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童話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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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觀小巧玲瓏的私人飛機停落下來，等候多時的東方振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原本與Tomb聯手合作，他還有些不放心，現在對方連人質都派來了，那還有什麽好顧慮的，乘機示好是正經。
機艙門打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首先跳了下來。
這是Tomb的大小姐？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殺手組織，一個小小的女孩身手都這麽矯健。他上前一步，正要招呼，那少女卻連餘光都不留給他一分，轉身向門口伸出手臂，“小姐，請下來吧。”
一只如玉雕成的小手搭上她的前臂，手指纖細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斷折，隨後一身雪白衣裙的稚嫩身影才姍姍出現在門處，套在半透明的絲襪外面果紅的涼鞋試探著向地面伸去，一舉一動萬般小心翼翼。
這一次，東方振不敢再貿然上前，只得耐心地等待小女孩以常人三分之一的速度跳下飛機，然後猶猶豫豫地扯著少女的衣袖不肯靠近。
“小姐，請放手，屬下要回去覆命。”少女不卑不亢地輕輕扯回衣袖，對女孩一臉的哀求視若無睹。
“Carol真的不能留下來嗎？”女孩仰著臉，在陽光下隱隱閃動著淚光。
少女只是略一點頭，轉身躍上飛機，艙門“嘩”的關閉，不留一絲希望。
為什麽會這樣？
連簡單的行裝打點都沒有的女孩無助地站在陌生的國度，對著陌生的面龐，在陌生的風中飛逝了晶瑩的淚。
Kvalee哥哥，我想回家。
在“疾流”已住了兩個月有餘，Lois尚不能習慣這樣忽冷忽熱的天氣，寧願成天呆在小小的閣樓裏，將一切的紛擾關在門窗外。
閣樓的底層住著監視人員，即便她足不出戶，房間內的一舉一動也會通過無所不在的監視器傳達出去。
因為清楚這一點，Lois多半時間只是坐在床邊，盯著墻角發呆。她的手指，不再翻動輕薄的書頁，不再攀折飄香的薔薇，不再執起五彩的畫筆，亦不再敲響鋼琴的音符。那些曾屬於公主般奢華的生活，竟好似十餘年的夢幻。十二歲，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公主瞬間失去了腳上的玻璃鞋，跳入鴿舍的只是孤苦無依的灰姑娘。玻璃鞋，易碎的美，不知跌落何處，迷茫了誰。
她赤著腳，玻璃的碎片閃耀著危險誘人的晶瑩，王子總是高貴而怯懦，怎肯俯身低頭拾起流落的破碎，
等待，等待，神跡的降臨是公主的幸運，亦或是木偶對吊線的依賴。
東方振頭痛地看著寶貝女兒，好言勸了半天，她還是不依不饒，非要他陪她上街不可。說到底，她這大小姐脾性，還不是他慣出來的。唉，誰叫他只有這麽一顆掌上明珠呢！
“依諾，你要上街，讓影久陪你去。”東方振自以為提了一個不錯的建議，女兒喜歡那個名叫影久的年輕人，他怎能不知道呢？利用這個機會培養感情，最好不過了。
“什麽啊，他那個人，根本對女孩子的東西不感興趣嘛！”東方依諾嬌嗔，“硬是拉他上街，反而會讓他反感呢。”她白了老爸一眼，真不明白這個一點兒也不懂浪漫之道的人怎麽會是她這個新時代女性的老爸！
東方振無可奈何地長嘆一氣，女兒並不知道他所做的是怎樣的事情，更不可能明白對於他這種人而言在外拋頭露面等同於設定了活靶讓人狙殺。
“對了，我聽說有一個小姑娘在這兒作客，幹脆讓她陪我去好了，權當作我們一盡地主之誼。”東方依諾不知從哪聽說了這件事，興致勃勃地提議。
“不行！”東方振立即否決。該死的，是誰把這件事告訴依諾的？這下可好，依諾不發脾氣才怪。
果然，東方依諾一聽臉色就沈下來了，“為什麽不行？難不成你以為我會欺負人家嗎？你叫那麽大聲幹嘛？嚇唬誰呢，紙老虎！”
“依諾……”東方振見女兒生氣，一下子就軟下來了，手足無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管你有什麽理由，反正我要帶她去。”東方依諾跺了跺腳，一臉惱怒。
“好好好，你帶她去，不過要多帶幾個保鏢。”東方振心疼不過，只得舉手投降。
“我帶那麽多保鏢幹什麽，人家還以為我們是打劫的呢！”東方依諾更惱了，一擡腳把高跟鞋甩出去老遠。
“依諾，乖女兒，爸爸不放心。”東方振哄小孩似的哄著她。
“有什麽不放心的，大街上那麽多人走來走去，難道都帶著保鏢了？”東方依諾單腳著地，愈發不滿，“沒見過像你這麽膽小的！不就是上個街嗎？怎麽到你這兒就跟往地獄闖似的？”
東方振沒轍了，只得道：“至少讓影久跟著，兩個女孩子總是不安全。”
“那……好吧。”東方依諾想了想，便答應了。
Lois就這樣被胡裏胡塗地拉上了街。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人走在路上。
北京的繁華，人們的熱情，都與夏威夷的Tomb截然相反。而東方依諾一行人更是極為搶眼，引得行人紛紛側目。
東方依諾穿了一件雪白的開襟小衫，露出裏面粉紅的繡金背心，下面是時下流行的褲裙，行路時如流雲一般飄逸。染成棕紅色的短發熨得筆直，服服帖帖地垂在頰邊；櫻唇點以淺紫，晶瑩水潤；純銀的針型耳墜隨著輕盈的動作來回擺動，更添風情。
比起東方依諾張揚的裝扮，Lois的衣著比較符合她的年齡，但她那來自西方的面孔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橘紅的頭繩紮住淡黃的發，隨意地綁了個公主頭，微微卷曲的發絲翻轉得分外可愛；一身淺綠的連衣裙樸素而雅致，更襯得她肌膚勝雪。
就算兩個女孩奪去眾人目光，他們也沒有忽略了跟在兩人身後沈默寡言的年輕男子。如果說前面是兩朵花綻放，那麽他便是名副其實的“護花使者”——不能以外表評論的人。事實上他的外表不能說是普通，但還夠不上“俊秀”的標準，若說到特別之處，也就是那種神秘的氣質了吧。
這三人是什麽樣的關系？若說是情侶，哪有二女一男這樣的組合？若說是兄妹，三人的外貌實在沒有半點相象之處。若說是朋友，又怎麽會把其中一人冷落在大後方？
真是奇怪。
當行人紛紛猜測時，三人已轉入一家飾品店。
“喜歡什麽隨便挑，算我送你的禮物。”東方依諾大方地對Lois說。反正單是她的私房錢就足夠包下這一間小小的店面，何況這次出門前又向老爸討了金卡，就當是哄小孩子開心好了。
Lois對著琳瑯滿目的櫃臺已是目不暇接，從來沒有自己買過東西更沒有進過商場的她不由從心間湧起一絲小小的緊張和興奮。
“小妹妹，想挑什麽樣的，來這邊看看。”店主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女人，熱情地拉著Lois的手將她帶到一處櫃臺前。
Lois欣喜地俯在玻璃櫃子上看著裏面各種動物及卡通圖案的發夾，不由自主地驚嘆：“好可愛啊！”
東方依諾走過來一看，不禁撇了撇嘴，“太稚氣了。Lois，你不是十二歲了嗎？過來這邊看看大人的飾品。”
“哦。”Lois有些失望，乖乖地應了一聲，跟著她走到另一邊。
店主人暗地裏想道，十二歲又是什麽大人了？真是胡說八道。不過大人的飾品要貴重多，有利可圖還是閉上嘴巴好了。
“這個怎麽樣？”東方依諾指了指一只銀制的鏤空雕鳳的釵子，回頭招呼，“老板，把這個拿出來一下。”
Lois看著從櫃臺中被拿出來的釵子，眨了眨眼，“對不起，請問，這個是什麽啊？”
“這個是這麽用的……”店主人好心地教她，而東方依諾已不耐煩地去看其他東西了。
影久站在店門內側，不動聲色地註意著四周的動向。他高大陽剛的身材與這充滿女人味的飾品店格格不入，好象一片光亮中忽然揉進了一團黑暗，反而產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影久！”東方依諾朝他揮了揮手，他便遵照她的意思走了過去。
“依諾小姐？”他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她。
“喏，你看這枚戒指，喜歡嗎？”東方依諾笑吟吟地觀察他的神情，果然，只見他微一皺眉，“還好。”
“那就是不討厭嘍！”東方依諾自顧自地下了結論，催著店主人將那枚戒指包了起來。不能否認，她的眼光的確不錯，所選的東西往往高貴典雅，清麗華美，只可惜再好的東西也只是圖個新鮮，沒有幾天便會被拋到一邊。
Lois還在那邊猶豫不決，東方依諾見狀走到她身邊，“怎麽，看中什麽了？”
Lois想了一下，遲疑地搖搖頭。
“好象沒有適合的，是吧？”東方依諾拍拍她的肩，“沒關系，還有很多店面可看，咱們挨個兒走一走。”
“哦。”Lois懵懂地點頭，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影久的眉頭鎖得更緊，但他什麽也沒有說，默默擔任著保護兩人的工作。
11、地獄天使（四）
夕陽將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晃在街道中央的影子伸了伸手臂，手中拎著的大包小包隨之甩動，“真是痛快！好久沒有這樣逛街了。”
一旁抱著大堆盒子的Lois附和地笑了笑，手腕一陣陣酸疼。
事實上兩人拿的東西不算多，大部分都塞在影久那裏，而他仿佛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禁讓人佩服。他瞟了一眼步履艱難的Lois，她看上去累得幾乎走不動路了。說起來，陪著東方依諾走了一天，她一樣東西都沒有買，只是很愉快似的看著各式各樣的商品。但是，那樣的笑容，真的是愉快嗎？騰出一只手，他默不作聲地將Lois手上一半的東西接了過來。
咦？Lois怔怔地望了一眼這個幾乎沒怎麽說過話的男子，不知所措地一笑，用近乎微弱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
影久亦是一怔。那樣迷茫的笑容，單純的眼神，還有真摯的感謝，幾乎，很少再看到了。
Lois Huxley，她是Huxley家的人，那是他的仇人，但是，竟然無法將仇恨遷怒到這個女孩身上。
她的稚弱，像極了那豌豆上的公主，一點點的輕觸，就會令不堪一擊的她破碎。
次日。
周身幾乎散了架子似的感覺讓Lois沒有像往常那樣早起，半睡半醒地窩在柔軟的床被中。她哪走過那麽多的路，簡直累壞了，連送來的早點都沒有胃口吃。
門邊傳來一陣敲響，大概是來送換洗的衣物的阿姨吧。Lois這樣想著，毫無戒心地應了一聲。
門開了又關，腳步聲漸漸移近，Lois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阿姨的敲門聲應該更急促一些，不會這麽穩重，一下一下的，停頓的時候好象在等人回答。她本能地仰起頭來，看清了來人的面容。
啊，怎麽是他？Lois險些驚叫出聲，急忙抓緊了被子，將身子蜷在裏面。
影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原本覺得進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的房間沒有什麽可避諱的，但見到她那樣受了驚嚇的反應，倒令他懷疑自己是否有些唐突了。
“有什麽事嗎？”Lois怯怯地縮在被窩中問。
“依諾小姐讓我把這個送來。”影久沒有多言，將一個小盒子放在床邊，轉身就走。
“啊，請等一下！”Lois抓著那個盒子叫住了他。
“什麽事？”
“請問……”Lois遲疑了片刻，終於鼓足了勇氣問，“我怎麽稱呼你？”
她把他叫住就是為了問他的名字？影久詫異地一瞥，只見Lois充滿期待地跪坐在床邊望著他。這也是個孤獨的孩子吧？這樣想著，他下意識地答道：“蘇影久。”
“呃……”Lois怔了一下，“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
“我是依諾小姐的保鏢，如果你問的是這個的話。”蘇影久淡淡地站在原地。
“可是……”
“我並非受雇於東方家，依諾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還想問什麽？”覺得她仰頭註視自己的動作太辛苦，蘇影久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我……”Lois咬了咬唇，“我什麽時候才可以回家？”
蘇影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靜靜註視著那張單純無邪的面容，那裏面有著曾經屬於他的童真，卻在血與火的洗禮中早已褪盡。回家？他的家，已經被她的家人毀了，而她居然說想要回家，想要回到那個充滿罪惡的家？那個剝奪他人天倫之樂的“家“！
他眼中時而流竄的冷冽，散發出冰冷的恨意，Lois不禁打了個寒戰，本能地縮回被窩中，但還是禁不住陣陣發抖。怎麽了？她只不過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可以回家，為什麽他的臉色看上去那麽可怕？
僵持中，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許久之後，他再度啟口：“現在，你還想要回家？你應該還記得你是怎麽來到這裏、來這裏幹什麽的。”
Lois一震。記得，卻寧願忘記，是她一向敬畏的哥哥將她送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當人質。也許，哥哥是有苦衷的吧。因為只剩下這唯一的親人，她寧願選擇原諒。
他看著她掩藏不住心思的表情，已不知該是嘲弄還是憐憫，“都是借口。”
借口……嗎？至少，還找得到借口，不是嗎？Lois扯了扯嘴角，含不住的淚水滑進淺淺的笑靨。
就算是借口，也好。
公主為紡車的刺傷而陷入深眠，只願香甜的夢化解一切煩惱苦痛。
“魔鏡，魔鏡，請你告訴我，世界上誰最漂亮？”
“我可愛的公主，世界上你最最漂亮。”男子寵溺地抱著懷中小小的可人兒，輕輕在她粉嫩的頰上啄了一下。
小女娃格格地笑著，一雙小手抓滿了糖果，“爸爸念錯了，書上不是這麽寫的。”
“我的小公主，我可以向你發誓，我說的全是真話。”男子裝模作樣地舉起一只手，逗著玉雪可愛的女兒。
“哦，那麽好吧，我寬恕你，我親愛的父王。”小女娃有樣學樣地仰起小臉，將一顆糖果塞進男子嘴裏，“這是給你的獎賞。”
“謝謝公主的寬宏大量。”男子忍著笑，順勢在女娃帶著奶香的柔嫩手指上輕輕吮了一下。
面前的電腦屏幕閃了一下，彈出一片火光，火光之前一個逆光的身影陰沈得仿佛死神的化身。
“事情辦得怎樣了？”男子斂去了臉上的溫柔，冷酷的神情與適才判若兩人。
“已經攻陷‘風波’總堂，正在追擊逃脫的餘黨。”
“很好，不能留有活口。”男子看了一眼懷中不解世事的女兒，忽地想起一事，“查出‘風波’的鎮堂之寶，帶回來給Lois瞧瞧。”
“是。”
“哥哥……”小女娃向屏幕揮著手臂，沒有看到陰影中薄情的瞳中一縱即逝的殺意。
“Lois想要什麽，哥哥幫你帶回來。”溫柔的關切，好象那拿著毒蘋果的惡王後，用蠱惑的聲音引誘著“吃下去吧，這是最美味的蘋果”。
小小的女娃開心地指著他身後的火光，“漂亮，要這個，哥哥給我帶回來。”
“明白了嗎？”男子阻止了將糖果塞向屏幕的小手，“我相信你不會讓Lois失望。”
“是。”
火焰的飛舞奪人心魄，多少生命的悲哀，化作一夕美麗的光芒。
幾日後，風塵仆仆地趕回總部的Kvalee第一時間將Lois要的東西送到。
“‘風波’的鎮堂之寶沒有查到？”
“是，Pain夫婦似乎刻意對我們隱瞞了情報，至死未曾透漏。”
“哼，當了間諜的人居然還想腳踏兩條船，死不足惜。”
“是。”
“你這次的事情辦得不錯。”
Kvalee一怔，這次的任務完成得不算圓滿，最後清查時發現有兩人逃脫，一向嚴厲的父親為何會誇讚呢？
“Lois很高興。”
原來說的是這個！Kvalee暗自冷笑，擡眼望向花庭中兀自玩得開心的Lois，她腳上那雙火紅的小皮鞋，在陽光下美得淒絕。
有誰知道，那漂亮的紅舞鞋，是最致命的寵愛，最華麗的詛咒。
至此一刻，多少人的命運開始翩舞。
不死不休。
12、無以承諾（一）
“Misty，爸爸和媽媽要走了，照顧好自己。”
“嗯？”剛滿周歲的小人兒完全聽不懂大人的話。
“乖，等爸媽完成了任務就回來陪你。”
小人兒傻傻地聽著，不知聽懂了多少。
Misty兩歲。
“聽說Pain夫婦在那邊又生了個兒子呢。”
“是不是已經作好了背叛組織的打算？”
“說不定，他們年輕又能幹，沒必要為一個孩子繼續做下去。”
“也不見得，上面看人看得很準，決定把這孩子留下來當人質，就是吃定了Pain夫婦舍不下。”
“諒他們也沒那麽大膽子。”
聲音漸漸遠去，只留下一個孩子呆呆地立在那裏。他們剛剛在說什麽啊？好象提到了他的爸爸媽媽。是說他有了一個弟弟嗎？好開心哦，只是，他們為什麽還不回來？什麽樣的任務要這麽久？
那個任務，的確很久，也做得很辛苦。
八歲的Misty抱膝坐在灌木叢中，臉上爬滿冰冷的淚水。
騙子，都是騙子！說什麽完成了任務就會回來，當他是小孩子隨便哄哄就算嗎？他們不會回來了，他知道，因為他看到了他們的名字出現在死亡記錄之中。大家都去死好了，我也死給你們看，看你們還騙不騙我。
許是壓抑的嗚咽引來了同情，那個神一般高高在上的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一臉恨意的小家夥。
Misty不知道他是誰，如果知道，就不會那麽輕易地陷入迷陣。但是，即使想盡了辦法逃脫，也從未有人成功過。
他仰視著他。他怎麽可以這樣笑著無動於衷地看一個孩子痛苦的淚水恣意縱橫？
“你……是誰？”胡亂抹著臉，八歲的男孩有著不願示弱的自尊。
男子輕輕笑了起來，年輕的面龐被陽光鍍上一層溫暖的面具，“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白皙修長的手指隨性拈起一綹灰發，漫不經心地把玩，“你是Misty Pain。”他不是在問，直接就肯定了他的身份。無論年齡還是外觀所能想到的絕對是不二的人選，尤其，是這珍珠光澤的灰發，和纖細狹長的眉眼。當然，不同之處也不是沒有，灰發遺傳自父親，那麽，這高貴的紫瞳，是來自母親？他記得Pain的眼睛是冰藍色的，冷得連一絲殺氣也捉摸不到；然而這樣一雙完美得可以凍結殺氣的眼眸，卻在映出那個紫瞳的女子時融化成一灣清泉。
這、是、禁、忌！
殺手，一旦有了感情，就不再適合使用。
因而，他只向父親提了一句，父親便對Pain夫婦指派了這個所謂“最後的任務”。
致命的任務。
失去了一個完美的殺手，卻等於得到他的新生。
因為，他的兒子，無論血統還是資質都極佳的孩子，留在了他的替補席上。
Pain，真得感謝你，給我留下了這麽好的禮物。
男子註視著Misty，沒有笑意的笑容習慣性掛在唇角，“想死嗎？可憐的孩子，被騙了呢。他們不會回來了，你知道的，對不對？恨嗎？如果當初沒有給你那個承諾，現在心裏就不會那麽難過了，是不是？啊，不守信用的大人，欺騙了小孩子單純的信任。明明知道自己不會回來了，還留下你一個人傻傻地等，真是惡劣的騙局。不過啊，還不到你死的時候，嗯？”
Misty還保持著鎮定，雖然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不愧是Pain的孩子，沒有被三言兩語就激到，也只有這樣，才值得他苦心準備的回禮，“別忘了，他們留了一個弟弟給你，只有你死了，有什麽意思？”
Misty動容。是啊，還有一個弟弟，如果他現在就死了，那算什麽？他不要！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那個弟弟。
不錯的效果。男子著意打量著Misty下定了決心的面龐，對未來有一點點期待。Pain，你的孩子，能培養成什麽樣子呢？我已經等不及看成果了。
“你到底是誰？”Misty望著眼前的男子，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Kvalee Huxley，你知道的？”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旋身走出樹叢。
黑發白衣的少年在那裏等他，溫文優雅。
“我以為你先回實驗室了，藍冽。”
少年微微欠身，從容地答：“Huxley少爺親自出獵，屬下怎敢中途退席？”
Kvalee Huxley不覺一笑，揮了揮手，“藍冽，我身邊的這些人，就只有你，能讓我覺得有點挑戰的興味。”
藍冽笑而不答，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挑戰的興味麽？他，也不過是眾多獵物之一罷了。只不過，吊一吊獵人的胃口，他比較擅長。
喜歡玩弄人心的KvaleeHuxley，他的心藏在哪裏？什麽人才能把它找到？到那一日，所有的人終於都可以解脫。
承諾，已經一文不值。
但是，回想起來，總還有被欺騙的痛苦和憎恨。
孩子的感情，比大人來得更加兇猛，因為他們可以對自己任性。
Misty靠在船邊欄桿上，海風吹來鹹腥的氣味，好象血的味道。他註視著前方，似在出神，其實卻無時無刻不在留意自己的身周。
這是一艘商船，也是一些社會名流交際的場所。銅臭，血腥，毒香，種種令人迷醉的味道彌漫。
登上這艘船已有三天。目標人物在今日淩晨三點登船，照預定計劃，餌已經不著痕跡地撒出，只待目標有所反應。
“餵，小弟弟，一個人嗎？”
忘了說一句，這艘船也是魚龍混雜的地方，三教九流中自然缺不了人販子這一行當。
他回過頭，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大哥哥是在叫我嗎？我在等我妹妹，不知道她跑到哪裏去了。”
“是不是一個麥色頭發、眼睛深棕色的小姑娘？”戴著一副寬邊眼鏡，顯得很是敦厚的青年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麽高。”
“是的，你看見她在哪了嗎？”Misty眼睛一亮，這個人描述的是Carol沒錯，不知她得手了沒有。
“我剛剛看到的那個女孩子跟著一對英國來的夫婦走了，怎麽，那不是你的父母嗎？”
“不是呀。”Misty用力搖著頭，“我們兩個人是到德國去探望爺爺奶奶的，爸爸媽媽都在美國沒有來。”看樣子已經混進去了。
“那可糟了，”青年皺起了眉頭，“該不會是人販子吧？我看那對夫婦很有錢的樣子，身邊還有五個保鏢，真說不定呢。”他看了看Misty，又搖了搖頭。
“請你帶我去找我妹妹好嗎？要是她真的被人拐走了怎麽辦？”Misty一臉惶急地拉住青年的衣角，隨手將一個示蹤器插在衣角內側。
“這……”青年十分為難的樣子，不過Misty沒有忽略了他眼角的一抹冷笑，於是更加賣力地懇求，“拜托你了，我不能把妹妹弄丟。”
“好吧。”戲演夠了，青年這才拉起Misty的手，明是為他帶路，實則防止已到手的極品逃走。
“謝謝你。”Misty跟在青年的背後，因而青年沒有看到他瞬間冷下來的眸光。Misty垂下目光，嗜血的笑意凝在唇角——至少，那只臟手，要他留下來！
天大的失誤！Carol狠狠瞪著骨折的右手，雪白的繃帶十分刺目。原本的計劃，是讓Eve夫婦的保鏢失手打傷她，但是幹嘛偏偏傷在右手，而且直截了當地骨折，接下來的計劃要怎麽實施啊！真傷腦筋。
“還疼嗎？”溫柔關切的聲音從她的身側響起，她擡起頭，看見Eve夫人歉疚的面容。
“還……好。”帶著些許委屈些許哽咽的纖弱聲線扣動了Eve夫人的心弦，那含淚的雙眸更令她心疼不已。
“Ike，”這是她自Carol受傷以來第七次抱怨了，“怎麽能對一個小女孩下這麽重的手。”
“是，對不起，夫人。”倒黴的忠心保鏢只得再一次重覆這句老掉牙的歉詞。他也很內疚嘛，只是盡職盡責地保護先生夫人的安全而下意識地將“不小心”靠近的Carol推倒，哪知旁邊的酒櫃居然恰巧轟然倒地，要死不死地砸在小女孩纖細的手臂上。他怎麽能料到它會這個時候倒嘛，結果心軟的夫人一下子把帳都算到了他的頭上，說什麽如果不是他動作太大震動了酒櫃，它絕對不會倒的。唉唉唉！他的薪水啊……
“嗨，Anne，別再怪他了，他也不是有意的。”從外面回來的Eve先生看到這一幕，客觀地幫可憐的Ike說了一句公道話。
“好好好，我不說。你找到了Carol的父母沒有？”Eve夫人摟著Carol，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
“沒有。我去問了一下，結果登記簿上根本沒有一對姓Click的夫婦。”Eve先生不解地搖頭。饒是他商場上馳騁多年，精明的心思卻半點沒有用到這個謎一樣的女孩子身上。
沒有才對。就是事先知道沒有這個姓，所以才編出來的嘛。Carol扯了扯嘴唇，努力扯出一副欲哭還休模樣，“不會的，爸爸媽媽真的在船上呀。”
“我相信你。”Eve夫人忍不住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我們會幫你找到你的父母的，你先乖乖的睡一會兒。”
“嗯，我會乖乖的。”才怪！拜托，她十三歲了，不是三歲好不好？
“咱們出去吧，別打擾她了。”Eve夫人挽住丈夫的手臂，同時回頭對Ike道，“你留下來陪著Carol，不許再欺負她。”
說得好象他是專門欺負小孩子的大惡人！Ike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轉頭看看已經鉆入被窩中的女孩，他還是寧願保護美麗的夫人啦！
屋子裏只剩下兩人時，Carol忽地探出頭來，“Ike叔叔，你別站在這裏看著我好不好？這樣子叫我怎麽睡呀？”
也對哦。Ike搔了搔頭，“我轉過身去不看你可以嗎？”
“好，就這樣，不許亂動哦。”Carol盯著他高大的背影，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晚安。”
晚安？現在是早晨七點鐘吧？還沒等Ike反應過來，後心一陣刺痛，一片冰涼從胸前透出。他不敢置信地盯著寒冷的刀鋒，嘶吼著倒在血泊之中。
“啊，有錢不見得是好事。最貴的房間，最好的隔音裝置，也是最完美的獵場，你說對嗎？”
13、無以承諾（二）
“大哥哥，還沒到嗎？”Misty停下了腳步，Carol已傳來行動開始的訊息，他沒空再和這個人販子耗下去了。
“快了，快了。”青年用力拉著他，想盡快將他帶到目的地。
“啊，你弄痛我了，大哥哥。”Misty一轉頭，正看到從艙中走出來的Eve夫婦一行人，“叔叔，救我！這個人是人販子！”
“閉嘴！”青年有些慌了，惡狠狠地揚起巴掌朝他臉上摑去。
“住手！”Eve先生見狀，立即命令身邊的保鏢前往救人。
一時場面混亂起來。
驚慌的人販子，掙紮的男孩，救人的保鏢，四個人扭成一團，一旁剩下的兩名保鏢護住了Eve夫婦以免他們受到波及。
“啊——”不知誰的一聲慘叫，鮮血四下飛濺。
“什……什麽？”Eve夫人一顫，險些軟倒在地。
“Joseph！”
被叫著名字的男子重重倒地，心口湧出大量的鮮血。人販子趁機扭身就跑，悲痛震驚的其他保鏢沒有追上去。
“好可怕。”Misty縮著身子，一直縮到身後的人懷裏。
“沒事了，別怕。”那人正是Eve先生，親眼看見自己的保鏢被殺，他也禁不住顫抖，但他尚能保持鎮定，極力安慰妻子和這個險些被拐走的男孩，“別看，交給警方處理就好。我們先回房間去。”
“嗯。”Misty伸手扶住幾乎站不穩的Eve夫人，跟隨他們而去。
身後的嘈雜，掩蓋不住血的氣味。
“那個人販子，居然行兇殺人。”Eve夫人喃喃自語。
Misty靜靜地聽著，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袖底透著體溫的匕首。
還剩下五個人。
真慢。
Carol飛快地掃了一眼手表，視線再度回到門口。
拋開Eve夫婦不論，他們是以二對三，雖有勝算，卻不能保證全身而退。至於在船停靠之前不被警方搜到，又是一大難題。
計劃本來沒有紕漏，事情卻頻頻脫軌，單是右手的傷就夠影響戰力的。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何況，她還有個搭檔，不是嗎？
門開了。
Carol屏氣凝神，默數了三秒，只聽“卡”的一聲，門關上了。很好，可以開始了。
只聽Eve先生焦急地道：“Ike哪兒去了？Carol那孩子呢？”
“他們不會出了什麽事吧？”Eve夫人膽戰心驚地問。
“不會的，大概是去了洗手間。你別慌，先坐會兒。”Eve先生強作鎮定地將妻子扶到床邊坐下。“待會兒警方可能會來詢問，我們得留在房間裏，不能出去找他們了，”他坐在妻子身邊，心亂如麻。只是出門談個生意，卻遇上這樣的事情，會不會是不祥的預兆？
已經被遺忘的Misty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床底，怎麽還不開始行動啊？
仿佛應和他的想法，“嗒”的一聲輕響，Eve夫婦同時覺得足踝一緊，低頭看時，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居然是兩枚金屬圓環，嚴嚴實實地將他們的腳扣在了床腿上。
Misty一聲驚呼，連忙躲到一名保鏢身後。
“先生！”
“夫人！”
三名保鏢哪還顧得上他，一致對床底的不明人士警戒。
“什麽人？”Eve夫婦驚呆了，但已動彈不得。
“當然是……敵人了。”
隨著冷冽的聲音響起，站在離門最近的位置上的保鏢猛然倒了下去，身後露出一張冷漠的孩子的面孔。
“你……”
“Joseph也是你殺的？！”
“現在才明白，不覺得太遲了麽？”Misty冷冷地舉起匕首，刀鋒上血跡未幹。
“混小子！”仇人的出現令兩人暫時忘記了床底的不明人士，轉而向Misty逼近。
Misty不得已與兩人交手。暗殺他是行家，當真動起手來，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無論氣力還是體力都顯然勝不過專業訓練的保鏢。
“Carol！你還在等什麽？！”見自己爭取的時間被白白浪費掉，Misty不覺惱了。
“什麽啊，我當然也想快點。”Carol好不容易從床底鉆了出來，她的手臂還是很疼的，“你沒看見我受傷了嗎？不要拖我下水好不好？”
Misty咬了咬牙，這個大麻煩！受了傷就應該早點通知他，好歹準備點策略呀！現在倒好，以一敵二，他死定了。
Eve夫人已經完全呆住了，結結巴巴地問：“Carol，你……你……怎麽……怎麽會……？”
“如您所見，”Carol回過身來，垂下深棕色的眸子，一抹雪亮映在眼底，那是利刃奪魄的光芒，“我是一名殺手。”
血，濺了出來，溫熱的液體滴在臉上，如同母親般溫柔的撫摸。
左手持刀，Carol拋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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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艙門打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首先跳了下來。
這是Tomb的大小姐？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殺手組織，一個小小的女孩身手都這麽矯健。他上前一步，正要招呼，那少女卻連餘光都不留給他一分，轉身向門口伸出手臂，“小姐，請下來吧。”
一只如玉雕成的小手搭上她的前臂，手指纖細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斷折，隨後一身雪白衣裙的稚嫩身影才姍姍出現在門處，套在半透明的絲襪外面果紅的涼鞋試探著向地面伸去，一舉一動萬般小心翼翼。
這一次，東方振不敢再貿然上前，只得耐心地等待小女孩以常人三分之一的速度跳下飛機，然後猶猶豫豫地扯著少女的衣袖不肯靠近。
“小姐，請放手，屬下要回去覆命。”少女不卑不亢地輕輕扯回衣袖，對女孩一臉的哀求視若無睹。
“Carol真的不能留下來嗎？”女孩仰著臉，在陽光下隱隱閃動著淚光。
少女只是略一點頭，轉身躍上飛機，艙門“嘩”的關閉，不留一絲希望。
為什麽會這樣？
連簡單的行裝打點都沒有的女孩無助地站在陌生的國度，對著陌生的面龐，在陌生的風中飛逝了晶瑩的淚。
Kvalee哥哥，我想回家。
在“疾流”已住了兩個月有餘，Lois尚不能習慣這樣忽冷忽熱的天氣，寧願成天呆在小小的閣樓裏，將一切的紛擾關在門窗外。
閣樓的底層住著監視人員，即便她足不出戶，房間內的一舉一動也會通過無所不在的監視器傳達出去。
因為清楚這一點，Lois多半時間只是坐在床邊，盯著墻角發呆。她的手指，不再翻動輕薄的書頁，不再攀折飄香的薔薇，不再執起五彩的畫筆，亦不再敲響鋼琴的音符。那些曾屬於公主般奢華的生活，竟好似十餘年的夢幻。十二歲，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公主瞬間失去了腳上的玻璃鞋，跳入鴿舍的只是孤苦無依的灰姑娘。玻璃鞋，易碎的美，不知跌落何處，迷茫了誰。
她赤著腳，玻璃的碎片閃耀著危險誘人的晶瑩，王子總是高貴而怯懦，怎肯俯身低頭拾起流落的破碎，
等待，等待，神跡的降臨是公主的幸運，亦或是木偶對吊線的依賴。
東方振頭痛地看著寶貝女兒，好言勸了半天，她還是不依不饒，非要他陪她上街不可。說到底，她這大小姐脾性，還不是他慣出來的。唉，誰叫他只有這麽一顆掌上明珠呢！
“依諾，你要上街，讓影久陪你去。”東方振自以為提了一個不錯的建議，女兒喜歡那個名叫影久的年輕人，他怎能不知道呢？利用這個機會培養感情，最好不過了。
“什麽啊，他那個人，根本對女孩子的東西不感興趣嘛！”東方依諾嬌嗔，“硬是拉他上街，反而會讓他反感呢。”她白了老爸一眼，真不明白這個一點兒也不懂浪漫之道的人怎麽會是她這個新時代女性的老爸！
東方振無可奈何地長嘆一氣，女兒並不知道他所做的是怎樣的事情，更不可能明白對於他這種人而言在外拋頭露面等同於設定了活靶讓人狙殺。
“對了，我聽說有一個小姑娘在這兒作客，幹脆讓她陪我去好了，權當作我們一盡地主之誼。”東方依諾不知從哪聽說了這件事，興致勃勃地提議。
“不行！”東方振立即否決。該死的，是誰把這件事告訴依諾的？這下可好，依諾不發脾氣才怪。
果然，東方依諾一聽臉色就沈下來了，“為什麽不行？難不成你以為我會欺負人家嗎？你叫那麽大聲幹嘛？嚇唬誰呢，紙老虎！”
“依諾……”東方振見女兒生氣，一下子就軟下來了，手足無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管你有什麽理由，反正我要帶她去。”東方依諾跺了跺腳，一臉惱怒。
“好好好，你帶她去，不過要多帶幾個保鏢。”東方振心疼不過，只得舉手投降。
“我帶那麽多保鏢幹什麽，人家還以為我們是打劫的呢！”東方依諾更惱了，一擡腳把高跟鞋甩出去老遠。
“依諾，乖女兒，爸爸不放心。”東方振哄小孩似的哄著她。
“有什麽不放心的，大街上那麽多人走來走去，難道都帶著保鏢了？”東方依諾單腳著地，愈發不滿，“沒見過像你這麽膽小的！不就是上個街嗎？怎麽到你這兒就跟往地獄闖似的？”
東方振沒轍了，只得道：“至少讓影久跟著，兩個女孩子總是不安全。”
“那……好吧。”東方依諾想了想，便答應了。
Lois就這樣被胡裏胡塗地拉上了街。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人走在路上。
北京的繁華，人們的熱情，都與夏威夷的Tomb截然相反。而東方依諾一行人更是極為搶眼，引得行人紛紛側目。
東方依諾穿了一件雪白的開襟小衫，露出裏面粉紅的繡金背心，下面是時下流行的褲裙，行路時如流雲一般飄逸。染成棕紅色的短發熨得筆直，服服帖帖地垂在頰邊；櫻唇點以淺紫，晶瑩水潤；純銀的針型耳墜隨著輕盈的動作來回擺動，更添風情。
比起東方依諾張揚的裝扮，Lois的衣著比較符合她的年齡，但她那來自西方的面孔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橘紅的頭繩紮住淡黃的發，隨意地綁了個公主頭，微微卷曲的發絲翻轉得分外可愛；一身淺綠的連衣裙樸素而雅致，更襯得她肌膚勝雪。
就算兩個女孩奪去眾人目光，他們也沒有忽略了跟在兩人身後沈默寡言的年輕男子。如果說前面是兩朵花綻放，那麽他便是名副其實的“護花使者”——不能以外表評論的人。事實上他的外表不能說是普通，但還夠不上“俊秀”的標準，若說到特別之處，也就是那種神秘的氣質了吧。
這三人是什麽樣的關系？若說是情侶，哪有二女一男這樣的組合？若說是兄妹，三人的外貌實在沒有半點相象之處。若說是朋友，又怎麽會把其中一人冷落在大後方？
真是奇怪。
當行人紛紛猜測時，三人已轉入一家飾品店。
“喜歡什麽隨便挑，算我送你的禮物。”東方依諾大方地對Lois說。反正單是她的私房錢就足夠包下這一間小小的店面，何況這次出門前又向老爸討了金卡，就當是哄小孩子開心好了。
Lois對著琳瑯滿目的櫃臺已是目不暇接，從來沒有自己買過東西更沒有進過商場的她不由從心間湧起一絲小小的緊張和興奮。
“小妹妹，想挑什麽樣的，來這邊看看。”店主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女人，熱情地拉著Lois的手將她帶到一處櫃臺前。
Lois欣喜地俯在玻璃櫃子上看著裏面各種動物及卡通圖案的發夾，不由自主地驚嘆：“好可愛啊！”
東方依諾走過來一看，不禁撇了撇嘴，“太稚氣了。Lois，你不是十二歲了嗎？過來這邊看看大人的飾品。”
“哦。”Lois有些失望，乖乖地應了一聲，跟著她走到另一邊。
店主人暗地裏想道，十二歲又是什麽大人了？真是胡說八道。不過大人的飾品要貴重多，有利可圖還是閉上嘴巴好了。
“這個怎麽樣？”東方依諾指了指一只銀制的鏤空雕鳳的釵子，回頭招呼，“老板，把這個拿出來一下。”
Lois看著從櫃臺中被拿出來的釵子，眨了眨眼，“對不起，請問，這個是什麽啊？”
“這個是這麽用的……”店主人好心地教她，而東方依諾已不耐煩地去看其他東西了。
影久站在店門內側，不動聲色地註意著四周的動向。他高大陽剛的身材與這充滿女人味的飾品店格格不入，好象一片光亮中忽然揉進了一團黑暗，反而產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影久！”東方依諾朝他揮了揮手，他便遵照她的意思走了過去。
“依諾小姐？”他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她。
“喏，你看這枚戒指，喜歡嗎？”東方依諾笑吟吟地觀察他的神情，果然，只見他微一皺眉，“還好。”
“那就是不討厭嘍！”東方依諾自顧自地下了結論，催著店主人將那枚戒指包了起來。不能否認，她的眼光的確不錯，所選的東西往往高貴典雅，清麗華美，只可惜再好的東西也只是圖個新鮮，沒有幾天便會被拋到一邊。
Lois還在那邊猶豫不決，東方依諾見狀走到她身邊，“怎麽，看中什麽了？”
Lois想了一下，遲疑地搖搖頭。
“好象沒有適合的，是吧？”東方依諾拍拍她的肩，“沒關系，還有很多店面可看，咱們挨個兒走一走。”
“哦。”Lois懵懂地點頭，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影久的眉頭鎖得更緊，但他什麽也沒有說，默默擔任著保護兩人的工作。
11、地獄天使（四）
夕陽將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晃在街道中央的影子伸了伸手臂，手中拎著的大包小包隨之甩動，“真是痛快！好久沒有這樣逛街了。”
一旁抱著大堆盒子的Lois附和地笑了笑，手腕一陣陣酸疼。
事實上兩人拿的東西不算多，大部分都塞在影久那裏，而他仿佛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禁讓人佩服。他瞟了一眼步履艱難的Lois，她看上去累得幾乎走不動路了。說起來，陪著東方依諾走了一天，她一樣東西都沒有買，只是很愉快似的看著各式各樣的商品。但是，那樣的笑容，真的是愉快嗎？騰出一只手，他默不作聲地將Lois手上一半的東西接了過來。
咦？Lois怔怔地望了一眼這個幾乎沒怎麽說過話的男子，不知所措地一笑，用近乎微弱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
影久亦是一怔。那樣迷茫的笑容，單純的眼神，還有真摯的感謝，幾乎，很少再看到了。
Lois Huxley，她是Huxley家的人，那是他的仇人，但是，竟然無法將仇恨遷怒到這個女孩身上。
她的稚弱，像極了那豌豆上的公主，一點點的輕觸，就會令不堪一擊的她破碎。
次日。
周身幾乎散了架子似的感覺讓Lois沒有像往常那樣早起，半睡半醒地窩在柔軟的床被中。她哪走過那麽多的路，簡直累壞了，連送來的早點都沒有胃口吃。
門邊傳來一陣敲響，大概是來送換洗的衣物的阿姨吧。Lois這樣想著，毫無戒心地應了一聲。
門開了又關，腳步聲漸漸移近，Lois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阿姨的敲門聲應該更急促一些，不會這麽穩重，一下一下的，停頓的時候好象在等人回答。她本能地仰起頭來，看清了來人的面容。
啊，怎麽是他？Lois險些驚叫出聲，急忙抓緊了被子，將身子蜷在裏面。
影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原本覺得進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的房間沒有什麽可避諱的，但見到她那樣受了驚嚇的反應，倒令他懷疑自己是否有些唐突了。
“有什麽事嗎？”Lois怯怯地縮在被窩中問。
“依諾小姐讓我把這個送來。”影久沒有多言，將一個小盒子放在床邊，轉身就走。
“啊，請等一下！”Lois抓著那個盒子叫住了他。
“什麽事？”
“請問……”Lois遲疑了片刻，終於鼓足了勇氣問，“我怎麽稱呼你？”
她把他叫住就是為了問他的名字？影久詫異地一瞥，只見Lois充滿期待地跪坐在床邊望著他。這也是個孤獨的孩子吧？這樣想著，他下意識地答道：“蘇影久。”
“呃……”Lois怔了一下，“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
“我是依諾小姐的保鏢，如果你問的是這個的話。”蘇影久淡淡地站在原地。
“可是……”
“我並非受雇於東方家，依諾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還想問什麽？”覺得她仰頭註視自己的動作太辛苦，蘇影久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我……”Lois咬了咬唇，“我什麽時候才可以回家？”
蘇影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靜靜註視著那張單純無邪的面容，那裏面有著曾經屬於他的童真，卻在血與火的洗禮中早已褪盡。回家？他的家，已經被她的家人毀了，而她居然說想要回家，想要回到那個充滿罪惡的家？那個剝奪他人天倫之樂的“家“！
他眼中時而流竄的冷冽，散發出冰冷的恨意，Lois不禁打了個寒戰，本能地縮回被窩中，但還是禁不住陣陣發抖。怎麽了？她只不過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可以回家，為什麽他的臉色看上去那麽可怕？
僵持中，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許久之後，他再度啟口：“現在，你還想要回家？你應該還記得你是怎麽來到這裏、來這裏幹什麽的。”
Lois一震。記得，卻寧願忘記，是她一向敬畏的哥哥將她送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當人質。也許，哥哥是有苦衷的吧。因為只剩下這唯一的親人，她寧願選擇原諒。
他看著她掩藏不住心思的表情，已不知該是嘲弄還是憐憫，“都是借口。”
借口……嗎？至少，還找得到借口，不是嗎？Lois扯了扯嘴角，含不住的淚水滑進淺淺的笑靨。
就算是借口，也好。
公主為紡車的刺傷而陷入深眠，只願香甜的夢化解一切煩惱苦痛。
“魔鏡，魔鏡，請你告訴我，世界上誰最漂亮？”
“我可愛的公主，世界上你最最漂亮。”男子寵溺地抱著懷中小小的可人兒，輕輕在她粉嫩的頰上啄了一下。
小女娃格格地笑著，一雙小手抓滿了糖果，“爸爸念錯了，書上不是這麽寫的。”
“我的小公主，我可以向你發誓，我說的全是真話。”男子裝模作樣地舉起一只手，逗著玉雪可愛的女兒。
“哦，那麽好吧，我寬恕你，我親愛的父王。”小女娃有樣學樣地仰起小臉，將一顆糖果塞進男子嘴裏，“這是給你的獎賞。”
“謝謝公主的寬宏大量。”男子忍著笑，順勢在女娃帶著奶香的柔嫩手指上輕輕吮了一下。
面前的電腦屏幕閃了一下，彈出一片火光，火光之前一個逆光的身影陰沈得仿佛死神的化身。
“事情辦得怎樣了？”男子斂去了臉上的溫柔，冷酷的神情與適才判若兩人。
“已經攻陷‘風波’總堂，正在追擊逃脫的餘黨。”
“很好，不能留有活口。”男子看了一眼懷中不解世事的女兒，忽地想起一事，“查出‘風波’的鎮堂之寶，帶回來給Lois瞧瞧。”
“是。”
“哥哥……”小女娃向屏幕揮著手臂，沒有看到陰影中薄情的瞳中一縱即逝的殺意。
“Lois想要什麽，哥哥幫你帶回來。”溫柔的關切，好象那拿著毒蘋果的惡王後，用蠱惑的聲音引誘著“吃下去吧，這是最美味的蘋果”。
小小的女娃開心地指著他身後的火光，“漂亮，要這個，哥哥給我帶回來。”
“明白了嗎？”男子阻止了將糖果塞向屏幕的小手，“我相信你不會讓Lois失望。”
“是。”
火焰的飛舞奪人心魄，多少生命的悲哀，化作一夕美麗的光芒。
幾日後，風塵仆仆地趕回總部的Kvalee第一時間將Lois要的東西送到。
“‘風波’的鎮堂之寶沒有查到？”
“是，Pain夫婦似乎刻意對我們隱瞞了情報，至死未曾透漏。”
“哼，當了間諜的人居然還想腳踏兩條船，死不足惜。”
“是。”
“你這次的事情辦得不錯。”
Kvalee一怔，這次的任務完成得不算圓滿，最後清查時發現有兩人逃脫，一向嚴厲的父親為何會誇讚呢？
“Lois很高興。”
原來說的是這個！Kvalee暗自冷笑，擡眼望向花庭中兀自玩得開心的Lois，她腳上那雙火紅的小皮鞋，在陽光下美得淒絕。
有誰知道，那漂亮的紅舞鞋，是最致命的寵愛，最華麗的詛咒。
至此一刻，多少人的命運開始翩舞。
不死不休。
12、無以承諾（一）
“Misty，爸爸和媽媽要走了，照顧好自己。”
“嗯？”剛滿周歲的小人兒完全聽不懂大人的話。
“乖，等爸媽完成了任務就回來陪你。”
小人兒傻傻地聽著，不知聽懂了多少。
Misty兩歲。
“聽說Pain夫婦在那邊又生了個兒子呢。”
“是不是已經作好了背叛組織的打算？”
“說不定，他們年輕又能幹，沒必要為一個孩子繼續做下去。”
“也不見得，上面看人看得很準，決定把這孩子留下來當人質，就是吃定了Pain夫婦舍不下。”
“諒他們也沒那麽大膽子。”
聲音漸漸遠去，只留下一個孩子呆呆地立在那裏。他們剛剛在說什麽啊？好象提到了他的爸爸媽媽。是說他有了一個弟弟嗎？好開心哦，只是，他們為什麽還不回來？什麽樣的任務要這麽久？
那個任務，的確很久，也做得很辛苦。
八歲的Misty抱膝坐在灌木叢中，臉上爬滿冰冷的淚水。
騙子，都是騙子！說什麽完成了任務就會回來，當他是小孩子隨便哄哄就算嗎？他們不會回來了，他知道，因為他看到了他們的名字出現在死亡記錄之中。大家都去死好了，我也死給你們看，看你們還騙不騙我。
許是壓抑的嗚咽引來了同情，那個神一般高高在上的男子走到了他的面前，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一臉恨意的小家夥。
Misty不知道他是誰，如果知道，就不會那麽輕易地陷入迷陣。但是，即使想盡了辦法逃脫，也從未有人成功過。
他仰視著他。他怎麽可以這樣笑著無動於衷地看一個孩子痛苦的淚水恣意縱橫？
“你……是誰？”胡亂抹著臉，八歲的男孩有著不願示弱的自尊。
男子輕輕笑了起來，年輕的面龐被陽光鍍上一層溫暖的面具，“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白皙修長的手指隨性拈起一綹灰發，漫不經心地把玩，“你是Misty Pain。”他不是在問，直接就肯定了他的身份。無論年齡還是外觀所能想到的絕對是不二的人選，尤其，是這珍珠光澤的灰發，和纖細狹長的眉眼。當然，不同之處也不是沒有，灰發遺傳自父親，那麽，這高貴的紫瞳，是來自母親？他記得Pain的眼睛是冰藍色的，冷得連一絲殺氣也捉摸不到；然而這樣一雙完美得可以凍結殺氣的眼眸，卻在映出那個紫瞳的女子時融化成一灣清泉。
這、是、禁、忌！
殺手，一旦有了感情，就不再適合使用。
因而，他只向父親提了一句，父親便對Pain夫婦指派了這個所謂“最後的任務”。
致命的任務。
失去了一個完美的殺手，卻等於得到他的新生。
因為，他的兒子，無論血統還是資質都極佳的孩子，留在了他的替補席上。
Pain，真得感謝你，給我留下了這麽好的禮物。
男子註視著Misty，沒有笑意的笑容習慣性掛在唇角，“想死嗎？可憐的孩子，被騙了呢。他們不會回來了，你知道的，對不對？恨嗎？如果當初沒有給你那個承諾，現在心裏就不會那麽難過了，是不是？啊，不守信用的大人，欺騙了小孩子單純的信任。明明知道自己不會回來了，還留下你一個人傻傻地等，真是惡劣的騙局。不過啊，還不到你死的時候，嗯？”
Misty還保持著鎮定，雖然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不愧是Pain的孩子，沒有被三言兩語就激到，也只有這樣，才值得他苦心準備的回禮，“別忘了，他們留了一個弟弟給你，只有你死了，有什麽意思？”
Misty動容。是啊，還有一個弟弟，如果他現在就死了，那算什麽？他不要！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那個弟弟。
不錯的效果。男子著意打量著Misty下定了決心的面龐，對未來有一點點期待。Pain，你的孩子，能培養成什麽樣子呢？我已經等不及看成果了。
“你到底是誰？”Misty望著眼前的男子，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Kvalee Huxley，你知道的？”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旋身走出樹叢。
黑發白衣的少年在那裏等他，溫文優雅。
“我以為你先回實驗室了，藍冽。”
少年微微欠身，從容地答：“Huxley少爺親自出獵，屬下怎敢中途退席？”
Kvalee Huxley不覺一笑，揮了揮手，“藍冽，我身邊的這些人，就只有你，能讓我覺得有點挑戰的興味。”
藍冽笑而不答，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挑戰的興味麽？他，也不過是眾多獵物之一罷了。只不過，吊一吊獵人的胃口，他比較擅長。
喜歡玩弄人心的KvaleeHuxley，他的心藏在哪裏？什麽人才能把它找到？到那一日，所有的人終於都可以解脫。
承諾，已經一文不值。
但是，回想起來，總還有被欺騙的痛苦和憎恨。
孩子的感情，比大人來得更加兇猛，因為他們可以對自己任性。
Misty靠在船邊欄桿上，海風吹來鹹腥的氣味，好象血的味道。他註視著前方，似在出神，其實卻無時無刻不在留意自己的身周。
這是一艘商船，也是一些社會名流交際的場所。銅臭，血腥，毒香，種種令人迷醉的味道彌漫。
登上這艘船已有三天。目標人物在今日淩晨三點登船，照預定計劃，餌已經不著痕跡地撒出，只待目標有所反應。
“餵，小弟弟，一個人嗎？”
忘了說一句，這艘船也是魚龍混雜的地方，三教九流中自然缺不了人販子這一行當。
他回過頭，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大哥哥是在叫我嗎？我在等我妹妹，不知道她跑到哪裏去了。”
“是不是一個麥色頭發、眼睛深棕色的小姑娘？”戴著一副寬邊眼鏡，顯得很是敦厚的青年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麽高。”
“是的，你看見她在哪了嗎？”Misty眼睛一亮，這個人描述的是Carol沒錯，不知她得手了沒有。
“我剛剛看到的那個女孩子跟著一對英國來的夫婦走了，怎麽，那不是你的父母嗎？”
“不是呀。”Misty用力搖著頭，“我們兩個人是到德國去探望爺爺奶奶的，爸爸媽媽都在美國沒有來。”看樣子已經混進去了。
“那可糟了，”青年皺起了眉頭，“該不會是人販子吧？我看那對夫婦很有錢的樣子，身邊還有五個保鏢，真說不定呢。”他看了看Misty，又搖了搖頭。
“請你帶我去找我妹妹好嗎？要是她真的被人拐走了怎麽辦？”Misty一臉惶急地拉住青年的衣角，隨手將一個示蹤器插在衣角內側。
“這……”青年十分為難的樣子，不過Misty沒有忽略了他眼角的一抹冷笑，於是更加賣力地懇求，“拜托你了，我不能把妹妹弄丟。”
“好吧。”戲演夠了，青年這才拉起Misty的手，明是為他帶路，實則防止已到手的極品逃走。
“謝謝你。”Misty跟在青年的背後，因而青年沒有看到他瞬間冷下來的眸光。Misty垂下目光，嗜血的笑意凝在唇角——至少，那只臟手，要他留下來！
天大的失誤！Carol狠狠瞪著骨折的右手，雪白的繃帶十分刺目。原本的計劃，是讓Eve夫婦的保鏢失手打傷她，但是幹嘛偏偏傷在右手，而且直截了當地骨折，接下來的計劃要怎麽實施啊！真傷腦筋。
“還疼嗎？”溫柔關切的聲音從她的身側響起，她擡起頭，看見Eve夫人歉疚的面容。
“還……好。”帶著些許委屈些許哽咽的纖弱聲線扣動了Eve夫人的心弦，那含淚的雙眸更令她心疼不已。
“Ike，”這是她自Carol受傷以來第七次抱怨了，“怎麽能對一個小女孩下這麽重的手。”
“是，對不起，夫人。”倒黴的忠心保鏢只得再一次重覆這句老掉牙的歉詞。他也很內疚嘛，只是盡職盡責地保護先生夫人的安全而下意識地將“不小心”靠近的Carol推倒，哪知旁邊的酒櫃居然恰巧轟然倒地，要死不死地砸在小女孩纖細的手臂上。他怎麽能料到它會這個時候倒嘛，結果心軟的夫人一下子把帳都算到了他的頭上，說什麽如果不是他動作太大震動了酒櫃，它絕對不會倒的。唉唉唉！他的薪水啊……
“嗨，Anne，別再怪他了，他也不是有意的。”從外面回來的Eve先生看到這一幕，客觀地幫可憐的Ike說了一句公道話。
“好好好，我不說。你找到了Carol的父母沒有？”Eve夫人摟著Carol，將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
“沒有。我去問了一下，結果登記簿上根本沒有一對姓Click的夫婦。”Eve先生不解地搖頭。饒是他商場上馳騁多年，精明的心思卻半點沒有用到這個謎一樣的女孩子身上。
沒有才對。就是事先知道沒有這個姓，所以才編出來的嘛。Carol扯了扯嘴唇，努力扯出一副欲哭還休模樣，“不會的，爸爸媽媽真的在船上呀。”
“我相信你。”Eve夫人忍不住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我們會幫你找到你的父母的，你先乖乖的睡一會兒。”
“嗯，我會乖乖的。”才怪！拜托，她十三歲了，不是三歲好不好？
“咱們出去吧，別打擾她了。”Eve夫人挽住丈夫的手臂，同時回頭對Ike道，“你留下來陪著Carol，不許再欺負她。”
說得好象他是專門欺負小孩子的大惡人！Ike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轉頭看看已經鉆入被窩中的女孩，他還是寧願保護美麗的夫人啦！
屋子裏只剩下兩人時，Carol忽地探出頭來，“Ike叔叔，你別站在這裏看著我好不好？這樣子叫我怎麽睡呀？”
也對哦。Ike搔了搔頭，“我轉過身去不看你可以嗎？”
“好，就這樣，不許亂動哦。”Carol盯著他高大的背影，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晚安。”
晚安？現在是早晨七點鐘吧？還沒等Ike反應過來，後心一陣刺痛，一片冰涼從胸前透出。他不敢置信地盯著寒冷的刀鋒，嘶吼著倒在血泊之中。
“啊，有錢不見得是好事。最貴的房間，最好的隔音裝置，也是最完美的獵場，你說對嗎？”
13、無以承諾（二）
“大哥哥，還沒到嗎？”Misty停下了腳步，Carol已傳來行動開始的訊息，他沒空再和這個人販子耗下去了。
“快了，快了。”青年用力拉著他，想盡快將他帶到目的地。
“啊，你弄痛我了，大哥哥。”Misty一轉頭，正看到從艙中走出來的Eve夫婦一行人，“叔叔，救我！這個人是人販子！”
“閉嘴！”青年有些慌了，惡狠狠地揚起巴掌朝他臉上摑去。
“住手！”Eve先生見狀，立即命令身邊的保鏢前往救人。
一時場面混亂起來。
驚慌的人販子，掙紮的男孩，救人的保鏢，四個人扭成一團，一旁剩下的兩名保鏢護住了Eve夫婦以免他們受到波及。
“啊——”不知誰的一聲慘叫，鮮血四下飛濺。
“什……什麽？”Eve夫人一顫，險些軟倒在地。
“Joseph！”
被叫著名字的男子重重倒地，心口湧出大量的鮮血。人販子趁機扭身就跑，悲痛震驚的其他保鏢沒有追上去。
“好可怕。”Misty縮著身子，一直縮到身後的人懷裏。
“沒事了，別怕。”那人正是Eve先生，親眼看見自己的保鏢被殺，他也禁不住顫抖，但他尚能保持鎮定，極力安慰妻子和這個險些被拐走的男孩，“別看，交給警方處理就好。我們先回房間去。”
“嗯。”Misty伸手扶住幾乎站不穩的Eve夫人，跟隨他們而去。
身後的嘈雜，掩蓋不住血的氣味。
“那個人販子，居然行兇殺人。”Eve夫人喃喃自語。
Misty靜靜地聽著，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袖底透著體溫的匕首。
還剩下五個人。
真慢。
Carol飛快地掃了一眼手表，視線再度回到門口。
拋開Eve夫婦不論，他們是以二對三，雖有勝算，卻不能保證全身而退。至於在船停靠之前不被警方搜到，又是一大難題。
計劃本來沒有紕漏，事情卻頻頻脫軌，單是右手的傷就夠影響戰力的。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何況，她還有個搭檔，不是嗎？
門開了。
Carol屏氣凝神，默數了三秒，只聽“卡”的一聲，門關上了。很好，可以開始了。
只聽Eve先生焦急地道：“Ike哪兒去了？Carol那孩子呢？”
“他們不會出了什麽事吧？”Eve夫人膽戰心驚地問。
“不會的，大概是去了洗手間。你別慌，先坐會兒。”Eve先生強作鎮定地將妻子扶到床邊坐下。“待會兒警方可能會來詢問，我們得留在房間裏，不能出去找他們了，”他坐在妻子身邊，心亂如麻。只是出門談個生意，卻遇上這樣的事情，會不會是不祥的預兆？
已經被遺忘的Misty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床底，怎麽還不開始行動啊？
仿佛應和他的想法，“嗒”的一聲輕響，Eve夫婦同時覺得足踝一緊，低頭看時，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居然是兩枚金屬圓環，嚴嚴實實地將他們的腳扣在了床腿上。
Misty一聲驚呼，連忙躲到一名保鏢身後。
“先生！”
“夫人！”
三名保鏢哪還顧得上他，一致對床底的不明人士警戒。
“什麽人？”Eve夫婦驚呆了，但已動彈不得。
“當然是……敵人了。”
隨著冷冽的聲音響起，站在離門最近的位置上的保鏢猛然倒了下去，身後露出一張冷漠的孩子的面孔。
“你……”
“Joseph也是你殺的？！”
“現在才明白，不覺得太遲了麽？”Misty冷冷地舉起匕首，刀鋒上血跡未幹。
“混小子！”仇人的出現令兩人暫時忘記了床底的不明人士，轉而向Misty逼近。
Misty不得已與兩人交手。暗殺他是行家，當真動起手來，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無論氣力還是體力都顯然勝不過專業訓練的保鏢。
“Carol！你還在等什麽？！”見自己爭取的時間被白白浪費掉，Misty不覺惱了。
“什麽啊，我當然也想快點。”Carol好不容易從床底鉆了出來，她的手臂還是很疼的，“你沒看見我受傷了嗎？不要拖我下水好不好？”
Misty咬了咬牙，這個大麻煩！受了傷就應該早點通知他，好歹準備點策略呀！現在倒好，以一敵二，他死定了。
Eve夫人已經完全呆住了，結結巴巴地問：“Carol，你……你……怎麽……怎麽會……？”
“如您所見，”Carol回過身來，垂下深棕色的眸子，一抹雪亮映在眼底，那是利刃奪魄的光芒，“我是一名殺手。”
血，濺了出來，溫熱的液體滴在臉上，如同母親般溫柔的撫摸。
左手持刀，Carol拋下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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