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2......11,12,13......18,19......

汪清林看著屏幕不斷跳動的紅色的數字，心裏跟著一秒一秒地默念。

丁雲康面無表情，看著電梯鏡面。鏡子裏，他和她的影像同樣高挑，不論表情的話，看起來竟有幾分相配。

叮，電梯門應聲而開。

高層公寓是單身貴族的最愛。他們不追求明火，畢竟他們幾乎不做飯，他們也不計較每個月多付一些水電費，對於那幾分幾毫，毫無計較的必要。就這一點而言，汪清林和丁雲康有著同樣的價值觀——他們並不想活得那樣瑣碎。

也許，俗世間去猜度你愛不愛我我愛不愛你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瑣碎。丁雲康很少深究這些，相信汪清林也是。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電梯，也很熟悉地邁向同一個方向。

噠噠，是她的高跟鞋的聲音。而他的軟皮鞋幾乎沒留下任何聲響。

密碼是12344321。她輸入密碼，他站在她身後，審視她纖細白皙的頸脖，今晚她穿短袖針織衫淺藍色的闊腿褲，讓她顯得尤其瘦尤其高。

淺色衣服最能勾勒身線，所以他能判斷她現在的內衣形狀。他在猜她今晚這樣穿是無意之作，還是為了她那個男朋友。

門也開了。

把手一擰，門關了。

玄關的感應燈很靈敏地應聲亮起，汪清林踢掉高跟鞋，拜她的狂暴和沖動所賜，鞋頭的皮面花了，一雙只穿過幾次的鞋子就這麽報廢了。

丁雲康眼光一掃，便看到，被汪清林打開的鞋櫃裏，除了她的灰色37號拖鞋，不見他的。

他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失落——不過，失落不該是他對她的情緒。

汪清林把包丟在櫃面，踩上拖鞋，伸手去拔掉她頭上的發帶，長卷發傾瀉而下，她頭也不回，丟下一句：“我先去洗澡。”

丁雲康卻在背後擒住了她。雙手探進她白色的針織衫，由下而上，隨意游弋。

隨著指間熟練的動作，她身上的內衣松開原有的束縛。他滑進去，握緊她。

“我想先去洗澡。”她出聲，語氣卻不是拒絕，只是希望延後。

“一起。”

? ? 汪清林並不具備如同汪承雅那樣文藝的靈魂。她不喜歡文學，不喜歡藝術，只喜歡金錢。

但她聽過一句聽上去似乎很文藝的名言，那句話告訴世界上的男人女人們，有一種特殊通道，能通往女人靈魂最深處。

不過，她想她的靈魂最深處，無任何通道。

浴室裏的淋浴匆匆開始潦草結束。丁雲康已經很快將她帶回床上，他一邊吻她，一邊探身伸手在第一格抽屜摸索，幾秒之後感覺不對，起身去看。

看不到任何想要的東西，他回頭對她投以疑惑的眼神，疑惑中甚至帶些隱約的憤怒。

汪清林突然想起他們此刻最需要的東西已經被列入丟棄清單。

她承認：“確實沒有了。”

丁雲康看向她：“怎麽沒的？”如果沒記錯的話，放在這裏的東西，他們只用了那麽一兩次。而他們分開的時間卻那麽短——至少不算長。

“丟了。”她草草解釋。

丁雲康陰沈的臉色稍有緩和。他伏近她：“丟了，你不需要了嗎？”

她聽出他在探聽她和別的男人的關系，她別開臉：“這個問題我不需要回答。”

丁雲康稍加用力地啃了一下她的肩，讓她微微發癢微微發疼。她正要抗議，他已經去拿手機。

她說不清自己是失望還是因此放松，他打算走了。

丁雲康卻打開了送貨到家服務軟件。她意識到他打算幹什麽，捂臉宣布：“我不會去拿的。”

“我會備註讓他放在門口。”丁雲康丟下手機，重新壓向她，“15分鐘到。”

“現在的送貨速度那麽快嗎？”

“加錢到位的話，5分鐘都有可能。”他看她的眼睛，“你眼睛裏有兩個我。”

汪清林閉上眼:“我眼裏什麽都沒有。”

丁雲康細碎的吻已經蜿蜒而下。他的發音低沈而模糊：“你想我了嗎？”

汪清林忍住喘息聲：“不想。”

丁雲康想，分開那麽多天，他竟然有點想她。“但是經歷過最溫柔共振”，身體的記憶同樣是大腦的記憶，沒有人會絕對冷情到徹底全身而退。

汪清林不承認，這是他能預見的答案。但她的反應會告訴他真相。

至於汪清林能不能探索到屬於他的真相，那就由她。

? ? 沒有拖鞋，也沒有浴巾，也沒有四角短褲，丁雲康把床上唯一的薄被卷在自己身上，看著坐在落地窗邊發呆的汪清林。剛才她去洗漱，洗漱完就保持同樣的姿勢不變。

汪清林在想宋致遠，剛才他發信息來說“對不起”。

汪清林回他“我也對不起”。宋致遠並不討厭，討厭的另有他人。

汪清林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出神，直到丁雲康走到她對面坐下，她才恢覆了冷冷的神色。

“對男人來說，想心事的時候，最好的伴侶是來根煙。”丁雲康在窗邊找到他的外套，拿出煙盒。

汪清林看著他手裏的煙盒：“我不是男人。”

丁雲康點了煙：“在想什麽？”

“在想——怎麽才能回去清韻明珠，怎麽才能做出更多成績，怎麽才能擁有很高很高的地位很多很多的錢。”

丁雲康笑了一聲。

“你不必笑，你也在想這些，不是嗎？”汪清林想到他明悅灣的別墅，“你很有錢嗎？為什麽你在明悅灣買了套房子？”

“有錢，多有錢才算有錢？”

“可以隨心所欲的時候。”

“能不能隨心所欲，不在於你擁有的錢有多少，在於你的欲望有多大。”丁雲康吐出煙圈，淡淡的味道在二人之間散開。

汪清林向他伸手。

丁雲康把煙遞給她，她試探著吸了一口，但拿開時還是輕輕咳了一下。

丁雲康重新把煙叼回嘴裏：“你的欲望有多大？”

汪清林不出聲。

“汪總對你不好，但也沒有很差。你應該接受這個現實，而不是試圖去改變什麽。要是一個人不喜歡你，就算你做得再好，他也不會喜歡你。世界上最傻的事情就是強求別人對你的愛。”

汪清林看出窗外，長發披散，讓她的臉襯托得更白皙。

丁雲康瞇眼看著她：“其實，我很不喜歡跟別人談大道理，尤其跟女人。我覺得和一個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最好的交流方式是做 愛，不是聊天。”

汪清林回頭看他：“所以，不要跟我說大道理。”

“你是鼓勵我和你再來一次嗎？”丁雲康走開把煙頭按熄，再走回，這一次不是坐在她對面，而是坐在她身邊。

他去撥她細細的睡裙肩帶：“你剛才噴了香水？”

“只是新的身體乳的味道。”

“聞起來很甜。”他這麽說，脫下她的睡裙，於是她渾身赤裸，“在這裏，還是回床？”

她卻問一個突兀的問題：“你覺得我漂亮嗎？”

丁雲康聞言笑了一下，稍稍放開她，審視她的五官：“漂亮。”

“我漂亮還是汪承雅漂亮？”她表情嚴肅，語氣緊繃，並不因為他的笑而笑。

丁雲康在腦海裏回想汪承雅的樣子。同樣是長發披肩，但長相和氣質迥異：“你。”

“如果，我是說如果，二選一，你會選誰？”

“為什麽你會把她放在同一個天平上去稱？世界上只剩下你和她兩個女人了？”丁雲康使力，把她抱回床上，幸好她不胖，否則他不敢確保能抱起這麽一個170的高個子。他把她放到床上，床單是黑的，她是白的，對比強烈。

“能告訴我嗎？”她看著他不曾停頓的動作。

丁雲康已經順利進入她：“你說呢？現在是誰在這裏？”

? ? ? ?一夜縱情的後果便是晚起。

汪清林悠悠轉醒時，丁雲康背著她，看樣子還在沈睡。

她輕手輕腳地起床，穿起那件昨晚被遺忘的睡裙，拉開房門打算去廚房喝水。

客廳裏卻是有人的，吳敏如坐在沙發上，且看起來不像剛剛進來。

這不是吳敏如第一次不打招呼擅自來這裏，汪清林本來不甚清明的意識瞬間清醒，且夾雜著憤怒：“我說過你不可以未經過我同意來這裏。”

“我是你媽。”吳敏如看她鎖骨、胸前的痕跡，“你男朋友在？”

吳敏如一定以為裏面是宋致遠，但，並不是。汪清林站在她面前：“你過來有什麽事？我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間，無論你有什麽事，請你馬上離開。”

吳敏如看她的神色：“不是你男朋友？”

汪清林憤怒，卻不得不壓低音量：“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就沒人管你。”吳敏如站起來，“我不會走，這一次我等著他出來，讓我看看是哪個窮鬼不知天高地厚傍上了你。”她恨鐵不成鋼，“我已經告誡過你，以前你爸爸沒給你介紹男朋友，你找個人玩玩就算了，現在你已經有個非常好的對象了，你還亂搞？”

亂搞。汪清林不知道如何反駁，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和丁雲康在亂搞，但親生母親這樣說自己，讓她倍感屈辱。

“幸好我來了。否則，我還真不知道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你是不打算嫁了，對嗎？”

? ? 汪清林不想再多話，她無論如何不想讓丁雲康和吳敏如見上面，也許是不想讓吳敏如知道丁雲康是自己的同事，也許——也是害怕丁雲康知道自己有個這樣的母親：“你必須馬上走。否則，下一次你不要再想在我這裏拿到錢。”

“如果我告訴你爸，你會知道是誰更加不好過。”吳敏如看她，“你那個男朋友呢？他知道你還有別的男人嗎？”

汪清林閉閉眼：“我再說一次，你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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