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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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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寂切身體會了一番什麽挖大坑供自己跳, 段韶風是真的能說到做到。至少今晚,琴寂真沒下得來床。

背後酸麻感太強烈,晚上睡覺也很不安穩, 直到後半夜, 被一具溫暖的身軀擁住。半夢半醒間,琴寂腦袋往對方懷裏蹭了蹭,感受著對方身上的氣息,莫名安心了不少,徹底陷入睡夢之中。

第二天,他是被隔間傳來的吵鬧聲叫醒的。

聽聲音似乎是裴雪在鬼叫, 段韶風偶爾回一兩句,伴隨著溫琊月不輕不重的嗤笑。沒聽見翟花影說話, 卻從裴雪嘴裏聽到了他名字:“翟花影!哥哥又多被一個人分享了, 你難道就不生氣嗎?”

……什麽分享, 搞得我跟做鴨一樣。

昨晚簾子沒拉好, 一束陽光剛好打在琴寂眼皮上, 他瞇著眼睛,換個姿勢,正準備繼續睡。

外面突然有人敲了下窗戶。

以為是哪跑來的野貓野狗,琴寂頭沈默地埋入被褥裏,不作理會。

然而那聲音仍在持續, 顯然不是貓狗之間的打鬧,琴寂頓了頓, 慢一拍地擡起頭看去,就看到窗外站著個長身玉立的男人。

因為結界沒破,對方並不能看到裏面的場景,而琴寂不僅能看見他, 還看得清清楚楚——一襲紫衣,溫潤杏眸裏浸著微不可查的憂色,貌似藏有什麽心事。

那是……宋欺霜,他怎麽會來?

耳邊忽而回響起顧祈暮跟他說過的話,關於“要想毀滅孟無朝,宋欺霜是必要條件”,琴寂猶豫幾秒,扶著腰對自己施了個法術,腰立馬不痛了。

他下床走到窗戶前,眼看宋欺霜就要轉身離開,啪地一下打開窗,叫了一聲:“宋師兄,你找我?”

宋欺霜腳步頓住,回過頭。雪發青年的胳膊擱在窗欞上,肩膀故意沒挺直,頗有些散漫。

下巴被一只手托著,琴寂目光含笑地註視著他:“早知讓宋師兄多給我幾張傳音符了,否則也不用像現在這樣,還麻煩師兄親自登門來一趟。”

辟海矢志宮常年被黑雲籠罩。

昏暗中,青年宛如新月的光,只擡眸一瞬,便灑了他滿眼的皎河碎星。

宋欺霜抿了抿唇,開口:“星珩君,您還……記得我嗎?”琴寂沒立即回答,而是多看了他幾眼,故作沈吟思索一番,才略感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確實有‘星珩君’這個名號,卻不是你口中的那位星珩君。我想我在入玄天宗之前,應當是不認識你的。”

既不相識,談何記得?

垂落的眼睫在鼻梁上掃出一片陰影,半晌,宋欺霜似是勉強地彎了彎唇:“不是的,星珩君,你其實是認識我的。孟無朝雖然是另一個世界位面的我,但畢竟也是我……您在他少年最落魄無力的那段時光,把他帶回宗門,我也一樣,您在我最孤立無援,恨不得了結一生的時候,把我帶回了辟海矢志宮,對我而言,您永遠是我的恩人。”

就算你這麽說……你也沒有像孟無朝那樣黑得喪心病狂啊。

琴寂不知該說些什麽,最終只是道了句:“還是不一樣,我瞧你比瞧他順眼多了。”

宋欺霜默不作聲。

琴寂側過身:“要不要進來說會兒話?我正要問你點事。”

宋欺霜在琴寂的建議下,跳窗進了房間,整理一番發型和衣擺後,到一旁坐下。

沏上兩杯茶,琴寂還沒來得及喝一口,被豁然推開的門嚇得手腕一抖,茶水濺到身上。宋欺霜趕忙起身幫忙擦拭。

“你才狗,你全家都狗,狼和狗你是長針眼了才會分不清啊?”門外裴雪兇巴巴地嚷完,語氣翻地比書還快,三兩步跑起來的同時搞了個淚眼婆娑的表情,嬌滴滴地喊,“哥哥,這姓段的他罵我,你可得為裴小雪……”

話音戛然而止。

裴雪視線直楞楞地落在彎腰給琴寂擦衣擺的宋欺霜身上。

房裏人六目相對。

琴寂擡首註意到他:“啊,裴雪,這是……”

段韶風他們走了進來。

唰唰唰,又三道視線同時落過來。

十二目相對。

偏偏宋欺霜給琴寂擦拭時背對著他,琴寂又坐著,即便是再正經不過的幫忙擦拭,從裴雪他們的角度看,也非常容易引起誤會。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然而琴寂什麽樣的場面沒見過,對此非常淡定為大家作介紹道:“這位曾是玄天宗的宋欺霜宋師兄,不過因為是臥底,所以真實身份是辟海矢志宮的右護法,與我和段師兄都有些交情。”聞言,裴雪等人齊齊轉頭,後方段韶風面無表情地涼涼道:“誰跟他有交情?我的房間,他怎麽會出現!”

昨晚才共度一個春宵,途中還軟著聲調說這間房是送給自己的禮物,還要他定期施清掃術,好好打理……結果第二天一早,就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房裏多出了一個他看不爽的男人!換誰誰不氣瘋?

說罷,手裏憑空多出一柄劍,在擡手的前一刻,被其餘三人重重壓住攔:“住手!這個距離你會傷到琴倚之的!”

段韶風:“放屁!我會控制好,你們別攔我,我要開始‘清掃’外來垃圾了!”

不算大的空間裏立刻雞飛狗跳起來,琴寂無奈地扶額。

宋欺霜淺淺彎了下唇:“他們都很喜歡你。”

正因為如此才麻煩啊,不過……琴寂斂眸,也不覺得討厭就是了。

鬧劇愈演愈烈,琴寂忍無可忍。

“好了都別鬧了,像不像話?宋欺霜只是幫我擦被茶水沾濕的衣服,我有重要事和他商議,你們都先出去!”

啪地將幾人關到門外,卻也隔絕不了他們狀似拆家的吵鬧動靜。

琴寂轉身:“切入正題吧宋師兄,你今天找我是……”

話未斷,瞳孔驟然縮了縮。

一只手以極快速度伸到他面前,虛虛擒著他的臉。宋欺霜神色他看不到絲毫,只瞧見他掌心黑霧漸湧。

視線陡然恍惚,四周跟著暗下來。

耳畔無邊寂靜。

……

再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灰暗天空,熟悉的空無一物的世界,熟悉的罡風刮上腳底傳來的疼痛,以及……琴寂面無表情地扭頭瞥去,某人熟悉的嘴臉。

孟無朝站在他身旁,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琴寂和他對視了好半晌後,眉宇不由自主蹙起,覺得他似乎又跟上次見面的時候不太一樣了……氣質變得更加詭異了。

耳邊傳來腳步聲,琴寂一轉頭,看到宋欺霜正朝這邊走來。

後者沒去看他,而是對孟無朝說:“我把琴倚之帶來了,那四個很快會發現琴倚之不見,從而趕來找他,屆時他們在明我們在暗,一網打盡可謂易如反掌。”

孟無朝盯著他看了許久,望他神態滴水不漏,平直的唇線不禁往上勾了勾,連最後一絲懷疑也打消了:“很好,宋欺霜。不愧是另一個位面的我。”

“琴倚之,看來巴不得你快點的消失的,不止我一個人。”孟無朝蹲下身,擡手捏住青年下巴,讓他直視自己,語氣充滿著諷刺意味,“你說你做人是該有多差?”

琴寂一臉冷漠:“比你強就行。孟無朝,你是不是穿來這個世界的時候,腦袋被驢踢了?總追著我不放幹什麽?”

“這問題的答案沒人比你更清楚了!”孟無朝猙獰地道,“你屠我滿門,到現在卻問我為什麽追著你不放?倘若我殺了翟花影他們,你會怎麽樣?——還不是變得和我一樣,就算天涯海角,也要追著我來報仇!”

琴寂:“……”

並不會。

再說,我壓根不信你能殺了他們四個。

“無朝,你冷靜一點。”思索片刻,琴寂語氣認真地說,“你把手給我,我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外來之物,蟄藏在你的靈臺或靈脈處。”

話脫口的剎那,潛伏在孟無朝腦海裏的系統幾不可聞地慌了一秒,連帶著孟無朝神色也變了變。

即使是只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琴寂終究還是捕捉到了,他冷淺地扯了下嘴角,隔空喊話:“閣下真是好手段,寄生在我徒弟的身上,控制著他的心神?確實,想對付我,孟無朝果真是個很好的利用對象,一來修為比我高,二來又是我徒弟,如意算盤打得真妙啊……”

他每說一句,系統就跟著心顫一下。

「還等什麽孟無朝!先把琴倚之抹殺,再抹殺顧祈暮!」

眼眸裏的痛苦之色猛地擴大,濃郁的煞氣挾裹了孟無朝,後者抱住頭恐懼地低吟著。

琴寂看得一楞,下意識伸手要去觸碰他,誰知手沒碰到,反被對方掐住脖子使勁按倒在地!

空氣被一點點剝奪走,窒息與指甲都快要陷入皮肉裏的痛苦交錯。

琴寂咬著牙把手搭上對方伸到襟前的腕上,突然發現什麽後,蒼白的嘴角扯出一抹嗤笑。他大笑不止。

孟無朝:“你笑什麽!”

“真是夠意外啊,沒想到你居然還存活著,咳咳……”

繞是呼吸困難,琴寂的眼睛依然清亮,不知是透過孟無朝在問誰。

他道:“怎麽,你就是這樣對待你昔日的宿主嗎?廢物系統。”

空氣裏沈寂片刻。

系統瑟瑟發抖地冒了個泡:「宿主,您喊我?」

琴寂沒理,面向孟無朝臉的唇角微彎著。

不知過了多久,孟無朝開了口,他一字一頓,簡單的一句話說得分外咬牙切齒:“昔日的宿主,你,還不配!”

話雖是從孟無朝嘴裏脫出來的,聲線卻不是孟無朝的聲線,只是借用他之口來同琴寂對話。

這毫無起伏的機械音,哪怕是時隔百年再次聽到,都叫琴寂感到厭煩。

他抓住孟無朝的腕,勉強使其從脖頸上挪開一點:“那巧,我也是。”

「琴倚之,你有意逆天改了世界走向,並且屢教不改,死活不聽,竟強行把顧祈暮未來要走的魔道摧毀,硬生生轉成仙道,甚至讓他享有主角的待遇——讓他飛升?」

“孟無朝”幾乎是惡狠狠地道:「就因為你這一系列操作,原著中孟無朝飛升的前一夕,反派被正道勢力圍剿,被主角一劍穿心的結局,也根本沒有發生!沒可能發生!琴倚之,這群都怪你!」

「還全都怪我……說什麽怪不怪的,都幾百年的老機械了,還當自己有我腦海裏新系統的一半幼?」

琴寂冷笑著說:「顧祈暮本就比孟無朝更有飛升的潛質,要怪就怪那是本起點升級流,反派的天賦比主角都要更勝一籌。我既然看完了那本書,在不掠奪主角半分機緣的前提下,偏愛自己喜歡的角色,有錯?」

「就算有錯,若不借著控制孟無朝,憑你這破銅爛鐵,也能動我半根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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