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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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寬加快腳步走到舊屋門口，正看到亂七八糟的舊屋內，李大錢被五花大綁捆在一只破椅子上，蘇秀月正狠狠地朝他臉上扇耳光！
“狗東西！讓你欺負我！你還想欺負我！我去你大爺的！讓你見識姑奶奶我的厲害！”
平日裏各種柔弱清純可愛溫柔的蘇秀月，此時正把李大錢當一只狗一樣地痛打。
別看她身板兒弱，打起人來好像還真是挺疼的，看著李大錢痛苦的樣子，周明寬忍不住皺皺眉頭。
他家秀月打人貌似還挺疼……
蘇秀月扇李大錢耳光還不過癮，手裏不知道從哪兒揪的幾根柳條兒，劈裏啪啦地就往李大錢身上抽。
“讓你欺負女人！以為自己有根X了不起啊！我他媽不打死你！打得你六親不認！”
周明寬再次抽抽嘴角，他家秀月罵人好有內容啊……
李大錢活生生地……被打哭了，哭得嗚嗚地鼻涕泡兒都出來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籌劃了好幾天，自認為蘇秀月那小身板兒還不夠自己揉兩下的，只要趁沒人把蘇秀月往僻靜地方一拖，搞她個十次都沒問題。
村裏人都封建，蘇秀月再怎麽樣也不敢聲張，到時候還不是得乖乖嫁給自己。
等蘇秀月嫁給自己了，他有的是方法折磨蘇秀月，這麽漂亮一女人，必須臣服於自己才能讓他爽。
誰知道，蘇秀月這女人狡猾得很，發現是李大錢抓了自己，立即就服軟，求饒，說什麽其實她也喜歡他很久了，他要是想要了她她也心甘情願，還主動地去抱他。
李大錢得意洋洋，誰知道下一秒就被踢中了蛋蛋，那一腳實在是狠啊，疼得他滿地打滾渾身冷汗，蘇秀月趁機就綁了他。
接下來就是各種毒打，先是用舊物裏隨便撿的一塊臭死人的破布堵著嘴打，打得他沒有力氣喊了，又拿掉破布繼續打，李大錢心裏怕極了，他沒有見過這麽變態的人！
周明寬也沒進去，就站在門口陰影處，抱著胳膊看著。
蘇秀月打著打著，李大錢身上掉下來一些東西，她撿起來一看，繩子，蠟燭，火柴，帶刺的鞭子……
我尼瑪……蘇秀月惡心地想吐，這死狗李大錢並不是單純地想性侵自己，還想玩花樣來個性/虐！
她力氣大，雖然當時很怕但還是采取技巧才制服了李大錢，但要是換做了村裏旁的其他女人，豈不是只能被李大錢活生生地欺負？
蘇秀月拿起那根鞭子，唇邊現出一對小梨渦：“喲，挺會玩啊。這什麽東西，好玩嗎？我來試試。”
“啪！”鞭子的聲音響起來，這可比柳條疼多了！李大錢疼得渾身顫抖。
蘇秀月越是看李大錢，越是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李大錢這種變態如此駕輕就熟，不知道禍害過多少女人了！
門口的周明寬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準備進去制止蘇秀月，因為他知道蘇秀月再怎麽打也不可能把李大錢打死，只會讓李大錢埋下仇恨的種子將來報覆蘇秀月。
與其這樣，不如他來處理，要是李大錢想報覆盡管找他好了。
然而下一秒，他還是停住了腳步。
屋內蘇秀月蹲下去，揮著手裏帶刺的鞭子，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李大錢：“說，你害過幾個姑娘？”
李大錢疼得腦袋發懵，一句話不說，蘇秀月也不跟他廢話，刺啦一聲擦亮一根火柴，點起蠟燭。
“既然你不記得，那我幫你回憶一番。”
融化了的蠟燭，一滴一滴滴到李大錢的皮膚上，他啊啊啊地叫了起來，蘇秀月也沒有繼續問他，只是不停地往他身上滴蠟燭油。
周明寬看了兩眼，沒忍心再繼續看下去，轉過了頭。
終於，李大錢耐不住疼了，他雖然對很多人用過這種手段，但是何嘗被人用過這種方法虐待？
“我說……我說……”他有氣無力地開口：“我，我搞過村裏的紅梅，她嫁不出去就是因為被我搞過……”
蘇秀月手一頓，心裏一疼，人家好好地一姑娘就這麽被李大錢禍害了！
“是嗎？其他的呢？”
蘇秀月站起來繼續揚起帶刺的鞭子，李大錢猛地一激靈，還沒說話，鞭子已經打下來了，他害怕了，趕緊繼續說：“還有，還有美靜……張妮子……”
蘇秀月心都在顫抖，門口的周明寬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過去，他看不起欺負女人的男人，但李大錢已經不是普通的讓人看不起的男人了！
這種變態真該千刀萬剮！
不知道為什麽，蘇秀月心裏隱隱覺得，李大錢沒有把最嚴重的說出來，她今天一定要讓李大錢把證據和所有的犯罪事實都說出來！
然而，無論蘇秀月再怎麽問，怎麽打李大錢，他都咬死了沒有，因為他心裏清楚剛剛他說的那幾個人，都是不敢出來承認被侵犯過的，而他留下證據的那些事情，他絕對不會說出來的，說出來就只有坐牢，甚至死刑！
相比之下，他選擇挨打。
蘇秀月累得渾身是汗，最終也沒能套出來話，周明寬沒再繼續站在門口，他嗓音淡淡：“秀月，你出來歇會，我進去跟他說。”
蘇秀月嚇了一跳，但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時，她的心裏忽然安定了很多很多。
雖然她一直都在兇猛地打李大錢，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怎麽可能一絲都不怕？
蘇秀月乖乖地出去在門口坐著休息，周明寬一步步走了進去，蹲下去，跟李大錢對視。
“你知道十裏之外有條長河嗎？那條河一到暴雨天就決堤，好幾年前你才十八歲的時候，那裏漂上來一具女屍，是村裏的小學教師，當時查不到什麽證據，最後就定性為自殺。李大錢，你要是自殺了你爸會不會很傷心？”
他語氣很平淡，沒有任何情緒，說話的時候也很慢像在跟老朋友聊天。
李大錢驚恐地擡頭看他，周明寬輕笑一聲：“當然，你也不一定非得會死，要是警察抓了你，你認罪態度良好，判個十年二十年，進去了表現好一點，還會減刑。”
他說著話，對著窗戶裏照進來的月光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手關節突出布滿傷痕，這雙手很明顯是一雙十分殘暴的手，李大錢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個女教師，是我，是我強/暴了她，她要去報警，我就，我就弄死了她，扔進了河裏……”
周明寬依舊淡淡的：“證據呢？”
李大錢整個人都已經崩潰了，他閉著眼說：“紅梅，紅梅看見了，但是，但是紅梅也被我……所以紅梅不敢說……”
說完，他忽然痛苦地哭了起來：“可我當年才十八歲啊！我那時候小，我不懂事兒……”
周明寬一腳踹掉了他一顆門牙：“你這種人就算是到了八十歲，依舊是個人渣。”
蘇秀月站在門口震驚了，那一瞬間忽然覺得周明寬怎麽這麽地帥氣？！
李大錢很快被警察帶走，難免的警察找到了紅梅，紅梅跟當年的小學女教師關系很好，忍了這麽多年，終於見到李大錢被抓，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李村長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唯一的兒子要坐牢了，他村長的位置估計很快也就不保了，人生就這麽完蛋了。
村裏人談李大錢色變，連帶著對李村長也帶了有色眼鏡。
李大錢被判刑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查，但警方很快到了蘇家，對蘇秀月進行了一筆獎勵，足足五十塊錢。
蘇家整個都很驚訝，一邊責怪蘇秀月膽子太大冒這樣大的風險，一邊又各種誇讚蘇秀月勇敢聰明，竟然幫著破了一件舊案！最關鍵的是，幫村裏的女孩子們抓住了這麽一只大變態！
蘇秀月也不解釋，任別人說什麽她都微微一笑，五十塊錢也直接塞給了林銀霞留著家裏的開支。
村裏人一邊人心惶惶，一邊也都在傳著蘇家的蘇秀月是多麽地厲害，比男人還厲害！
隔壁村的何健聽說了這件事，心情覆雜，他沒有想到蘇秀月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恐怖，原來之前她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唯唯諾諾的樣子都是裝的！
但這種覆雜的心情說不上是討厭還是什麽，他總覺得自己看走了眼，根本不了解蘇秀月，也因為這種不了解讓他對真實的蘇秀月越來越好奇。
但他沒有機會再對蘇秀月怎麽樣，因為沈家逼婚了。
沈曉曉那次騙何健自己懷孕了，原本的確是謊話，可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真的懷孕 ！
從糧食局離職沒多久，沈曉曉窩在家裏就覺得不對勁了，食欲差，腰酸，動不動想吐，也困得厲害，那天正吐著呢，被沈媽媽抓個正著！
沈曉曉無奈，只得老實交代，這下氣得她媽簡直心梗發作，懷著孕的女兒打又不能打，女兒名聲還早就壞了，根本沒人給沈曉曉介紹對象，還能怎麽辦？
沈媽直接鬧到了何家，要求必須立即結婚！可不能讓沈曉曉的肚子大起來了被人笑話。
何家咬死了沒錢，看不上沈曉曉，就是懷了何家的種他們也沒錢娶，最後沈媽一咬牙，啥錢都不要了，這麽不爭氣的女兒沈家不要了，只要何家娶，沈家就嫁！
於是，真的就這麽稀裏糊塗結了婚，沈曉曉一萬個不願意，卻也只能含淚嫁了。
何健一萬個不想娶，也沒有任何辦法了，誰讓沈曉曉真的懷孕了呢。
這婚事辦得寒酸，前村後村不少人笑話，但都沒有傳到蘇秀月的耳朵裏去，她配合警察調查了李大錢的事情之後，就趕著去了縣城裏。
縣城裏總共兩所高中，一所是縣第一中學，一所是實驗中學，第一中學每年都考上不少大學生，但實驗中學的學生升學率卻比較低了，基本上都是奔著個高中畢業證去的。
站在第一中學門口，看著穿著校服的年輕男女，蘇秀月很感慨，村裏只出了一個高中生，還是讀到高二成績不好家裏也沒錢了就放棄了。
然而城市裏的孩子們只要成績好，家庭不算太差的大多能一路順風地讀上去，跟農村比起來生活條件天差地別。
蘇家人並沒有懶惰的，相反每一個成員都十分勤勞，但日子卻總不見起色，她不能安於現狀，她必須幫著改變！
現在已經十月份了，蘇秀月直接找到了招生辦公室，這時候不是開學時節，招生辦也很冷清，辦公室裏只有一個女同志，看到蘇秀月立即站了起來，熱情地說：“這位女同志？請問你找誰？”
蘇秀月長得漂亮，讓人看了就很舒服，到哪兒都討人喜歡，她笑起來：“你好，我是想來咨詢一下讀高中的事情。”
蘇秀月雖然也二十一了，但勝在臉嫩，看著也就十七八歲，女同志立即說：“是這樣，讀高中的話是需要考的，你是哪個初中的？只要分數線到了我們學校的錄取線就可以報名的。明年的中考時間是六月份。”
“是這樣，我已經二十一歲了，所以不太適合再讀三年，我一直在家自學高中的知識，今天就是想來問一下，有沒有什麽考試可以通過了之後就拿高中畢業證書的？”
只要拿了高中畢業證書，她走出去就能很快找到不錯的工作。
女同志很欣賞地看了看她：“這種考試倒是沒有，不過，如果你知識儲備的確不錯的話，我倒是有個建議可以給你。”
蘇秀月睜大眼睛看著她，很是期待。
女同志看著她可愛的模樣，真是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腦袋，但還是忍住了：“咳，是這樣，現在已經十月了，今年年底，十二月份，會有一場成人高考，這個沒有高中畢業證書，但是呢，你如果考得分數比較高，是可以直接被大學錄取的。”
大學？蘇秀月有些猶豫了，她沒有錢去讀大學，似乎也並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她需要盡快地工作賺錢。
女同志打量一番蘇秀月，雖然蘇秀月的氣質神態都很好，不卑不亢，溫柔堅強，但身上的衣服騙不了人，她的衣服都是比較便宜的那種，雖然洗得很幹凈平整但家境想必不是很好。
“你放心，現在很多大學都設有成人課程，周末上課的，大學費用可以貸款，何況拿著大學的學生證，可比你拿著高中的畢業證書有用多了，另外……”
她猶豫了下還是開口了：“考試成績特別突出的，部分大學還會給你獎勵很大一筆資金，足夠讀完四年大學的。”
這段話給了蘇秀月莫大的自信心，她感激地看著女同志：“真是太多謝您了！我回去準備準備，就參加這個成人考試好了！”
女同志笑瞇瞇的：“加油，成人考試十月底報名，就在縣教育局。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就來找我好了，我周一到周五上班，朝九晚六。”
跟女同志道謝，離開第一中學，蘇秀月一邊在路上轉悠，一邊在默默地打算著，既然十月底報名，十二月考試，那麽這段時間難不成她就一直在家裏準備考試嗎？
農忙已經結束了，種小麥就簡單多了，家裏的雞鴨和豬一直都是李銀霞親自來餵，她不放心別人來餵，而大嫂姚紅和二嫂秦蘭一般都負責家裏的一日三餐以及洗衣掃地，雖然現在秦蘭懷孕了不能做什麽事情了，但姚紅一個人完全也顧得過來，蘇秀月覺得自己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方面。
她決定先在縣城裏找個工作看看，能不能一邊上班掙錢一邊準備考試。
既然決定在縣城裏上班，那就要有住的地方，她蘇家在縣城裏也只有劉美娥一個親戚，其他一個能走動的關系都沒有，這個年代好多東西講關系，找不到靠得住的人，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走下去。
想了想，蘇秀月去買了兩斤紅糖，一塊肉，又買了一包桂花糕，提著就去找了劉美娥。
劉美娥對蘇秀月印象非常好，上回蘇秀月幫著她分到的錢可幫了她大忙，既付了兒子的醫藥費，又解決了家裏好久的夥食，心裏一直念著蘇秀月。
現在店裏就是劉美娥和自己的女兒在上班，劉美娥當即叫了自己女兒看店，她要請蘇秀月去吃餛飩！
蘇秀月也沒拒絕，笑瞇瞇拉著劉美娥的手去餛飩店吃餛飩。
還是那家餛飩店，想到那次見周明寬，蘇秀月心裏隱隱異動，她努力去忽視那種感覺，跟劉美娥閑閑地敘話。
店裏人不是很多，店主老陳端上來兩大碗餛飩就開始去跟旁邊的人聊天，一看就是附近相熟的街坊來吃飯。
蘇秀月忍不住支起耳朵聽著。
街坊很是熱情：“我那侄女兒可是大學生呢，家裏父母都在機關工作，你那侄兒有啥不滿意的？見個面都不同意？”
老陳笑呵呵的：“我侄兒也不差呀！部隊裏出來的，到哪兒誰不敬他三分？去省城都能說得上話！這些年他積累的錢也夠他在城裏買幾套頂好的樓房了！他媽都說了，絕對不給他娶鄉下姑娘，我們明寬這樣的身份，那至少娶的是個女大學生！不是我不幫你說好話，實在是給明寬介紹女大學生的太多啦，我也得考慮明寬的意思哪。”
蘇秀月的心猛地一沈，原本香辣可口的餛飩不知道為啥就那麽地不是滋味了。
她覺得自己這樣不好，周明寬混得好，她不應該為王彩鳳感到高興麽？
街坊還在說話：“那這周明寬可真是搶手！估摸著能嫁給他的非富即貴了！”
老陳壓低聲音：“那可不是，你不知道呢，咱縣裏的劉局長他閨女可中意明寬啦，就是明寬這小子在感情方面不開竅，上回他倆見面我瞧著就合適得很，人家姑娘是真喜歡他，我瞅著明寬遲早得動心。”
蘇秀月慢慢地攪著碗裏的餛飩，沈默了許久。
劉美娥都把錢付了她才回過神來跟著劉美娥一起出去了。
“表姑，是這樣的，我現在有張初中畢業證書，想著在縣城裏能不能找份工作，但我對縣城不熟悉，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下，你對這方面了解嗎？”
劉美娥看得出來蘇秀月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子，她沈思了片刻說道：“我雖然搬來縣城也好多年了，但也只是一直在店裏幫人家賣衣服，攀不上啥光鮮的朋友，不過我倒是聽說最近咱縣裏最好的飯店在招服務員，我看你去肯定行。”
她的意思不過是蘇秀月長得漂亮占優勢，去做服務員肯定被優先錄取，蘇秀月眼神微微失落，難不成自己真的去做服務員嗎？
劉美娥見蘇秀月的樣子，趕緊解釋：“秀月，不瞞你說，初中畢業證或許在鎮上和村裏很吃香，但在縣城裏還真不少，拿著初中畢業證書沒有過硬的關系，也找不到那些坐辦公室的工作的，進廠拿鐵飯碗那更不可能。我剛剛提到的那個服務員，你可別小瞧了，他們招人很嚴格的，招到的人工資也不錯，你要是想在縣城工作，真可以去試試。”
蘇秀月猶豫了下：“那我回頭去瞧瞧吧。”
劉美娥高興地拉著她的手：“你肯定行！這樣，你今晚別走了，就留在表姑家睡，雖然表姑家擠是擠了些，但總有你睡的地兒！你休息一晚明天去面試，你看咋樣？”
蘇秀月看了看天色，現在才剛過了中午，她笑笑：“表姑，我下午就去面試好了，先去看看情況，要是有需要您幫助的我再來找您！”
劉美娥自然不拒絕，還幫助蘇秀月問了路，蘇秀月立即朝縣裏最好的飯店，勝利酒店趕去。
等趕到勝利酒店，蘇秀月不僅感嘆，無論哪個年代，有錢人總歸是有錢人，勝利酒店雖然只是縣城裏最好的酒店，但裝潢什麽已經非常華麗了，一進店裏就能聽到悠揚的音樂室，大理石地板光潔亮麗，每個店員都長得很正。
前臺帶她去了面試的地方，有兩個人對蘇秀月進行了面試，都對她十分滿意，表示她可以立即來上班，勝利酒店包吃包住，一個月二十五塊錢，但是宿舍因為還沒有騰出來，蘇秀月大概需要等上七八天的樣子。
蘇秀月想了想，接受了，表示自己明天可以來上班。
出了酒店，她趕緊去找了劉美娥，跟劉美娥商議自己能不能在劉家住個七八天，等酒店宿舍騰出來了立即搬進去，劉美娥當然一萬個同意，以後蘇秀月在縣城裏長駐了，說不定還能幫自己很多忙呢！
趕上最後一班回家的公車，蘇秀月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回想著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心裏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擔憂。
新生活要開始了，一切都會越來越好嗎？對，一切肯定都會越來越好的！
不知道家裏爸媽哥嫂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是什麽反應？他們那麽疼自己，肯定很不舍也很不放心！
蘇秀月低頭微微一笑，不知道怎麽腦海裏浮現出一張男人的臉，她嚇了一跳，趕緊拍拍自己的臉，這才清醒了些。
從今往後，她跟周明寬會越來越疏遠，周家那樣的條件想必很快就不在村裏待著了，等周明寬去了城裏定居，再跟那個什麽劉局長的女兒結了婚，還認識她蘇秀月是誰嗎？
蘇秀月一邊在心裏腦補，一邊沒註意自己已經把自己的衣服邊兒都揉皺了！
雖然心情不大好，但進了蘇家門，蘇秀月立即就換了一副笑臉。
李銀霞正在餵雞，聽到聲音立即邁著步子趕過來了：“秀月！你這是去哪兒了？擔心死我了！這李大錢的事兒才剛出，你還敢到處亂跑！你說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
說著說著，李銀霞哭了，蘇秀月嚇了一跳趕緊去哄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要去縣城裏的事情。
家裏人一直等著蘇秀月一起吃飯，姚紅把一碟子雞蛋推到秦蘭的面前，又在桌子中間放了一碟子酸蘿蔔，一碟子炒韭菜，一人一碗苞米粥，一塊粗糧饅頭，大家安靜地吃了起來。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吃得這麽節省，蘇秀月給李銀霞的錢就是要她改善家裏的夥食的，奈何李銀霞根本不舍得花。
等吃完了飯，蘇秀月朝著蘇正富開口了，算了筆帳說自己一年能賺三百塊錢，而且劉美娥就在縣城裏也很照顧自己。
她沒有提到自己要考大學的事情，蘇家一家子都沈默了。
三百塊是個不小的誘惑，要是一年能給家裏添上三百塊，家裏的生活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但他們真心不舍得讓最受寵愛的蘇秀月去賺錢。
“秀月，我出去打工！你一個女孩子家，正趕上說親的年紀，出去能幹什麽？”蘇慶業提出來。
蘇慶山也積極地說：“就是，我跟慶業都能出去掙錢，哪裏輪得到你出去賺錢呢？”
蘇秀月看看他們：“那你們打算出去幹啥？”
蘇慶山跟蘇慶業一直都在家種地，的確不知道幹啥，一時間啞口無言。
蘇正富一直沈默地吸煙，李銀霞眼圈紅紅的，蘇秀月笑了笑：“現在社會發展的快，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守著地來生活了，表姑一個人帶著仨孩子現在在縣城裏落戶了都，雖然她日子不算富裕，但孩子都是城裏人了，往後肯定比鄉下過的強。我過去表姑照看我一個女孩子也方便，大哥二哥你們過去是真的沒有住的地方，工作也不好找。這樣吧，我要是遇到了適合大哥二哥做的工作，肯定幫你們爭取。”
說到最後，蘇秀月輕聲地咬重了字眼：“人不能只靠天，總得自己拼一把，我都二十一了，我可以的，你們相信我一次行嗎？”
半晌，蘇正富才開口：“秀月，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打算了，只是，外頭危險啊……”
蘇秀月眼睛也酸酸的：“我保證不讓自己出事！爸，您放心，我每個月都有休息呢，一到休息的時間我就回來！”
這下，蘇家人才徹底放心，算是勉強同意了蘇秀月的計劃。
李銀霞連夜給蘇秀月收拾行李，時不時地抹淚，她沒有想到自己一直寵愛的閨女竟然要為了家裏出去打工了，村裏出去打工的女孩子蘇秀月還是頭一個。
李銀霞沈默的樣子看得蘇秀月難受極了。
她一把抱住李銀霞：“媽，我會好好的，您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蘇秀月就提著包朝車站走去，堅持不讓家裏人送，蘇家人也拗不過她，只能在門口看著她漸漸走遠。
周明寬還在睡覺，他昨天夜裏去幫堂叔家扒紅薯，幹到半夜才回來，睡得很晚。
星星忽然跑進來，圍著周明寬的床不停地叫喚，那樣子急得不行，周明寬睜開眼：“怎麽了？”
星星又對著外頭叫，周明寬趕緊起來跟著星星走，星星卻朝著自行車叫，沒辦法，周明寬騎著自行車跟著星星往外跑。
一直跑到車站，他終於明白了，星星是在告訴自己蘇秀月在這裏！
看到忽然騎著自行車出現在車站的周明寬，蘇秀月嚇了一跳，但想到自己的心事，她默默後退一小步。
周明寬剛起來，頭發還亂糟糟的，穿著件單薄的衣衫，眼神裏都是審視。
“你要去縣城？”
蘇秀月點頭。
周明寬看看她手裏的包，這不像是去縣城有事，而像是不回來了。
“你去縣城幹什麽？”周明寬莫名地煩躁。
蘇秀月如實回答：“我找了一份工作在縣城，今天第一天上班。”
周明寬仿佛被打了一拳，他這段時間一直待在家裏，就是為了接近蘇秀月，可是她竟然一聲不吭，招呼都沒打就要走了！
沒睡好的煩躁，加上對她的擔憂，以及不被理解的憤怒，讓周明寬的眼神又冷了幾分。
他兩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蘇秀月，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蘇秀月腦海裏滿滿的都是“劉局長的女兒”，心亂如麻，狠狠地甩掉他的胳膊。
“我要去賺錢，要生活，要幫著家裏改善條件，需要懂什麽嗎？”
周明寬被她堵得腦門充血，心裏卻更加生氣：“蘇秀月，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喜歡你，你要錢，要很好的生活，我都能給你，但是我想知道，你喜歡我嗎？”
蘇秀月睜大眼睛，微微張開嘴巴，沒有料到周明寬會這樣直白。
耳邊響起來汽車的聲音，售票員扯著嗓門喊：“去縣城的車！要走的快上！”
心裏在一剎那閃過千萬種猶豫，蘇秀月最終握緊提包的帶子，直接躍上了公車。
公車轟隆著遠去，周明寬看著隨公車漸漸模糊的蘇秀月，他的心如同被澆了一桶冰水。
這樣……就是拒絕了吧，即使他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自己可以給她錢，但她都不願意要，她寧願選擇一個並不可靠的方式去追尋那些東西，她都不願意直接了當地選擇他。
周明寬在原地站了很久，星星失落地圍著他打轉，十月清晨的風真的很冷，徹骨地冷……
蘇秀月上了車坐在後排的位置上，楞了好一會，這才捂住了臉。
眼淚從指縫掉出來的那一剎那，她在心裏終於承認了，她是喜歡周明寬的。
可是她沒有勇氣，她不配，她用什麽去跟劉局長的女兒那種人物競爭？
蘇秀月很早就到了劉美娥家，今天劉美娥上班，她大女兒劉迎春負責接待蘇秀月，因為自己親媽囑咐過蘇秀月這女孩兒聰明著呢，還幫過他們家，劉迎春聽到敲門聲就擺出來一副笑臉，把蘇秀月迎了進去。
蘇秀月在店裏見過劉迎春，兩人也算是認識了，劉迎春捧出來一碗稀粥，桌上擺出來一碟子鹹菜：“秀月，你還沒吃飯呢吧？特地給你留了一碗粥，你坐著吃粥，我幫你收拾東西！”
劉家住的屋子極小，是在一個弄堂深處，一間大約十五平的房間，裏頭擺了兩張床，中間拉著簾子，空當處還放了一張小桌子當餐桌，屋內東西放得滿滿當當，幾乎沒有多餘的地方，做飯則是在門口的房檐下擺了張很窄的臺子，臺子上放鍋碗瓢盆，臺子旁邊放著爐子和煤球。
這間屋子頂多跟自己在鄉下時候住的屋子差不多大，可卻擠了四口人住，現在加上自己就五個人了，蘇秀月心內咋舌，這可咋睡？
似乎看出了蘇秀月的糾結，劉迎春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你別擔心，雖然我們家屋子小，只有兩張不大的床，但也能睡下，晚上先叫我弟弟去隔壁鄰居家睡，等你宿舍騰出來了也就不用跟我們擠一起了。”
蘇秀月趕緊笑道：“真是麻煩你們了，我要不是有表姑幫我，我真不知道咋辦。”
說著，她掏出五塊錢強行塞給劉迎春，說是留著劉迎春這幾天買菜用。
劉迎春推辭了幾下收下了，原本心裏對蘇秀月住進來頗有微詞，這下卻高興了起來，她早就想買一雙新鞋子了，可她媽就是死守著不給她錢，說她妹妹劉迎秋需要學費，弟弟劉鐵鋼病還沒好清楚，劉迎春都快氣死了！這五塊錢她是不會告訴劉美娥的！
蘇秀月看出來劉迎春不是個心思純正之人，也沒多說話，便起身去了勝利酒店。
接待她的人還是昨天面試的其中一個女人，名叫王穎，大約三十歲的樣子，長得很和善，笑瞇瞇地帶著蘇秀月往裏走：“以後你有事兒都可以找我，這是你的工作服，你進去換上，等會我帶你屬下下酒店的布局。”
蘇秀月甜甜道謝：“謝謝王主管。”
等蘇秀月一進去衛生間，旁邊就閃出來一個女人，指了指裏頭，小聲地說；“王主管，人來了？”
王穎平靜地點點頭：“來了。”
夏梅松了一口氣：“來了就好，趙蕓蕓那臭女人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整天耀武揚威，這下來了個比她更好看的，看她還怎麽猖狂！”
王穎沈默著沒有說話，但藏在身側的拳頭卻微微地攥緊了。
她身為勝利酒店的服務員主管，有權利決定要不要哪個服務員，在面試的時候她一般會選不醜但也不會太出挑的女孩，以免看了不順眼或者超越了自己，但兩個月之前酒店裏有關系戶塞進來一個女人，名叫趙蕓蕓，長得可水靈了，趙蕓蕓來了沒多久就在酒店裏混的風生水起，這也就算了，酒店經理錢國安，也是一直跟王穎談對象的男人，竟然莫名其妙開始推辭跟王穎結婚的打算，王穎留意了一番才發現近來趙蕓蕓跟錢國安走的特別近……
她心裏疼啊酸啊五味覆雜，正好碰上蘇秀月來面試，一個刺激就答應讓蘇秀月來上班了。
王穎心裏還在想事兒，蘇秀月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她原本穿的是棉布褂子棉布褲子，雖然人長得好身姿窈窕，但衣裳不夠好看起來總是有些土氣的，換上店裏統一的制服短裙，忽地讓人眼前一亮。
夏梅驚住了，羨慕地圍著蘇秀月轉了一圈：“我頭一次發現咱們店的制服這麽好看！趙蕓蕓還嫌棄這衣服不顯身材呢，現在秀月穿了我才知道，那還是趙蕓蕓身材不夠好！”
王穎咳了一聲：“秀月第一天來上班，你別亂說話影響和諧。走，咱倆帶著秀月去熟悉下環境。”
酒店分為三層，一樓是一些散客，二樓是包間，三樓是vip包間，蘇秀月默默記住地理位置，王穎又跟她說了些基本服務禮儀便要夏梅帶著她今天先看一間二樓的包間。
做服務員還是很累的，一整天不是站著就是走動，酒店的餐具為了視覺好看做的都比較大，端起來也很沈，一天下來蘇秀月胳膊都有些酸了。
趁著快下班時間才有空去喝杯水，蘇秀月想著包間裏的桌子還沒收拾好，小跑著先去茶水間喝口水，剛走到茶水間門口，就瞧見一道窈窕的側影，年輕的女孩兒站在茶水間內，正緩緩地喝水，尖尖的下巴，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比蘇秀月今天見到的酒店其他服務員都要賞心悅目。
趙蕓蕓聽到腳步聲，擡頭一看，果然看到一個面生的漂亮女人，那身材那臉蛋，的確把自己給比了下去，她心裏一酸，面上卻笑了：“你是新來的蘇秀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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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東西！讓你欺負我！你還想欺負我！我去你大爺的！讓你見識姑奶奶我的厲害！”
平日裏各種柔弱清純可愛溫柔的蘇秀月，此時正把李大錢當一只狗一樣地痛打。
別看她身板兒弱，打起人來好像還真是挺疼的，看著李大錢痛苦的樣子，周明寬忍不住皺皺眉頭。
他家秀月打人貌似還挺疼……
蘇秀月扇李大錢耳光還不過癮，手裏不知道從哪兒揪的幾根柳條兒，劈裏啪啦地就往李大錢身上抽。
“讓你欺負女人！以為自己有根X了不起啊！我他媽不打死你！打得你六親不認！”
周明寬再次抽抽嘴角，他家秀月罵人好有內容啊……
李大錢活生生地……被打哭了，哭得嗚嗚地鼻涕泡兒都出來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籌劃了好幾天，自認為蘇秀月那小身板兒還不夠自己揉兩下的，只要趁沒人把蘇秀月往僻靜地方一拖，搞她個十次都沒問題。
村裏人都封建，蘇秀月再怎麽樣也不敢聲張，到時候還不是得乖乖嫁給自己。
等蘇秀月嫁給自己了，他有的是方法折磨蘇秀月，這麽漂亮一女人，必須臣服於自己才能讓他爽。
誰知道，蘇秀月這女人狡猾得很，發現是李大錢抓了自己，立即就服軟，求饒，說什麽其實她也喜歡他很久了，他要是想要了她她也心甘情願，還主動地去抱他。
李大錢得意洋洋，誰知道下一秒就被踢中了蛋蛋，那一腳實在是狠啊，疼得他滿地打滾渾身冷汗，蘇秀月趁機就綁了他。
接下來就是各種毒打，先是用舊物裏隨便撿的一塊臭死人的破布堵著嘴打，打得他沒有力氣喊了，又拿掉破布繼續打，李大錢心裏怕極了，他沒有見過這麽變態的人！
周明寬也沒進去，就站在門口陰影處，抱著胳膊看著。
蘇秀月打著打著，李大錢身上掉下來一些東西，她撿起來一看，繩子，蠟燭，火柴，帶刺的鞭子……
我尼瑪……蘇秀月惡心地想吐，這死狗李大錢並不是單純地想性侵自己，還想玩花樣來個性/虐！
她力氣大，雖然當時很怕但還是采取技巧才制服了李大錢，但要是換做了村裏旁的其他女人，豈不是只能被李大錢活生生地欺負？
蘇秀月拿起那根鞭子，唇邊現出一對小梨渦：“喲，挺會玩啊。這什麽東西，好玩嗎？我來試試。”
“啪！”鞭子的聲音響起來，這可比柳條疼多了！李大錢疼得渾身顫抖。
蘇秀月越是看李大錢，越是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李大錢這種變態如此駕輕就熟，不知道禍害過多少女人了！
門口的周明寬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準備進去制止蘇秀月，因為他知道蘇秀月再怎麽打也不可能把李大錢打死，只會讓李大錢埋下仇恨的種子將來報覆蘇秀月。
與其這樣，不如他來處理，要是李大錢想報覆盡管找他好了。
然而下一秒，他還是停住了腳步。
屋內蘇秀月蹲下去，揮著手裏帶刺的鞭子，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李大錢：“說，你害過幾個姑娘？”
李大錢疼得腦袋發懵，一句話不說，蘇秀月也不跟他廢話，刺啦一聲擦亮一根火柴，點起蠟燭。
“既然你不記得，那我幫你回憶一番。”
融化了的蠟燭，一滴一滴滴到李大錢的皮膚上，他啊啊啊地叫了起來，蘇秀月也沒有繼續問他，只是不停地往他身上滴蠟燭油。
周明寬看了兩眼，沒忍心再繼續看下去，轉過了頭。
終於，李大錢耐不住疼了，他雖然對很多人用過這種手段，但是何嘗被人用過這種方法虐待？
“我說……我說……”他有氣無力地開口：“我，我搞過村裏的紅梅，她嫁不出去就是因為被我搞過……”
蘇秀月手一頓，心裏一疼，人家好好地一姑娘就這麽被李大錢禍害了！
“是嗎？其他的呢？”
蘇秀月站起來繼續揚起帶刺的鞭子，李大錢猛地一激靈，還沒說話，鞭子已經打下來了，他害怕了，趕緊繼續說：“還有，還有美靜……張妮子……”
蘇秀月心都在顫抖，門口的周明寬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過去，他看不起欺負女人的男人，但李大錢已經不是普通的讓人看不起的男人了！
這種變態真該千刀萬剮！
不知道為什麽，蘇秀月心裏隱隱覺得，李大錢沒有把最嚴重的說出來，她今天一定要讓李大錢把證據和所有的犯罪事實都說出來！
然而，無論蘇秀月再怎麽問，怎麽打李大錢，他都咬死了沒有，因為他心裏清楚剛剛他說的那幾個人，都是不敢出來承認被侵犯過的，而他留下證據的那些事情，他絕對不會說出來的，說出來就只有坐牢，甚至死刑！
相比之下，他選擇挨打。
蘇秀月累得渾身是汗，最終也沒能套出來話，周明寬沒再繼續站在門口，他嗓音淡淡：“秀月，你出來歇會，我進去跟他說。”
蘇秀月嚇了一跳，但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時，她的心裏忽然安定了很多很多。
雖然她一直都在兇猛地打李大錢，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怎麽可能一絲都不怕？
蘇秀月乖乖地出去在門口坐著休息，周明寬一步步走了進去，蹲下去，跟李大錢對視。
“你知道十裏之外有條長河嗎？那條河一到暴雨天就決堤，好幾年前你才十八歲的時候，那裏漂上來一具女屍，是村裏的小學教師，當時查不到什麽證據，最後就定性為自殺。李大錢，你要是自殺了你爸會不會很傷心？”
他語氣很平淡，沒有任何情緒，說話的時候也很慢像在跟老朋友聊天。
李大錢驚恐地擡頭看他，周明寬輕笑一聲：“當然，你也不一定非得會死，要是警察抓了你，你認罪態度良好，判個十年二十年，進去了表現好一點，還會減刑。”
他說著話，對著窗戶裏照進來的月光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手關節突出布滿傷痕，這雙手很明顯是一雙十分殘暴的手，李大錢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個女教師，是我，是我強/暴了她，她要去報警，我就，我就弄死了她，扔進了河裏……”
周明寬依舊淡淡的：“證據呢？”
李大錢整個人都已經崩潰了，他閉著眼說：“紅梅，紅梅看見了，但是，但是紅梅也被我……所以紅梅不敢說……”
說完，他忽然痛苦地哭了起來：“可我當年才十八歲啊！我那時候小，我不懂事兒……”
周明寬一腳踹掉了他一顆門牙：“你這種人就算是到了八十歲，依舊是個人渣。”
蘇秀月站在門口震驚了，那一瞬間忽然覺得周明寬怎麽這麽地帥氣？！
李大錢很快被警察帶走，難免的警察找到了紅梅，紅梅跟當年的小學女教師關系很好，忍了這麽多年，終於見到李大錢被抓，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李村長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唯一的兒子要坐牢了，他村長的位置估計很快也就不保了，人生就這麽完蛋了。
村裏人談李大錢色變，連帶著對李村長也帶了有色眼鏡。
李大錢被判刑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調查，但警方很快到了蘇家，對蘇秀月進行了一筆獎勵，足足五十塊錢。
蘇家整個都很驚訝，一邊責怪蘇秀月膽子太大冒這樣大的風險，一邊又各種誇讚蘇秀月勇敢聰明，竟然幫著破了一件舊案！最關鍵的是，幫村裏的女孩子們抓住了這麽一只大變態！
蘇秀月也不解釋，任別人說什麽她都微微一笑，五十塊錢也直接塞給了林銀霞留著家裏的開支。
村裏人一邊人心惶惶，一邊也都在傳著蘇家的蘇秀月是多麽地厲害，比男人還厲害！
隔壁村的何健聽說了這件事，心情覆雜，他沒有想到蘇秀月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恐怖，原來之前她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唯唯諾諾的樣子都是裝的！
但這種覆雜的心情說不上是討厭還是什麽，他總覺得自己看走了眼，根本不了解蘇秀月，也因為這種不了解讓他對真實的蘇秀月越來越好奇。
但他沒有機會再對蘇秀月怎麽樣，因為沈家逼婚了。
沈曉曉那次騙何健自己懷孕了，原本的確是謊話，可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真的懷孕 ！
從糧食局離職沒多久，沈曉曉窩在家裏就覺得不對勁了，食欲差，腰酸，動不動想吐，也困得厲害，那天正吐著呢，被沈媽媽抓個正著！
沈曉曉無奈，只得老實交代，這下氣得她媽簡直心梗發作，懷著孕的女兒打又不能打，女兒名聲還早就壞了，根本沒人給沈曉曉介紹對象，還能怎麽辦？
沈媽直接鬧到了何家，要求必須立即結婚！可不能讓沈曉曉的肚子大起來了被人笑話。
何家咬死了沒錢，看不上沈曉曉，就是懷了何家的種他們也沒錢娶，最後沈媽一咬牙，啥錢都不要了，這麽不爭氣的女兒沈家不要了，只要何家娶，沈家就嫁！
於是，真的就這麽稀裏糊塗結了婚，沈曉曉一萬個不願意，卻也只能含淚嫁了。
何健一萬個不想娶，也沒有任何辦法了，誰讓沈曉曉真的懷孕了呢。
這婚事辦得寒酸，前村後村不少人笑話，但都沒有傳到蘇秀月的耳朵裏去，她配合警察調查了李大錢的事情之後，就趕著去了縣城裏。
縣城裏總共兩所高中，一所是縣第一中學，一所是實驗中學，第一中學每年都考上不少大學生，但實驗中學的學生升學率卻比較低了，基本上都是奔著個高中畢業證去的。
站在第一中學門口，看著穿著校服的年輕男女，蘇秀月很感慨，村裏只出了一個高中生，還是讀到高二成績不好家裏也沒錢了就放棄了。
然而城市裏的孩子們只要成績好，家庭不算太差的大多能一路順風地讀上去，跟農村比起來生活條件天差地別。
蘇家人並沒有懶惰的，相反每一個成員都十分勤勞，但日子卻總不見起色，她不能安於現狀，她必須幫著改變！
現在已經十月份了，蘇秀月直接找到了招生辦公室，這時候不是開學時節，招生辦也很冷清，辦公室裏只有一個女同志，看到蘇秀月立即站了起來，熱情地說：“這位女同志？請問你找誰？”
蘇秀月長得漂亮，讓人看了就很舒服，到哪兒都討人喜歡，她笑起來：“你好，我是想來咨詢一下讀高中的事情。”
蘇秀月雖然也二十一了，但勝在臉嫩，看著也就十七八歲，女同志立即說：“是這樣，讀高中的話是需要考的，你是哪個初中的？只要分數線到了我們學校的錄取線就可以報名的。明年的中考時間是六月份。”
“是這樣，我已經二十一歲了，所以不太適合再讀三年，我一直在家自學高中的知識，今天就是想來問一下，有沒有什麽考試可以通過了之後就拿高中畢業證書的？”
只要拿了高中畢業證書，她走出去就能很快找到不錯的工作。
女同志很欣賞地看了看她：“這種考試倒是沒有，不過，如果你知識儲備的確不錯的話，我倒是有個建議可以給你。”
蘇秀月睜大眼睛看著她，很是期待。
女同志看著她可愛的模樣，真是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腦袋，但還是忍住了：“咳，是這樣，現在已經十月了，今年年底，十二月份，會有一場成人高考，這個沒有高中畢業證書，但是呢，你如果考得分數比較高，是可以直接被大學錄取的。”
大學？蘇秀月有些猶豫了，她沒有錢去讀大學，似乎也並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她需要盡快地工作賺錢。
女同志打量一番蘇秀月，雖然蘇秀月的氣質神態都很好，不卑不亢，溫柔堅強，但身上的衣服騙不了人，她的衣服都是比較便宜的那種，雖然洗得很幹凈平整但家境想必不是很好。
“你放心，現在很多大學都設有成人課程，周末上課的，大學費用可以貸款，何況拿著大學的學生證，可比你拿著高中的畢業證書有用多了，另外……”
她猶豫了下還是開口了：“考試成績特別突出的，部分大學還會給你獎勵很大一筆資金，足夠讀完四年大學的。”
這段話給了蘇秀月莫大的自信心，她感激地看著女同志：“真是太多謝您了！我回去準備準備，就參加這個成人考試好了！”
女同志笑瞇瞇的：“加油，成人考試十月底報名，就在縣教育局。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就來找我好了，我周一到周五上班，朝九晚六。”
跟女同志道謝，離開第一中學，蘇秀月一邊在路上轉悠，一邊在默默地打算著，既然十月底報名，十二月考試，那麽這段時間難不成她就一直在家裏準備考試嗎？
農忙已經結束了，種小麥就簡單多了，家裏的雞鴨和豬一直都是李銀霞親自來餵，她不放心別人來餵，而大嫂姚紅和二嫂秦蘭一般都負責家裏的一日三餐以及洗衣掃地，雖然現在秦蘭懷孕了不能做什麽事情了，但姚紅一個人完全也顧得過來，蘇秀月覺得自己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方面。
她決定先在縣城裏找個工作看看，能不能一邊上班掙錢一邊準備考試。
既然決定在縣城裏上班，那就要有住的地方，她蘇家在縣城裏也只有劉美娥一個親戚，其他一個能走動的關系都沒有，這個年代好多東西講關系，找不到靠得住的人，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走下去。
想了想，蘇秀月去買了兩斤紅糖，一塊肉，又買了一包桂花糕，提著就去找了劉美娥。
劉美娥對蘇秀月印象非常好，上回蘇秀月幫著她分到的錢可幫了她大忙，既付了兒子的醫藥費，又解決了家裏好久的夥食，心裏一直念著蘇秀月。
現在店裏就是劉美娥和自己的女兒在上班，劉美娥當即叫了自己女兒看店，她要請蘇秀月去吃餛飩！
蘇秀月也沒拒絕，笑瞇瞇拉著劉美娥的手去餛飩店吃餛飩。
還是那家餛飩店，想到那次見周明寬，蘇秀月心裏隱隱異動，她努力去忽視那種感覺，跟劉美娥閑閑地敘話。
店裏人不是很多，店主老陳端上來兩大碗餛飩就開始去跟旁邊的人聊天，一看就是附近相熟的街坊來吃飯。
蘇秀月忍不住支起耳朵聽著。
街坊很是熱情：“我那侄女兒可是大學生呢，家裏父母都在機關工作，你那侄兒有啥不滿意的？見個面都不同意？”
老陳笑呵呵的：“我侄兒也不差呀！部隊裏出來的，到哪兒誰不敬他三分？去省城都能說得上話！這些年他積累的錢也夠他在城裏買幾套頂好的樓房了！他媽都說了，絕對不給他娶鄉下姑娘，我們明寬這樣的身份，那至少娶的是個女大學生！不是我不幫你說好話，實在是給明寬介紹女大學生的太多啦，我也得考慮明寬的意思哪。”
蘇秀月的心猛地一沈，原本香辣可口的餛飩不知道為啥就那麽地不是滋味了。
她覺得自己這樣不好，周明寬混得好，她不應該為王彩鳳感到高興麽？
街坊還在說話：“那這周明寬可真是搶手！估摸著能嫁給他的非富即貴了！”
老陳壓低聲音：“那可不是，你不知道呢，咱縣裏的劉局長他閨女可中意明寬啦，就是明寬這小子在感情方面不開竅，上回他倆見面我瞧著就合適得很，人家姑娘是真喜歡他，我瞅著明寬遲早得動心。”
蘇秀月慢慢地攪著碗裏的餛飩，沈默了許久。
劉美娥都把錢付了她才回過神來跟著劉美娥一起出去了。
“表姑，是這樣的，我現在有張初中畢業證書，想著在縣城裏能不能找份工作，但我對縣城不熟悉，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下，你對這方面了解嗎？”
劉美娥看得出來蘇秀月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孩子，她沈思了片刻說道：“我雖然搬來縣城也好多年了，但也只是一直在店裏幫人家賣衣服，攀不上啥光鮮的朋友，不過我倒是聽說最近咱縣裏最好的飯店在招服務員，我看你去肯定行。”
她的意思不過是蘇秀月長得漂亮占優勢，去做服務員肯定被優先錄取，蘇秀月眼神微微失落，難不成自己真的去做服務員嗎？
劉美娥見蘇秀月的樣子，趕緊解釋：“秀月，不瞞你說，初中畢業證或許在鎮上和村裏很吃香，但在縣城裏還真不少，拿著初中畢業證書沒有過硬的關系，也找不到那些坐辦公室的工作的，進廠拿鐵飯碗那更不可能。我剛剛提到的那個服務員，你可別小瞧了，他們招人很嚴格的，招到的人工資也不錯，你要是想在縣城工作，真可以去試試。”
蘇秀月猶豫了下：“那我回頭去瞧瞧吧。”
劉美娥高興地拉著她的手：“你肯定行！這樣，你今晚別走了，就留在表姑家睡，雖然表姑家擠是擠了些，但總有你睡的地兒！你休息一晚明天去面試，你看咋樣？”
蘇秀月看了看天色，現在才剛過了中午，她笑笑：“表姑，我下午就去面試好了，先去看看情況，要是有需要您幫助的我再來找您！”
劉美娥自然不拒絕，還幫助蘇秀月問了路，蘇秀月立即朝縣裏最好的飯店，勝利酒店趕去。
等趕到勝利酒店，蘇秀月不僅感嘆，無論哪個年代，有錢人總歸是有錢人，勝利酒店雖然只是縣城裏最好的酒店，但裝潢什麽已經非常華麗了，一進店裏就能聽到悠揚的音樂室，大理石地板光潔亮麗，每個店員都長得很正。
前臺帶她去了面試的地方，有兩個人對蘇秀月進行了面試，都對她十分滿意，表示她可以立即來上班，勝利酒店包吃包住，一個月二十五塊錢，但是宿舍因為還沒有騰出來，蘇秀月大概需要等上七八天的樣子。
蘇秀月想了想，接受了，表示自己明天可以來上班。
出了酒店，她趕緊去找了劉美娥，跟劉美娥商議自己能不能在劉家住個七八天，等酒店宿舍騰出來了立即搬進去，劉美娥當然一萬個同意，以後蘇秀月在縣城裏長駐了，說不定還能幫自己很多忙呢！
趕上最後一班回家的公車，蘇秀月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回想著今天一天發生的事情，心裏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擔憂。
新生活要開始了，一切都會越來越好嗎？對，一切肯定都會越來越好的！
不知道家裏爸媽哥嫂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是什麽反應？他們那麽疼自己，肯定很不舍也很不放心！
蘇秀月低頭微微一笑，不知道怎麽腦海裏浮現出一張男人的臉，她嚇了一跳，趕緊拍拍自己的臉，這才清醒了些。
從今往後，她跟周明寬會越來越疏遠，周家那樣的條件想必很快就不在村裏待著了，等周明寬去了城裏定居，再跟那個什麽劉局長的女兒結了婚，還認識她蘇秀月是誰嗎？
蘇秀月一邊在心裏腦補，一邊沒註意自己已經把自己的衣服邊兒都揉皺了！
雖然心情不大好，但進了蘇家門，蘇秀月立即就換了一副笑臉。
李銀霞正在餵雞，聽到聲音立即邁著步子趕過來了：“秀月！你這是去哪兒了？擔心死我了！這李大錢的事兒才剛出，你還敢到處亂跑！你說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
說著說著，李銀霞哭了，蘇秀月嚇了一跳趕緊去哄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要去縣城裏的事情。
家裏人一直等著蘇秀月一起吃飯，姚紅把一碟子雞蛋推到秦蘭的面前，又在桌子中間放了一碟子酸蘿蔔，一碟子炒韭菜，一人一碗苞米粥，一塊粗糧饅頭，大家安靜地吃了起來。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吃得這麽節省，蘇秀月給李銀霞的錢就是要她改善家裏的夥食的，奈何李銀霞根本不舍得花。
等吃完了飯，蘇秀月朝著蘇正富開口了，算了筆帳說自己一年能賺三百塊錢，而且劉美娥就在縣城裏也很照顧自己。
她沒有提到自己要考大學的事情，蘇家一家子都沈默了。
三百塊是個不小的誘惑，要是一年能給家裏添上三百塊，家裏的生活真的可以改變很多，但他們真心不舍得讓最受寵愛的蘇秀月去賺錢。
“秀月，我出去打工！你一個女孩子家，正趕上說親的年紀，出去能幹什麽？”蘇慶業提出來。
蘇慶山也積極地說：“就是，我跟慶業都能出去掙錢，哪裏輪得到你出去賺錢呢？”
蘇秀月看看他們：“那你們打算出去幹啥？”
蘇慶山跟蘇慶業一直都在家種地，的確不知道幹啥，一時間啞口無言。
蘇正富一直沈默地吸煙，李銀霞眼圈紅紅的，蘇秀月笑了笑：“現在社會發展的快，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守著地來生活了，表姑一個人帶著仨孩子現在在縣城裏落戶了都，雖然她日子不算富裕，但孩子都是城裏人了，往後肯定比鄉下過的強。我過去表姑照看我一個女孩子也方便，大哥二哥你們過去是真的沒有住的地方，工作也不好找。這樣吧，我要是遇到了適合大哥二哥做的工作，肯定幫你們爭取。”
說到最後，蘇秀月輕聲地咬重了字眼：“人不能只靠天，總得自己拼一把，我都二十一了，我可以的，你們相信我一次行嗎？”
半晌，蘇正富才開口：“秀月，你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打算了，只是，外頭危險啊……”
蘇秀月眼睛也酸酸的：“我保證不讓自己出事！爸，您放心，我每個月都有休息呢，一到休息的時間我就回來！”
這下，蘇家人才徹底放心，算是勉強同意了蘇秀月的計劃。
李銀霞連夜給蘇秀月收拾行李，時不時地抹淚，她沒有想到自己一直寵愛的閨女竟然要為了家裏出去打工了，村裏出去打工的女孩子蘇秀月還是頭一個。
李銀霞沈默的樣子看得蘇秀月難受極了。
她一把抱住李銀霞：“媽，我會好好的，您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蘇秀月就提著包朝車站走去，堅持不讓家裏人送，蘇家人也拗不過她，只能在門口看著她漸漸走遠。
周明寬還在睡覺，他昨天夜裏去幫堂叔家扒紅薯，幹到半夜才回來，睡得很晚。
星星忽然跑進來，圍著周明寬的床不停地叫喚，那樣子急得不行，周明寬睜開眼：“怎麽了？”
星星又對著外頭叫，周明寬趕緊起來跟著星星走，星星卻朝著自行車叫，沒辦法，周明寬騎著自行車跟著星星往外跑。
一直跑到車站，他終於明白了，星星是在告訴自己蘇秀月在這裏！
看到忽然騎著自行車出現在車站的周明寬，蘇秀月嚇了一跳，但想到自己的心事，她默默後退一小步。
周明寬剛起來，頭發還亂糟糟的，穿著件單薄的衣衫，眼神裏都是審視。
“你要去縣城？”
蘇秀月點頭。
周明寬看看她手裏的包，這不像是去縣城有事，而像是不回來了。
“你去縣城幹什麽？”周明寬莫名地煩躁。
蘇秀月如實回答：“我找了一份工作在縣城，今天第一天上班。”
周明寬仿佛被打了一拳，他這段時間一直待在家裏，就是為了接近蘇秀月，可是她竟然一聲不吭，招呼都沒打就要走了！
沒睡好的煩躁，加上對她的擔憂，以及不被理解的憤怒，讓周明寬的眼神又冷了幾分。
他兩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蘇秀月，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蘇秀月腦海裏滿滿的都是“劉局長的女兒”，心亂如麻，狠狠地甩掉他的胳膊。
“我要去賺錢，要生活，要幫著家裏改善條件，需要懂什麽嗎？”
周明寬被她堵得腦門充血，心裏卻更加生氣：“蘇秀月，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喜歡你，你要錢，要很好的生活，我都能給你，但是我想知道，你喜歡我嗎？”
蘇秀月睜大眼睛，微微張開嘴巴，沒有料到周明寬會這樣直白。
耳邊響起來汽車的聲音，售票員扯著嗓門喊：“去縣城的車！要走的快上！”
心裏在一剎那閃過千萬種猶豫，蘇秀月最終握緊提包的帶子，直接躍上了公車。
公車轟隆著遠去，周明寬看著隨公車漸漸模糊的蘇秀月，他的心如同被澆了一桶冰水。
這樣……就是拒絕了吧，即使他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自己可以給她錢，但她都不願意要，她寧願選擇一個並不可靠的方式去追尋那些東西，她都不願意直接了當地選擇他。
周明寬在原地站了很久，星星失落地圍著他打轉，十月清晨的風真的很冷，徹骨地冷……
蘇秀月上了車坐在後排的位置上，楞了好一會，這才捂住了臉。
眼淚從指縫掉出來的那一剎那，她在心裏終於承認了，她是喜歡周明寬的。
可是她沒有勇氣，她不配，她用什麽去跟劉局長的女兒那種人物競爭？
蘇秀月很早就到了劉美娥家，今天劉美娥上班，她大女兒劉迎春負責接待蘇秀月，因為自己親媽囑咐過蘇秀月這女孩兒聰明著呢，還幫過他們家，劉迎春聽到敲門聲就擺出來一副笑臉，把蘇秀月迎了進去。
蘇秀月在店裏見過劉迎春，兩人也算是認識了，劉迎春捧出來一碗稀粥，桌上擺出來一碟子鹹菜：“秀月，你還沒吃飯呢吧？特地給你留了一碗粥，你坐著吃粥，我幫你收拾東西！”
劉家住的屋子極小，是在一個弄堂深處，一間大約十五平的房間，裏頭擺了兩張床，中間拉著簾子，空當處還放了一張小桌子當餐桌，屋內東西放得滿滿當當，幾乎沒有多餘的地方，做飯則是在門口的房檐下擺了張很窄的臺子，臺子上放鍋碗瓢盆，臺子旁邊放著爐子和煤球。
這間屋子頂多跟自己在鄉下時候住的屋子差不多大，可卻擠了四口人住，現在加上自己就五個人了，蘇秀月心內咋舌，這可咋睡？
似乎看出了蘇秀月的糾結，劉迎春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你別擔心，雖然我們家屋子小，只有兩張不大的床，但也能睡下，晚上先叫我弟弟去隔壁鄰居家睡，等你宿舍騰出來了也就不用跟我們擠一起了。”
蘇秀月趕緊笑道：“真是麻煩你們了，我要不是有表姑幫我，我真不知道咋辦。”
說著，她掏出五塊錢強行塞給劉迎春，說是留著劉迎春這幾天買菜用。
劉迎春推辭了幾下收下了，原本心裏對蘇秀月住進來頗有微詞，這下卻高興了起來，她早就想買一雙新鞋子了，可她媽就是死守著不給她錢，說她妹妹劉迎秋需要學費，弟弟劉鐵鋼病還沒好清楚，劉迎春都快氣死了！這五塊錢她是不會告訴劉美娥的！
蘇秀月看出來劉迎春不是個心思純正之人，也沒多說話，便起身去了勝利酒店。
接待她的人還是昨天面試的其中一個女人，名叫王穎，大約三十歲的樣子，長得很和善，笑瞇瞇地帶著蘇秀月往裏走：“以後你有事兒都可以找我，這是你的工作服，你進去換上，等會我帶你屬下下酒店的布局。”
蘇秀月甜甜道謝：“謝謝王主管。”
等蘇秀月一進去衛生間，旁邊就閃出來一個女人，指了指裏頭，小聲地說；“王主管，人來了？”
王穎平靜地點點頭：“來了。”
夏梅松了一口氣：“來了就好，趙蕓蕓那臭女人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整天耀武揚威，這下來了個比她更好看的，看她還怎麽猖狂！”
王穎沈默著沒有說話，但藏在身側的拳頭卻微微地攥緊了。
她身為勝利酒店的服務員主管，有權利決定要不要哪個服務員，在面試的時候她一般會選不醜但也不會太出挑的女孩，以免看了不順眼或者超越了自己，但兩個月之前酒店裏有關系戶塞進來一個女人，名叫趙蕓蕓，長得可水靈了，趙蕓蕓來了沒多久就在酒店裏混的風生水起，這也就算了，酒店經理錢國安，也是一直跟王穎談對象的男人，竟然莫名其妙開始推辭跟王穎結婚的打算，王穎留意了一番才發現近來趙蕓蕓跟錢國安走的特別近……
她心裏疼啊酸啊五味覆雜，正好碰上蘇秀月來面試，一個刺激就答應讓蘇秀月來上班了。
王穎心裏還在想事兒，蘇秀月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她原本穿的是棉布褂子棉布褲子，雖然人長得好身姿窈窕，但衣裳不夠好看起來總是有些土氣的，換上店裏統一的制服短裙，忽地讓人眼前一亮。
夏梅驚住了，羨慕地圍著蘇秀月轉了一圈：“我頭一次發現咱們店的制服這麽好看！趙蕓蕓還嫌棄這衣服不顯身材呢，現在秀月穿了我才知道，那還是趙蕓蕓身材不夠好！”
王穎咳了一聲：“秀月第一天來上班，你別亂說話影響和諧。走，咱倆帶著秀月去熟悉下環境。”
酒店分為三層，一樓是一些散客，二樓是包間，三樓是vip包間，蘇秀月默默記住地理位置，王穎又跟她說了些基本服務禮儀便要夏梅帶著她今天先看一間二樓的包間。
做服務員還是很累的，一整天不是站著就是走動，酒店的餐具為了視覺好看做的都比較大，端起來也很沈，一天下來蘇秀月胳膊都有些酸了。
趁著快下班時間才有空去喝杯水，蘇秀月想著包間裏的桌子還沒收拾好，小跑著先去茶水間喝口水，剛走到茶水間門口，就瞧見一道窈窕的側影，年輕的女孩兒站在茶水間內，正緩緩地喝水，尖尖的下巴，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比蘇秀月今天見到的酒店其他服務員都要賞心悅目。
趙蕓蕓聽到腳步聲，擡頭一看，果然看到一個面生的漂亮女人，那身材那臉蛋，的確把自己給比了下去，她心裏一酸，面上卻笑了：“你是新來的蘇秀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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