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淑芬出院, 一家三口在公公家待了幾天回到崇城。

八十年代鹽堿廠運轉良好，廠裏對女職工待遇不錯，修一年產假, 領百分之七十的工資, 後面就沒這個待遇了。

莊淑芬抱女歸來，筒子樓猶如喜事，都擠到淑芬家裏看望她。

“走咯，去淑芬家看寶寶。”

“看寶寶去！”

那個時候誰家裏添丁都是一件熱鬧的事。

筒子樓猶如是自己家多了一個孩子似得。

莊淑芬家再也不是簡單的單人間, 現在一間房擺著打的全套木質家具, 衣櫃、穿衣櫃、兩個大大的紅色喜字還很新，喜字材質帶閃, 陽光一照，亮亮的。另一間類似飯廳，吃飯的桌子、還有楊毅帶人焊成的水箱、淋浴間, 兩間房的過道中間跟每家每戶一樣, 擺著自家的爐子。

床上鋪著橘色毛巾毯，淺色花瓣紋，小蓉兒在床上爬來爬去, 小手小腳，莊淑芬時而不時碰碰小團子，進門的鄰居都被這個小可愛吸引了視線，忍不住想抱抱她, 親親她。

海霞是個大姑娘, 跟她媽一起來的。

海霞手指摸上寶寶穿著小襪子的腳，目光驚奇, 對著莊淑芬和她媽媽道：“好柔軟。” 不由自主地拿手掌墊了墊小腳丫。

小嬰兒的小腳腳也太可愛了吧。

莊淑芬任由大夥看望寶寶，把買的糖果分給筒子樓鄰居們, 糖果裝在粉色塑料蓋白底圓盒裏，五彩繽紛，莊淑芬分給大夥：“吃，你們吃。”

鄰居們吃起糖。

小蓉兒渾身奶香奶香，小手指小腳腳也可愛。

小奶團子小下巴微仰，伸出小手指。

莊淑芬孩子一抱：“你不能吃，你現在太小了。”

海霞嬸和海霞看著這一幕，笑個不停。

“等你長大一點點，才可以吃。”

小奶團子還沒有眉毛。

大人們一看更是憐愛得不行。

其他跟著過來的冬梅家，丹丹家、小雷子家，大人們跟莊淑芬聊著家常，小孩子們一邊好奇地跟寶寶玩。

圓盒裏面還有莊淑芬上次去北京買的的一些水晶糖，連糖紙都亮晶晶。小孩子們腮幫子吃著糖，把漂亮糖紙攥在口袋裏。那個時候流行透著糖紙看太陽，說太陽都變得不一樣。小孩子們私底下一直認為，淑芬家給的糖是最好吃，給的是貴的糖，不像有的家，就給一點便宜的糖。

“莊淑芬生了寶寶。”

“生了個小女娃，跟淑芬一樣漂亮。”

這個消息便隨著左鄰右舍傳遍整個鹽堿廠。

莊小妹成功考上大學，成為中文系女大學生。

那個年代要出一個大學生格外不容易，全家人都很高興。

莊淑芬打小愛護自己兩個妹妹，小妹的升學宴必須要去。楊毅廠裏工作很忙，要帶大批手下，一遇到生產檢修就要趕緊調過去，不像她可以修一年的假，莊淑芬不要楊毅去，結果楊毅半夜摟著她，鬧她：“把我帶上。”

“去去就回。”莊淑芬解釋，“就一天。”

楊毅橫醋亂飛，手匝著她的腰，咬著她的脖子：“不是去會你夢澤那幾個相好的？”

“什麽相好的。”

莊淑芬心想，我的媽啊，都多久了，酒席上都把別人灌成那樣，還記在心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妹專門告過密。”

楊毅悶笑，又專註到莊淑芬身上，深夜裏又開始動手動腳。

“什麽陳年老醋你還吃得飛起。”莊淑芬算是服了他。怎麽結婚後越來越不正經。大人鬧，小寶寶也跟著鬧，都伸出想要她抱。

“帶不帶我！”

莊淑芬去抱寶寶，卻被楊毅雙手攬著腰，不放手。

“帶帶。”

莊淑芬只好屈服。

“萬一碰見以前的老相好怎麽辦？”楊毅“拷問”莊淑芬。

她服了他。

“還能怎麽辦，涼拌，我又不能離婚，” 楊毅在莊淑芬脖頸上咬了一口，莊淑芬求饒，“……再嫁給他們。”

楊毅拎著行李，莊淑芬懷裏抱著娃，一家三口搭上去夢澤的公交。

“去外公外婆家咯。”莊淑芬對著小奶團子道， “去見大姨小姨舅舅咯。” 小寶寶，揮舞著小小的手，好像在跟著開心。

成天抱娃莊淑芬現在已經練出臂力，抱著娃走很長路都不會累。

女售票員坐在車門的第一個單人座位，座位前置了張鋁制小板。

楊毅幫娘倆買完票，女售票員遞過兩張票，還多看了一眼：“有沒誰給讓個座？”

那個時候公交雖簡陋，但是車上好心人不比現在少，見莊淑芬帶著個娃，有不少人要給她讓座。莊淑芬想說自己不覺得帶娃麻煩。楊毅卻已經給對方說了聲“謝謝”，把她摁進座位。

莊淑芬讓楊毅把行李遞給自己，她擱在座位邊邊，免得楊毅提長了累手。

小奶團子今天穿了雙軟綿綿的小新鞋，在莊淑芬膝蓋上偶爾還蹦噠噠，所幸小腳腳踩著沒啥力氣，小鞋子也從不下地，非常幹凈。

旁的人看她帶著一個奶香的小娃娃，都忍不住想搭兩句話。

“才剛生幾個月吧。”

“這娃眉長得幾娥（好看）。”

莊淑芬心情好，跟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可能生了小孩的女人就是這樣，聽到外人誇自己孩子，心裏就會高興。

莊父莊母在門口等候，他們倆這是第一次見莊淑芬生的孩子，莊淑芬楊毅登門見了這仗勢，驚著了，受不起，楊毅立刻讓莊父莊母回家裏沙發坐。

“爸媽，我跟淑芬回來看您們了。”

莊父：“把小孫女給我們抱抱。”

莊淑芬連忙把小寶寶抱過去。

莊父莊母坐在沙發上，兩人一個抱著小奶蓉，一個仔細端詳，越抱越愛不釋手。莊大哥還未結婚生子，莊淑芬生的是莊家第一個孫子輩，有了新生兒，生命感受就是不一樣，莊父莊母正式享受到了做外公外婆的樂趣。

莊母：“幾好看。”

莊父也難得笑了：“是好看。”

他們兩人生了四個子女，頭一次抱小小的外孫女，都快把子女們給忘了，對楊毅的那點不滿，也煙消雲散了。

莊二妹莊小妹回來說過，大姐住院，全靠楊毅一家在照顧。

莊淑芬：“媽，楊毅給你們帶了孝感米酒、孝感麻糖，快嘗嘗！”

莊大哥打趣：“媽和爸現在都聽不到你們說的，他們只聽得見小孫女說的。”

小嬰兒好像回應莊大哥，發出咯咯的笑聲。

莊大哥喜了：“您看看，小毛頭也說是。”

莊小妹好奇：“小毛坨在說啥？”夢澤這邊的人，把剛出生的新生兒叫小毛坨，小奶坨，毛毛，怎麽親昵怎麽叫。

楊毅把帶過來的禮品放好：“她在說，舅舅好聰明！”

莊志剛和楊毅兩人就是棋逢對手，是莊家這一輩裏兩大頂梁柱。

全家一陣笑，其樂融融。

一家人吃過中飯，還是莊父做飯，楊毅和莊大哥搶著在廚房打下手要幫忙，莊母、莊家三姐妹隨他們去。

莊淑芬回小房給小團子餵奶。

莊二妹、莊小妹在旁邊，瞧著莊淑芬熟練的動作，心理感受有些新奇，好像大姐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女人階段了。

大姐的胸好像又大了一些。

小奶團子啜奶啜得幹勁十足。

莊小妹：“大姐，胸部發育又發育好了。”

莊淑芬被小妹搞笑了，瞪了她一眼：“你以後生毛毛，也會這樣。”

莊小妹被搞得不好意思起來。

莊賢在旁邊笑。

莊小妹見狀：“二姐別笑我，”莊小妹向莊淑芬“告密”，“二姐好事也快近了！”

莊淑芬沒想到二妹馬上也要成親了，不知是不是那個叫趙建業的。

莊小妹：“就是趙哥。”

莊小妹補充：“二姐現在在銀行很受重用，每天又勤快，業務能力又強，每次考試都拿第一。趙建業哥哥在局裏上班，上進踏實，家裏就他一個兒子，他大姐還是醫生。”

莊淑芬：“那不錯。”這條件。

莊淑芬關心道：“那小趙對二妹好嗎？”

莊小妹用力點頭：“還是蠻不錯的！下班經常送接，還帶著二姐看花。”

莊淑芬看了看莊賢的模樣。

莊賢全程只有微微羞赧，並沒有異議，看來兩人的好事快成了。

莊母端了一盤切開了的橙子過來，盤中橙黃黃一片，露出瑩瑩的橙黃色果肉，在空中散發著清爽的橙子香氣。

三姐妹立刻歡呼，不聊了，紛紛去搶橙子。

還跟小時候一樣。

莊母左手還端了一盤，要給莊父他們送去： “三個都是好吃佬，跟以前沒什麽分別。”有了小寶寶，依舊是個小寶寶。

莊淑芬：“我們在您心中，永遠是小寶寶。”

小寶寶在莊淑芬的膝頭上，也跟著咧開柔軟的嘴巴。

莊小妹眼尖，捏著吃了一半的橙子，喊大姐：“大姐大姐，毛毛是不是也要吃？”

莊淑芬一看小蓉兒。

小蓉兒像能聽懂話似得，笑得小腦袋都晃起來，睫毛長長翹翹往上彎。任誰一看都喜愛得不得了。

莊小妹拍手：“想吃，她也想吃外婆剝的橙子。”

小蓉兒更開心，小手指都舞動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奶蓉：見到外公外婆鳥，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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