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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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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許久不見。”風漣輕扯唇角。

汝嫣徐徐展開笑顏,神韻更添柔美:“當年在火焚天與二姐一別,確實已有三載未見。看樣子,你一切都很好。”

風漣頷首,算是肯定:“三年前你離開帝城,便來了青磲?”

“在我當初前往西境平亂後,父親便將青磲與淺流兩城的統管權交予了我。我雖未收,但父親承諾,我隨時有權掌管兩城一切大小事務。”她淡淡道,“三年前,我想鍛煉鍛煉自己、多吸取些歷練的經驗,才來了青磲。後來在這裏待得習慣了,也不想再回帝城去。”

“所以連父親的葬事也沒回去參加?”風漣的聲音很平淡。

汝嫣眼中的平靜驀然如水波般顫動起來,她低了眉,語聲惆悵:“我從未想過,父

親會死。”片晌靜默後,她擡眼直視風漣,“父親到底是怎麽死的?”

風漣看著她:“遭鏡月之人襲擊。”

汝嫣一滯,咬著字道:“是他們?”她的目光凝在風漣身上,似被磨過的刀刃般漸漸變得鋒利,風漣面上雖無表情,但眼神也微微沈冷下來。倏忽間,汝嫣已恢覆了常態,眼中流波瑩瑩,先前的鋒利似乎從未存在過,“二姐既然都到了青磲來,怎麽不通知我一聲?我也好親自迎接。若不是上落告訴我,我還不知你來了。”

“在麒柃時遇上上落,他說如今青磲城中四面埋伏,盡是針對我而來。故勸我入城一事莫要大張旗鼓,這才誰也沒說。”

“這話是把我當外人了?”汝嫣微微一笑,似玫瑰花般優雅,“對自家姐妹又何必瞞得如此滴水不漏,莫非擔心我會害你?”

風漣微微點頭:“你也確實害我了。”

汝嫣揚眉。

“你召來滄淩,又故意派下屬去取劍,把丟劍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不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將註意都集中在我身上?在這之前你吩咐過曳影,讓他把你的住處安排給我歇息。若我答應了,當日你便會召回滄淩,再派人去取劍。你的下屬發現神劍丟失,又看見我在你殿裏,只怕此事會鬧得更加厲害。只是我到底去了別處歇息,你最開始的計劃行不通,只能做第二次計劃…當然你也知道這樁罪名最終栽不到我的頭上。”風漣語氣平淡,“只是如此一來,青磲四族之人都知道我進了城,我想隱瞞行跡的打算便再行不通了。你處心積慮地要把我進城之事曝光,讓不軌之人找尋目標,確實成功了。”

汝嫣笑容淡若流水:“我一直尋思著父親為何選擇你。從麒柃到青磲,你的表現都

沒讓我失望,父親確是慧眼。不過這還不夠。”她安靜地凝望風漣,緩緩道,“這城中確有人有不軌之心,但不是我,我也不會告訴你是誰。”

風漣目光冷淡:“這也不是我今日來的目的。我一路追著上落過來,他此刻人在何處?我有話要問他。”

汝嫣側過臉,擡了擡下頜:“叫你呢。”

話音剛落,她身畔黑影一閃,上落已站在了風漣面前。

比起幾日前初次相見的狼狽來,他就好像變了副模樣。面容清潤白皙,猶如玉石,頭發梳理得幹凈整潔,以紫金發冠高高束起,俊如臨風玉樹。唯一沒變的便是那眉宇之間的沈戾,看向風漣的眼神仍不甚平和。

風漣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可曾見過我?”

上落睨了睨汝嫣,汝嫣卻不看他。

一陣沈默後,他的聲音低低傳來:“未曾。”

“那當日你見我的神情為何那般奇怪?”她又問。

上落咬牙,拳頭微微攥緊。汝嫣看他一眼,道:“他性情本就陰沈古怪,二姐無需與他計較。”

風漣皺皺眉:“古怪到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動殺機?”

汝嫣不以為意:“上落素來心高氣傲,我當日派他去探一探二姐的安危,可聽說他被二姐的人教訓得狼狽,定然憤懣難忍。若有什麽地方沖撞了二姐,二姐盡管教訓他。”

那日他的眼神已全然不止憤怒,更是深入骨髓的憎恨。風漣知道事情不似汝嫣說的簡單,目光重新轉向上落,等著他開口,但他卻沒有再出聲。

汝嫣又道:“二姐,你與麒汐凰韶是否相熟?”

風漣看向她:“若是昨晚的事,你看著處置就是,我不會插手。”

汝嫣一笑道:“這事昨夜便傳到了我們這兒,依梵天律例,凰韶公主應受三道刺鞭之刑,並且那頭惹下事端的靈獸也該處死。只是考慮到伏屠金獅過於稀有貴重,才決定只將它送回帝城,交還麒汐氏看管。眼下叫我們為難的是…凰韶公主似乎不願受刑,今早我們的人領鞭去的時候,她情緒有些激動,甚至與施刑的下屬動起手來,還傷了人。我是想,如果二姐同凰韶公主有些交情,還請幫妹妹個忙,能去勸勸她。否則到時候鬧得兩邊都不好看。”

風漣微擰了眉:“凰韶的脾性驕縱倔強,怕是她姑姑來了也無能為力。何況…我同她關系並不好,這次並非我不幫你。”

汝嫣並不松口:“二姐身為帝國之主,魄力非常人能比。我也聽說你與凰韶公主自幼相識,若能稍加勸阻,不定有成效。”

上落厭惡地皺起眉心:“不妨找個實力在她之上的人,在她身上抽上三鞭便結了。”

汝嫣不置可否,風漣眼神卻一冷:“真這麽做,她不可能咽得下這口氣,只會把事情越鬧越大。”

上落的臉色逐漸由沈戾化為了憤恨,一如當日他看著她一般,眼底燒起黑暗的烈火:“無辜之人因她而死,無論憤怒還是皮肉之痛都是她該受的!正因為有似你這般瞻前顧後、徇私枉法的帝者,才會令那些沒有身份並被皇族輕視的無辜平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瞻前顧後是為大局,徇私枉法更是無稽之談。”風漣語氣淩厲,“她該受的處罰一樣也不會落,但若因她一人再引起不必要的亂子就是我的愚蠢。你說得不錯,我是帝者而你不是,你只會活在你陰沈狹小的世界裏自以為是地不顧一切。”

汝嫣輕咳一聲,及時截住兩人之間的怒火:“既然二姐不讚同上落的法子,想必是願意去勸勸凰韶了。”

風漣與上落互視半晌,冷冷別開眼睛。

浮雲繚繞,水光瀲灩,凰韶住在青磲一處臨山靠湖的殿庭。本是處風景清秀旖旎的清閑之地,風漣和汝嫣趕到時卻是混亂一片。侍仆刑官跪了一地,瑟瑟縮縮地頭也不敢擡,凰韶正拿著刺鞭狠狠抽打一名玄服華裳的男子,旁邊與男子同樣穿著的男女皆疼得在地上打滾。

“我憑什麽要為那個該死的孬種受打?”

凰韶又一鞭抽下去,怒聲道,“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姑姑都沒敢打過我,你們又算什麽東西?”

刺鞭不比尋常長鞭,通體靈刺紮人

,輕輕碰到皮膚也會傷血,更不要說滿鞭的利刺狠狠抽在身上。那男子被抽了數鞭,仍站立不倒,不卑不亢,可見青磲皇族確實頗有能者。

玄服男子咬牙道:“屬下奉命行事,希望公主諒解!待執完刑後,屬下任憑公主處置。”

凰韶更氣,擡手再度甩了一鞭,鞭子卻沒落在他身上,而是被風漣攥在了手中。

凰韶楞了楞,用力要抽回刺鞭,利刺蹭得風漣滿掌是血,她卻怎麽都不松手。凰韶怒道:“放手!”

風漣加大了力道:“你得保證好好聽我說話。”

凰韶終於鬧得沒力氣了,狠狠甩開鞭柄:“你要說什麽?”

風漣順勢把整條刺鞭甩落,看著她道:“你雖然無意,但那人確實因你而死。他是孬種,孬種的命也是命,豈能輕賤?這不是你以

前耍小性子隨便鬧一鬧的小事,你在這裏生氣,可他家裏的人正哭得要死要活,你自以為受的天大的委屈,與他們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你不能再像兒時一般,總要學會負起責任。”

凰韶深深吸著氣,眼睛通紅:“他的死本來就與我沒有絲毫幹系,全是他自找的,是他先要殺我的!我根本沒想殺他,憑什麽負責任?”

“你是無辜的,他難道就罪大惡極?”汝嫣涼涼地道,“說到底,此事受損最大的還是那位公子和他的家人,你想要公道,我們便秉公處罰,這也是給他家人的公道。你好歹為一族公主,也不能太過以自我為中心,建立些大局觀對你沒有壞處。”

凰韶看見她,怒火頓時竄得更高:“又是你!”

“她沒說錯。你不是受不起那三鞭,只是過不去自己心裏的坎。”風漣道,“你想

讓人喜歡你,可你一直如此,別人如何喜歡你?你從來沒想過從自身改變,只一味抱怨別人不喜歡你,別人為何不喜歡你你可想過?”

她咬起嘴唇,臉色青白。

“接受懲罰,你得到的會比任性帶來的好處更多。”風漣緩緩說道。

凰韶輕輕顫抖起來,深深看著風漣,眼底的紅絲愈來愈濃重,袖下一雙手悄無聲息地攥起,連指甲刺進肉裏也渾然無覺。似乎在抗拒掙紮,又似在強自隱忍。

汝嫣走上前,彎身拾起血跡斑斑的刺鞭,那被打得遍體鱗傷的玄服男子跪倒在地:“多謝兩位公主!”

風漣掃了掃周圍趴了一地的刑官:“你先去找幾個醫師給你和他們瞧瞧。”

他應了,踉蹌著走了出去。汝嫣甩了甩鞭上的血,下一刻,飛快揮起刺鞭抽向凰韶!她猝不及防地一聲驚叫,紫色衣衫瞬間染開一

片血紅。

還未反應過來,汝嫣第二鞭又到了,她用力咬住嘴唇,生生忍下了疼痛,冷汗一點一滴漫濕了蒼白如紙的臉頰。第三鞭抽下後,凰韶顧不得疼痛,尖叫著便向汝嫣沖了過去。

“呃…”

汝嫣冰冷的手已掐上了她的咽喉,凰韶頓時失了力,難受地□□起來。風漣伸手截斷了汝嫣的力,把凰韶抱進懷中,小心地避開她胳膊和腰身的傷口,盡量輕柔地按著她的肩膀:“沒事了,已經好了,什麽事都沒有了。”

凰韶抽搐著身子,細細的抽噎聲愈發大起來,最後終於忍不住大哭出聲。

風漣聽著她哭,什麽也說不出來,思緒不知不覺間掠回到了十年前。

那時候是她在哭,而她在一旁著急得手足無措。

離開後,汝嫣搖頭笑道:“雪世大人把她護得真好,她這般驕,想必從小到大沒少讓人跟在她後面收拾。”

風漣並未發表異議。

“對了,二姐可知今天是什麽日子?”

風漣好奇地看著她,她的目光移向遠方秀麗的山水,說道:“相傳太古時期那場聖戰的最後,梵天帝祖便是在青磲城境施展了秘術大陣將惡神鎮壓。眾人都說,青磲冥冥中得天地神力護佑,長年的安樂豐饒皆源自帝祖福澤。”

“這我知道。”

“所以青磲每年都會舉辦一場盛大的祭祖儀會,而今日又逢這年度盛會。”汝嫣說著,也隱隱有些許期待,“這也是唯一一次前城與後城相互開放的機會,往年的場面都十分熱鬧。等會兒我還得趕回去和左大人他們安排儀會的事情。二姐晚上可有別的事?”

風漣想了想:“若你是想邀我游會賞景,我便沒事。”

她嫣然一笑:“我還怕二姐不喜熱鬧,不肯出來呢。”

“不會。”

風漣向她告辭後,直接回了城主殿。淚痕正在殿中等她,木幾上放著一張卷軸,正是當日從歐木南那處得來的玄昴遺卷。

風漣盤腿坐下,問道:“有動靜了?”

淚痕搖頭:“觴鴻星宿的引力時隱時現,似有若無,實在奇怪。但依照殤刀的指引,它確實尚在青磲城中。我催動過玄昴星宿,試圖與觴鴻發起感引,可聯系還是斷開了。”

“不是說只要尋到一方星宿,就能更容易聯系到別方的星宿麽?”

“按常理該是如此。除非…觴鴻星宿也找到了宿主,已經寄托於人,才有可能出現

這般情況,就如之前的歐木南一般。”淚痕猜測。

風漣蹙眉:“照你說,十二星宿皆有了宿主,往後要尋得不是難上加難?”

淚痕沈吟著:“未必。星宿的宿主皆是萬中無一的,並不是那麽好找。或許有的星宿直至現在也未能尋到宿主。並且…在十二星宿中,青冥與其他星宿的感召力是最為強大的,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青冥為引。”

“不可。”風漣毫不猶豫地冷冷道,“瀟臨的身體還需要依靠青冥支撐恢覆,以青冥為引怕是會對她的身體多少造成影響。”

淚痕輕嘆一口氣:“那眼下只有憑我們自己的力量找著觴鴻宿主,好在該不會過於困難。星宿臨世,勢必會造成某樣東西的改變,我們可以依著這些變化的蛛絲馬跡去尋找。玄昴遺卷在麒柃降臨之時便扭轉了麒柃的空間,一旦入夜,在外之人便會被強行吸入到扭曲空間的斷

層中。而青磲看來並無大的異動,所以觴鴻星宿改變的定是宿主本人。”

“會是什麽樣的改變?”

“這很難說。有可能是改變身體的構造,也有可能是改變宿主的心智性情,這都說不準。唯一能肯定的一點,便是此人必是修靈者,不會是不懂靈術的平民。所以範圍可以縮小到寒城,不必考慮炎城的子民。”

風漣若有所思,將目光盡數聚集在淚痕身上:“還有件怪事。”

她將異夢之事細細道出,淚痕的臉色愈發沈凝,問道:“那些場景,可有在現實中出現過?”

風漣默了片刻,凝眉道:“我在夢中,曾見到阿嫣常待的一片冰淩花林,不過我今日才去那兒。”

那漫天遍地的金色花朵,令她印象極深。

淚痕沈聲道:“也許此夢是一個預言。”

“為何?”

淚痕不作聲,靜靜思索著什麽,良久,她緩緩道:“許是主人的體質開始覺醒了。”

風漣挑起眉角。

“正常下,古神體質只處於潛伏狀態,只有在遇到某種特定的引力時才會被一點一點慢慢地勾發出來,逐漸得到完善。”淚痕認真地道,“據我了解,想要喚醒特殊體質,必須融合三股或三股以上的星宿引力,待引力在體內交相融匯時,便是體質完善之日。這或許也是先帝陛下希望二公主收集遺卷的原因之一。”

風漣眼中光芒一閃:“三股?除了青冥和玄昴…”

淚痕一怔,目光驟然明亮:“二公主定是已經與觴鴻星宿接觸過。公主仔細想想,

這兩日都和什麽人打過照面?”

風漣垂眼:“太多了。上落,曳影,阿嫣,左大人…甚至還有那些侍從。”

淚痕問:“會否是七公主?她天資異稟,根骨奇佳,不論從前或如今的實力都極強橫,與主人不相上下,又是滄淩認定的主人,倒有可能讓星宿選中。”

風漣忖量時,忽聽一個哭泣的聲音遠遠傳來,那人邊哭邊還說著什麽,聽得不甚清楚。

“是亦藍。”淚痕臉色一沈。

風漣趕出去,浮雲間穿過無數道玉柱長廊,金色的花池邊,竟見亦藍跪在地上,不斷對著面前的人磕頭,額上和地面都蹭著一片血跡。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白衣勝雪,神情冷漠,竟是黎初。

風漣微有震驚:“你這是在做什麽

?”

亦藍擡起一張淚花花的臉,看了看黎初,又看向風漣,吸著氣道:“漣姑娘,此事與你無關,我會同陛下說清楚的。陛下…陛下請您聽我說…”她已不知多少次將腦門砸向冰冷的玉地。

黎初的眸子冰冷得找不見感情,看著亦藍磕得滿頭是血仍然無動於衷。風漣硬是把她拽起來,見她額角破了一大塊,鮮血已經和發絲粘在了一起,不由狠狠擰起了眉心:“有話跟他好好說,你就算磕死了他也只當死了只螞蟻。”

亦藍伸手往臉上一抹,雪白的衣袖立馬沾上了大片血淚,她乞求地看著他:“陛下,月仙一族是被人誣害的,請您查明真相再重做定奪。”

黎初漠然看她半晌,終於,薄唇之間徐徐傳出冰寒無溫的聲音:“巫族圖反,證據

確鑿,沒什麽可再查的。”

“不,不…”亦藍用力搖頭,“其中定有誤會,求陛下信我,巫族不可能會造反!”

黎初顯然不願再跟她說下去,風漣問他:“你說證據確鑿,到底是什麽樣的證據?”

他掃她一眼:“多管閑事。”

風漣冷哼:“昏庸。”

他的話語已有幾分咬牙的意味:“你什麽都不知道。”說著,他伸手要拉過亦藍,風漣眼疾手快地攔住。

“想做什麽?”

“她是我的人。”黎初冷冷看她。

風漣平靜地道:“已經不是了。”

話音落下,一道冰寒之氣襲面而來。她飛快避過,寒氣卻在瞬間凝成一把利刃,劃破了她的衣袖。亦藍慌忙叫道:“漣姑娘我沒事

,你快走吧,快走!”

風漣聽而不聞,看著再度劈來的寒刃準備逆擊,亦藍卻一個閃身擋在前面。

黎初猛地收了勢,定定瞧著她,她跪地懇求道:“陛下,我跟您走,我跟您走…”

黎初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轉而落到風漣身上,許久的沈默,他邁開步子離開。

亦藍站起身,深深對風漣鞠了一躬,咬了咬牙,卻什麽也沒說,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匆匆隨著黎初走了。

只聽她在耳邊留下兩個字:“保重。”

風漣看了眼她離去的背影,眉目微沈,想起黎初最後瞬間的留手。他並非是無情之人,身為一國帝主,必也不會不明事理。他如此篤定巫族圖反,並說證據確鑿,只怕巫族當真有逆反之心。亦藍性情天真,怕是不明國朝詭鬥,只一味堅信族人的忠誠。

她心底一涼。若是如此,當她明白真相後該有多痛苦?

清風朗朗,奔走在輕紗廊柱間,仿佛是誰的吐息在風中吹開了一片溫柔的波瀾。一雙冰涼溫柔的手從後方伸來,遮住了她的雙眼。

風漣身子猛然一顫,眼睫撲閃間,竟不自覺地轉過身去抱住他。

熟悉的低笑聲響在耳側:“阿漣,這麽想我?”

她尷尬不應,輕吸他懷裏的清香。良久,才緩緩從他懷裏離開,擡起眼,看見他的臉時,又是輕輕一顫,低聲道:“這幾日你都幹什…”說到一半忽然止住,風漣垂了垂眼,“這幾日你一直都沒回來休息,是不是很累?”

離瑾低眸瞧她,眉眼蘊著溫溫淡淡的柔:“是有些累了。”

“那快些去休息。”

他瞥見她破開的衣袖,邊緣還殘存著點點冰霜,修眉微蹙。風漣將手背到身後,卻又被他拉出來握住:“阿初與你動手了?”

“嗯,他見到了亦藍了。”

離瑾無奈道:“傻瓜。”纖修白致的手揉在她發絲間,“有哪裏傷著沒有?”

“我不會讓他傷著的。”風漣語氣平淡。

他輕笑,俯身將她抱起,問:“你在哪裏休息?”

風漣下意識伸手環上他脖頸,恍了片刻神,道:“往回走就是了。”

他步履輕松,抱著她也未見絲毫吃力之態,風漣尷尬時不忘暗自慶幸這些年每日的飲食都不多,猶豫著,輕輕道:“你可以放我下來。”

離瑾看她一眼:“我想多抱你一會兒。”

風漣說不出話,靜靜把腦袋枕上他肩膀。

後背抵上了綿軟的床榻,離瑾在一旁坐下。風漣坐起身,沈默了會兒,道:“其實這是阿嫣給你準備的地方。”

他微揚眉角,手臂環過她腰後,攬著她,薄唇不禁彎起:“你還真不客氣。”

風漣見他笑,不由也翹起了唇角,嘴上仍是波瀾不驚地道:“你要是介意,我馬上就離…”

話未說完,整個人便被摟進他懷中。風漣噤了聲,手緩緩擡起抱住他,只感覺胸口暖烘烘的一片,呼吸間盡是陽光一樣的溫暖芳香。

靜靜與他擁了一會,風漣出聲道:“晚上的節會,你去不去?”

“你想去?”離瑾垂下眼看她。

風漣如實點頭,他的嗓音悠悠飄在

耳邊:“好,晚上陪你去。”

她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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