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蓉蓉很少關註前桌女同學家裏是幹什麽的。

回去隨口對媽媽莊淑芬提了提。

莊淑芬：“張艷娉？”擦了擦手, “她爸爸是不是張平？”莊淑芬倒是有點印象，張平家的女兒好像叫張艷娉。

蓉蓉對張平是誰一無所知。

莊淑芬隨口道。

“堿廠的一個車間主任，拍馬屁上去的, 底下的人都恨死他了, 領導一來好得不得了，領導一走，吹鼻子瞪眼的。”

一個車間主任好不好，能力強不強, 底下的人心裏最有數。

下面的人最恨自己上面的人是個馬屁精。

屁大點事扛不住, 狐假虎威倒很會。

蓉蓉懵懵懂懂。

但她不多嘴，大人的事情只有一茬沒一茬的聽著。

細細想來, 張艷娉雖然不是語文課代表，但語文老師好像還蠻喜歡她的，小嘴特能叭叭。

難怪語文課代表有幾次過來她們組, 對張艷娉沒個好聲好氣。

但張艷娉也不怵, 可能她爸很會搞關系，她仗著背後有語文老師，不把語文課代表放在眼裏。

她們班有三十幾個學生。

家裏有校長女兒的, 副廠長女兒的，車間主任的，醫生的，家裏做大生意的, 老師們有時也是誰也得罪不起。

蓉蓉對這些不感興趣。

她拿到最高分了, 放學回來就搬個小凳子在電視機前看動畫片，要看完才肯去吃飯。

莊淑芬楊毅管不了, 一說她，小蓉蓉就理直氣壯, 聲音嬌而軟。

“邵泓哥哥拿了第一名都可以看電視的！”

言下之意，她也可以。

莊淑芬楊毅：“……”

這話沒法接。

誰讓她們是按照邵泓的學習成績去要求蓉蓉的呢。

不過好在日本動畫片也不長，掐頭去尾，一集才二十分鐘。

莊淑芬、楊毅私下評價自己女兒：挺會立榜樣。

就是連邵泓如何跟家裏“談條件”也學進去了。

蓉蓉無意中按到的一個臺。

在放一個日本動畫片《聖鬥士星矢》。

蓉蓉一看就被吸引住了，目不轉睛的。

她覺得阿瞬好美哦，阿瞬的師傅還說阿瞬最善良，說阿瞬會是最強大的聖鬥士。她一直以為阿瞬是個女孩子。

此時蓉蓉對“喜歡”兩個字有一點朦朦朧朧的“開竅”。

她一下子希望阿瞬和冰河好，兩人在黃金宮還依偎在一起了呢；一下子希望阿瞬跟一輝好，一輝承受著那麽重的威壓，都不肯放掉手上繈褓中的小阿瞬，把蓉蓉感動死了。還有冰河的媽媽也好美，冰河銜著玫瑰去海底看他媽媽的時候，美哭了。

她始終始終都沒意識到，阿瞬從浴缸裏起身為什麽是平胸？甚至一點也沒覺得奇怪。

因為蓉蓉此時也是一個胸部平平無奇的小學生。

學校課間，蓉蓉想找人聊《聖鬥士星矢》。

她的同桌程亮居然沒看，說是灣子裏沒有電視機，前座的章威倒是看了，兩人聊得可起勁了，每晚在播聖鬥士要闖黃金十二宮，第二天她們就聊主角、聊聖鬥士，聊黃金聖衣，聊得又傳奇又火熱，連沒看過的程亮都忍不住要聽。

張艷娉也轉頭看她們這個小角落。

沒過幾天。

張艷娉和章威之間在課間休息時突然爆發出一陣爭吵。

張艷娉伶牙俐齒，聲音尖尖：“我跟楊蓉蓉，誰好看？”

被點名的蓉蓉一怔。

嗯？幹嘛把她拉進去，還要問誰好看？

蓉蓉莫名其妙。

張艷娉卻特地轉過頭，眼珠子別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帶著一點小艷麗與不饒人。

章威好像不想跟張艷娉鬧，胳膊從張艷娉手中抽出來。

“你問這個幹什麽。”

明顯不想回答。

張艷娉不依不饒，又尖著嗓子：“那你說，是楊蓉蓉好看還是王雯雯好看？”

王雯雯是廠裏技校校長的女兒。

廠裏很多人都是她爸爸的學生，所以一入校，老師特別關照，其他人受父母影響，也對王雯雯特別好，平日有幾個女生成天圍在王雯雯身邊，說王雯雯漂亮、好看。張艷娉有點不服氣，但是又不敢明著得罪校長的女兒。

語文班主任選了一個男生當班長，選了王雯雯當副班。

蓉蓉小臉冷淡。

沒有絲毫好奇。

張艷娉無緣無故把自己跟王雯雯做比較，還要章威來評判，這不是在挑事嗎？坑她，坑王雯雯，坑章威。

蓉蓉以為章威不會回答的。

章威數學成績很不錯，在班上也是很聰明的。

結果張艷娉一個勁揪他袖子：“你說你說你說嘛”撒嬌威逼都用上了。

章威扛不住，又紅著一點臉。

“楊蓉蓉好看。”

蓉蓉：……

張艷娉：“難道王雯雯沒楊蓉蓉好看？！”

章威大聲：“就是楊蓉蓉最好看！”

蓉蓉……

她不覺得自己最好看，她倒覺得王雯雯像精致的洋娃娃。

章威轉過頭，無意中跟自己對視了一眼，章威臉更紅了。

張艷娉瞥了一眼蓉蓉，又瞥了一眼章威，咯咯地笑：“你是不是喜歡楊蓉蓉呀？”聲音還不小，好像在故意說給自己聽。

兩人又拉扯了一會。

章威再次被張艷娉逼得大聲。

“我就是喜歡蓉蓉怎麽了！”

聲音突然在全班爆發出來。

不少人都望向她們這個角落。

章威很不好意思地看了自己一眼，這一次，男生的小臉一直紅到耳朵根，連脖子都有點紅，眼睛還不敢直看她，只敢虛虛看她。

張艷娉好像倒是一直在觀察她和章威的反應。

可蓉蓉從頭到尾毫無反應。

倒是旁邊的程亮盯著章威和張艷娉冷哼了一聲。

眼神有點令人發毛。

蓉蓉沒有被人表白的心悸，也沒有突如其來的嬌羞慌張不安，亦或是被男生表白了就“討厭”這個男生。

反應出乎張艷娉意外。

她所有的羞澀與不安當時都給了另一個小男生。

鐘睿耀。

蓉蓉聽了章威的話，沒感覺也沒特別反應，只是拿起鉛筆繼續寫田字格。

語文老師規定，她們要一天寫滿五頁田字格的字才可以。

做完作業，今晚又可以看黃金十二宮拉。

蓉蓉實在想不通，張艷娉怎麽能那麽多話，而且話題都奇奇怪怪的，什麽班上誰最好看啊，你最喜歡蓉蓉哪一點啊，你什麽時候喜歡上蓉蓉的。

她在筒子樓裏跟大孩子們時，大家都不聊這些的。

張艷娉不僅聊，還要拉著章威他們聊，還要鄙視學習成績不好分數差，家裏條件不好的。

蓉蓉搖了搖頭。

有天張艷娉又不知講小話講到了什麽，突然激怒了程亮。

程亮對著張艷娉的凳腳一陣亂踢。

踢得驚天動地。

木凳腳在教室水泥地上嗞出刺耳的噪音。

蓉蓉看著程亮怒火沖天，張艷娉花容失色，坐在凳子上快被顛出去，在班上一陣尖叫。

程亮終於不踢了。

但是沒有饒過張艷娉。

對著張艷娉又一連串的臟話，蓉蓉都聽得一臉驚呆。

邵泓哥哥他們再兇也不會這樣罵人的。

張艷娉更是嗚嗚哭了起來。

沒過兩天，班主任在上課前點名，把程亮換座位換走了。

蓉蓉看著對方。

心裏有一點難過。

再怎麽樣，這個也是她的第一個同桌。

程亮把書包一清，低頭收拾課桌裏面的時候，對她說：“要是張艷娉再敢欺負你，你就來找我。”

蓉蓉點點頭。

程亮理好書包，還眼神很兇地盯了張艷娉的後腦勺一眼。

雖然她沒看出張艷娉在欺負她。

張艷娉爸爸是車間主任，她爸爸也是車間主任，蓉蓉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好怕張艷娉的。

程亮走了。

張艷娉回過頭，丟給他們一個很艷麗很得意的眼神。

任誰一看這眼神，就知道是她向班主任打小報告把程亮換走的。

那一節課，蓉蓉空著半張課桌。

看著自己文具盒的橡皮，嘆息了一聲。

不久後，蓉蓉聽說張艷娉放學後被人打了。

張艷娉來學校，班上好多人都很好奇，張艷娉是不是真的被打了？語文課代表臉上更是藏不住的高興。

蓉蓉和章威相互看了一眼。

兩人也有點好奇。

但是張艷娉身上看不出傷，臉也好好的樣子，不像被人打了啊。上了一節課，章威轉過頭，對蓉蓉說：“你沒有聞到，她書包有點臭？”

蓉蓉頓時“嗯？”

一個女孩子書包臭臭的？怎麽會呢。

但是她聽從章威的話一聞，還真的有點臭。

蓉蓉和章威交換了一個狐疑的眼神。

蓉蓉沒想到到了第2節課後，章威竟然直接就問出來了：“你書包裏裝什麽了，怎麽這麽臭！”

女孩子是最怕人說臭的。

章威這麽直白一說，張艷娉立刻慌裏慌張。

但嘴上狡辯道。

“哪有哪有，一點都不臭，是你聞錯了。”

章威：“怎麽可能不臭，我坐在旁邊，都快被臭死了。”

第二天張艷娉換了個包。

但是她一時沒買新書包，只是用一個布袋子，把課本和文具盒裝來了。

蓉蓉表示看不懂。

後來才聽說，張艷娉那天放學回家，被旁邊灣子裏的幾個野孩子攔住了，那幾個孩子不上學，也不知受誰指使的，踢了張艷娉一腳，把她書包扔到臭水渠裏了。

蓉蓉想了想。

難怪張艷娉後來看到程亮就躲。

一生活區的馬路邊都有一條臭水渠。

裏面有枯敗的落葉、淤泥、有時還有死耗子。

好像對得上。

程亮離開了。

語文班主任調了一個幹幹凈凈、學習成績很好的小男生過來跟蓉蓉同桌。

對方叫餘璟，成績排名比章威還高一些，在班上能排進前五前六。黑發整整齊齊的，衣服也總是整整齊齊的，眼睛看起來有點溫柔，小書包還配著一個小水杯。

那個小水杯質感很好，是那種小學生專用水杯，一轉，就可以旋出一個小吸管，可以對嘴喝。

班上沒有其他男生會這麽講究。

張艷娉覺得是自己的功勞，一時之間又得意起來了。

蓉蓉第一眼看對方。

就覺得對方好白，皮膚白白的。

不過比鐘睿耀差一點。

鐘睿耀皮膚是奶白奶白的，像牛奶泡大的。這個小男生的皮膚有點宣紙一樣白。

蓉蓉不知道要怎麽跟新同桌打招呼。

就沒怎麽說話。

倒是張艷娉課間很熱情，一直拉著對方講個不停。

“聽說你媽媽是日本人？”

“你們在家會講日語，你會回日本嗎？你要是回日本我就有一個日本同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Rio：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總得有點綠。

難怪作者親媽昨天要送我這句話（笑瞇瞇

小扇總：別笑瞇瞇，孩子，你明天就出場了（主要是怕你一黑化把其他人給團滅了

這兩天營養液好少好少嗚嗚，但是昨天又得到了10瓶開心！

今晚會在微博送出兩本讀客引進出版的加拿大作家詩集，對這個感興趣的別錯過哦@青羅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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