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月銀樹帝後到——”

聖燈明火在一縷隨風飄轉的幽香之下輕盈舞曳了起，聖宮之中眾人俱靜，千百道目光全數凝聚在帝座長道的另一端——一襲銀影從華美如幕的燈夜踏空而來，一路如風如幻，無人能看清她的身影，直到燈火影凝，幽香飄散，她才終於站定在帝座下。

風漣凝眸相視。

仍以紫色的流紗遮面，那眉眼幽麗，光火盡湮於清冷透明的紫瞳之底，耀眼的華服隨一頭銀發如瀑流瀉迤地，腰際垂縷緩流，若有似無地滑過指間凝光的彎月紫戒，而在她的左手指上，亦帶著同樣的一枚紫戒。

清冷，玉立，如臨無人之境。

一國帝後，風華無雙於世。

所有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雖各有異，或震駭，或驚怔，或敵視，或好奇，卻都同帶著一分瞬刻之間的驚艷——即使只是那麽短暫的一瞬間。

風漣看著她，她也看著風漣，默視之下俯首舉臂，橫置胸口，清聲如冰：“鏡月銀樹，參見梵天公主陛下。”

晶珠金簾之後聲音淡淡：“帝後一路遠至異域，當乃我梵天之幸，無需這諸般禮數。千冥，備上

座。”

千冥低低垂首：“是。”

此言一出，諸臣心震，紛欲阻止反對，巫馬氏首長巫馬皇已起身出言：“公主，上座為帝尊，歷代以來唯梵天國主可居。銀樹殿下乃鏡月帝國之後，如何能與公主陛下並座？”

底下人紛紛應聲，殿中附和之聲一波高於一波，銀樹仍一身清冷而立，恍若不聞。希琴氏首長希琴碧語亦冷聲道：“銀樹帝後方才向公主陛下所行的分明便是鏡月國禮。在我梵天國域，拜我梵天帝主，卻行他國之禮，這又是何道理？可是帝後並不曾將我梵天放在眼裏？”

千百眼光如針如箭，尖銳鋒芒盡聚於銀樹一人之身，殿中氣氛霎時冷到了極處。

是敵國，是仇族，是曾經殺戮侵略的猛獸，也是神州大地之上的一域霸主，數年血恨，如何一朝泯滅？

在梵天臣民的眼裏，鏡月帝國再如何主和示好，也都會是一場更大的陰謀與陷阱。

民眾的警惕、國臣的敵意、帝主的沈默，諸般情景皆被銀樹看在眼中。沈思時，突聞衣袂飄動之聲，風漣已經起身，走到高臺邊緣，向她做出一個相請的手勢，她呆滯片刻，回神走上了帝臺。

風漣攜起她的左手，擡於眾人視線之中，那

枚嵌有金色彎月的紫戒在聖火光下流散出燦爛之極的尊華：“銀樹殿下一手上所戴的戒指是鏡月帝後之戒，這另一手上所戴的，則是鏡月帝皇之戒。今日，銀樹殿下不僅是作為鏡月帝後駕臨梵天，更代表鏡月國主親臨。依三國帝皇平位之律，銀樹帝後自然有資格與本座同臺而坐。”

頓了一頓，冷目掃過下方陷入靜默的人眾，聲音不大，卻足以傳入每一人耳中：“神州三國由太古諸神傳承而下，本是同氣連枝，該當永世相睦。有國域之別，就必有禮俗之差，銀樹帝後以鏡月之禮參拜梵天帝主，更加代表了鏡月君臣向我梵天獻奉誠心，其意之摯，令人欽佩。兩國多年交戰，血仇如海，冤冤相報，戰爭殺戮又何時能盡？一代恩怨一代了，今日，梵天的帝者是本座，鏡月的統治者亦非當年。”

她目光一轉，落向身邊的銀樹：“帝後殿下可有話要說？”

從始至終，銀樹都深深凝註著她，心中已不再像來時那樣的穩定。聞她相詢，銀樹轉身，面向於她，竟是屈膝而跪，雙手捧上一道金藍色的帝紋聖卷，卷軸流光綺麗，攤展之間仿佛映射星光萬丈，美麗耀眼。

“銀樹此番前來，非但代表我皇及我鏡月臣民進拜梵天帝國聖典，更為代表我皇呈上此份停戰協

定。我皇願與梵天帝國世代修好，不興兵戮，永做友鄰，並送上金珠千萬、聖級戰器靈物百萬件、珍稀靈獸十七種，共三百頭，及鏡月稀有靈糧一百批。這些物樣已均由皇族物部收入，公主可隨時清查。此僅聊表我皇心意，往後鏡月帝國將再度恢覆對梵天的朝貢，唯望以償昔日戰罪，得公主陛下諒解。此卷之上，我皇親下帝靈印保證，鏡月從此絕不再犯梵天半寸土地，如有違背，定當令鏡月國朝皇族盡誅，萬劫不覆！”

聖宮長寂，眾臣無人再有言語，氣氛陷入極致的沈默與僵硬之中。

鏡月此次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多，物質之上，精神之上，都已遠超出所有人、包括風漣的預料。這道聖卷上每字所言，都盡數放下了一個國朝所有表面的尊嚴，他能這麽向梵天低身，令風漣的心緒一時極為覆雜。

想到那一夜，離瑾說他有難，如今，也不知這兩人如何了。

她終是輕放思緒，凝色回神，擡起的手，接過了鏡月聖卷，並扶起銀樹。她看向千冥，女帝使袖風飛展，一道光芒驀然劃出，在風漣身前徐徐凝落，匯成了一張赤紅流金的長卷。

她破了手指，以血為墨，嘴唇不動，卻以靈力傳聲而出，指尖隨之飛動。

“萬世神州，三國共榮，諸朝同氣，能撼天地，於此日起，梵天願與鏡月永結友鄰之國，止戰戮，同修睦，共傳神州聖譽，鎮守帝宇永世。特予帝財寶器千萬、陸海稀獸十五種，共三百頭，五行各系升靈稀糧一百批予鏡月帝國。帝靈印昭誓，梵天永不違此盟約，如有違背，亦令國族盡誅，萬劫不覆。”

飛紅淩厲，遒勁似驚龍長舞，字字刻骨三分，竟艷得撼人心魄。大殿之中，諸臣無聲，帝臺之上，銀樹深怔。

眼前女子紅衣華服，長袖飛舞，姿容之絕竟是令她微微失神，就連那聖卷是何時入的手中也幾乎不覺。直到千冥屈身迎她上座的時候，她才終於回神。

一張紫金華座已靜置於帝座之側，其上浮雕弦月，幽美恍如通入夢境的彎舟。

她緊握那赤紅聖卷，向風漣深深鞠下一躬，便隨她一起登上王座。

諸臣跪於座席之中，盡數垂首扶肩，異口同聲：“公主聖明！”

九千聖燈長明，垂幔飛散而起，露出整座帝臺火凰展翼的輪廓。風漣揚袖示意起身，淡笑著向旁座的銀樹看去：“帝後可知這梵天聖典之日，最後一個節會是什麽？”

銀樹面前流紗輕動，紫瞳溫和：“梵天帝靈

武會十年一度，名揚三國，無人不知。帝國各族人才輩出，強者雲集，武會之上以擂臺形式相戰，諸族鬥靈，一決帝冠，且聽聞戰時景象均會由帝靈神屏轉映諸城之中，與民同樂，極是熱鬧。”

風漣目中浮上讚許般的神色，下方，眾人亦已正襟而坐，燈火重重明盛閃耀，照映得整座聖宮燦爛如晝。大殿之外，有鐘鼓長起，隱隱之間便是一種壯闊而撼人的氛息高漲如潮，湧動在空氣之中，仿似火星浮空，只要一觸便是萬丈沖天的烽焰。

紅袖淡落金座，風漣張開手掌，千冥將恒暝杖遞了上去。她接杖，點地，金光溢散間，聖宮地面隱震如流，一層層強大濃郁的靈力從杖底飛擴而出，將女子清冷的嗓音染上了數分洪亮：“仄星陣啟，帝靈不滅。”

“轟——鐺——鐺——”

聖宮中心的地面突然盛起一片刺目的極光，光芒逐漸分裂開來，巨縫之間，隱似有遠古的轟鳴陣陣蕩響，遍傳帝域天地。

太陽般的聖光如疾電向著四面八方散射，冥冥中，仿若古龍吟嘯的巨聲震蕩在每個人心頭。光盛之地，已成一片巨大而奇異的虛空——猶似一面萬頃的巨鏡，倒映著洪荒天宇，時空無垠，下一刻，無數道璀璨的流光凝結成星，紛紛綴落在那虛空之中，呈現出綠色六芒星陣形，將荒宇點畫星穹，轉而又不斷

幻化著諸般遠古之象，神妙至極，深撼人心。仰頭一望，聖宮殿頂已然消失於無，帝域月空如畫，竟是與這聖宮虛空無痕相融，盡顯無遺。

銀樹頭一次目睹此象，眸中一絲波蕩難平，恍惚之下覺得這聖宮似乎在一瞬間變大了千倍，因這虛空實在過於浩瀚巨大，只看著便覺得是遠勝過整座朝天聖殿的龐大。

虛空之外，各族的座席已經轉到八座憑空凝築的高臺之上，座臺高低起伏，呈圓狀環圍著中心的虛空戰域。

“鐺——”

恒暝杖又一次點地，虛空中六芒星陣的一角突然發起金色光芒，隨之開始緩緩地旋轉起來，此時，全場的氣氛顯然肅冷得幾近凝固，如似沈入了虛空中無聲的古宇，靜得毫埃落地可聞。

幾刻時光流過，六芒星陣終於凝止。

諸族暗嘩，目光驟聚——那六芒星金色一角所指之處，正是麒汐皇族的一方座陣。

麒汐雪世面色淡冷，心頭暗嘆，終是避不開這一幕。

倏然一聲杯盞擊案的動響，她身後的人拂裙而起，眾人只見一道紫影飛越半空，那虛空之中已立起一道女子身影。看清了她的面容，座席間難以抑制地低起一陣議論。

“聽聞麒汐皇族前段時間頻遭重創，早已元氣大損，難以再與昔年相比了。”說話的人是希琴氏業顏公主，她低喃道，“凰韶公主雖身份尊貴，如今的實力也不過才達朱天境五重，雪世大人讓她上場，可是料定了輸局？”

希琴碧語在旁說道：“凰韶公主的天賦本也極高，只是因本性好玩才有誤了修靈。麒汐氏再如何式微，到底是四大皇族之一，麒汐雪世此人更絕不容小覷。這番她派凰韶首戰，不能輕視。”

業顏一楞，低頭道：“母親說的是。”

虛空中，凰韶紫衣飄飛，手中紫金色靈杖流光如水，美麗艷絕。她難得收斂起慣有的一副嬌傲之態，向帝臺高座規規矩矩地鞠了一躬，隨之負手靜候挑戰。

風漣凝眸，全場靜極。這時，一處突起藍光數道，直向著虛空處橫掃而來。光芒散去，站在凰韶面前的是一個深藍色卷發的男子，他挺拔的身姿向著凰韶微微地一傾：“希琴皇族軍衛長穹焐，鬥膽相請與公主一戰。”

凰韶眉飛如雲，面上雖未表現出來，心中卻是被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紮得極怒。面對堂堂麒汐皇族的公主，那希琴氏只是派遣一名軍衛長上臺挑戰，簡直是對她及整個麒汐皇族的輕辱。

她臉上不怒反笑，這些時間好不容易被壓調

下去的性子終是重又騰湧而出，尚不等帝主下令開始，她腳下便暴起一道紫色光柱，飄飛的衣袂間光炮浮動如雨，直向著穹焐一人疾射而去！

這一番太過突然，眾人才回神之際，穹焐已在虛空中飛退了數丈，待光炮盡滅，他卻毫發未傷，身前凝結的一道藍色禦屏更是堅硬無比，紋絲不動。

他眸光稍沈，周身靈力洶湧而出，上空升起一片強烈的光華，渾厚的力量從中噴薄，幾乎漲滿整個虛空之域——炎天境五重的力量。這兩人相較，實力整整相差了一個境度，在任何人眼中，這都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

流光噴湧，氣勢如洪，一路卷起空氣撕裂的尖鳴聲，向凰韶毫無死角地圍擠而去。面對眼前幾乎壓制性的攻擊，凰韶神色不動，手中靈杖卻驟然增大了數倍，與此同時，她左掌之上浮現出一尊小巧透明的紫麒麟水晶雕像，那光華美極，出現的一刻竟令眾人心頭恍惚。

紫衣少女輕合雙眸，櫻唇徐動，隨著一道道無聲的咒語傳出，虛空中，穹焐攻向她的靈力忽然仿若受阻一般變得緩慢。麒麟水晶光芒飛盛，在凰韶身前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紫色幽渦，四面八方攻擊的光流霎時如受引吸，紛紛飛融入漩渦之中。驟然間，凰韶靈杖指地，周身氣流狂湧，“轟”地一聲巨響，那漩渦竟倏地爆炸開來，炸起紫色霧光漫天瘋竄，以疾雷

不及掩耳之勢瘋狂反沖向穹焐。

座間各族臉色都是一變，希琴碧語沈了臉色，輕聲呢喃：“幻幽麟…”

穹焐明顯感覺得出那紫光的強大遠在他先前所釋的力量之上，驚震之下顧不得其他，耗出全身力量凝聚屏障相抗。

“轟——轟！”

一團團紫色霧光一觸碰到那屏障卻如爆炸一般震得空氣作響，如狂風，如隕星，鋪天蓋地罩滿了虛空領域。座間之人只能見飛霧之間刺光如星，忽閃忽滅。驀然又是一道炸響，虛空中頓然清明，驚嘩之下，眾人只見穹焐渾身是血地飛跌了出去——便在他跌離虛空的一瞬間，一道淡金光芒沖上，接著他落入虛空域中。

金劍出鞘，輝芒聖燦，鋒銳直指那一襲紫衣——出手之人正是業顏公主。

她玉容如霜，眉色似雪，映襯著劍上光輝而深透淩冷：“暗中使詐，毫不光彩！”

凰韶冷笑出聲：“技不如人便道對手使詐？希琴一族可真是一點道理也不講。”

業顏聞言神冷之瞬，她已再度出手，麒麟紫晶嗡然長鳴，爆射光芒萬丈。

業顏所持的金劍也隨之不受控制般地震動起來，她微驚，不知凰韶究竟使了什麽邪術。但她到底

是一族佼佼，很快冷靜下來，體內湧出一陣陣強橫的靈氣抗住那紫色麒麟。身後，穹焐神志已然清醒，見狀不禁急喝：“公主，莫要與她沖突！”

業顏身體輕震，微微咬牙，眾目睽睽之下自知無回頭之路，低喝一聲，金色聖劍上光輝暴漲，呼嘯過空時幻化出一片金鳳巨影，向凰韶沖去。

麒麟紫晶中亦有巨鳴傳出，一片同樣巨大的麒麟紫影咆哮飛騰而出，正面撞上那金色鳳凰——

“砰！”

兩強碰撞，巨鳴如雷，炸響在聖宮的每一個角落。一次次震顫撕扯著空氣，金光狂抖，紫芒蠻橫，兩相交擊之下不斷發出刺耳的極響，麒麟的光刺無可阻擋地沖破風息，直刺過金鳳影心——鳳鳴尖淒，炸響於空，有血色飛濺，業顏的身體滾落在地，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紅濃痕。

四座震驚，希琴碧語猛地擊案而起，面色陰戾似籠殺氣。另一邊，麒汐雪世亦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一個朱天五重實力的公主，竟然在首戰連敗兩名炎天境強者，本全然不被看好的局面似乎在一瞬之間逆轉了方向，眾多帝國強者驚震之下，也都紛紛註意到了凰韶手中的那尊水晶雕像。

旁人不知那是何靈物，希琴碧語卻了解得很——麒汐皇族的鎮族之寶幻幽麟，具有吞吸靈力，無

限增大並轉為己用的奇力。因其靈奇詭，難以操控，除了麒汐氏歷任族長，並無一人能夠使用這件靈器。

她落在凰韶身上的目光逐漸變得深邃銳利，希琴氏的人已把業顏扶了下去，希琴一族這番無疑全失了顏面，她心中自然更加忌恨凰韶與麒汐雪世。只是帝靈武會並未對靈器有所限制，這口氣她也只有狠咽下去。

但她實在不知以凰韶的修為，如何能夠駕馭幻幽鱗？

靈魂如置深熱之間，忽然一道目光似極海冰流般穿落而來，希琴碧語猛地擡眸，對上帝座上紅衣女子的眼睛，渾身微微一震，片刻，終是重新坐下。

凰韶連勝兩場，心中難免氣盛，卻想起姑姑先前的叮囑，不敢再大意。

風漣眼風掃過百座諸人，多方已是蠢蠢欲動，無數熱潮逐波起伏，將凰韶包圍在危流的中心。她便成了各方猛獸虎視眈眈之下的初獵，甚至本身尚不自知。

銀樹在旁相看，將風漣神情盡收眼底，她看得出，她擔心那紫衣的姑娘。

高臺之中，有一個人站了起來，向帝座傾身行一禮，只見白影飄閃，在全場沈凝的註視中，人已經輕輕落在了凰韶面前。

她大訝：“阿若？”

那上場之人正是千羽若，一身白衣不染纖塵，如脫天地，笑面依然溫雅恍似春風。

凰韶凝視他的眸中神情覆雜，虛空之上，一人紫裳如花，一人白衣勝雪，相對靜立默視，似乎誰也沒有出手的意思。大部分人的註意力都集中在了千羽倚慕和麒汐雪世身上，誰都知道，千羽、麒汐兩族世代交好，皇子若與凰韶公主又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千羽若這番上場，難保不是為護凰韶公主。

果不其然，凰韶凝視他半晌，心中諸般猶豫，天人交戰之下還是開口說道：“我認輸。”

千羽若毫無意外，笑容溫柔，與她互敬一禮，目送那紫衣俏影離開了帝靈武會的戰臺。

在凰韶離開的片刻之後，一道藍影當即從索禦皇族座陣中飛掠而上，響起的嗓音清甜如歌：“索禦氏夢伊，願向千羽殿下討教一二。”

夢伊公主，如夢之人，嬌顏如玉，華帶輕舞，微擡的雙眸凝於他身，水晶瞳底嬌光流轉，若羞若羨的美麗中，依稀是深藏數千日夜輾轉難眠的思慕之情。

她近乎熾熱地凝視著面前之人，掌心光芒飛閃，星辰長戟靈氣如泉，漲湧滿空，直指千羽若。

千羽若平靜地註視著她，只是微微一笑，仍無出手之意。

接下去他所說之話，卻令眾人為之驚愕：“

阿若自知不才，無顏與帝國諸位高手相較，自願認輸。”

又是一片喧嘩。

千羽倚慕倒無什麽意外之色，風漣也早已料到這樣的結果。夢伊公主的臉色卻在瞬間一僵，雙眉深深凝聚：“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千羽若歉然一笑：“阿若絕無輕視公主之意，只是自身修為淺薄，自知不敵公主，及早認了輸便是。”

夢伊的臉色更為難看。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這番上臺分明只為護那麒汐凰韶，待她安全下了臺，他竟然連一份應戰的心思也沒有了。

女子貝齒微咬，心中暗恨。

怎會…怎會這樣…

她絕不甘心。

“阿夢。”索禦令的聲音傳了上來，三分無奈，七分警告，深含其中——他太熟悉這女兒的性情。

“父親…”夢伊心急，不願這麽罷休，耳邊忽然響起風漣清冷的嗓音——

“那麽這一局，就算夢伊公主勝出。”

她渾身僵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千羽若飛身離去。

突然一陣笑聲響起，引去無數眼光匯聚，千

羽樂徑自站起，手中酒盞一拋而起，瞬間在半空化成齏粉：“既然皇兄無意一戰，那麽便讓我來領教領教夢伊公主的高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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