袖,並未說話,歸瑜冰
灰色的修長雙眸中射出冰冷又倔強的光:“那宇文汝嫣,你為何要將她迎進夜上弦,賜婚給皇兄?風漣又怎會無緣無故地消失不見?還有瀟臨義姐,是你讓琉羽把她帶走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你到底想幹什麽?!”
“與你無關。”
歸瑜冷冷大笑:“那天風漣皇…宇文風漣和那個叫似珞的叛徒一戰後便徹底消失了,你敢說這其中不是你搞的鬼?如果她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定叫你償命!”
四方光影變幻,黑暗罩來,氣氛陷入一陣短暫而危險的沈寂。
“償命?”他的神情冷冷淡淡,“為了一個跟你毫不相幹的女孩兒,你是不是過於激動了。她是我族世仇的後裔,即使當真在本座手中,本座亦有權對她做出任何處置。你無權幹涉。而似珞,”
他冷冷勾唇,漆黑衣發在冷冽的光影肆意飄揚,面容透出絕美的冷酷:“白澤殺神本就是我族戰神,生是我族人,死是我族鬼,從始至終,他的命都屬於我族,何來叛徒之名?你是因著心中那點微末的私情,便不知自己的血脈與立場了是麽?”
無形的威壓如刀刃一般紮在心口,歸瑜呼吸
艱難,全身的血液都向著大腦一點沖去:“你都知道?原來,你一直都知道…那麽你就該知道若你傷了她,莫說是我,皇兄也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似乎冰冷地輕笑一聲。
“你以為,你皇兄真喜歡她?”
捕捉到他語氣裏一絲譏諷,歸瑜驟然一縮瞳孔:“你什麽意思?”
“你現在太激動了,最好還是冷靜一下。”
“你…”
歸瑜楞楞地看著一片烏黑的袖風拂過眼前,意識瞬間變得模糊了起來,然後徹底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清醒,四下一望,正身在一個昏沈黑暗的地方。
灰色水晶的巨壁和鎖鏈在撞擊下發出鐺啷鐺啷的聲音,空氣中浮動著熟悉的汙血和腐爛的臭味。
黑暗裏,只有頭頂上血紅的燈火還散發著微弱的光亮,外面,野獸和人類的嘶吼撞擊聲一陣接著一陣不斷,傳到她所在的幽深處時,朦朦朧朧得好像回音。
歸瑜冷嗤,看來她又被關到玄冥牢裏來了。
玄冥牢,專門囚禁那些罪大惡極之人和兇猛危險的稀奇野獸,是夜上弦最危險可怕的兩座囚牢之
一。
她從小到大就被關在這裏,一次一次地承受各種野獸妖血的折磨,直到它們能和自己的身體完全達成契合。後來她的行事性情越來越乖張狂肆,被關進這裏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幾乎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她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裏,狠狠捏起了拳頭。
可惡…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餵,你怎麽又被關進來了?”
瑾皇兄現在不知道去了哪裏,一點消息都沒有,大戰突然爆發,風漣皇嫂又身陷險境,不知所蹤,還有瀟臨,她究竟被琉羽那個賤人帶去了哪裏?
“你又是怎麽惹他生氣了?說給我聽聽嘛,讓我也開心一下。”
如果風漣皇嫂真的在那男人的手裏,哪裏還會有活路。就算不死,也不知要受到什麽樣殘忍的折磨,皇兄…只有皇兄能救她了!
“餵,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小瑜?小瑜!”
突然增大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回頭張望,血燈光照映的墻面上揮舞著一只修長的手的影子——靈形穿透之術,又是她的三皇兄月暝來戲弄她了。
歸瑜沒好氣說道:“我沒聽到。”
影子裏傳來嘿嘿的笑聲:“這次他好像不打算把你放出去了,你到底做了什麽?平時都沒見你主動去招惹過他。”
“跟你沒關系,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歸瑜冷冷地笑,“都已經被選中了和宇文氏的公主聯姻,真是未來堪憂。”
“嘁。”聲音冷哼一聲,“現在宇文一族都已經沒了,他們還能跟誰聯姻去?父親本就沒打算接受這種荒唐的婚事,當時只是搪塞那些廢物而已。”
“可我聽說那個嵐殊公主不僅出身高貴,人生得也是又嬌又美,你真的不想一下?”歸瑜戲謔道。
月暝嗤笑:“以為你哥沒見過女人?那樣的庸脂俗粉,滿大街都是,還說高貴,一個亡族奴罷了。遲早她也會和別的宇文後裔一起,被父親斬草除根的。”
說到最後,語氣微微有點變涼。
歸瑜哼了他一聲,語氣突然變得認真而嚴肅:“別廢話了,趕緊想辦法把我救出去!”
他十分奇怪她的反常:“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找個人。”
“什麽人?我去幫你找。”
“宇文風漣。”
“風漣?”他似乎想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訝道,“宇文風漣?你說的是之前宇文氏的那個公主?你想找她幹什麽?”
她沈聲道:“她對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找到她。”
月暝頗覺得不可思議,沈默了好半晌,才說道:“我沒辦法救你出去。這裏的結界被重新設置了,要比先前堅固許多,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鉆破結界,偷偷帶你出來了。”
“你說什麽?”
歸瑜猛地站了起來,才發現一片黑暗中,四方有無數密密麻麻的鎖印在時隱時現地游動著,形成巨大的結界包圍著整個玄冥牢巨大的空間。心道不好,她咬牙,雙手結印朝著結界沖去——
“鐺”一聲炸響,她的身體狠狠撞在墻上,吐出一口鮮血,不停地咳嗽,月暝緊張的聲音傳來:“小瑜、小瑜!你怎麽樣?”
“該死,這還真是厚。”歸瑜一抹嘴角,“看來他是鐵了心不想讓我找到人的下落,這麽說,宇
文風漣真的在他手上!他抓了她,又不殺死她,到底想幹什麽?”
靜默了一下,月暝在外面笑了笑:“這個宇文風漣,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有這麽大的魔力讓你們一個個地為她赴湯蹈火?別人倒也算了,像你這樣除了瑾皇兄的事什麽也不在乎的死丫頭都對她這麽上心,甚至不惜把自己也賠進去,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懂什麽!”歸瑜斥他一聲,突然反應過來,疑問,“一個個?除了我還有誰?”
“星鶴殺神傾寒大人,昨天連夜就趕了回來,也是一直在查探宇文風漣的消息,就差沒像你一樣找父親理論去了。”
“傾寒?他一直都在白羅閣下身邊,突然回來幹什麽?”她自言自語,突然眼前一亮,“難道是白羅閣下?對了,還可以找白羅閣下幫忙…”
她話沒說完就停了下來,只聽朦朧間,一陣奇異的鐘聲混著翻湧的雲海遠遠回蕩,綿綿悠長——神聖古鐘的鐘聲,夜上弦皇族最高貴的聲音。
“神聖鐘鳴!”歸瑜大驚。
月暝沒有再回答她,只有那神聖的長鳴回響不斷,牢獄四壁受到感應,蕩起了波紋。
夜上弦中,雲海浪起,千鳥入空,眾生匍匐,萬宮銀水倒傾,九千九百九十九盞神聖燈火以恢宏無比的聲勢燃燒起百裏千裏的七彩明光。夜上弦城中,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向著聖殿的方向跪倒叩拜,無論奴仆,士兵,貴族,乃至八方殺神和諸位元老,都朝著鐘聲傳起的地方獻上自己所有的恭敬和虔誠。
神聖古鐘,寄托著明傅一脈神聖祖魂的無上珍寶,當重大之事降臨宮城之時,鐘鳴便會響起。祖魂的鳴聲,牽動著每一名擁有明傅血脈的族人的熱血。
鐘聲愈來愈大,變得磅礴而恢宏,烏金的神鳥撲打著翅膀飛沖進黑夜的天空,越過雲海上無際起伏的浮城,直達中心區域上巍峨聳立的古海羅聖殿——
巨大的聖殿,火焰和海水的古老氣息縹緲如霧,遠古的畫紋刻印在肉眼可見的千百個角落,散發出震撼人心的古老的芬芳。這是一座神聖而奇異的古殿,八方四面的壁畫上,百千圖案輪轉不斷——有太古初世時代的紫炎太陽,有天地閉合的混沌末日,有宇宙末世的奇峰神山,星空大海,也有古時的神魔祭祀,許多面目蒼老的人身穿著繁覆厚長的聖衣,排著長長的列隊向一個巨大的血色鼎器焚香祭拜…一幕幕
奇邃的畫面好像穿越了萬千時空而栩栩如生,竟像真的一般。
“唉。”金色神階下,磁性的嘆息聲響起,長老荒塵依舊帶著美麗的笑容,仰頭看著上方古鐘下遙遠的背影。直到神聖鐘聲終於漸漸消失,他才說道,“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身旁,六長老中的女子瞳妖揚起了幽藍的雙眸:“修奇,你還在等什麽?”
神階上的盡頭,白金的古鐘浸浮在金黃的大水晶裏,顫動的餘波還未完全停止。明傅修奇站立在古鐘下,竟是不再負手冷面,身姿挺拔,氣勢淩厲,雙目炯炯地直視著盡頭聖墻上的白色雕紋。
聖壁上,只有一個長發飄飛的男子的雕畫——他閉著眼睛,微微垂著頭,雙手做出合十的祈禱之姿,衣袍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太陽、月亮、星辰的圖案,充滿了宇宙的神玄氣息,卷曲的長發高高飛揚起來,眉心一輪弦月的紋圖,象征著他尊貴無上的神聖血脈。
這就是明傅皇族的神聖先祖,他在世時所留下的最後的印象,被明傅族的後人刻印在這古海羅聖殿裏。
古老無上的神祖印象,如同刻記著過往千萬
歲月的興衰榮辱,用一雙睿智而無形的眼睛,觀望著無數的日升月落,世事變遷,向他的子孫源源不斷地傳遞去祝願的禱語。
明傅修奇攤開掌心,千百道碎鱗似的金斑浮動出來,金色的星光如噴泉湧起,深處傳出了一聲尖銳的嗡鳴。
袖袍一展,無數的金斑碎片立即向著一處合攏而去,在尖鳴聲中,慢慢地聚成了一座巍峨震撼的金壁——一行又一行無人能看懂的奇異文字,也隨著金壁的形成顫抖著浮現了出來。
六長老的眼神在一剎間不約而同地變得深重而熾熱,凝視著它,仿佛在凝視著一個闊別千萬年時光的老友。神靈覆蘇,預言成文——這赫然便是朝天聖宮中被封印的上古神物之一,亦是當初被宇文曜所粉碎的預言神壁。
這座神壁在當年太古一戰中,被惡神祭邪掠奪,千萬年來,真神一脈的子孫一直都在不懈地探尋其蹤跡。預言壁是真神帝祖潼在宇宙歸墟所創造出的眾多珍寶之一,融合了宇宙千億空間的變幻軌跡,亦記載著遠古時代的所有秘史。古往今來,無論是天地大運或是國運人運,大都是依靠著壁上的文字預言而改變延續的。
為防辛密洩漏,真神潼將預言文字以無人能懂的密語撰寫出來,惡神祭邪將其奪取後,也是整整花費了百年時間才參破其中奧秘。
如今,遺失了千萬年的預言神壁終於再次回歸了真神一族,黑暗的歷史終究被神的光明毀滅,重天世界錯誤的軌道也終於被扭轉回到了正軌。
“神祖庇佑,光明永恒。”
男人冷漠俊美的面龐,流露出幾乎前所未有的激烈之色,皇族的大祭師站在法陣的光芒下,念動著古老的法文咒語。古海羅聖殿中的神靈漸漸覆蘇,預言壁突然宛如激奮一般,發起了顫抖般的嗡鳴,仿若沈寂千年渴望陽光的靈魂在瞬間得到了解脫,迫不及待地躁動而起——
無數個字符掙脫了有形的禁錮,在金色星光中不斷地輪轉排列。神壁和真神始祖的雕畫完全融為了一體,恒明的光輝從古海羅聖殿中一沖而出,照亮了整座夜上弦浮城。
“神聖的祖先,請讓宇宙星辰的光輝為我等指引前路,毀滅邪神的魔力於東升的朝陽之下!”大祭師長呼,在法陣之心虔誠地禱告。
威嚴肅穆的長嘯愈來愈清晰,六大長老趕忙拂袍下拜,看見金色星雨裏的文字已經有停止之象,
明傅修奇左手扶肩,單膝跪地。
在祭師的神力牽引下,神壁上組合占蔔的全新預言終於浮現了出來。
輪回圓滿,金色的星辰貼落壁上,蜿蜒成文。
六長老始終低垂著頭,只有明傅修奇擡起了目光,一字不漏地讀過預言。
心中,微有震撼。
六長老皆按壓著心底的躁動與疑惑,然而在宣布儀式終結之前,誰也不敢擡起眼睛,只是安靜地等候著。
突然,古海羅聖殿外傳來衛軍焦急慌張的通報:“修奇大人,不好了!瑜殿下打破了結界,逃出了玄冥牢!”
歸瑜強行催動獸化,打破了六長老布施在玄冥牢周圍的封印結界。因為體內獸血沸騰,她雙眸赤紅,飛落在夜上弦雲海上的一方枯崖邊。
高高在上地,尋視著下方的一切。月暝追了上來,銀色雙眸中布滿擔憂:“小瑜,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歸瑜沒理他,專心致志地凝望著巨大無邊的浮城雲海,突然大聲對他喝道:“也許我知道她在哪
裏了!”
月暝一楞,低低問:“難道是…極夜聖獄?”
“不錯!”歸瑜點頭。
極夜聖獄,玄冥牢——並列為夜上弦城中的兩大禁域。若說玄冥牢只是可怕,極夜聖獄便是無法窺測的深淵了。
月暝的臉色微微難看:“如果她真的在那裏面,那這次恐怕誰也救不了她了。小瑜,別去蹚這趟渾水!”
下方城中的喧囂越來越大,明傅修奇派出的一眾捉拿她的軍隊和高手都已經紛紛出動。萬裏無垠的雲海之上,是建築聚集的皇族起居之地,雲海之下,陰暗之域,則是玄冥牢與極夜聖獄等黑暗禁域的所在之地。
“我是蹚定了!”歸瑜一聲落下,眉底雙眸血色飛起,身影已經朝著雲海之下撲去。
突然,一陣大風撲面,卷起無數冰花籠罩而來。她大驚,瞬間被逼得飛退,擡頭看見前方出現的身影,恨意陡然沖上心頭:“怎麽是你?”
汝嫣凝望著她,微笑美麗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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