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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章:逢險救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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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詭秘的山谷,昏晦不明、霧瘴暗生,死寂陰森,絲毫沒有活物的生機。忽見密林如是風過,一道白影瞬時掠過機關暗樁,急迅如風,猛現幾座茅屋,來人驟然飄落,繼而是氣勢洶洶地劈掌破開門板。

乍然見到公子狼狽地摔在地上,隱忍的面容正訴說著極度的痛苦,李滄海心火大起,在另一人猝不及防時,出掌揮出八成功力,將人擊飛到墻角。

“毒郎三,”李滄海面上寒若冰霜,陰狠地斥言,“你找死!”

被重傷的男人,口吐鮮血,卻是得意大笑,面容扭曲而詭異:“哈哈……咳,李滄海,你終於來了。”他的目光幽怨狠毒,落在了同樣口溢血水的花滿樓身上,“看來你真是很在乎你的情人啊!可是,你的情人已經被我做成人蠱啦,哈哈,咳……”

毒郎三被她一掌打得動彈不得,李滄海根本不理會他,只是焦慮地扶起受了重傷而身形難穩的花滿樓,聽到那人猖狂笑語,便是連忙摸了摸他的脈相,果見其內息紊雜,真氣暴-亂,不受控制。頓是心中駭然,她連忙扣握著公子的手掌,試圖將自己的內力引入對方經脈,為其療傷。

“滄海,我沒事……”花滿樓甫一開口,便控制不住嘔出心血,渾身痛得抽搐起來。

“花滿樓!”李滄海心慌不已,只是那毒郎三的笑聲還在耳邊,她不得不強自鎮定,小心翼翼地將無法站穩的人,扶到一旁坐下去。

隨即,她三兩步來到墻根前,一手提起男人的衣服,惡狠狠地低吼:“你對他做了甚麽?!”

“哈哈哈,”被女子外放的暴虐的真氣壓迫得口吐鮮血,毒郎三卻愈加暢快地笑了,“我做了甚麽?哈哈,李滄海你難道不知道我毒郎三最擅長甚麽嗎?”

李滄海一震,偏頭看向花滿樓,果然,毒郎三被她傷地越重,這人便會更傷重幾分。

“看到了沒?”毒郎三詭譎地笑著,艱難地湊近女子的耳朵,聲音嘶啞難聽,語氣輕柔得鬼魅。“你若傷我一分,你的情人就會受到十分的苦楚;你要是殺了我,他也就活不成了。”

李滄海便立時收斂氣息,面無表情地註視著神色得意的男人,忽地一笑,出手迅疾,點上了對方的幾處大脈。

“你蠱術超絕,”她嫌棄地將人隨手丟開,一面快步坐到花滿樓身前,一面從寬袖裏飛快地拿出十數道金針,嘴上說道,“我怎麽可能毫無準備?”

被點著穴道的毒郎三,不能動彈、無法言語,驚愕氣急地瞪大眼,瞅著女子巧用金針,解除他給那人下的蠱術:他全然不知這女子竟然會金針過蠱之秘術!

李滄海不再廢話,快速地解開公子的上衣,手指間的動作卻溫柔到極致了,她輕輕柔柔地開口,語氣似如勸哄,不經意地帶著幾許柔情與憐惜:“花滿樓,可能會很痛,你忍一忍啊!”

花滿樓承受著經脈被絞斷一般的苦楚,聽到心上人這般小心翼翼的言語,心裏又急又痛,便想著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卻在這時,忽覺潮水般的疼痛陡然爆發,一瞬是神智盡失,迷迷茫茫只好似周身血脈都爆裂開了。

花滿樓突地狂吐鮮血,眼、鼻、耳也是緩緩流出血液,惹得正給他紮針的女子心神大駭,幾是難以維持神智了。李滄海猛地看向毒郎三,只見那人已然氣絕而亡,頓知對方是用了某種控蠱秘術,殺了他自己。而毒郎三一死,過蠱失敗的花滿樓亦會經脈爆斷,氣絕而亡。

來不及痛苦傷悲,無心去憤怒後悔。李滄海扔開金針,一手及時按住花滿樓的胸口,將真氣源源不斷地註入他體內,只為護住他的心脈,拖延心臟爆裂的時間,另一只手同時拉開她自己的衣襟,一把抓住藏在衣內的琉璃玉珠,毫不猶豫地扯斷繩子。

粗魯的力道導致細白柔膩的頸脖被絲繩割出了一道細細的血口。李滄海似無所覺,掌心合緊,運功將盈彩的琉璃珠捏碎。玉粉從指縫間滑落,琉璃珠碎裂成幾塊,赫然顯露出一顆拇指頭大小的透明圓珠子。

——玉玲瓏,至寶之物,乃逍遙子費盡靈材珍藥,窮其一生,煉制成功的唯一一枚靈丹。只要肢體尚全,人身不腐,但凡心臟沒有爆裂,哪怕經脈全斷,氣息盡絕,都能夠將人救活的寶貝。

女子將晶瑩剔透的珠子塞入自己嘴裏,然後俯身覆上公子的嘴,用舌尖靈巧地撬開了男人的唇齒,把丹藥送入他嘴裏,又將真氣轉為生息,細致地灌進對方的喉際,助他吞咽並消化掉玉玲瓏的藥性。

花滿樓本還尚存一絲生息,這玉玲瓏被他吞服了,又有不斷絕的真氣,化為生息輸入體內,故而不出半個時辰,他已然恢覆了幾許神智,雖是經脈重創,內息尚不穩,但到底擺脫了死亡的危險。

見公子呼吸恢覆了,李滄海頓是松了口氣,收回雙手,陡覺身子一軟,頹然失力地趴到了男子的身上,眼淚就這樣出其不意地噴湧而出:差一點,這個男人就死了,還是因她而死!這一瞬,後怕、懊悔、痛苦、愛戀,潮水般湧入胸腔,以摧枯拉朽的氣勢,碾壓著心臟。

如果不是她,如果師尊沒有送她玉玲瓏,如果她剛才動作慢上一分,如果……

“別……哭……”是花滿樓微弱的聲音,他吃力地擡起手,沾著血液的手指,虛弱地落在女子濕潤的臉頰上,溫柔細致的,繾綣愛戀的,擦拭著她的淚水。

李滄海一楞,眼見他的手無力地滑下,連忙伸手輕握著,然後有些欣喜,有些擔憂地低聲道:“你醒了?很難受嗎?”半晌不見對方回覆,忽地恍悟了,她連忙坐起身,將躺在冰涼地上的人半扶半抱起,“我帶你去療傷。”

——花滿樓重傷在身,還得要她費心費力去救治,現在並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花滿樓神智並不清明,只是在被救活的一剎那醒來時,感覺到溫熱的水滴落在自己臉上,直覺知道是他心上的女子在為他哭泣,恍恍惚惚地覺得心痛和擔憂,便迷迷糊糊地想要好生安慰一番。

將人帶出茅屋,李滄海發出一聲長嘯,不到半刻鐘,就見一只羽色暗金的巨型大鳥,在空中盤旋一圈後,尖銳地呼嘯了一聲,俯沖而下。

這只大鵬金翅鳥,正是她用師尊交給他的方法,於昆侖山找尋到並馴服的。只有借助這鳥,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直達瑯嬛福地。

帶著花滿樓坐上鳥背,李滄海環抱著他的身體,再度運功,一邊護著他還脆弱的心脈,一邊為他遮擋去高空的寒風。

忽然花滿樓開口了,聲音極低,恰似夢囈。李滄海一怔,酸痛的眼圈再次發熱了,因著她聽到這個神志不清的男人在重覆著說“別哭”。

這一刻,她覺得以前顧慮的、掙紮的問題,實在是可笑至極。這樣的男人,她怎麽舍得讓他傷心,又怎麽甘心放他自由?

求道大忌情障,求道亦非無情。情若有道,自不成障,只要心志清明堅定,她追求的道法與情愛並非不能相容,又何必兩相抉擇,必得取舍呢?

瑯嬛福地,恰如神仙洞府,並不僅是環境清幽雅靜。李滄海選擇在這閉關,也是因為在石筍洞裏,有一處熱湯,是為練功養傷祛疾的聖泉。

花滿樓雖是性命無憂,但內傷太重,經脈損傷嚴重,必須盡快地將玉玲瓏的藥性完全吸收,否則有可能留下遺癥,傷筋壞骨,以至於內力減弱,行動不便。

情勢嚴峻,李滄海顧不得猶豫和羞赧,快速地脫去兩個人的衣物,扶著花滿樓坐進泉水中,她則盤腿坐在公子身後,雙掌撐托對方光-裸的後背心,為他運功療傷。

定而不知時。整整三個日夜,李滄海才疲乏地收了功,這般為人療傷,於她也是元氣大損,幸而有這療傷聖泉的紓緩,渾身只是虛軟無力。而花滿樓,臉上恢覆了血色,玉玲瓏的藥力盡得融入他的血脈經髓裏,只要安心療養數月,筋骨之傷再無隱憂,甚至待靈丹妙藥的藥效全數被吸收了,他的內力會得以精純提升。

替公子把了下脈,李滄海疲憊的面容上便見幾許輕松歡喜,稍事休息,扶著還沒清醒的男人靠坐石上,她起身出水,隨意地擦拭了下身上的水珠,打開岸旁的箱櫃,翻出一件袍子套在身上。先前兩人的衣物沾滿了血汙,全然沒法穿了,幸好她重修瑯嬛福地後,備置了一些日常所需的物件。

遂又找出一件改制的浴袍,給花滿樓穿上,雖然穿在他身上有些小了,總比赤-身裸-體好吧——女子有些後知後覺地紅了臉。

李滄海半扶半抱著把人拖上了溫玉石床上,找出薄被,為他蓋上。靜坐著凝視男人的睡容,她不由得輕聲嘆著氣:若非傷得極重,這個人怎麽會一直昏睡不醒呢?幸好……

想到那毒郎三,李滄海是一陣怒、一陣恨,若非花滿樓不了解蠱術,若非那家夥的陰險算計,毒郎三哪裏能傷到這個人!思及此,她又忽覺一陣自責,花滿樓本該沒有這一劫難,只是因為與她命運相交集,承了她的因果,才遭受著這般苦楚。

怔怔地發了會呆,李滄海無意識地輕撫著男人平靜的睡容,半晌才回神,在花滿樓嘴唇上輕啄了一口後,起身出了洞府——她不眠不休地為男子療傷三日,內力體力虧損極大,在好生休息前,急需要先補充一些食物。不僅是她自己覺得腹中空-虛了,也是想著等花滿樓醒來了,不至於連些墊肚子的東西都沒有。

谷中,鮮菌野味豐足,此先又備齊了廚具與糧米,李滄海沒多久就做好了飯菜粥肴,飽吃了一頓後,將裝著山雞野菌湯的紅泥瓦罐埋進殘餘星火的竈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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